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相夫教子
晚上翠妮打扫完卫生,见富根准备提着一大桶泔水去倒,就拿一木棍穿在那桶系子上说:“哥,不,叔,我跟你抬过去”富根说:“不用,我一个人行”她说:“我又没事,两人抬着轻快”富根就抓起木棍的另一头和她抬着往医院里的垃圾池那走。见翠妮看着他笑,就问:“笑啥?”她说:“笑你眉心里的红点”他问:“我眉心里有红点?”她说:“我知道那红点是咋来的”他问:“咋来的?”她说:“今下午送走爷爷奶奶后,你刚到店,俺袁姨还生你气呢,把那么多凉皮都弄坏了,我数了数,七十多张呢,好多钱呢,谁不疼得慌?她点你的‘爷儿盖’我看还点的轻,点紫了才好!”他说:“吃咸萝卜闲心,做你的活,小孩子家你懂个啥?”脚一下绊,差点跌倒,吓的医院的门卫忙喊:小心,别撒到这里。她嘴一抿,看着富根咯咯地笑了,露出两颗好看的兔牙来。
在翠妮的眼里,那个叫费翔的人长的就和他根叔差不多,如果那人眼睛不是蓝色也不向里陷的那么深的话。整个身架儿便没什么两样,宽阔雄伟,走起路来还透着那么一种洒脱,她真的怀疑他和她讲过的他曾是一个羊官,他就是个羊官他觉得他也该是会唱《冬天里的一把火》的,还有《读你》。她曾在店里没人的时候,愉愉对着富根的车轮车唱过《读你》很投入、很深情的: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象三月你的眉目之间,锁着我的爱恋,你的一举一动,左右我的视线。她轻轻唱时,听得一个男声在悄悄的合,便有一抹少女的羞红挂在脸上,她猜是她所想的人来了,扭头间便气得她咣当下将门关了。一个赖蛤蟆样的烂眉斜眼的人正将一串烟圈吐向这边,嘴里还在唱:小妹,弄你千遍也不厌倦,弄你的感觉象山药(药在这里读月的音)你的毛毛之间,有着俺的爱恋我的一抽一动,左右你的田
她在后来又见过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几回,她认得那辆没有后坐的怪模怪样的摩托,也知道他叫漏斗鼻子,这事她没敢告诉过叔,她怕她再会给他添乱。只是心里生出一种担心:看来不管黄河南里北里都有张五之流这种烂杂碎!
爹娘走了,袁芳觉得有两个人暂时失去了“保护伞”,那就是家里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丈夫江富根,一个是儿子江磊磊。富根是爹的重点保护对象,磊磊是娘的重点保护对象,当然这保护伞有时也分的不是很清,混用的时候也有。不管怎么说,她觉得这是相夫教子的最佳时机,机会不容错过。她把这爷俩的“罪状”罗列了数条记在一个小本子上,迫不及待的等丈夫回来就准备“开庭审判”。
磊磊的罪状之一:欺上瞒下、哄骗父母,寒假作业每隔两页做一页。物证:寒假作业本。二是不尊重父母的劳动,忘记粒粒皆辛苦之古训。每天一个鸡蛋,只吃蛋清,不吃蛋黄,蛋黄都偷偷扔掉。物证:垃圾桶。三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去游乐厅玩电脑游戏。物证:铅笔盒里二张未用《抢滩登陆》游戏票,每张价值二元。四也是她最为不能容忍的这小家伙竟以去店里玩耍之名,行盗窃钱财之实。物证:他床垫破损处塞有七个一元硬币,还有床下两盒高级玩具备用电池,其中一盒尚未起封,每盒价值一十三元。
江富根罪状之一:不为儿子做表帅,污染房间空气,损害自己及家人身体健康,偷染吸烟之恶习。物证:红将军烟半包,卫生间烟蒂一枚。二是隐财不报,私设小金库,大丈夫主义抬头。物证:中奖票副卷一千六百元奖金赫然醒目,却谎称奖金六百,另一千元去向不明,括弧待查,注:有速购手机之嫌。三是好大喜功、献媚与人,置妻之见于不顾,独送她人之物,有墙头摄杏之疑。四是不与时俱进,逆反潮流,损已利人,学雷锋充英雄。物证:七十三张凉皮,造成家庭损失一百四十六元。
袁芳擦拭完油烟机从厨房里出来,见小“罪犯嫌疑人”磊磊,悠哉游哉的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心想:臭小子,你甭在这乐,等着吧,等那个大的回来我再一起收拾你们。不过,她又多了些想法:这审案子得讲究方法,对这两个家伙,是各个击破呢,还是一并治罪?是轻重分开还是各打五十?有些事他们要当共产党员,死不交待怎么办,我也不能让他们变成烈士啊?还有,如果他们互通一气、团结一心、相互包庇,甚至顽抗到底交叉串供那我不是鸡飞蛋打?不行,我先让他们彼此攻击起了内讧也许会有意外收获。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窃喜!
