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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异族奇遇

    叶一青那天丢下唐突,独自一人赶路,心里一直不安,越走越觉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人家一片好心,却遭他如此对待,想想实在有些残忍。
    可是想想师父的交代,只觉腰间的铁葫芦愈来愈觉沉重,他只好说服自己,暂时先把别的事放在一边,打定主意继续往前走,心想回程之时定要到青城镇找到唐突,当面向他道歉。
    又走了半日,叶一青终于见到了一个小村子,里面虽然只有十几户人家,但因为人们勤劳,村子里里外外都是瓜果飘香。
    村子外面是一大片菜园,叶一青经过时,正好看见一个身着异服,头戴奇帽的老妪,和一个与她同样装扮的少女,正在园中种豆。
    她们种豆的方法非常奇特,不禁引起了叶一青的注意。
    她们的手里没有锄,旁边也没有锄,老妪手里一根锄柄粗细的手杖,随随便便抛给少女,道:“先把地翻一遍,要打出六百二十五个坑,不能多也不能少。”
    少女接过手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挽起裤脚便踩上地里头。只见她举起手杖往地下一插,然后便用力往前推动,木杖前面的土块是硬实的,但等木杖经过之后,土质立刻就变得松软了,就好似一头水牛拉着一张大耙从上面驶过去一样。再看少女身后踩过的脚印,每一个都是一样大小,均匀而且整齐,待她走完之后,地上刚好留下六百二十五个脚印,不深也不浅,不大也不小,就像人们种豆的时候用锄头挖出来的那种坑。
    少女将手杖还给老妪,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娘,你看我做得怎么样?”
    老妪却似乎觉得并不十分满意,道:“速度倒是已经快了不少,可惜你手上的力道不足,手杖没有完全插入地下,走动时飞溅的泥土太多,被你翻过的地,至少已经少了一担泥土。”
    她说得不假,刚才少女用手杖松土时,土块飞起,到处飞溅,落到旁边的沟渠中去。
    少女看着溅落在沟渠中的泥土,颇不服气,道:“我又不是男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老妪叹了口气,道:“可惜你不是男儿——”
    少女抢道:“男儿怎么了?力气大一点就了不得吗?你要是有个儿子,就一定会比我更孝顺你么?”
    老妪看着一脸不满的女儿,失笑道:“傻丫头,我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何必气成这个样子,当心气老了,嫁不出去,看你怎么办?”
    少女也笑了,道:“那样岂不是更好,留下来给你当儿媳妇。”
    老妪道:“好了好了,别总说气话,快点干活吧。”她提起地上的篮子,伸手在里面抓了一把豆子,道:“豆子撒手时,手法要干净、利落,方向一定要准确,豆与豆之间分开的距离一定要相等,力道也要拿捏得准。”她似乎想做个示范,扬手便将手中的豆子撒出去。
    她甫一出手,人已忽然旋转,豆子撒出的方向也不是那块地里,原来竟是打向站在干草堆后面的叶一青的身上。
    叶一青始料不及,幸好反应得快,立即扬起两个衣袖,将豆子全部卷入衣袖中。
    少女直到此刻才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惊“咦”道:“这个人是谁?”
    叶一青将袖中的豆子倒出来,如数还给老妪,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处,无意中见到前辈的绝学,并非有意偷窥,请前辈恕罪!”
    老妪见这个年轻人还算懂礼,便也不再怪他,问道:“公子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叶一青道:“在下从洛阳赶往昆仑山,昨夜在山野中丢了马匹,行走了一天,途径此地,不知前辈能否借个地方歇歇脚?”
    老妪仔细打量叶一青片刻,道:“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到寒舍去坐坐。”
    叶一青此时已经饥困交加,听到这话,不禁甚是感激,道:“承蒙前辈收留,多谢了!”
