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说我爱你
外公说因为我这二十多年都不曾在这里露面,所以要为我开一个舞会,等于把我在这个社交圈子公开。
一般呢,外公说要做的事情我通常都是随他为妙,毕竟他不会像父母那样由着我。可是出席了之后,才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即将要受封的压迫感。
说借这次受封来解决我和林家聪之间的事情,也的确说对了一半,我相信躲在这样封锁重重的宫殿生活,就可以安全地把我和他隔离。他不是一个受得了束缚的人,再怎么难缠,他也不会愿意让自己套牢在这种烦琐的生活里,那我也,不需要再为了放不了手而折磨自己。
“请问,宋颖初小姐吗?”
一个晚上都是殿下殿下被人叫,忽然听到这样的称呼简直是极端舒服,我对这位陌生的男人笑了笑:“是的。”
“我是南宫羽,很高兴认识你。”
南宫羽?是嘉奈瓷说的那个世界顶尖音乐世家的南宫侯爵吗?我回礼:“这是我的荣幸。”
“这位是在下的未婚妻,云翎梓。”
我心头一阵狂跳,瞪大眼睛看着他牵着一位佳人带到我的面前。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打个招呼。”
她抬头看着我,行了个中式的曲膝礼:“你好。”
我从心底里打了个寒颤,她的眼神,她的语调,她的举止,她整个人的气质,都非常非常的冷,一张冷艳的脸,仿佛不是人,而是冰妖。
“宋小姐,我看过你的词,翎梓也向我解说过,请允许我对那个作品表示欣赏。”
“谢谢。”我一阵无奈,“不过南宫先生也请允许我表示抱歉,我不是很想谈关于那篇词的事情。”
“是吗?”他优雅地笑了笑,“刚才失礼了,可是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为你引见一个人。”
“……引见?”
“是的,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所以,请接受我这个不情之请。”
他欠了欠身,牵着云翎梓走开了,剩下我,和已经站在了我面前的林家聪。
*
在休息室里。
我相信此刻的我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我不爱摆脸色,可是这样的情形真的让我无名火大。
“你生气吗?”
“……”难道我还该欢呼雀跃吗?
“我没有料想到你的反应居然是生气。”他叹气。
“……不然呢?”
“后悔,期待,激动。”
我也相信一个人的劣根性是不会消失的,正如他时刻都不会忘记自恋一样。
“我为什么要后悔?”
他看了看我:“你打算在这里躲我一辈子,而且你已经付诸行动了。”
“……”
“你一直都这样,惰性而且怕受伤,总是随着别人的安排过自己的生活,只要一点点的受伤就马上逃跑,惹人去追。”
“够了,”我打断他,“我不想听你煽情。后天接受封冕的时候,我会公布我们离婚的事实。”
他惯性似的伸手来要握住我的肩,手扬在半路却又握拳收回去。
“我知道你要我难堪,你已经做到了,收手吧好吗?”
我别开头:“开始这一切的人不是我,是你。”
“我说过我已经后悔了。”
我皱眉,他这种没脾气地任我讽刺让我心头一阵酸软,狠狠甩头:“再说多少次都一样,我不想再讲。”
“颖初……”
“……”
他把拳撵得很紧,本来以为他要发火了,可是沉默了半天,听到的却是他再一声的叹气,和依然平和的语气。
“我还记得当年写那首曲子,那时候说真的就只是随手写的,弹出来,有人说,你很寂寞,我听了觉得很可笑,我写的时候根本不要表达这个意思,我也不觉得寂寞。看到你的词是很偶然的机会,只是看完之后我忽然发觉,我原来真的很寂寞。为了找写词的人,我把家族产业的80%从纽约转到废城,买下你的学校,买下你的恋人,买下你家在废城立足的力量,最后买到了和你的婚约,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你。”
“……”我已经无法控制,也无法让自己不听。
“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本着一种心态,想要拥有那篇词的全部所以我也要拥有你,就相当于,你是那篇词的附属品。渐渐地我发现,词不仅是在赋予曲的意义,而且根本就是你内心的写照,你和我一样寂寞。第一次感到有人的心和我如此贴近,觉得很新鲜,几番放逐和寻找的游戏,我便想要得到更多,可惜你出乎我意料的懒散和无所谓,每次从我这里逃开,你都总能活得很好,你好象并不那么需要我,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把你抛远,等想起再去找回来,最后一次,你把我忘了。我一时无法接受,到后来便无法适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生活里面除了每天必须应付的事情之外,就只剩下你了,你没有回来,家里面就是一片空白的感觉。”
“……”我感觉我的脚在发软,已经站不稳了。
“颖初,我们……”他的唇在微微颤抖,“我们可不可以不分开?”
一直崩紧的神经就像一下子虚脱了一样松下来,没有办法再好好思考。我恍惚地摇头,轻轻地说:“太迟了……”
房间里安静了,只听着门外的舞会在继续喧嚣,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好久,他向我走过来,猛地抱紧我,往我的唇上放肆地啃吻。也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被这样兽性地吻着,心里一阵难过,伸手把他紧紧搂住,主动地回应,第一次,和他吻得那么不舍。
他慢慢放开我,在我眉心亲了亲:“颖初,我爱你。”
说完,他马上转身,推门离开。
他的脸上有凉意,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