第九章 生死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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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公共汽车缓缓地朝站头驶来停下,我对萧翊挥了挥手,转身跳上了汽车。
“温馨!”
我还没站稳,就听见有人叫我。扭脸一看,原来是以前车间里管测定、检验等方面的总教练、去年刚退休的舒阿姨。
这位舒阿姨,平时为人温柔善良,忠厚老实,对工作也很负责任。我们在工作中,难免有偶然的质量情况。她批评得很厉害,甚至还会泼口大骂。但尽管骂,她却不太扣我们的奖金。她说,挡车、落纱都很辛苦,又是日夜颠倒的三班,赚的都是要养家糊口的血汗钱。何必呢?所以我们对她都很尊敬爱戴,同时也很自觉地把自己的活干好,尽量不要让她为难。另外,她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儿子六岁时她的丈夫生病去世,她一直没有改嫁,靠着自己硬是把儿子抚养成人。五年前儿子结了婚,因为没有房子住,她就在旁边搭了一间五平方米都不到的矮棚棚栖身。
按理说,这样好的母亲也该安享晚年的幸福生活了。谁知道娶来的媳妇却是个好吃懒做的女人。舒阿姨上的是常日班,每天早晨要买菜,下班后又要匆匆的赶回家给他们做晚饭。他们有了孩子后,要她带孙子倒也罢了,甚至还要她洗尿布,简直就是一个老保姆。更有甚者,那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媳妇还不知足,就像一只河东母狮,稍有不称心的地方,轻则横眉竖目,重则恶言咒骂。真不知道这个媳妇为什么自己也要生儿子,就不怕以后有报应?因此,舒阿姨的日子很不好过。
“舒阿姨,你到哪儿去?”我在她的身边坐下后随便地问。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用眼睛扫视了一下稀少的乘客后,俯着我的耳朵低低地说道:“你是知道我家里情况的,我也不瞒你。我辛辛苦苦地把那个小赤佬拉扯长大,却落得这样的结局,想想真没有意思。现在人家要帮我介绍一个老头子。我也想开了,既然他们这样的对我,我就离开他们再结一次婚吧。省得受他们的窝囊气!虽然我已经五十岁了,好在如今的时代也开放了,想来不会有人指指点点的说三道四。”
“那就祝贺你了。”我点头称赞道,“舒阿姨你早就应该这样了。你已经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全部职责。既然他们忘恩负义,你还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你完全应该再去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晚年生活和自己的家庭。几时结婚?”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没有谈成,对方的要求太高。”
“是吗?”我扬了扬眉毛,朝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眼,觉得她长得没有什么有让人好挑剔的地方,中等的身材,皮肤虽然黑了些,额头上也有皱纹,但模样还是挺好的。
“舒阿姨,我帮你介绍个老头子怎么样?”我笑嘻嘻地低声问。
“你别拿我开玩笑好不好?”她的脸腮有点红了,不好意思地斜了我一眼。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我看着她认认真真地说道,“他是我爸爸的一个好朋友,以前是一家刊物社的主编。现在虽然退休了,但依然回聘在那里工作。”我把魏叔的情况对她简单地介绍了一遍,最后说道:“你嫁给他的话,他即有了生活上的照顾,你也有了自己的晚年幸福,这不是很好吗?”
“我这个普普通通的人配得上人家吗?”舒阿姨犹豫地问。
“怕什么?你放心就是了,有我呢!”我噗哧一笑,站起身说道,“舒阿姨,我要下车了。等我安排好时间后,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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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昏,我一溜烟地来到了魏叔的家。
魏叔刚好要吃晚饭,桌子上摆着一瓶特加饭酒和几碗菜。见我拎了两瓶花雕酒和一塑料袋的熟菜,不由眉开眼笑,嘿嘿地说到:“丫头哎,又来拍你魏叔的马屁了?是来打听那《满天彩霞》的下落呢还是送来了他的新作品?告诉你,《满天彩霞》还没回音。”说着,给我添置了一付杯筷。
“魏叔你好唠叨好烦哎!”我斜眼瞪了他一下,一边打开塑料袋,把里面的熟菜放在碗里,一边坐下冲着他抿嘴一笑,怪声怪气地问道,“你整天吃熟菜,厌不厌啊?换了我,早就倒胃口啦!”
