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这是真相吗
在小镇上我想到了家。不仅仅是我和立井的家,还有有着爷爷爸爸里仰的家,当我经历着越来越象家的生活时,我无比的思念我的亲人。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那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的感应,我特别思念他们。我想回家看看他们,我感觉不安,深深的不安。
连忙将一直关闭着的手机打开,手机界面呼啦啦地立即冒出了很多里仰发来的消息,我这才知道家里已经发生了诸多的变故。不过还好,现在一切都好转了。爸爸和爷爷的身体已经恢复稳定。里仰在那段日子一直一个人忙上忙下团团转在帮我家打理着厂子和画室还有照顾爷爷爸爸。不,应该说是很多年了,都是里仰在照顾着我的家。而我终究是一个太不懂事的孩子。我应该回家。立即。
我和立井出现在了爷爷面前。
爷爷让我带着立井来。当时我询问立井,立井耸耸肩很无所谓地笑笑。
爷爷靠坐在藤椅上背对着我们:“立井,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让你看到画室的秘密你愿意离开优优吗?”
立井一愣,握着我手的手指突然变得僵硬而陌生最后滑落。
我抬起头去,立井戴着墨镜我没能看见立井的眼神,墨镜底下语气异常冰冷:“我可以交换。”
交换?
这么这个词语这么陌生啊,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我脑袋一片空白,耳朵失聪一样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交换?原来我真的只是一个立井用来交换一个素材的筹码。我是被立井用来算计的一个对象,我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立井生活中的一个素材?我终于明白,像立井这样的人是不会爱任何人的,他也不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他自己,为了他的写作,为了他的前途,不惜抛弃一切,或是追逐一切,他只是一台机器,他没有人间的情感,谁也别想从他那里带走任何的东西,他的目的只是掠夺然后将自己填满,在机器里批量生产,流水作业。
哈哈,我想我的生活真的很有意思。我认识的人也真是意思到顶。立井你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我能给你带来什么灵感,你去有你灵感的地方,别来找我不行吗?为什么?一直自以为是的是我不是任何人。我竟然又和立井延续一段本应放弃的生活。
我冷如冰窖。
爷爷缓缓地将我藤椅180度转了过来,微笑地看着立井。爷爷是满意这样的情景的,他要让我看见立井的原本嘴脸,而牺牲了自己作为一个艺术家捍卫了多年的秘密。
立井没有任何的表情。我说过立井有着机器的冰冷,机器是没有感情的。
立井跟着爷爷走进了画室里间。
晃然中窝听见画室里间传来立井惊魂失措的喃喃:“亦台,画上的人是我奶奶亦台,对吗?”
“对。是亦台。你是……”爷爷也恍惚了。立井既而夺门而出,步伐慌乱而匆促。好像在逃离着一个作案现场。横在门口边画板将他绊倒,他连爬带摔地站了起来,将脖子上的领带整个扯了下来,甩得远远:“乱了,这个世界乱了。”
笔挺的西装成了他这个时候的障碍,他接着又将西装脱掉,半山腰很滑稽地挂着如绳般的领带和揉成一团的西服,山下很多人在注目围观,这是石板千年一遇的行为艺术。
命运啊,命运,让我怎么说你呢,立井竟然又是四十多年前我奶奶改嫁之后的孙子。爷爷用一生爱着的人如今是立井的奶奶亦台。我和立井拐了十八弯原来血统里有着同一个女人的遗传。立井用尽心计倾空绝情得到的是一个滑稽讽刺,一个荒唐的笑话。这世界成什么了?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集中在一个时间发生,火山,地震,为什么不将世界颠覆过来啊,立井是怀着什么的心情离开的呢?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对他来说爷爷的秘密已经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素材。留给我的,是什么?羞耻,恶心……
我拼命地跑了出来。我难受,一种说不出的羞耻和难受。里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尾随而上。多少年了,他这个习惯在我难过受伤的时候总是没有改变。
“跟着我干吗。我又不会去死。”我转身瞪着他。
“但是我会去死,你这次如果真的走了我一定会去死。”他哭丧着脸。和里仰相处了这么久这是他说得最狠的一句承诺。
“里仰,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我有悖于伦理……”我泪流满脸。歇斯底里。
“不。不要多想,不知者无罪。”里仰抱着我。
第一次他这样抱着我。温暖是如此的接近,亲切是如此的自然,从十四岁开始到二十四岁竟然时刻都伴随在我身边。此刻的我真的需要一个拥抱。我太累了。累得几乎无法思考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天以大亮,我还在昏睡中。夜里一直噩梦不断。头沉沉的,像绑了一块大石头。
依稀听见啪啪的敲门声,渐渐地越来越大声,我侧耳一听,好像还喊着我的名字,我拖着铅重的身体起来开门。
原来是爸爸和爷爷。爸爸扶着爷爷,,自记事以来,他们爷们这样傍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了?我一阵懵懂。
亏你还睡得怎么死。你究竟对里仰怎么了。爸爸看着睡眼惺忪的我,气一打来对我怒吼。
我对他怎么了?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孩子,里仰辞职了。他走了。爷爷颤着声音。我说呢,怎么他们爷们站到了一块了,原来是里仰走了,以前还有着里仰在他们之间传话周旋,如今只得团结起来了,团结起来对付我让我将里仰找回来。
里仰走了?我突然感到事情确实不妙。里仰怎么会离开石板呢,几乎所有的人都不会相信里仰会离开石板,石板人熟悉里仰就像熟悉那条不息的河流。里仰真的走了。我愣在门口,大半天还是理不出一个头绪,爸爸看我朽木不可雕的样子,气鼓鼓地塞给我一封信。扶着爷爷走了。
我转过身,看见信封封面有“优优亲启”的字样。满怀狐疑拆开了它。
优优。我走了。
我辞职了。我联系了广州一家公司。在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上南下的列车。我终于下了决心离开了。
从你骂我没有出息那一天开始我就下决心离开了,一直到今天我才决定离开。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你,已经很久很久了。从你问我“我如果爱上别人,你会为我画画吗”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爱上我,但是我爱上了你,我只爱你一个,我已经不可自拔了。我只有等。十年如一日地等。
我知道你不属于石板,你会不断地离开。你回来石板只是想停靠,你知道吗你短暂的停靠给我带来了短暂的幸福时光,我爱你,无论是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我爱你小手,爱你的呼吸,爱你瞪着眼睛的样子。你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我的喜怒哀愁,和你在一起幸福的时候很幸福,伤心的时候也很伤心,天国和地狱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记得你告诉我我们回不去了,我们都已经长大。总是感觉幸福还在原来的地方,无论我走多远,我都无法将它带走。我不想让我的爱成了你的负担,所以我离开。
加油哦,优优。我会在远方祝福你。永远为你祈祷。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湿了信纸,多少年了,我一直无所付出地心安理得地享用着里仰无私的爱,而我什么时候又为他想过呢?他的等待他的不安他的快乐我一无所知,尽管这封信的落款是昨天晚上,但是我还是如疯了一般跑去里仰的家。
里仰的妈妈将我带进了里仰的房间,我看见了一屋子的画,满满的都是我,有很幼稚的线条画,有一些很拙笨的色彩画,可是我还是能够看出画的是我,画上总有一些东西让我辨认出来画的就是我,这些画在十年前就开始,一直到现在,桌子一头还收集着平时我丢弃的画,这些里仰都保存起来了,里仰,我抱着这些画泪水再一次泉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