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喉炎好容易痊愈了之后,苏景再也不许我去上课。
“你还是写你的校旱去吧,许老师的课我可以来代的!”见我欲说话,他便用手堵住我的嘴,“好啦,别说薄荷薄荷的,课谁上都行,而你对我才是不可替代的。”
这样的话,大约天下没有女孩子不爱听的。
外面传来迟疑的敲门声。苏景打开门,白芷站在那儿,浅黑的俏脸微微发红,也许是听到了我们说话。
“薄荷,不好意思,我到这会儿才来看你!”她把左手里提着一小筐李子放到桌上。
我连忙说:“我才不好意思,才上了几天课。”
“好啦好啦,你们都别不好意思了。白校长快进来坐!喝咖啡还是茶?”苏景笑着问她。
“叫我白芷好了,要是,要是你们当我朋友的话。”她有些拘谨地说,一反平时面对学生时的爽利洒脱。
我下意识地看看苏景,他正专心冲着咖啡,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刻飘荡在木屋里。
“来啦!尝尝看味道如何!”
“谢谢。”白芷接过咖啡。
我眼巴巴地等了个空。
“太可恨了,难道我没有的吗?”
“你?哎呀……你就算了吧。”他假装忘了。
白芷喝了一口咖啡,不解地望着他。
“咖啡对喉咙有刺激,她现在不能多喝。”苏景解释。
她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我不再去上课,每天目送着苏景跋涉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里,我便在我的文字里开始另一种跋涉。偶尔,在夕阳里,我走上一些路,去迎他回家。
山涧上有一座不知什么时候架的独木桥,我喜欢坐在桥中间,一边看着变幻的满天晚霞,一边把采来的野花,一片片的撕下来抛在水面上,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去做,只是单纯地等待,直到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桥的那端。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我曾经以为,这样美丽的日子,永远也不会让我感到厌倦。可是,随着我的校旱日渐接近尾声,我吃惊地发现,我又开始渴望起外面的世界来。当初,不正是这说不清的模糊的渴望,让我从阿珂成为薄荷,不又正是它,让我在四平未作停留便来到厦门,最终遇上苏景?
再坐在独木桥上撕着花瓣的时候,我注视着水面激起的微漪,心里再无法平静如前。当苏景快走到我旁边时,我才发现他。
“阿珂!”
我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慌朝着他笑。他挽起我的手,一起往回走。
“我们来这里有多久了?”我问他。
“有一年了吧,大概。”
“……”
“怎么了?”
我从没问过他,是不是打算在这里永远住下去。
“我的校旱快写完了,我想……回梦椰园把它录进电脑里。校旱的前三分之一也还在电脑里存着,我手上的是不全的。”
他沉吟着说,那好啊,我明天到邮局里打个电话要辆出租车来接你。
我们偶尔要去山外买食品和日用品时都是这样的。
“可是,不是一两天能录好的啊!”
“我知道的。”他温和的说,“你别着急,慢慢录。”
“你不陪我去吗?”
“阿珂,我走了,孩子们的课不就拉下来了吗?再说,你也知道的,我不能和你一起住在梦椰园。”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整整一晚无言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