“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爱吃这个?”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魏婶在的时候,家务、烹饪都是她一手包掉的。那两个小贼每个星期天都带了老婆儿子来骗吃骗喝,妈亲爹棒的好不热闹。老妈子一死,没人做饭了,他们就溜之大吉,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都说忙,没空来看我。嘴上说的倒蛮好听,要我请个钟点工,每天来帮我洗洗衣服做做饭。我要真是这样做,他们每个星期天又好来混饭吃了。我也看穿了他们的虚伪,所以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免得他们来烦我。唉,想想真没意思,以前是养儿防老,现在看来,随着年代的变化,中国的传统道德也跟着变化罗!真是人心不古!”
“好了,喝你的酒吃你的菜吧,别像个老太婆那么的唠叨好不好?”我挟了一块醉蟹放在他的菜碟里,乐津津地说道,“时代在前进,人的思想当然也要跟着前进,这么的老古董干什么?真的想开些,怕什么?他们不在生活上照顾你,你自己不可以想方设法照顾自己吗?他们不给你烧饭做菜,你不能名正言顺地找个老伴来照顾?法律又不是不保护老年人的合法权益,包括正常的晚年婚姻。我说魏叔,你真的该讨个老伴回来。大家在生活上相互照顾照顾,有什么不好?”
“像我这个除了和文字打交道、其它什么都不会做的人,谁要?”他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后,把那块醉蟹放在嘴里咀嚼着,闷闷不乐地说道,“小馨,我也确实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你知道我各方面都很需要的。可毕竟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了,真的主动去找,也怪难为情的。”随着话音,他的眼睛又躲躲闪闪地停在了我丰满的胸脯上。
“你也有怕难为情的时候?”我开心地笑了起来,毫不在乎他那色迷迷的眼神,扑闪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瞅着他,毫不客气地说道,“难为情什么?真怕难为情的话,你那贼光溜溜的眼睛就不会在我的胸前转来转去转个不停了。我被你看得都有些心惊肉跳呐!”
“唉,你这满口胡柴、嘴不饶人的丫头,就会拿你的魏叔当笑料。”他恼怒地摇摇头,却也带着一种羞愧,“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魏叔我可真的要恼了。”
见他一脸的正经,我在暗中吐了吐舌头,赶紧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到:“好好,不和你开玩笑了,免得说我目无尊长。魏叔,看你这付孤苦伶仃的模样,做侄女的我也于心不忍。今天我可不是为了萧翊的事情而来,而是为了你的婚事而来。说真格的魏叔,我们厂里有个很好的退休师傅,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把她介绍给你怎么样?”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咪了一口黄酒吃了一口菜,看他的表情如何。见他听得很是认真,也没有不让我说下去的意思,我在才继续往下说到:“她姓舒,今年五十一岁,我们都叫她舒阿姨,去年刚退休。她的模样长得不算难看,体态也蛮丰满的。人品方面呐,自然也是好的,要不,我就不会把她介绍给你。”
把舒阿姨的个人情况给魏叔详细地说了一遍后,最后我瞅着他坦率地说到:“魏叔,我看你们两人倒是挺般配的。她能在你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下去,自然是心满意足的。你呢,也有了生活上的照顾。这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么?另外,”说到这里,我看着他压低了声音损他道,“以后你也可以随心所欲发泄你的那股老不正经的骚劲了。她才五十一岁,虽然已到了更年期的年龄,但性欲未必会立刻跟着消失。我估计能满足你的快活。省得我每次来了都有些提心吊胆,害怕你对我动手动脚的胡闹。”说罢,我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咯咯大笑起来。
