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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邵先生光临寒舍

    “你呢?几点钟上班?”
    “我无所谓了,记者不需要坐班的。”
    “好,我要先起床了”,他在我的面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跳下床,从一边的衣柜里取出一件石竹兰的衬衫和一套烟灰色的西装,麻利地换上,然后又麻利地打上一条米黄色的领带。
    我于是也坐起来,“我也该起床了。”
    他从穿衣镜前转过身来,走到床前,不由分说把我又按回松软的床上,给我盖上被子,手指停留在我的唇上,“丫头,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弄早点。”说完给我一个微笑,转身走了出去,还轻轻把门关上。我还怎么睡得着?我翻身下床,穿上衣服,走到与卧室配套的洗蔌间盥洗,刷了牙洗了脸,镜中的女孩子又呈现了一种神采奕奕的朝气,走出盥洗室,我刚想下楼,门被推开,他系着一件长围裙,端着一个灰色的陶瓷盘走进来,见我已经收拾妥当,把盘子一边放在床的正前方一张大茶几上一边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不在,这个空房子里我怎么还睡得着?”我走上前,在他为我准备的早点上,闭上眼睛深呼吸,热牛奶的香气一直深入到我的肺,还有两个圆圆的金黄色的流汁煎蛋,厚厚一层奶油切片面包,几片切好的五彩缤纷的水果。
    “好香啊,你煎的蛋看上去很不错哦。”
    “不知道吃到嘴里合不合你的口味了,”他把筷子拿起来递到我手上,“尝尝?”
    我夹起蛋送到嘴里,一口咬掉小半块,“很好。”我冲他伸了伸大拇指,拿起两片面包把蛋夹在里面,再放上一片水果,“三明治,我最爱吃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
    他眨眨眼睛,“我会算,所有好吃的东西没有你不爱吃的。”
    “你是在嘲笑我?”我放下食物冲他瞪大眼睛。
    “岂敢?好了,别闹了,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开玩笑,”说着,他把牛奶杯端到我嘴边:“喝一口,你那样的吃法叫干噎。”
    “好吧,不跟你斗嘴。怕影响我的食欲。”我喝了口牛奶,接过他的杯子,一心一意吃起早点,我们似乎很有相处的缘分,虽然年纪相差很大,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没有一点点不自在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轻松自然,我喝下去半杯牛奶,抬起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吃?”
    “我刚才在厨房里已经吃过了。”他正在笑咪咪地看我,很慈祥的表情。
    吃完早点,我们手牵手走出门。
    他用钥匙打开车门,我上了车,坐定后,回头看看这所美丽的房子,一切就像一场梦。
    他系好安全带,并没有急着引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丫头,你的号码?”我轻轻报出了号码,他用手机键入,然后又放回贴身的口袋,“好了,这下我就方便找你了。接下来,你去哪?报社?”
    “不,”我连连摇头,“我回家。”
    不一会儿,我家就到了,我没有让他把车开进小区,而是停在了我家对面的马路上,我下了车,与他挥手道别。
    到了家,我打开电脑,写前天没有完成的一篇新闻稿,昨天的一幕幕仍像剪辑好的电影片段一样在我眼前飘来荡去的,使我根本无心写这种假大空的稿件,我感到很索然无味,无论是歌功颂德还是指桑骂槐,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制造一堆堆苍白的垃圾,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甚至已经厌倦到忘记了在苍白之后再抹上一笔辉煌,所以,我只好不断地给这些打回来的稿件再重新涂上些亮色,天天如此,年年如昔……我的青春在机械而又空洞的轮回中一日日苍白褪色,在没有爱情烟花飘过的青春岁月里,日子过得乏善可陈,套用一句歌词,每天抱着寂寞入睡,生活过的没有滋味。
    而今,当我的天空骤然炸开了一朵璀璨的焰火,我怎么能做到心如止水?