防盗门开了,“那个大的”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包零钱,进门就说:“去晚了,人家银行下班了,存不上了,明天再存吧?”袁芳说:“这都几点了,八点了,哪个银行不下班了?不是让你四点前去来着?”富根说:“他们没下班前我去过,在那排了半小时队呢,推三推四的,这个说让我去三号,那个让我找四号,推着推着到下班时间了,人说,你明天再来吧,现在结账了。什么呀,他们就嫌这钱太零,额度又不大,不想给收就是。我看咱还是把户清了,转那边农行去吧,那边的人服务好,我去过好几次,用零换整,人有时给我清点上半天都不嫌麻烦。咱换好整的还得存他这边来,还得再排一次队,这账合不来。明天我就去把户清了,存农行那边去,人那边人还说要给我免费办一张什么卡呢”袁芳说:“好啊,这事我同意”
袁芳计划好的事没有立即执行,他看了眼磊磊,不知为啥突然改变了主意,把早准备好的鸡毛掸子又放回原处,走进卧室里给磊磊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大体向老师说明了磊磊的情况。老师说她做的对,要细心观察孩子成长中的微妙变化,但嘱咐她不要打孩子,更不要伤孩子的自尊,说明天她就到她家里来,学校有规定,寒假要对学生做家访的,还说磊磊算是个好学生,象他这种情况有的是,尤其是男孩子。让她先不要动他,这事明天来家访时她亲自处理,保证让孩子、家长都能满意。
袁芳想,既然孩子的事有人管了,她就把重点全部放到丈夫这边来。按平时,她早单刀直入让丈夫把他的那些“罪状”说个明白,又想还是多少给他留点面子,讲究点战略艺术的好。见富根弄了满脸的肥皂在刮胡子就很随便地说:“人都是早上刮胡子,你大晚上的刮什么胡子?”富根说:“前天晚上有人说扎脸,我看还是先刮刮的好”袁芳没理他,拿着一本旧的词语大字典说:“看来你当年为学识字还真下过不少功夫?这字典都快翻烂了?”富根从镜子里就看到她手里东西,也没回头就说:“是下了不少功夫,全国也没有我这么大才开始识字的?特别是01年那会,要持证上岗考试,你该是没忘吧,你还帮了我不少忙呢,在被窝里都教我识字,我是忘不掉的:山东的简称是‘鲁’,鲁山的鲁,不是的‘乳’哈哈,这可是你说的!”袁芳说:“我没时间和你耍贫嘴,刮完没?我找你有事呢”
富根冲洗了把脸,换了拖鞋坐在沙发上问:“什么事,看上去很严肃哟”袁芳没答话,走到他身后,用手在按摩他的肩说:“干一天了,累了不?”他很享受的样,把头往后一扬闭眼靠在沙发说:“对,这一按还真舒服,对,手再往下点,好。”袁芳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着,重点还是他身上的几个兜,扫了一遍没发现可疑情况。就开始发挥她鼻子的功能,一吸一吸的,努力的收集,认真的辨析。当她的鼻子快触碰到他的嘴时,他突然双手抱住了她的头,刷地吻上了她嘴,差点给她来了个前空翻,她知道磊磊还在前面的小凳上坐着呢,不敢声张,可她又挣脱不了,就用手指尖儿使劲掐了他的脖子下。富根“哎哟”一声。磊磊惊的回过头来问:“爸,怎么了?妈,你看你头发象个鬼啊,怎么了?”袁芳说:“刚才妈头发上有个蜜蜂想蜇我呢,你爸没打着它没打着,倒把我的头发给打乱了”磊磊头又转回到电视上,嘴上还在说:“这是冬天呢,蜜蜂都回家睡觉了,没花它不出来的,定是你搞错了”富根头仰在沙发上,眼上翻的只剩下个白眼球问袁芳:“你搞什么搞?同意就交流一下,不同意你耸耸个鼻子凑过来干啥?一吸一吸的,你警、警犬啊?”袁芳没达到目的,还被他“强行”了下,很生气就说:“江富根,这里有孩子呢,有些话不好说,走,去卧室”说完拉着他就走。一边走一边对磊磊说:“九点,别忘记了九点,准时关电视”磊磊装没听见。
磊磊见他俩都进了卧室,就往沙发上一躺,小脚儿翘在茶几上,轻松了很多。不知道爸妈的卧室里一股硝烟正慢慢升起。
江富根,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的烟?吸烟的害处你知道不?
噢,你刚才跟个警犬似的那是闻我身上有没有烟味?我什么时候吸过烟?我才不吸那玩意呢。
狡辩!你看这个:半包烟,一个烟蒂。她把证据拍在床头柜上。
哎哟,这也叫吸烟啊,这烟是张立全车上的,在驾驶坐上呢,我开车怕给他弄坏了,就随手装兜了,他还问过我呢,我忘给他了。那烟蒂我可不知咋会事,磊磊他姥爷又不是不吸烟又不是不来咱家,我知这是怎么搞的?(那晚他为顺来旅社翠妮的事反愁,偷偷在卫生间吸了颗的事没敢提)
袁芳说:烟的事就算你解释的过去,那这个是咋会事?这是从你裤兜里找到的,还中了六百,那一千元呢?