“你这个混账丫头,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他脸红耳赤地斥了我一句,自己也笑了起来。尔后他感叹地点头道,“唉,还是女儿好哟!那两个小贼,除了问我要钱之外,其它关心我什么了?倒不如养个女儿来得更为贴心。小馨哪,魏叔谢谢你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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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在夕阳的照耀下,给地上留下了一层斑斑驳驳的阴影。
我陪着舒阿姨来到公园门口的时候,看见魏叔正拿着毛巾在擦脸上的汗珠。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魏叔。”我朝舒阿姨笑笑,又转脸对魏叔调皮地挤挤眼,“魏叔,这是舒阿姨。”
待他们彼此打过招呼后,我又说道:“你们各自的情况,我对你们都作过了简单的叙述。我的任务呢,就到此结束了。能不能合得拢,就要靠你们自己在以后的接触中了解了。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你们成为一对的话,一定会很幸福的。”说到这里,我又对舒阿姨笑道,“你别胆怯呵舒阿姨,以为他是个大主编就很了不起似的,从而对他产生什么畏缩思想。别怕他,拿出点总教练的巾帼气概来。免得让他小看了你。”
“温馨,你呀!”舒阿姨脸红红的,羞涩地低下了头
“你呀,小馨!”魏叔也不好意思地瞪了我一眼,浅笑着嗨嗨地咕噜道,“总是这么的损我。唉,丫头哎,叫我怎么说你呢?”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莞尔一笑,毫不客气地逗他们道,“不错,你们两人异口同声的这么叫我,配合得绝对默契。相信明年的现在你们肯定也会这样的叫我。魏叔、舒阿姨,是不是有句这样的话,叫做‘夫唱妇随’?”
见他们各自扭过脸去不好意思看对方,我觉得没必要再和他们开玩笑了,免得他们狼狈不堪。于是我掏出两张公园门票递给魏叔,“好了,你们进去吧,我不担搁你们的时间了。天怪热的,魏叔你可要带着舒阿姨到里面去喝些冷饮。”
“丫头哎,这还要你教?”魏叔哭笑不得,挥手撵我道,“你走吧。”
“哼!”我朝他扮了个鬼脸,话中带音地低声说道,“魏叔,有些事是急不得的,你要细水长流。否则一旦弄巧成拙,就会鸡飞蛋打。”
他不再理我,只是对舒阿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舒阿姨对我笑笑,和魏叔慢慢地朝公园里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满意地点点头。夕阳下,只见舒阿姨那不胖不瘦的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下面是一条深色的长裤。看上去举止得体,落落大方。魏叔呢,兴许是职业的缘故吧,崭新的短袖白衬衫领头里系了条领带,下面配着一条笔挺的黑色长裤,皮鞋擦得干干净净。嗯,脑袋上一定是抹过发油了,要不怎么会亮晶晶的?两人的距离约有一米之隔,初次会面,大概都是这样的吧?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露出一个欢悦的微笑来。心想:魏叔哎,你这个骚老头子,只要你和舒阿姨有缘的话,你从此以后就可以尽情地解馋喽。而舒阿姨也总算有了一个幸福平安的晚年。这真是天合之作!
“可是我自己呐?”
想到这个,我不由发出一个顾影自怜的长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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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了一台日本夏普的分体式空调机,和商店约定星期四的上午送到萧家,下午来人安装调试。接着又给萧翊打了个电话,叫他那天不要走开。他问我有什么事情,我没有告诉他,只是乐呵呵地说,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星期四的上午九点,我匆匆地来到萧家。可是他不在,门缝里夹了一张纸条。抽出来一看,是留给我的:“馨姐,我有急事外出,不知道几点钟才能回来。钥匙在电话间的李阿婆那里。你报上姓名,她会给你钥匙的。”
“这书呆子,能有什么急事?而且还不知道几点钟才能回来。”我闷闷不乐地皱皱眉头,心想是不是故意在躲开我啊?反过来想想又不可能。假如是这样,他又何必把钥匙留在电话间?这不明摆着希望我呆在他的家里等他么?
