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的傍晚，我还是象往常那样走上一段弯曲的山路，去迎接苏。到了独木桥前，我心里却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好久没见到白芷了，不如现在多走上几十分钟，去那座可爱的小学校看看。
    我到达校门口时，放学的钟声刚刚平歇，一群群小孩从我身边跑过，有几个认出了我，羞涩而兴奋地停下脚步，和我问好，我知道他们回家后都还要帮大人做农活的，因此也就只对他们点头笑笑，并未多留他们。
    很快，操场上安静下来，我走过一间间空着的教室，就要走到办公室前了。
    “哎，慢着！”
    白芷娇脆嗔怪的声音隐约传来。我来不及多想，高高兴兴地几步跨到门口，准备面对她惊喜的表情。
    可是我总是忘了，在我的经验里，预想好的场景往往不会出现，上天从不放过任何使我出奇不意的机会。就这样我愣于当地。
    这明明是只存在于校旱或是别人的故事里的情景：
    苏景背朝我站着，而白芷正亲亲昵昵地伸手整理他衬衣的领子，两个人离得非常之近，彼此呼吸可闻的那种近。我看到白芷脸上温柔而沉醉的表情。这是只属于女孩子面对恋人的那种表情。
    刹那间，我却只是皱了皱眉，转身而走。
    至少我明白，他不愿意离开这儿陪我回一趟梦椰园，原来并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孩子们。
    这一夜，睡在他的身边，我拼命地忍着不辗转反侧，然而终究是流了泪。可是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过了很久很久才睡着，睡得亦不安稳，一小会儿就醒了，窗外月色迷朦，充满了宋词里那种无以言说的忧伤。我想起薄荷，想起岑浩，甚至想起吴江天，所有过去的时光。可是隔着百叶窗，我看不到天上的星辉，它们现在正灿烂地盛开一如往昔，还是被淹没在了月光中？
    苏景模糊地叫着我的名字，我惊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在睡梦里。他的手伸过来，我一动不动地让他拉住。泪再次从我的颊上悄无声息地淌下来。
    温暖尚在，而我心意已决。
    天亮了，苏景急急地起来去学校，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我苦笑着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
    我回到了梦椰园，这一切如此熟悉而陌生，高大整齐的林荫道，修草坪的大概前几天才来过，空气中荡着淡淡的青草味。
    青草平时是没有气味的，当它发出这样的气味时，就是在提醒人们它受到了伤害。我黯然地想。可是这气味同样也宣告，它不会因为这伤害而死去。
    我的心也不要在忧伤里死去。
    打开电脑，我把文稿一个字一个字地输进去。
    电话铃骤然响起。
    我的手在键盘上停顿下来，耐着地等待那一波波单调刺耳的声浪消失。它的消失和到来一样突兀，房间里比原来更显得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