    老妪回头吩咐少女道:“丫头,你把这些豆子种好之后再回家,我先带这位公子回去。”
    她转身替叶一青引路,道:“公子,这边走。”
    叶一青便随着那老妪走进村子里。
    村子里只有十几户人家,房子都不是砖墙泥瓦,而是用木头和茅草搭建而成。
    这些房屋建造都很特别,第一层较矮,一般都不用于住人,只用来堆放杂物和厨房之用。主人都住在楼上,连客人来了也要上楼去坐。
    可是屋子四周却没有楼梯,也不见一把木梯。
    老妪解释道:“这个村子里的人从小便开始学武,所学第一种武功便是要从这楼上跳下来跳上去,还没有学成的,就找一根木头爬上去,全村上下没有人会用梯子。”
    叶一青赞叹道:“原来这里所住的全都是世外高手!”
    老妪却道:“公子不必如此抬举,我们这些乡妇村夫,所学只不过是一些耕田种地、上楼下楼的本领而已,我们既不曾与人打架,也未与人比试功夫,又怎能算是高手呢?”
    叶一青道:“武学的本意在于止戈与健身,世人大多争强好胜,都是愚昧无知,又怎及前辈这般用得其所呢?”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老妪所住的屋子,她“哈哈”一笑,双足轻轻一顿,便已跃上二楼,才回道:“年轻人能说出这般见解,难得难得,不失为一块可造之才啊!”
    叶一青也随之跃上了二楼,道:“多谢前辈夸赞!”
    老妪领着叶一青进屋用茶。不多时,刚才那位少女便回来了。
    少女已经洗干净双脚,穿起了鞋子,挽起的裤脚和衣袖也已经整整齐齐地放下来,但却仍旧难以掩住一种纯朴剑憾的乡村气息。
    叶一青和她打了一个照面,她赶紧害羞地低下了头。叶一青这才发觉她的左脸上有一块暗红的胎记,却令他忽然想起了如忆。
    自从上次如忆将自己的伤口揭开之后,叶一青便已认定,以后不管她脸上的伤是否医治得好,他也决不能负了她——那个伤口是她心里的一个秘密,她既然将心里的秘密交给了他,他又怎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老妪见两个年轻人都定定地站在那儿不动,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奇妙感应,开心地笑起来,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慢慢聊,我这就去给你们做晚饭。”她对叶一青道,“公子不必客气,随便坐,今晚上便在这儿住下吧。”
    叶一青想要道谢,老妪却已闪身走了出去。
    少女独自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知如何是好,显得坐立不安。
    叶一青也不甚习惯,随便找了个话题,道:“姑娘一家在这儿住了多长时间?”
    少女答道:“不太清楚,我是在这儿出世的。”
    叶一青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道:“家里可有其他人?”
    少女道:“没有了。”
    别人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生怕多说一句就会让人家笑话似的,而且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问了两句之后,叶一青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了,只好不停地喝茶。
    幸好饭很快就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老妪不停地拿眼睛瞅瞅叶一青,又瞧瞧她的女儿,那眼神,似乎已经将他们配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一青被她这种眼光搅得浑身不自在,却又没有办法说出口。
    老妪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招人家做女婿一样,不停地问起人家的家世来,弄得叶一青吃一顿饭比受一场大刑还要难受。
    好不容易受完了“刑”,老妪便吩咐女儿准备客房,自己却拿了一个灯笼来点亮,对叶一青道:“此刻时候尚早,公子不如与老婆子一块儿出去走走。”
    叶一青本来不想去,但一想到与那位姑娘呆在一起时的尴尬,便宁愿跟着她去了。
    老妪领着叶一青在村子里转了半个圈,走进其中一个最大的木屋里面。
    木屋外面挂着一个大大的铃铛。老妪先在门外摇了摇铃,便有一个老仆人从楼上窗子里探出头来。
    老仆人见到老妪,立刻将房门打开,仿佛迎接主人一般,但他却并不和别人打招呼。
    楼上正门进去便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
    房间里放的东西却不多。桌子上放着一盏点亮的油灯,床上坐着一个长须斑白的老人。
    灯光洒满了空旷的房间,老人在闭着眼睛打坐。
    老妪进屋后,径直走到老人的身边,附在他的耳边低语了片刻。不一会儿,老人的眼睛忽然张了开来,目光一下子落在叶一青身上。
    双目如炬,似乎比灯光还要亮。
    叶一青不由得几乎后退,但他立刻躬身向前,稳住了身形,道:“晚辈叶一青见过高人前辈!”