来到电话间,里面有两位老太太。我问哪一位姓李?其中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婆点头称是。一边朝我仔细地打量,一边问我有什么事情。我说我是萧翊的表姐温馨,来拿萧家的钥匙。老太太笑笑,把钥匙交给了我。我又随便问到:“阿婆,他早上几点钟走的?”
“这钥匙是他昨天晚上吃好晚饭后交给我的。”老太太摇头道,“接着他就骑着自行车走了。昨天晚上他大概没回来吧。”
我道了谢,带着满腹的疑惑走进萧家。放下坤包,我朝房间里打量了一眼,一切依然如故,什么也没有变化。那么,他到底有什么急事竟彻夜不归?
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帮他整理东西,打扫卫生,签收送货上门的空调机。吃罢午饭没多少时间,安装调试空调机的工人来了。这一下我可没了主意,谁知道这空调安装在两个房间的哪堵墙壁上?既然他不在,我只能硬硬头皮自作主张了。想到他平时都在大房间里做世面,就把空调机安装在了东边的墙壁上。
空调机悠悠然地弥散出了清凉的冷气。
送走安装工人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哇!有钱真好!我的翊弟再也不必在闷热的环境中淌着吱吱的热汗文学创作了。就不知道他回来后会怎么想?是欣喜若狂,还是暴跳如雷?会不会误会我的意思?
“到底是怎么啦,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我把带来的红枣、桂圆煮成的汤从煤气灶上端了下来,心神不定地看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钟了。我摇摇头,心绪烦乱地做起了晚饭。
五点半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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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姐,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一进门就歉意地打招呼。又笑嘻嘻地说道,你的耐心也真好,有什么急事非要等到我回来,电话里就不能说清楚?”走进房间后他一愣:“里面怎么这样的凉快?嗳,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眼看见了风叶徐徐转动着的空调,脸顿时沉了下来。
我怯生生地低下头,幽幽地说道:“看见你如此的辛苦,我就送这样的见面礼给你。那天你说过你不在乎的。”
“我就值得你这样的同情和可怜?”他一下子发起了火,从烟盒里取出香烟叼在嘴上,又把烟盒重重地掼在写字台上。怒气冲冲地说道,“见面礼也得看是什么东西!我真不明白你干什么要这样的对我?你就这样用你老公的辛苦钱来养小男人?你对得起你的老公么?”
“你——?”我被他骂得满脸通红,忍不住满腹的委曲,“哇”的一声伏在沙发上哭泣起来。
“咳、嗨——!”他发出一声恨恨的长叹。抹了一把汗后,从衣柜里取出替换衣服,到卫生间洗澡去了。
我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的作践自己。我对他一片赤诚的关怀厚爱之心,换来的竟是这种误解和耻辱。我固然是真心的爱他,但这毕竟是我的单相思罢了。我知道我是配不上他的,所以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来真心的疼爱。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要我真心的喜欢,我就会无私的奉献。但我并不图报,我不是为了要嫁给他而为他买这空调的,只是为了他能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搞他的事业。就是拒收这样的见面礼,也可以好好说嘛,干什么要如此的气势汹汹?干什么要这般的耻辱我的人格?你萧翊有什么了不起?算什么东西?
