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道德与幸福
这边大家刚刚闲扯了点别的，一直没吭声的张明凯又捡起了方简的问题，意味深长说：“这事非同一般，方方面面要考虑的事可不是一件两件。”抬眼瞧瞧，他语气很有些严肃地继续，“对于这种情况，听我跟你们说说柏杨是怎么说的。柏杨说，爱情可以克服任何困难，但就是不能克服年龄上的困难；再伟大的爱情最终也抵挡不过年龄的破坏。
女人须得承认，男女是不一样的。男人耐老，十年八年不见面基本看不出啥变化。你们看，男人是不是到了四十岁正花芳果硕，到了五十岁冒充回小伙儿也不难？而女人就不然了，二三十岁时，娇艳如花美不可言，可是到了四十五十呢？虽说不上惨不忍睹，但也肯定再不是花了。二十几三十几的时候，看不出什么，一旦把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和一个四十好几的女人放在一起，还看不出什么吗？岁月的痕迹刻在男人脸上时，增添的是成熟的魅力，这魅力会令他比粉面小青年儿的时代更具吸引力；而一旦刻在女人脸上，那代表的则是青春不再，容颜衰老，爱情渐行渐远。”
路菲说：“老天真不公平。”
男男女女也纷纷跟着点头。
张明凯接着说：“听我再讲个故事。柏杨有位堂兄娶了个比自己大十岁的老婆。一天，一个卖蛋的小贩在他家门外晃来晃去，柏杨堂兄见了问，为何久立我家门口不走？蛋贩说，你妈叫我来，说要买蛋。柏杨堂兄听后先是发昏，见自己太太拿着装蛋的笼正出来，顿时大怒。原来蛋贩竟把他太太当成他妈了。当时柏杨堂兄离初婚之时已过二十年，四十刚出头的柏杨堂兄看上去也就三十多点，而已经五十出头的柏杨堂嫂一眼望去可就惨了，明明是个六十岁的老娘模样。试想：在别人眼里，丈夫被当成了儿子，往好里说至少也得给当成个老弟弟，这做丈夫的心里是个啥滋味？不怒火中烧才怪。后来柏杨堂兄痛苦得发疯，坚持非离婚不可，柏杨堂嫂也痛苦得发疯，到处哭诉。
对此事，后来柏杨是怎么说的呢？他说，这不是道德不道德的问题，而是幸福不幸福的问题。”
听到这儿，王奇宇插进来：“我们邻居有对夫妻，女的特别能干，家里家外都是她，把老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可她老公成天打她，而且出手很重，常打得她一身一身的伤，夏天也常常长衣长裤捂着。听人说头些年他们过得还是蛮好的，进进出出总在一块，可自从小孩上了初中以后就不对劲了。那女的常跟人哭诉，说老公不爱回家，回家也不愿多看她，楼栋里哪家结婚娶了年轻漂亮的媳妇儿，他就在家往死里恨她，开口骂抬手打，说自己当初喝了浆糊才找了她个这比自己大了九岁的老太婆。
你说这人也真是怪了，前后都是大九岁，当初玩命地爱，什么都不放眼里，到后来过个十年八年，玩了命地恨，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哎我说周达，你小子没准就是这样的主儿吧？”
周达抓起烟盒一边比划一边骂：“狗嘴！”
王奇宇一边躲一边还嘴：“哪个倒霉的大姐要是遇上你，最后不落个晒萝卜干的下场才怪！”
周达脸上有点挂不住，终于恼羞成怒地将手里的烟盒砸过来。王奇宇嬉皮笑脸地接住，抽出一支刁在嘴上。
路菲说：“别闹，听张明凯讲完。”
张明凯言归正传：“是啊，人往往是爱的时候会不考虑年龄问题，可一旦不爱了，年龄又却成了回避不了的最致命的问题了。所以可见，爱情是有条件限制的，而人们在感官上和心理上对幸福感的追求也是存在着必然的标准的。而这一条件和标准时常是并不能完全受控于道德的钳制的。
男人原本是不认识男人的，女人也一样，他们是通过彼此才认识自己的。认识自己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而一旦认识了自己，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新的标准和需求必然就会随之而生，对快乐幸福的想像也必然会比任何时候都强烈。这个时候，对于情感而言，道德的标准是什么？而对于色欲而言，那些觉得自己当初陪着个老女人葬送了青春的男人，他会怎么样呢？他会拼了命往回讨，才不管你什么道德不道德。女人这个时候，多惨呐！
柏杨说，男人娶比自己大的女人，是傻子，而女人嫁了比自小的男人，是疯子。”
张明凯看了看在坐的三个女人，很有意味地问：“你们觉得呢？”
方简说：“放心，我绝不找比自己小的男人。”
路菲说：“柏杨这老小子心理肯定有问题，吹胡子瞪眼大放厥词，还自以为是至理名言。照这老疯子的道理，女人一旦嫁了比自小的男人，就是自决于人民，就是挖坑活埋自己，就是傻子加疯子的瞎胡闹。噢，男人找了小女人就不会变心？就能相安无事？而女人嫁了老男人就能保证婚姻不会半途而废就能幸福到老？中国现在结婚离婚的比率是多少？60％，就是说有10对结婚的，就有6对离的。这6对离的，难不成都是老妻少夫的原因？照他的说法，女人要想幸福就得统统去嫁老头子。真是荒唐！什么不是道德不道德的问题而是幸福不幸福的问题，我看他是在教唆男人为所欲为逃避责任，是在为天底下跟他一样的好色之徒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他眼里的女人算什么？除了要让男人看着舒服就没自己的活法。这算什么道理？这不明摆着是歧视女人嘛！啊？穆欣？”
路菲的意思，穆欣很明白，她是怕自己听了张明凯的话心里会不好受，所以才没分没寸地硬顶。
穆欣说：“偏激是有的，不过还是有些道理的。”
周达说：“道理是有，但也不是绝对的。老妻少夫过得挺幸福的也不是没有，香港就有一对女的比男的大了十三岁的老夫妻，结婚六十年，一直很恩爱。就今年情人节的时候，老夫妻俩还一起上了多家媒体的头版头条，被颂为全港恩爱夫妻的楷模。”
路菲像是找到了同盟军，慷慨激昂地说：“就是啊，人家不也过的挺好吗？女比男大怎么啦？我倒觉得这是社会进步的一大表现，这说明人类的情感更文明化了。爱情婚姻能否持久不是谁大谁小的问题，而是两个人如何去经营的问题。柏杨堂嫂那个年代本来就男尊女卑，她的经营战略只有一个标准：伺候男人；而战略的核心也只有一个目的：伺候好男人。可如今是什么年代？女人还会甘愿被动吗？还会甘愿充当取悦男人的工具吗？还能听信柏杨那老疯子的一面之辞吗？”
“哎呀路菲，没看出来，你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嘛，不比慧茹差嘛。”方简抻头看穆欣，“穆欣，路菲说的有道理呢。”
穆欣说：“可不嘛，刮目相看。”
路菲说：“什么杨堂兄杨堂嫂，还有杨堂弟的危言耸听，千万不能信，信了就蒙了。啊？穆欣。”
路菲的话，引得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穆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