    他知道能让这位老婆婆对他如此恭敬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之辈。
    老人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细地巡视了两遍,才开口道:“听闻你习武已有不少时日,可是实话?”
    叶一青谦虚地回答道:“晚辈随师父学艺已整整一十五载,所学也尽是皮毛而已,不敢在前辈面前称武。”
    老人点头,道:“十五年,不错。”又问,“平日所学有哪般武艺?”
    叶一青恭敬地答道:“家师只是洛阳一名铁匠而已,是故晚辈所学也只是些臂力上的功夫。”
    老人似乎考虑了一阵,才对仆人道:“给客人上茶。”
    老仆人转身出去,捧了一碗茶进来。
    茶碗大小和普通的也差不多,只是整个碗的颜色暗沉,看来不像是普通的瓷碗。
    老仆恭恭敬敬地双手将茶奉上。
    叶一青将接未接时,已感觉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压迫之感向他的双手压下来。
    待他双手沾上茶碗时,这种压迫之感已经变成了重逾千钧的力量,而且想甩也不可能甩得开。
    叶一青将双臂之力运于掌中,提气托住茶碗。
    老仆十指紧扣茶碗的顶部与壁部,使劲想将茶碗压下去,却被叶一青死死托住,始终无法压得下去。
    僵持了片刻,那老人的脸上愈来愈露出喜色,终于道:“好了,你们都停下来吧。”
    但因为他们所使的力道都已近乎到了极至,倘若一个突然收势,另一个余势未尽,很有可能会伤及他人。
    所以他们只能依旧相持着,缓缓将手中的力量减小,直到消失为止。
    待他们相持的力量都撤离之后,老人忽然将那老妪和老仆都赶了出去。
    “你们都出去,我和这位年青人有话要讲。”
    于是屋里便只剩下叶一青和那花胡子的老人。
    老人道:“你可知你刚才双手所接的力量有多重?”
    叶一青道:“约莫两千。”
    老人道:“差不离,你能接住这两千斤的力重,说明你的根基确实不错。”他的目光闪动,道,“我现在想听听你对武功的见解。”
    叶一青道:“晚辈才疏学浅,见识短薄,倘若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还请老前辈指点。”他略一思索,道,“武乃止戈之意,楚庄王曾说过:夫武,定功戢兵,是故止戈为武。只有将兵器收藏起来,化干戈为平和,才是武学真正的本意所在。”他顿了顿,接着道,“武术所追求的至高境界,也并非单纯的胜负强弱,而是要达到‘致中和’、‘无为无不为’的精神境界,真正的武学最高峰,便是无招胜有招,无形胜有形。”
    花胡子老人手抚长髯,面祥和,微微点头道:“不错,你说出了其中大的一面,却未知其小的一面。”
    叶一青道:“请老前辈明示。”
    老人道:“武功的真正含义并非只在于一个‘武’字,还有一个‘功’,修练内功不仅可以养生、怡情,还可以悟道与内练,武是刚,和外家的力紧密相连,功是柔,与内家的气密不可分。武功本是‘武’与‘功’的结合,内外兼修,既要懂得武功的精神所在,也要有形式上的根基才行。”
    叶一青恍然有悟,道:“多谢前辈指点!”
    老人道:“今日我已见过你的武学根基,又听了你的一番见解,觉得你确实不失为一块可造之才,他日若是留在此间,便可尽得老儿衣钵。”原来刚才那一番试探竟然是在物色徒弟。
    叶一青一惊,道:“再谢老前辈抬爱!晚辈恐怕难以受此殊荣。”
    老人目光如火炬一般,直盯着叶一青,单是从这目光中,已可知他的武功绝对是高深莫测。
    老人道:“这是为何?难道你担心在这儿学的武功不够你受用么?”
