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5节 人都死了
张随看着那高高的围墙，那里的铁丝网根根无情，露着狰狞的面孔。他叹了口气，走进监管室。狱管正低头看着妇女杂志。
“阿姨，”张随淡淡地道，“我来了。”
狱管抬头看了他一眼，认出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劈头就问：“从去年就在等你了！你妈死了。你现在才来呀？”
“我去西藏了……”
“西藏旅游？你妈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福气啊！”狱管讽刺道。
张随没有反驳她，他自己的确问心有愧。他叹了口气，道：“我妈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
“农历三十晚上。她上吊自杀的。”狱管似乎很郁闷，拨了一个电话，对着话筒喊道。“叫1714号和1717号到监管室来。通知警卫人员注意。”然后她又对张随说道，“呆会她们会跟你讲那一天的情景。”
过了不久，进来了两个女囚，一个短发，胸前编号是1714；另一个还是短发，编号是1717。
“1717，你跟他说说陈芸是怎么死的。”狱管没好气地对短发妇女说道。
“那天是大年夜，由于天冷，大家睡得都比往常早。陈芸那天身体不好，她说吃坏了肚子。”狱管听了脸色一边，1717马上慌忙解释道，“我们这里的伙食很好的，是她自己乱吃东西才拉肚子。那一晚她上了好几次厕所，后来她半夜又出去了，还披着一条白色蓝边的围巾。大家以为她又是要上厕所，于是也都没有注意。结果到了第二天有人上厕所时才发现厕所吊着一个人。我们往厕所一看才知道是陈芸她上吊了，用的就是那条白色蓝边的围巾……”
“其实前两天我们就已经发觉她不对劲了。她整天一声不吭，就在一张纸上写东西。我还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想成为一个监狱女作家呢。她没回答我，只是笑了笑。后来她又莫名其妙地问我有没有儿子，我说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她说她有一个很棒的儿子，还在蓉大读书呢！我们都很羡慕她。谁知道她连年都不过完就走了……”1714跟着说道。
“我妈遗留的东西呢？”张随幽咽地问狱管。
“那天因为是大年夜，我们没敢向领导请示。领导知道了死者是个无期徒刑犯人，于是交代当地派出所和医院共同验尸，确认后交给医院暂时保管。可惜一直没有联系到家属，因为死者家属住址和其他联系方式都很模糊，我想起了你留我的电话号码，于是领导命令我们一直拨打到联系上你为止。”
“谢谢你！阿姨。”张随有口无心地说着。
“现在人死都死了。我的奖金扣都扣了。还说什么呢，”狱管叹了口气，“好死也不如赖活着嘛！为什么死都要挑在过年来死，害己还害人呢……”
“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张随脸色一变。如今母亲死了，他也没有必要再给狱管好脸色。狱管见了也稍微是收敛了一点。他咬咬牙，说道，“我妈的东西呢？”
“都交给了派出所。”狱管说着叫了另一个女狱警，对她说道，“你陪这个……张随，去派出所一趟，找郑所长，说明情况，把这件事结了。”
张随想请求到母亲住的地方看看，可是他知道那是痴人梦话。于是跟着那女狱警一路到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