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两颗沉重的心
丁繁走了,为避免前女友的猜忌,将辗辗转转奔他而来的现女友一个人扔在了雷雨交加的夜里。
丁繁走了,将爱情给了穆欣,回家去跟那个不爱的女人交差。
丁繁真的走了,留下爱情的同时,也将空前的孤独留下,吞噬穆欣刚刚流淌过爱情的心。
爱情可以瞬间就救活一个女人僵死的心,同样也可以转瞬又将它打回原型。
三十六岁的穆欣,知道自己不该像个青瓜小女生,抱怨丁繁为了前女友而弃她不顾。可是,她三十六岁刚刚再次拥抱了爱情的心充满了嫉痛!这嫉痛,不会因为她三十六岁的年龄就比别人减少半分。
三十立岁的穆欣不想懂事!不想理解!不想宽容!
嫉妒有时就像一根可以测量爱情真伪强弱的温度计。同样,嫉妒也可以充当引发激战的导火索。
穆欣此时就想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大决斗。可刀都握在手里了,却找不到要决斗的人。可她今晚必须决斗,必须砍倒个什么才能让刚刚苏醒过来的心恢复平静。
一股无名的火不可抑制地在胸膛里上窜下跳,穆欣憋红了眼睛却找不到可发之处可泄之人。她不禁咒骂这万恶的黑夜!咒骂这发疯的雷雨!咒骂眼前超大的双人床!更咒骂丁繁可恶的破手机!恼火!越想越恼火!
打电话!叫丁繁回来!为什么不能?找个什么理由不能打发了前女友?怕前女友猜忌,就不怕心爱的人心痛?
穆欣握着电话在心里呐喊,良久,泪如雨如下。
穆欣没有能力将别的女人从丁繁的生活中和自己的爱情里淘汰出局,她做不到路菲当初抢夺高俊时的那般英勇。能如何?除了黯然伤神。
沉溺于一片虚无之中,穆欣宛如被丢弃在死寂的海面上,孤力无援。
手机响了。丁繁改主意了?他不回去了?
穆欣迫不及待抓过手机,一看,不是丁繁打的。
是路菲。
“穆欣,我见到赵晓惠了。”路菲的声音很远,幽幽地像来自另一个空间。
脑子像骤然被改换的频道一般,穆欣急切地问:“怎么样?”
“她被切开了气管,要依赖呼吸机才能呼吸。多数时间她都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清醒的时候很少。今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她醒过来一次,睁开眼一眼就认出了我……”路菲说不下去,停住了。
穆欣握着手机不敢出声,屏着呼吸静静等着。
“她抬起手伸向我,示意我过去。她要跟我说话,执意要摘下呼吸面罩,家人不同意,她就自己拿掉了。我只有贴着她的嘴才能听清她的话,她说,替我好好爱高俊……”
“我说高俊爱的是你,你要好起来,将来你们新婚,我一定送一份大礼。她很轻地摇了下头,说我快死了,下辈子再跟你抢高俊,这辈子他是你的了,有你照顾他,我就能瞑目了……”
“高峻坐在她床头前,握着她的一只手,眼泪流的止不住。她拉过高俊的手,放在我手上,让高俊当着她的面保证,不许再爱上别的人。高俊点头答应她,说这辈子不会再爱任何人了。她把枕边的一个盒子递给高俊,让高俊把里面的钻戒拿出来,示意他给我戴上……那是三天前高俊在她病床前,向她求婚送给她的……”
穆欣默默地听着,默默地流着泪。
“高俊给我戴上后,她满意地笑了,然后闭上眼睛……这之后没多久,她就意识不清了,随后又陷入深度昏迷,到现在一次都没醒来过……医生说,她顶多还能再撑一天。”
“穆欣,我好难过。刚才在病房外我已经把那只钻戒还给高俊了,我不能要啊……穆欣……我不想眼睁睁看着赵晓惠死,也不忍心看着高俊伤心欲绝……更不能接受那枚戒指……”路菲泣不成声。
穆欣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路菲,此时,巨大的伤感也重重地压得她透不出气。她明白,只要能救赵晓惠的命,路菲愿意把自己的爱情当成一针强心济,一支灵芝草,一丝不留地都献出去。可是就算路菲此刻把心掏出来,赵晓惠也回天无力了。
在生命旺盛的时刻,欲念也同样旺盛,为了得到那个倾心爱慕的人,每个女子都在用不同的方式重复着《薰衣草》里那个女孩的话语:我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爱要你。多么痴心温暖的话语,爱与恨、乐与痛、对与错分不清弄不明,直到感动得连自己都辨都不出真伪。
是啊,爱情就像一座海市蜃楼,人们明知那是一种由光影和空气折射成的美丽,却按捺不住,要朝着它的方向一路走去,要亲手触碰它的真与伪,并幻想着自己能够拥有和保持这种美的能力,而当心头已不觉中落满伤痕时,回过头,方才知道自己为之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海市蜃楼般的爱情,不管发生在谁的身上都象像是一场意外,这意外布满了每个细枝未节,令人摸不透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爱情因此,更充满了诱惑,更令人满怀着期待。
而当爱意刻骨,痛楚铭心时,爱情被推向高氵朝,故事却不由人愿地即将降下帷幕。
面对死亡,生命即将消逝的分秒,神奇地划出心灵相通的隧道,彼此可见的灵魂,无声地默默相望,刹那间,涤净了内心以往的私念,争夺了一世的爱情此时幻化成另一种生命的寄托与希望,在心灵间真诚地推让。
这是多么令不堪承受的一个凄美画面,那一块小小的冰凉的石头,承载着一个垂危生命一世的遗情,满含着牵挂与祝福,套在另一个女人指间,如同一次生命的转换。
这是多么沉重的一块小小的精美的石头,路菲纤细的手指,要以怎样的力量才能承受起此等沉重?
爱情啊,多么奇特的东西,爱恨怨怜、开始和结束全由它操纵,无人能掌控。
电话两端,两颗沉重的心为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哀伤不已,同时也为自己情缘难卜而怀揣伤感。
止住哭泣,安抚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路菲问:“你和方简还好吗”
穆欣说:“方简和巴赫去了大里。我现在在深圳。”
“你去深圳了?”路菲感到很意外,“丁繁呢?跟你在一起吗?”
“他刚走。”穆欣语气里流露出明显的沮丧情绪。
“他……”路菲欲言又止,“你们的事,有进展吗?”
“说不清楚。他昨晚跟我在一起,今晚必须得回去,他们还住在一起,他担心前女人会生疑。”
“怕她生疑?弄颠倒了吧?”路菲语气中透着一丝难掩的急切:“穆欣,这事不能再拖了,要继续就必须让事情明朗化,要结束就必须早点做决断。毕竟三十六岁的是你不是他,别等什么都刻骨铭心的那一天,却为自己什么都留不下。”
“我知道了,路菲,我知道了。”穆欣情绪低靡得如霜打雪埋,她没有详说自己此来的真正目的,而期间又发生的周周折折的事情,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