我恨恨的一跺脚,抹去泪水,抽噎着拎起了坤包就走。看见煤气灶上的菜发出了刺鼻的焦味,我又手忙脚乱地扔下小包,赶紧关掉煤气,再往锅子里倒了一些冷水。
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他只穿了条湿淋淋的短裤,浑身的水珠也没擦,赤着脚就神色紧张地走了出来。显然他也闻到了烧焦的味道,赶紧跑出来当消防队员。
看见我拎起小包要走,他拦住我道:“你别走,要走也得把话说明后再走。你稍坐一会,我马上就来。我还要换衣服,你别走啊。”说罢,怕我不辞而别,他又拿过我的小包,转身进了卫生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看见我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他不由叹了口气,看看我,再把我已经烧好的小菜端进房间在桌子上放好,自己拿了一瓶黄酒,给我拿了一瓶雪碧,柔柔地说道:“姐姐,吃饭吧。”
“对不起,我不敢高攀你这位大人物做我的弟弟。”我抹着眼睛,抽噎着喉咙,瞪着他冷若冰霜地回答道,“我也不敢吃你的什么饭。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呐。不过你再也不要耻辱我的人格了好不好?”说到后面的话,我情不自禁地又淌下了委屈的泪水。
“我刚才的话是太过分了。”他看着我不安地说道,“首先我向你赔礼道歉。你这么关心我爱护我,我却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严重地损伤了你的自尊心,这说明我个人的自身素质和修养还很差。”他点上一支香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后,仰起脖子把满杯的黄酒一饮而尽。透了口长气后,他又缓缓地说道,“我也确实想买空调了,馨姐你能帮我买来并且安装好了让我现成受用,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能如此对待馨姐?其实我只要把钱还给你就是了。不过钱在银行里要过几天才到期,所以要缓几天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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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话我不要听!”我睁着一对大眼,凶狠地瞪着他毫不客气地嚷道,“你把话说说清楚,你凭哪一点说我是拿了老公的辛苦钱来养你这个小男人?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不起我的老公了?我和你上过床了?和你有过性关系了?”
“现在虽然没有,但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早晚会有的。”他凝视着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思想道,“馨姐,以前我就说过了,人是有感情的。你也许是出于单纯无暇的姐弟之情这样的对我。但我未必会这样的想。我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也是一个想象丰富的人。按照我的逻辑来推理,你这样的对我,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也许你的性欲比较旺盛,但你的爱人又时常出差在外,所以你要有满足的对象。而我现在这样处境的人,正好是你最合适的人选。只要两相情愿,我这里窗帘一拉门一锁,干任何事可以说是人不知鬼不觉的。你老公是广告公司的老板,钱当然有的是。所以我说你是用你老公的钱在养别的小男人,所以说你对不起你的老公。你认为我的想法有没有道理?”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语塞。别看我平时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但现在的我,却哑口无言,不知所措。只会用泪水来表示我的委屈和伤心。
“当然,我知道馨姐你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女人。”他话锋一转,又点上一支香烟抽着,看着我很是委婉地继续说道,“你的为人,我在陈折梅那里也听说了不少。所以我对你很尊重,把你当成自己亲姐姐般的敬爱。要是换了别的骚唧唧的女人,像上次你一样地说那些撩人起性、逗人生欲的话,她只会得到两种结局。一是被我当场赶走,从此不再见面;二是我和她逢场作戏,尽情欢乐。结束以后,我给她钱,让她一走了之,也不可能让她第二次再登我萧家的大门。我以前说过的,我萧翊并非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不是那些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道学君子。可是馨姐,你知不知道你既没有被我赶走,也没有被我非礼的原因?就因为我把你当成自己姐姐的缘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连连喝了几口酒后,又怅然地说道:“我虽然穷了些,但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坦率地说,这当然也包括你在内。更何况,如果你的老公知道你这样对我的话,是绝对要打破醋坛的。弄得不好,还会闹出人性命来。”说到这里,他冲着我真挚坦诚地说道,“馨姐,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长得有多少的妩媚迷人?如果我是你的老公,一旦知道你对另外一个男人这么好的话,将心比心,我也会怒火中烧的。馨姐,我真挚地感谢你对我的关怀。但同样,我也要为你着想呵!”
