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上坟

    富根下了楼，台头望望天，嘴里咕哝着：“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本是说今天多云转晴的，这都八点多了也见不到太阳的面，云压这么低，到处灰蒙蒙的，娘的”过了一个时辰，天不见好，他还是约上岳父上了车。
    开着车出城不几里，就拐上了农道。向东北方向望去，北岭昔日繁忙的高速路上今天却见不到一辆车，他觉得很怪。与高速并行的下面的老公路上倒车水马龙的，象条半死不活的蛇，夹在云与山石之间的缝隙里，斜斜的往天际上爬。过了水渠桥，他也汇进那车流了，在“蛇”的尾巴上跟着走。慢慢的，那“蛇”头“蛇”身都不见，他象钻进了堆棉花糖里，视线突然变短了。岳父说：“大雾，大冬天里，这样的雾是不多见的”富根将防雾灯打开，又把前大灯也亮了，只能看到前四五米的地方。到处是车喇叭的声响，却只能见得几对昏黄的车灯在眨。这样走了不到几分钟，岳父说：“这样不行，我看人家车上都下来个人在前面引路，我也下去吧，你跟我走，不然遇到拐路的地方，怕是跟着前面的车走错了，这地我路熟。”富根说：“行，也只有这样了”他跟着岳父的手势走了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车象从水底里憋得不行了，一下窜了出来，他们继续前行。爹说：“要不是这样的天，这时间咱得走个来回了”富根刚提了油门，又出问题了，这回倒不是雾，是堵车了，富根也停了车，下来看个究竟。前面车停了长长的一队，有的车开始往回调头，不远传来了哭喊声，叫骂声，富根锁了车门跟岳父往前走了几十米，就看到有七八辆拉砖的拖拉机斜横在路上，地上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有两个年轻的妇女挨车扒着车门哭嚎着哀求着司机：“救人、救人啊，求求你们了”司机们却一脸木然无动于衷。那拉砖的一个带安全帽的人拿一把铁锨横在手里骂：“你这些狗养的，还是人不？见死不救啊！你不救人？你姥姥的，那今天谁也别想在这过去。”那人手一挥喊到：兄弟们，听我的，把砖给我缷在这儿，出了事我负责！那七八个气愤的拖拉机手就开始上车调头，准备缷车。富根明白是咋会事了忙喊：“停、停，人我救了，你们把车让开，不能堵路，带几个人来把这人抬到我车上，咱去城，先救人！”他回头看了爹一眼，爹朝他点头。那些人开始按照富根的吩咐做。爹问那个带安全帽的人说：“没打120吗？”那人说：“打了，120的人说今天高速路上出大车祸了，救护车都去那了，高速也封了，听说是大雾造成的”。人很快被抬上车，有几个人也跟着上了车，富根调头回转，说前面有大雾走的可能慢点，你们不能着急？那帮人很是感激，一个说“没事，我们着急也没用，到有雾的地方我们几个下来给你在前面开路”岳父指着受伤的人问另一个说：“这是你们什么人，咋会事？”那人说：“我们不认识，我们几个都是往城里送砖的民工”扶着伤人胳膊的一位妇女说：“他是俺哥，被一辆车撞了，那车跑了，这几位拉砖的兄弟想帮我截辆车，先救人呢，人家都不停，他们就生气堵了路！”又一位说“你没看我们一辆拖拉机砖到缷到路边了吗，本用拖拉机拉他走来，这兄弟的脊椎好象出了问题，用那东西太顛我们怕在路上会大出血，就想截辆车，哎谁想现在这人都”
    富根和爹跟那帮民工在县医院里忙活了半天，人总算救过来了，坟没上成，凉皮和张立全的两包豆子也没送下，他们回到店里，袁芳有点生气，但没说什么，把两张车票交的爹手里说：“去济南火车站的车票买好了，下午12点半的，在那转直达车，你不能再耽搁了，我都和弟弟说了，你今天启程。看你手上，还有血呢，快去洗把”富根说：“我也洗洗手”袁芳没好气的说：“你先别洗，去立全哥那跟人说声，用人家的车，东西没给人送下，还不过去打个招呼？”接着又喊：“翠妮，翠妮，来，跟我先把车上的凉皮搬下来，那皮肯定是有人坐上面了，都成一个蛋了，不能用了；那烧纸都垫人底下去了，血糊了拉的在车上象个啥，咱去打扫了”娘过来对袁芳说：“小芳啊，别急，东西坏了就坏了，你说话别这个声腔，富根要和你爹听见了心里不好受”袁芳没吱声，甩着个胳膊大步奔门外的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