富根一看,是那彩票奖卷撕下的副本,知道手里那一千元是保不住了。说:“这个啊,你也太急了吧,人家彩票站上的人说了,先兑付咱六百,剩余一千元一周内自己进入下个叫什么复奖中奖环节,如再中了,就不是一千六的事了,就翻倍了。如你一起都取出来就没这个机会了。如复奖不中,再凭这副本对出原奖金,我想也许会给你个更大的惊喜就没告诉你,你这好歹还没给我烧掉呢”
袁芳说:“你鼻子下面没长嘴啊,不知和我说一声啊?”富根坐在床上低头看自己的脚,咕哝道:“早说,晚说,不是早晚都跟你说了吗,你就是个急脾气”心想,我啥时脑子反应这么快了。
你给咱磊儿买那个变型金刚花多少钱?
八十七
还给谁买来着?
给龙儿也买了个,一样的。
花这么多钱买玩具送人,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个大男人的往一个单身女人家里送东西,自己的老婆到没多想什么,你不怕别人说什么?我知道我的男人不是那种人,再说我和林青姐的关系也不一般,可我怕别人让我的男人背黑锅呢?
富根又撒谎说:“那天我给你买了衣服,拿着磊磊的玩具刚出商场门口呢,碰着龙儿和范姐了。范姐说:放寒假了,正要带龙儿来咱家找磊磊玩呢。我想,那天你把磊磊锁家里让他做作业呢,龙儿那小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随他爹,又不是一个读书的货,到咱家肯定搞的磊儿学不下习去。再说,这两小家伙有空就在一起玩,不定那一天他看到咱磊磊这玩具和他抢是肯定的,那小子长的壮,咱磊儿可不是他的对手。龙儿就上来抱着那个东西非要,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范姐说啥不让,知道那东西贵,我就说,这俩个孩子生日才差几天,袁芳说今年你同意的话让两个孩子再一起过生日,就当袁芳提前给龙儿买的生日礼物吧。姐就勉强收下了,我又回去给磊磊重新买了个,就这样”
袁芳说:“你早告诉我还有这些误会吗,昨天范姐来还咱钱,才和我说起这事,还真提孩子一起过生日的事,我也答应了”富根心里一喜,想这会撒谎撒到正地去了,天肋我也,没想到放屁擦着火了。“你在那傻笑个啥?看你那傻样”袁芳说。
富根说:“我傻!我傻?我傻还能找到你这样的好老婆?”
袁芳说:“天不早了,快睡觉吧”说完便扯了被子俩人蒙在一起,衣服胡乱的脱在床上,一会就听见袁芳说:“别急,别急,你身上还凉着呢,等会,行不?我听说有一个办法能测谎呢,你敢试试不?看你刚才说的那话是真是假?”富根说:“什么办法?”袁芳说:“我问一个算命先生要了一组数字,你惹拿咱电话拔了,没听到什么动静就说明你没撒谎,若是有动静呢就说明你欺骗了你的家人,敢试不?”富根探出身子摸起电话说:“你说呗,那些数,我咋不敢,我不管怎样,反正是对你好的,我怕啥,你说”她说了一组数给他,他拔了,这时突然听到真有一段熟悉的音乐响起,是一首新歌,一个三口之家的歌,叫什么来着,对,是叫吉祥三宝来着,那乐声离他很近,就在床上。他傻楞楞的顺着声音找寻,找进了她的被窝,找进她的胸衣里,他捉到那发声的东西了,一看,是一部漂亮的手机。他嘴张的老大,他看着她,她起来揪他的耳朵,说:“这证明你和我撒谎了,你个坏蛋,你承认不?”富根说:“我承认,承认”接着熄了灯。被子下面,他用那手机的光亮照着她玉体的每一个地方,那光亮走到哪,他就吻在哪,她一声不吭任凭他在“使坏”,都“忍”了。
四点半的时候,袁芳定的表响了,她披上睡衣去卫生间,卧室门一开,傻眼了,回头就给床上的富根一拳。富根说低声粗气地说:“你往那儿打呀,也不找个地方,打坏了你还用不?”朦胧中眼见妻子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也慌了神,忙起身问:“你这咋了?”袁芳没理他,直向客厅走去,这才发现,磊磊还睡在沙发上。
磊磊病了,微烧,37度3,小区卫生室里的大夫给他打了针,躺在家里休息,妈妈陪着。
家访的班主任老师来了,提了四个他喜欢吃的火龙果,吃着火龙果,听着老师的“新编”故事,磊磊承认了自己的全部错误,和老师、妈妈做了保证,不会再那样做。
姥姥来电话了,袁芳没敢跟妈妈隐瞒磊磊的事,挨了顿骂。妈要跟磊磊说话,袁芳说他在他房间里打着点滴,不方便接听,又挨了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