    叶一青解释道:“前辈千万不要误会,晚辈知道前辈的武功世所罕希,晚辈万万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只是——只是晚辈尚有师命在身,不便在此久留,辜负了前辈一番好意,深感抱歉。”
    老人道:“你的师父,所学只怕还未及我之一二,难道你就甘心这样一辈子跟着他么?”
    这话虽大有不敬之意,但也不能否认他是出自好意。
    叶一青却坚持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有恩于我,我又怎能轻易背弃他老人家?”
    老人忽然问道:“你的师父可有允诺将他的女儿或是女徒弟许配与你?”
    叶一青道:“没有。”
    老人道:“倘若你愿留在此处,我会将我的女儿嫁给你。”他暗暗数了一通,才道,“我一共有十四个女儿,最大的今年二十七岁,最小的十五岁,全都尚未出嫁,你若留下,她们便全都是你的妻妾。”
    这个诱惑可谓不小。
    老人又说:“今日你所见到的玛雅排行第十,她也算得上是个健康漂亮的姑娘,她的姐妹可还要比她更漂亮几倍。”
    叶一青这才知道那位脸上有块胎记的少女名字叫做玛雅,这么看来,那老妪也就是这位老人的妻子——而且,老人的妻子可不止这一个。他仔细看了看这屋里,却没有发现女人住过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有一种异族群体,他们有一种非常奇特的婚姻及家庭关系,他们类似原始人那样,没有正式的婚嫁,男女各住不同的地方,男性可以任意挑选自己的配偶,他们若是想到女方家里过夜,就在白天到女方的家门口留下一个特殊的暗号,女方若是答应,就会在天黑之时开门让他进去。这种配偶关系并不是绝对的,也没有人会去阻碍或关涉他们。如果女方生了孩子,便由她自己独力抚养,等孩子长到一定年龄时,才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兄弟姐妹。
    这个村子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属于这类族群,而且这里的男性必定不多,才使这里人烟稀少。
    老人继续道:“假若你继承了我的衣钵,你就可以成为这儿的主人,这儿所有的东西都归你所管。”
    这儿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村庄,但这里土地富饶、粮食丰盈,况且这里的人们个个身手不凡,殷勤劳作,与世无争,倒也不愧为一个快乐王国。
    叶一青本是个固执己见,稍带几分憨厚的人,遇到这种别人求之不得的事,他却丝毫不知珍惜。他说:“老前辈的心意,晚辈心领,但这些都不是晚辈所追求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从命,请前辈见谅!”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过经受得住这美女与乐园的诱惑呢?
    老人不觉奇怪,道:“那你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莫非我看错了人,你也只不过是个喜欢争强好胜,追逐名誉与地位的人?”
    叶一青道:“强与弱,名与利,都只不过是一些虚假的东西,如何比得上这儿的乐园?晚辈所需要的却只是朋友、亲人,也就是友情、亲情——”他忽然又想到了如忆,不觉心中升起一种暖意,他看着老人,说,“前辈虽身为这儿的主人,难道不觉得空虚与寂寞?”
    一个人活着,如果没有什么感情,即使是生活在乐园中,又怎能体会到真正的快乐呢?
    老人半闭着眼,道:“有了精神上的追求与满足,你就不会感到空虚寂寞。”
    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已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寂寞之情。
    听他这么说,叶一青只好叹道:“前辈的修为,晚辈望尘莫及!”
    老人再望了叶一青几眼,又闭起了眼睛,开始打坐。
    叶一青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张开眼来,想退出去,但房门却被那老仆锁住。他只得又耐下心来等。等到将近半夜,老人依旧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叶一青没有法子,只好也跟着打起坐来,以养精神,但四周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向他逼迫过来。
    直到天亮,房门才被打开,老仆人进来将屋里的灯熄灭。曙色便渐渐地拥进屋内。
    老人缓缓睁开眼来,盯着屋外慢慢亮起的天色,道:“现在怎么样?”