他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唯有低头不语。
“馨姐,可以吃饭了吧?”他打了个呵欠,勉强地笑道,“我已经向你道歉过了。你是姐姐,也应该给我这个当弟弟的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嘛!”见我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他知道我是不好意思,于是站起来嬉皮笑脸地说道:“馨姐,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再不吃饭的话,我可要捞你的胳肢窝呵你的痒痒了。”说着,就把手慢慢的伸了过来。
“去、去、去!”我一捂双臂,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斜了他一眼后,半推半就地坐到了桌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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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一夜,你到哪里去了?”见他满脸的疲倦,我关心地问。
“折梅的父亲患了晚期癌症,是昨天下午查出来的,我到医院里陪他去了。”他又打了个呵欠,喃喃自语道,“真是人生如梦,转眼百年!去年还到他家去给他做七十岁的大寿呢,想不到今年就要走了。咳!”
“你陪了他一天一夜,没有打过瞌睡?”我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我知道你和陈折梅是好兄弟,可是你们好像来往得并不多。”
“君子之交淡如水嘛!只要我的心里有他的存在就行了,何必时常走动?”他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皮无力地耷拉着,懒洋洋地说道,“馨姐,你帮我泡一杯滚烫的酽茶好不好?我的头很沉,嘴好渴。”
“吃不消就早点睡觉,干嘛死撑?你睡觉去吧,我会替你收拾的。”我蹙了下眉头,责备他到:“你这么长的时间没休息,又灌了这么多的马尿,头能不沉,嘴能不渴么?”
“我还要抓紧时间写东西呐。”他“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展开双臂做了几下扩胸动作,振振精神冲着我笑道:“你以为我是面粉和的泥捏的?嗨,萧某人可不是那种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温室之花!”说罢,到厨房里泡茶去了。
我草草地吃了几口,收拾好桌子,到厨房里把碗筷洗干净,看见他正在用冷水冲洗脑袋。我又忍不住伸出手拧了一下他那大大的耳垂。接着帮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拿到外面晾着,把上午洗的床单、枕头毛巾收回来叠好放在凉席上。诸事完毕,这才回到沙发上坐下。要是以前,这样的一忙碌,我非得满头大汗不可。现在可好,干了这些活,一点汗也没有出。
他端了一杯浓茶走进来,在写字台前坐下,一边用嘴轻轻地吹拂着飘浮在杯口的茶叶,一边问我:“馨姐,我听折梅说你下岗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工作?我妹夫的姐姐在区劳动局里当干部,请她帮忙的话,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谢谢你了。”我高兴地点点头,又婉转地说道,“不过最近我不想找工作。二十年来,干得我已经精疲力尽了。我想好好地休息几个月,到时候再请你帮忙好不好?”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抓起钢笔写起东西来。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我无奈地摇摇头:在时间上,他对自己是这么的苛刻,对朋友却是那么的慷慨,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偌他是我丈夫的话,我真不知道会有多少的爱他疼他喜欢他。
临走之前,他交给我一部约有三十万字、名叫《腊月黄梅》的中篇小说,说:“这部东西,我在厂里偷空修改了不少的时间。你拿给魏叔去请他指教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我接过稿子,给他整理了一下有些零乱的头发,真挚地叮咛到:“翊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劳累了。我毕竟不是你的亲姐姐,对你关心多了你会胡思乱想。我有时还喜欢说些不三不四的怪话,惹得你对我的印象很不好。以后我尽量注意就是了。我就是这么叽叽喳喳的脾气和性格,你别在意才好。刚才你只喝了点酒,饭一点也没有吃。冰箱里有红枣桂圆赤豆汤,等一会别忘记盛一碗吃。”
“馨姐,多谢你了。”他惭愧地低下头,局促不安地说道,“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老话一句,大恩不言报。我心里领你的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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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我到魏叔的家里去送萧翊的手稿,半路上正巧碰到舒阿姨。我不由打趣道:“哟,才几天呀,你就迫不及待地往他家里走了啊?就不摆摆女人的架子和尊严?”
