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7节 还是死了好
张随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打那男人，也许仅仅是发泄。抑郁已久的悲痛全部发泄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心理又涌起一丝愧疚，自己也和地上的这个可怜的男人一样，只是他从来没有被别人打过而已，但灵魂都是同样的卑贱、肮脏和无奈。
“你走吧！”张随淡淡地说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男人怯怯地看了张随一眼，又无助地看着舅母。舅母喝下杯中的红酒，见那男人还呆着，将高脚杯朝他一甩，吼道：“叫你滚！你聋了？”
那男人踉跄地走出了门。舅母见那男人走了门，眼泪唰地流下来。张随心里像针刺一样痛。
房子里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沉默着。
“你手机怎么一直都关着？”张随轻轻地问。
“不想让他找到我！”
张随知道舅母口中的“他”指的是舅舅。
“你们离婚了还是分居了？”
“有什么区别？”
张随想，的确没什么区别。两人又沉默了许久。
“那男人是个贫困大学生，人老实，也是个孤儿。我赞助他读完大学，他给我青春。我想与其把钱花在有钱寻乐的男人身上，不如养一个穷学生，至少能心安理得一点。”舅母的表情有点难看，重新倒了一杯酒。问。“你来福州干什么？”
“呵呵，我妈死了……”
“你妈死了？”舅母很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很正常嘛！”张随冷笑道，“还好现在都办妥当了。不用担心。”
“我给他打电话。”舅母抓起一旁的电话，只听舅母断断续续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妹妹死了……知道？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等凡凡来办……你要接待客户？你还是人吗？……她是你妹妹啊！……你不是人！……是啊！你说的对＃豪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姓陈的！你不得善终……”
张随忍无可忍，抢过电话，一把就把线扯断了，将话筒丢得远远的。
过了一会，舅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妈现在在……”
“医院。”
“还有救吗？”
“大年三十就死了。”
“啊！”舅母惊讶道，“我二七去看她时还好好的呢＃糊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蹲一辈子总比死了强嘛！”
张随没有说话。他也蹲过一天的牢房，知道那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也许死了真的反倒是个解脱……”舅母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求您件事……”张随犹豫道。
“说吧！”
“我想向您借点钱……”
“你借钱……”
张随又犹豫了一下，说道：“给我妈火葬。”
舅母一呆。她没有想到张随居然穷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很久都不知道缺钱的滋味了。
“你不要向我借……”
“连这忙你都不愿意帮？”张随愤怒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我说，”舅母口气很平和，“农历二七那天，你妈已经和我商量了，把这房子卖给我。她知道你不愿意卖，于是她做主卖了。她知道你没钱用，说这房子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应该换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而且你也已经有了新的依靠，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舅母说着从书架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纸，“合约在这里，她签了字。你不同意可以撕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