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强行共犯
加冕仪式的一天，终于到来。
仪式在梵蒂冈的西斯廷大教堂举行，仪式完成之后，还要参加盛大的庆宴。
准备室里面只有我一个人，躺在檀木桌子上，等待仪式开始。
前天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消化透。
我爱你。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心里有一种不安的狂跳。他爱我？他懂什么是爱吗？以自己的快乐为先而凌虐人，把别人的感情作为游戏的奠基尽情蹂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叫爱？到了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还会相信他说的话？
然而我能够说我没有因为他的话有所牵绊吗？我没有忘记，在认识他之前，我对别人的感情何尝认真，那么多年来一直装扮成各种角色游走在人与人之间，陪着别人做戏心里发着冷笑，只不过这次我认真了，于是潇洒不起来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我愣了下，撑着桌子坐起来：“谁？”
门没有打开，外面的人只是隔着门板回答：“是我。”
“……”
我完全没有料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星期前我就听说了你受封的事情，这里离罗马很近，我就打算过来看看你。”
看？看笑话吗？
“你还好吗？”
每当这个男人对我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很火大：“这个准备室是禁止进入的，如果你想看戏请到外面等。”
“颖初，我放弃你不是为了让你做这种事情，你这样做让我觉得我放弃得很不值得。”
“……你没有必要管我。”
“我不想看着你一次一次地折磨自己。”
“你不要说得这么伟大和肉麻，我不是你们的玩偶。你们放手了，我也认命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来左右我的选择？”
“你明明爱他，他也在你身边了，你却偏偏硬着要分开，每次都这样，自己去伤害自己。”
“所以你就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往那个坑里面推吗？你明明知道他爱乱伤人，就只是你觉得我爱他，就好象奉了旨一样把我双手奉送。谁规定了一定要爱才能幸福快乐地生活的？我现在就想过点平静的生活不可以吗？”
“可是那段漫长的等待呢？你等一个人等得那么辛苦也可以轻易放弃吗？”
“你……”
“你想说你是在等我吗？你问清楚自己的心你真的在等我吗？你在等一个你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影子，等那个藏在水篱笙里面的灵魂。当你遇到他的时候你心里面难道不是无法想象的熟稔吗？如果你等的人是我，你怎么可能对着我两年长都认不出我就是叶枫？”
我张大嘴巴，我想要辩驳，可是我的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说我可笑也好什么都好，我就是没有办法看着你再错过你应该拥有的美好，我的个性就这样，我也只能这样表达我的感情。”
“……不要再说了……我很乱……”
“……”
思绪已经搅成一团。从来我都不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只爱顺着事态发展就发展，可是现在是将会变成怎样，我已经无法预见，再顺着事态走，仿佛便会不知道去向。
*
受封的时间到了，教皇领着我穿过长长的中道，来到教堂最前端的祭坛前。
我坐在祭坛上，面向整个大教堂。下面坐着来自各国的王公贵族，都神圣无比地看着如同祭品一样摆在上面的我。
教皇走到我的面前，把梵蒂冈国旗放在我的膝盖上，让我的手轻按在上面。
我低头，看着那面国旗上的那句话：
我要把天国的钥匙给你，凡你在地上所捆绑的，在天上也要捆绑，凡你在地上所释放的，在天上也要释放。
这是出自《马太福音》的话，看在我的眼里，无比讽刺。
教皇捧起圣水，往我的头顶浇洒。我打了个寒颤，心头一阵缩瑟，看着他举起那顶灿烂辉煌得让人无法睁眼的皇冠，我闭上眼睛，心头竟是一丝绝望。
忽然教堂的门轰的一下被推开，整个教堂的天顶廊壁画仿佛也震动了一下。教皇的手抖了一下，皱起眉头转过身往门口看去，那边，是一个背光走来的身影。
教皇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把推开。而那个推门闯进来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在我面前单膝跪下，握着我光着的左脚，碰到他的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你……你这是……”
教堂里一片哗然，他不加理会地把我横抱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教皇：“刚才冒犯了，颖初由我带走。”
说完，抱着我便快步离开了教堂。
*
被他抱上了他的私人专机，我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挣开他的拥抱，去开机舱的门。
“你干什么？”他连忙把我捞回去，“飞机已经起飞很久了。”
你才干什么呢，我冷冷地说：“放我回去。”
他哼了一声：“你还敢回去吗？”
“……你什么意思？”
他把我搂成一团，把我的耳朵摁到他的唇边：“我要定你。”
“……”我马上垂下眼睑，感觉到脸颊在发烫。
“你说你不愿意跟我走，那我就把你抢走，我要你没有退路，要你只能在我的身边容身。”
我抬头，定定地看进去他的眼睛里半天，然后告诉他：“你简直是个恶魔。”
“我是恶魔，你就是我的共犯。”他微笑：“我亵渎了神灵，你也一样。”
“……难道你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和后果的吗？”
“我从来不考虑这些，考虑了也只会给机会你逃跑。”他继续着他那个久违的啃耳朵动作，“我不会再放你走，你最好有所觉悟。”
我继续木在他的怀里，窗外废城，也已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