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加冕

    我从来都觉得，这种几米长的餐桌是一种良好的家庭温暖隔阂，就像现在我和我妈吃早餐一样，料理就好像动手术一样一件一件递过来，坐在长桌那一端的妈妈是什么表情，完全看不到。
    “篱笙，家聪呢？”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仍听得出小心翼翼的声音。
    “……”
    “你知道我们不会管你的，可是在伊利斯和在废城不同，随便被人拿来说，总是不太好。”
    “是的，妈妈。”她那种斟字酌句的态度实在不太顺我，“我吃饱了，妈妈请慢用。”
    站起来转身准备回房间，却看见林家聪正好打开饭厅的门，从外面进来，向着妈妈行了个礼：“伯母早安。”
    妈妈马上站起来回礼：“早安。”
    “我按照学校的安排，今天过来接她回去。”
    “回……回去？可是……”
    “我知道伯母的顾虑，我会去跟亲王解释清楚的。”
    他完全不等妈妈首肯，就直接揽着我的肩膀往外走。
    走出了正院大门，我从他的控制中缩开，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你要干什么？”他把我扯回来。
    “……”
    “去接受你外公封给你的那个头衔吗？你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你这个人就那么能够随遇而安？别人塞你什么你都能接受？”
    “……”
    “还是说，你嫁给我也只是随遇而安？”
    “……”
    他的脸色明显难看，抓起我的手往外拖。
    我抖了一下，站着不愿走。
    “听着！”他回头对着我狠狠地说，“就算你是随遇而安我也不管，我一定要带你走。”
    “我不跟你走。”
    “……什么？”
    “要说的我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我把手抽回来，“请不要再逼我，你签过离婚协议，我也放手了，这样分开，谁都不难看。”
    他看着我：“如果我反悔呢？”
    “这是你的事。”
    “你就是因为和我彻底分手，所以接受那个头衔？”
    “……这是我的事。”
    “那需不需要称呼你一声菲莉安娜公主陛下呢？”看得出来他快抓狂了。
    “……失陪。”
    “你什么意思？”
    “……”
    他又把我扯住：“你说清楚再走。”
    “该说清楚的是你，林家聪先生。”我平静地回答他，“我已经死心了，为什么你却要反复？”
    “……”他终于松了手，放我转头，穿过花园离开。
    *
    说到这个公主头衔的加冕仪式我是提都不想提，菲莉安娜公主陛下，一听就觉得浑身没劲。奈何外公还要向我炫耀说：“这个名字在你刚刚出生的时候我就想好了，现在终于可以给你冠上了。”
    我很习惯地陪笑。
    “本来我想用这个来做你的本名，考虑到你爸爸是东方人，所以给了你东方人的姓名。”
    “是吗？”我继续陪笑。
    “颖初啊，你不喜欢这种身份，对不对？”
    “不是啊。”这种时候肯定是要用官方回答的。
    外公笑了笑：“你的心思一向细密，我也猜不出你是不是说的真心话。可是你要明白，这个封号不是随便接受加冕的，只要你接受了，你就要承担这个地位所要承担的一切。这些你懂吗？”
    “外公，我懂。”
    他点点头，又问：“你和你丈夫相处得愉快吗？”
    “……”我确实不知道回答愉快好还是不愉快好。
    “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和伴侣相处得愉不愉快并不是婚姻的必备品，无论是自由恋爱还是家族指定，到头来都是把家族和形象作为家庭的重心。你是我唯一的外孙，很多宫廷的规矩我都不强要求你，可是婚姻是天生的束缚，无论开始原因是什么，你们都已经是夫妻，这是个事实。”
    “……”
    “如果你们真如别人告诉我的那样，是已经离婚了，你就应该向外公开这件事情，以方便接受下一段的婚姻，而且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地位是不允许这种暧昧的。”
    “公开？”而且还有，下一段婚姻？
    外公看了看我：“你们真的离婚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不是没离婚，而是不知道，不知道我和那个人，现在算是什么。
    “那么希望是外公猜错了，不要想借这次的封冕来解决你们的问题，这两样都不是儿戏，而且你从来都不是个会卤莽的孩子，是吧。”
    心头一颤，默然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