“都五十来岁的老太婆了,还摆什么架子,装什么尊严?”她话是这么说,脸却有点红了起来。停顿了一下后,又实实惠惠地说道,“我发觉他除了编辑稿子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干,连饭也不会烧。两个儿子虽然都很孝顺,但全都不在身边,他一个人也够清苦的。既然他对我有意,我也对他有心。就帮他去洗洗衣服烧烧饭,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片真情吧。”
“那我这个红娘就等着吃你们的喜糖了。”我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看看周围没人,便俯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我魏婶去世已经好几年了。你得当心点,男人的德性你是知道的,全都是贪腥的猫。不要未婚先孕啊。”
“十三点!”舒阿姨羞得满脸通红,伸手就在我的脸腮上拧了一把。看我拎着一包沉重的东西,不由问到:“是什么东西,这么重?”
我朝她笑笑:“是我一个朋友写的稿子,请魏叔帮忙看看。”
“你的朋友还挺有能耐。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作家吧?”她赞不绝口地看着我说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叫萧翊。是陈折梅的一个朋友。”我坦坦然然地回答,“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作家,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
看着她,我忽然想起了萧翊,不由抓紧机会问到:“嗳,对了,舒阿姨,你周围有没有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小白脸的这个朋友还没有对象呢。”
“是吗?原来是小白脸陈折梅的朋友啊!”舒阿姨顿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说道,“小陈这个人是相当不错的,那他的朋友也绝对不会有错。人家不是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吗?真是无巧不成书。我的外甥女舒蕙兰今年三十一岁。就不知道这个萧、叫萧什么的人要不要?”
“他叫萧翊。只要姑娘模样长得好,性格善良,脾气温柔,他哪会不要?”我笑嘻嘻地满口应承,却又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哪有怕自己的姑娘嫁不出去的,要急急忙忙的往外推?我脑子一动,干脆就单刀直入的问:“不过我想知道一下你的外甥女怎么三十一岁了还没结婚?作为介绍人,我要为他们两个都负责。”
“她和我一样的命不好。”舒阿姨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说道,“她结过婚了,是二十六岁的时候。结婚刚两年,还没孩子,男人就出工伤事故死了。年龄不大,思想却挺封建,给她的男人守了三年孝。她婆婆也挺通情达理的,不忍心叫她继续守下去,催她再次另找婆家。我那蕙兰呵,人家都说她长得像朵出水芙蓉,婀娜多姿,婷婷玉立。也相过几次亲,但都没有成功。只要那个萧翊不嫌弃她是个寡妇的话,我想他会得到幸福的。”
我暗中皱皱眉头,心想这一下麻烦了,萧翊本身就不要好看的女人,其次又是个小寡妇,这叫我怎么向他开口?可现在又不能对舒阿姨说这种另她难堪的话。但是反过来说,就萧翊这么个岁数,真要找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黄花闺女也真象海底捞针似的那么难!倒不如先去探探这书呆子的口气再说。于是我笑呵呵地说道:“舒阿姨,可那个萧翊长得很难看,经济条件也很差。就怕你的外甥女看不中他。”
“男人要好看干什么?”她皱皱眉头,不以为然地说道,“男人长得太英俊的话,容易粘花惹草。经济条件差,只要他是个不赌不乱花钱、安分守己的人就行。我家的蕙兰是个注重对方人品素质的孩子。要嫁有钱人的话,她早就跟大款或阔佬走了。我说温馨,你是个出名的大美人,不是我自夸啊,我家的蕙兰可不比你差多少。”
见她面露得意之色,我不由暗中好笑,心想你也高兴得太早了些,萧翊还未必会要她这个大美人呢!
远远的看去,魏叔的家门已经开着了,我又嘻嘻哈哈地开起玩笑来:“舒阿姨,你看看我的魏叔,等你等得心急火燎。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哈啦子也肯定已经从嘴角口垂挂到胸口上了。你小心点,别像年轻人一样的感情冲动,觉得他很好,就很随便地以身相许。”
“嗨,男人不就是这么回事么?”她也咯咯地笑了,悄悄说道,“他既然是真心的爱我,肯和我结婚,早晚还不是他的人?他一定要的话,我就给他解解馋。我反正是一只被人家咬过的苹果,空摆了这么些年,现在再被人家咬一口也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