    叶一青仍旧闭着眼,道:“晚辈始终如一!”
    老人忽然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你今日去了,他日若是后悔,尚可回来这里,老儿实在是觉得你这个人——可惜啊!”他又叹息了一声,闭起了眼,便再也不愿开口。
    围绕在叶一青四周的压力终于散开,他起身道了谢,便匆匆离开。
    老妪见到叶一青,非常地高兴,问道:“你们谈好了?”
    叶一青轻轻点了点头。
    老妪以为他已经答应留下,便笑着道:“恭喜公子啊!”回头又对女儿道,“去把藏在地窖里的青稞酒拿出来。”
    玛雅姑娘偷偷看了叶一青一眼,应声而去,脸上的红晕已经扩散到了额角。
    老妪又道:“我要给你们准备一桌丰盛的早餐去。”说着要转身。
    叶一青叫住了她,轻轻摇头,道:“不用劳烦了,我是回来跟你们告别的,我立刻便要动身离开这儿。”
    老妪吃了一惊,道:“你们,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要离开?”
    叶一青道:“晚辈不是本族中人,留在这里,多有不便。”
    这话让老妪沉默了半响,良久,才终于说出了她心里的话,原来他们是属于羌族中的一个分支,长期以来都不与外族通婚,所以人丁越来越稀薄,到了她这一代时,更是阴阳失调,女多男少。她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的首领)便从汉人中选了一个人品与武学根基都让大家满意的年青人,来继承他的地位和毕生所学,同时,也把自己的女儿都嫁给了他——这个年青人就是刚才叶一青所见到的那位花胡子老人。正是因为他的到来,使得这个族群加入了许多汉家的思想和生活习俗(就连语言上,她们也能够用汉语与人交流)。
    时光不再,当初的年青人如今已变成了老头儿,可是他却不能在这个族群中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便也想着好像当初那样,从外族中找一个合适的人,做他的入室弟子兼后备继承人以及未来的女婿。
    可惜遇到的偏偏是叶一青。
    老妪道:“公子若是留下,不仅可以得到稀世的武功绝学,还可以妻妾成群,岂不是两全其美?”
    对于这个问题,叶一青早已想好该怎么回答,他说:“纵然练就一身绝学,却不能战胜一生的孤寂;纵使妻妾成群,又怎能比得上一个知己之人呢?”
    老妪有些难过,道:“莫非你是嫌弃我的女儿面貌丑陋?”
    叶一青微笑道:“知己是用心才能与之相交的,与面貌美丑无关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如忆,她脸上的伤疤比起这位玛雅姑娘的胎记岂非严重得多?
    老妪忽然问道:“公子心上之人,是什么模样?”
    叶一青道:“如果单从外貌来讲,她远不及这位玛雅姑娘。”
    他说的自然是如忆。
    无论如何,老妪总算没有听到别人嫌恶她女儿的话,这一点,作为一位母亲,也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她说:“既然公子已有心上人,我也不好再勉强。”
    这时,玛雅已经将青稞酒拿了上来。
    老妪亲自倒了一杯,递给叶一青,道:“公子要走,我这杯酒就当是替你送行吧,愿公子一路平安!”
    这位慈祥可敬的异族老妇虔诚地祷告了一番,还为叶一青准备了一些干粮,便送他上了路。
    这一夜的经历,让叶一青陡然间醒悟了许多道理:所谓武学真正的至高境界,应该是与世无争,将习武当作是怡冶性情、参悟人生之道,只有达到这种境界,方能领悟出武学的真谛。
    可是世人又有几人能够到得了这个境界啊!
    站在最高处的人,也是最孤寂的人!
    所以人生有得必有失,得到时不用太得意,失去时也不用太悲哀,上天总是让你在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才使你得到另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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