    我关上电脑,重又回到床上,睡不着,于是起来从CD架上随手拿了一盘带子,《风月俏佳人》,麻雀变凤凰的经典版本,我把带子插进VCD里,给自己冲了一杯香浓的咖啡,一边啜一边看理察·基尔和朱莉亚·罗伯茨演绎传奇动人的爱情故事。
    朱荔亚·罗伯茨扮演的妓女的确很成功,每一个眼神都风情万种,居然不声不响就把风度翩翩、成熟多金的银行家理察·基尔搞定了,让人不可不信,缘,真的是妙不可言。其实这大嘴美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女,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有种说不出的动人韵致,一点点孩子气的率真,一点点慵懒的性感,阴差阳错地竟然赢得了理察·基尔的好感和信赖,最后的结局是男主人公开着豪华的凯迪拉克把女主角接回家。
    不知怎么,我又想到了他,对于他来说,昨天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刻骨铭心的永恒还是天亮以后说分手的一夜情?我提醒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女性,应该多一些自信,连九世妓女都能找到真爱,何况我还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美眉?也许,他现在也在想,自己这个快要进入老年的男人,是否真的能赢得我这个妙龄女人的芳心呢?唉,我干吗想这么多,我们才认识多久?
    这一天我都过的恍恍忽忽的,他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我眼前闪烁。
    我下午睡了一觉,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的笑脸又在我眼前闪过,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呢?是依然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还是正与一群人在饭局上推杯换盏?一天了,他为什么也没给我打电话?无数个由他引起的问号在我的脑海中沉浮,我悲哀地发现,  一切迹象都显示,我可能又一次中了爱情的毒,爱情这个东西的确像极了电脑病毒,说来就来,其实,或许每个人的体内都潜伏着这个病毒,只不过有的潜伏周期长一些,有的短一些,当生命中的那个人出现的时候,病毒就会猝不及防地发作,即使我这样在感情方面一向自省的人,在病毒袭来的时候也会措手不及,兵荒马乱。
    不管怎么说,他今天早上要了我的电话,这是一个很好的征兆,按照常理,如果一周内不给我联系,说明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重要,作为女人,我应该保持矜持,以静制动,千万不能心急,更不能像某种女人一样,以为有了床上关系就把对方当成自己的老公一样随便。
    好了,我要暂时把他从我的脑子里赶走,现在,我要做的事情是吃晚饭,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我掀开被子,下床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正在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我看也没看就接了,“喂?”
    手机那端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喂?丫头,是你吗?”
    是他!我的心一阵惊喜,因为我没有奢望他今天就会打电话给我,所以,这个电话绝对是个意外的收获!
    我清清嗓子,恢复了镇定,对电话那头说:“当然了,不是我还能是谁?”
    “现在在做什么?”
    “在家里,我刚睡醒一觉。”
    “懒虫,现在才起床?晚上是不是又准备熬夜?”
    “熬夜也得是有节目值得熬啊。”
    “今天晚上准备了节目?”
    “还没来得及安排。”
    “要不要我替你安排?”
    “你可是日理万机,每天有几百件事情等着你去做,像我这样的闲人怎敢占用你的宝贵时间?”
    “丫头,你这张嘴真是钢牙利齿啊,我说不过你,说正经的,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不过正准备去弄。你呢?在哪儿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意思?我现在正在拉开卧室的门,我的眼前只有挂在门楣上的一只流氓兔。”
    “那你再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
    “什么,你,不会是在我家楼下吧?捉迷藏啊你!”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听见两声车喇叭的声音,我飞快地折身跑到阳台上,一把推开窗户,只见他的奥迪轿车正停在我家楼下的空地上,他大约是在车里看到了我,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抬头微笑着冲我扬了扬手里还没有来得及关的手机。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心里的快乐像泉水一样汩汩地流遍了全身,我也冲他挥了挥手机:“你这是偷袭,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还不请我上去?你居高临下,像领袖在检阅士兵。”
    “那下次我备好锣鼓,你一来我就敲锣打鼓,以示欢迎。2单元201,这么点路我就不去接你了啊。”
    说完这句话,我赶紧回房对着梳妆台的镜子飞快地梳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用前几天刚买的喷雾化妆水“嚓嚓”地对着面部喷了几下,脸上的皮肤顿时显得明净清新,来不及多照,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我奔过去开门,他见到我便笑说:“刚做完事,看天都黑透了,我回家的时候突然想起你,就拐了个弯来你到你的住处想看看你在不在,灯果然亮着。”我作了个欢迎的手势:“那就请进吧,邵先生光临寒舍,在下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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