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的心机 他的嘲讽
转眼已过数月，三皇子不曾来过她的偏芳殿，宫人的态度一落千丈，礼数不全甚至会给她脸色看。
遥夜倒没什么，这偏芳殿和她的遥苑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方院子锁人一生。她经常会坐在这庆和宫后花园的湖中央，一坐就是几个时辰，那边有很多的柳，一道一道的绿意垂在风里，印在水里，赏心悦目。
日子在走，她的时间却似停下。
月娘接到信后，很是着急，就怕十几年心血毁于一旦，多方翰旋，用尽手段，却始终不知炎怀墨的心意。对她来说，坐以待毙是最不能接受的失败。她托人带了话，让她一定要想尽办法引起炎怀墨的注意，获得他的宠爱。
很多时候，机会都是人为创造的，她让阿楚买通了一个领路太监，知晓炎怀墨会在今天赴宴后途经此处，早早便换上了舞衣。
遥夜一袭白玉绣裙着身，淡青的水纹绣于裙底，行走起来，似有风拂过，随浪逐波，长长的舞袖叠在腕间，腰间的丝带垂落在地，淡淡的，轻轻的，无声无息。
一声咳嗽轻轻响起，这是那领路太监的暗号。
遥夜深深吸了口气，风撸过她一缕发丝飞起，微抬手，十根郁葱白兰花指在xiong前柔美的上浮下沉，在及耳的瞬间，疏开了长长的舞袖，似两道高山泉水垂下的流水正溅起千万朵晶莹的水花，玉足轻旋，绣裙上，那白底淡青的水纹更似平静的秋湖北风拂过，正荡起温柔的清波，猛然一个侧身后仰，，时而舞袖长舒，细腰的长长丝带随舞步的轻移侧动似迎风追月，只见又一叠步跃起，银白的月光下，那两条长长的舞袖随着旋转的步伐在周身萦绕不绝……
炎怀墨果然如期待的那样停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时而飞舞，时而下沉，时而跳跃舒袖，时而旋转叠步的倩影，亦在不知不觉中走近了她。徐徐的夜风吹扬起她的裙，好似风若再大些，她便会随风而去，飞升月宫。
眼前的女人早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没有交易，没有威胁，没有命令，只有旋转再旋转。
炎怀墨并未发一言，嘴角扬起漂亮的笑，眼里充斥着这遥夜的影。
那一夜，夜深似海。
第二天一早，她的偏芳殿便送来了数不尽的胭脂水粉，锦衣华服，金银珠钗，为首的白公公白胖的脸带着讨好的笑。他显然没想到这个被三皇子冷落已久的女人居然爬了起来，还让三皇子如此的重视，让他送来了夜明珠。这夜明珠乃是朝廷贡品，亦是皇上赏赐。
白公公打牌锦盒，道“这颗夜明珠乃无价之宝，三皇子特赠与姑娘，说是昨晚观赏了一段绝佳的舞蹈。”
遥夜淡淡的笑着，眼里的清澈透着慑人的冷漠。心下冷笑，无价之宝？这世间又有什么不可以待价而沽呢？顿了顿，低敛了眼，客气道“多谢公公跑这一趟，三皇子的这份心意遥夜定当铭记于心。”
看着眼前柔顺的佳人，这样倾城的外貌注定不会被忽视，也许三皇子真的会给她不一样的宠爱。这样想着的白公公，堆砌起看似充满诚意的笑容“姑娘，三皇子今夜设宴琼雨殿，届时姑娘就穿这件衣服吧。”说罢手指了指手边最近的一个盘子。末了还加了句“他日姑娘得志，切勿忘了小人啊。”
看着离去的白公公，遥夜终于首次见识了这宫中的拜高踩低，只是这些赏赐而已，他就能断言自己的前途似锦吗？
月色，轻轻的泄了一室。
金色的舞衣刚好合适，阿楚高兴的替她装扮，饰物一件一件的带上去，粉也上了一层又一层。遥夜很少在镜中看到这样的自己，浮华妖艳。她微笑，映成妩媚，她皱眉，反似娇嗔。如此浓妆艳抹，居然连人的表情都抹杀了。
原来三皇子喜欢这类型的女子？想起自己几次的献舞，无不装扮的清清淡淡，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自己不慎上心的吗？
再吸气，遥夜坚定的踏出房门。清凉的夜，带着微微露意，润泽了苍生大地，薄薄的轻雾萦绕在周围，月光下漂浮着的淡淡的纱云，青石子切成的小道有些搁脚，微冷的冷露湿了裙摆。她一步一步的离那琼雨殿近了又近。
还未踏入，已有嘈杂声传来，男人的调笑声不绝于耳。遥夜刚踏入宫门，一切似按了停止键般的安静。男人女人无不为这奢华之美所赞叹，如牡丹般耀眼的女子把这山珍海味杯影交错的宴席照的光亮。
是炎怀墨打破了这奇怪的寂静，在座不是皇子便是朝中重臣，可是这满室的光辉却被他抢了去。他此刻浓密发并没有规整的束起，几丝飘于眼帘的发丝带着桀骜，凤眼薄唇显示了这并不是个好说话的男人。带着古怪的笑容他看着遥夜道“没想到爱妾来的如此晚，既然来了，就为大家献舞一曲吧。”
遥夜一瞬就明了了，华衣，华饰，原来就为这般。朝着炎怀墨扯出了一个冷冷笑，原来谁都不笨。用这种方式来嘲弄她昨夜的舞蹈，兵不血刃之间已伤人无形。
重整衣裙，遥夜缓缓起舞。她的舞姿，她的媚眼如丝，在场的男人无不看的惊诧。她看向那个坐于正中的男人。纤长的手指握着玉杯，缓慢的转动，偶尔送于唇边，也都是浅饮，仿佛她的一切与他毫无关联，他只是个局外人，看着这纷纷扰扰。
原本以为，嫁了人就不需再如货品般四处展示，没想到还是一样。
宫中原本就没有什么秘密，这夜的羞辱也传到了宫人耳中，告诉了他们这个女子永远没有得势的日子。遥夜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除了阿楚的陪伴，她甚至胜少见到他人。
难道她的一生就要被囚与此？她与妹妹还未重逢，左家庄的仇更未得报。这座宫城的幽魂是否就要多了她这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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