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木质窗框中的高中时代，青色背带裙的少女，操场，投篮的阿童尼，水杯．．．这些属于更久远记忆中的意象从我面前一一掠过。
    惊讶同样浮现在他的脸上，于是我明白，我没有认错。
    “你是……叶珂？”他问？
    我这才想到，我将要面对的尴尬处境。
    “不，我是薄荷。”
    “薄荷？”他微微侧了侧脸，随即笑了，“真想不到我要找的人会是你，实在是太巧了！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们同过学。可是，我，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不好意思。”我的脸红与不安跟我“忘了老同学名字”的处境甚为吻和。
    “嗯，没事，忘了名字是常有的事，何况这么多年了，我也有很多同学的名字记不牢”，他为我解围道，“哦，对了，我叫苏景。”
    “苏景……对，我想起来了，你体育很好。”
    “我是体育委员呀！不过，也许是你走了以后当上的……”
    我非常怀疑他这句话的用意。这个“也许”到底是代表他自己真的不能确定，还是，他故意嘲笑我？也许，难道，莫非，他跟薄荷之间关系并不简单？
    无论如何，在我弄清他为什么找我之前，我只能凭运气一步步走下去。
    女侍过来问我们喝什么，我微笑道：“老样子，纯水。”
    “我要一壶薄荷茶。”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暗地里打好主意，大不了，我趁他不注意就跑，反正我没做坏事，不怕他。
    “茶中加了薄荷，那种幽幽而清远的味道，实在是让人回味无穷，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喝它。”他呷一口，悠然地说。“所以你的名字，真是不错。你不喝一杯吗？”
    “我喝惯白水。”我回答。
    “啊，薄荷，当年你那么好的成绩，中途退学，我们都觉得太可惜了。”
    我彬彬有礼地客套了一下。
    “最难过的是数学老师了，一个星期之内上课都绷着脸，火气比平时大很多。”
    “数学老师啊？”我想当然地说，“我最怕他了，女生们都想不通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找到老婆。”
    “老婆？没听说她是同性恋呀！”他扬起眉毛。
    我拔腿就溜。岂料他仿佛早就算到似的，一把抓住我。
    “你是叶珂！小学妹，为什么撒谎？”
    “因……因为，我暗恋过你！”我眼珠一转，理直气壮地说。
    他大笑起来。“好你个小学妹，难怪陈蔚宇跟你一见如故。”
    “你是说陈吗？他还在法国，他让你来找我的？知道了。我不去优星。”我松了一口气。
    “不是的，他让我告诉你，他可能不会回国了，准备在法国定居，是他夫人的意愿。”
    我默然叹息，想起他的女儿的悲剧。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苏景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摊开的掌心送到我面前，是一串闪闪发光的钥匙。
    我疑惑地看着他。
    “是他准备送给梦椰回国时的礼物，以后就归你使用。明天，我带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这个几分钟前还在我面前放声大笑的男人，这个穿越了布满尘埃的时光不可思议地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叮嘱我保管好钥匙的一瞬间，神情已黯去，仿佛突然背负了太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