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窦初放时
时间一转眼，初一已经过去。升上初二时，罗老师调走了，我得到这消息时比较晚，也很突然。我在九月三号早上去学校报名时才知道。一般的情况下，一号二号都只报名登记，三号才正式上课，由于家里农活忙，正是稻谷的丰收时节，我便在家里多帮了两天。
那天早上我去得很早，但赶到学校时，已有相当部份的同学起床了，在学校大门外的石阶上，我碰上了要去河里洗涮的李志明。
“帆，怎么今天才来？”
“家里农活忙，多干了两天。”
“罗老师调走了，你知道吗？”
“什么？——罗老师调走啦？真的么？……”对我来说，这消息太突然，要知道，在此之前，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心里没一丝毫准备，突然间就失去了一位对自己人生有着重大影响的良师，心里立即凉了半截，因为我深知，在这条道路上行走，还十分需要罗老师的指导和帮助！
“怎么啦，帆？很不舍么？这也难怪，我都有点怀念他，何况说他以前那么赏识你！”
“在人生的道路上，他把我引上了一条路，并且让我死死地选择了这条路，对我的影响如此之深，突然间无声无息地调走了，我——我真难以接受！”说完，我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才问李志明，“往后，谁教我们语文呢？”
“卢再军。”李志明告诉我后，小跑着往河边去。
卢再军是初一（2）班的班主任，教语文，他个子高大，比较胖，大方形脸，头发有点稀疏。背下来秦冬羽给他叫了个绰号“聪明绝顶”。卢老师其实待人很和善，他虽然没任过我们班的课，但平时见面时，他对我十分热情，再则，他多次在罗老师那儿拿我写的作文，读给他班上的同学听。从这一点看，他应该比较欣赏我的。只是，无论怎样，罗老师的调走对我都是不小的打击。
走进教室，秦冬羽已坐在位置上学习了。秦冬羽早上起床后从不去河里洗脸涮牙，他总是先上早自习，吃完早餐后去河里准备下一顿饭时一道洗脸涮牙。每到吃早餐，我们常笑他，早上起来屙屎屙尿后手都不洗，秦冬羽总是嘻嘻一笑，
“反正吃完早餐后还要去河里，我这叫节省时间，做着一举两得的事情，比你们合算！”
秦冬羽性格很随和，生着一张讨人喜爱的娃娃脸，他和我的个子差不多，近一米七那些样子。他的家庭条件不错，有一个比较好的生存环境，除学习刻苦外，他仿佛与世无争，因而，他很有人缘，所有任课的老师都很喜欢他，用后来卢再军老师的评语来说吧：“秦冬羽同学学习刻苦，性格开朗，深受同学和老师的爱戴……”至于同学中，他特别受女生欢迎，在那情窦初放里，他无疑是女生们的第一候选情人。
我在秦冬羽位置旁站了一下，和他谈起罗大江调走的事，但秦冬羽并没什么不适应，他只关心初二两个班合并的事。他说，“我们初二两个班合并是肯定的，去年初一时两个班有两百余人，你是知道的，可到了现在，人数就减少了一半。我们再上到初三，无疑又会和现在的初三一样，人数再减少一半。全校就四间教室，初一已招收了两百二十余人，我们两个班不合并怎么办呢？这不是额上的虱子——明摆着么！再说，我们属于民中，学生多，收入才多。”
“你的分析极对！对极了！”秦冬羽刚说完，李志明回来了，并插直话来，边说边笑。
“合并就合并罢！”我接过话来。“我们两个班合并，虽然艰苦一些，但可以空出一间教室让更多的孩子上学，我想，我们应该愉快地接受！”
“你一讲便是大道理来了！”秦冬羽嘻嘻一笑。
“不过他的这个大道理的确是道理！”李志明也嘲解起来。
李志明说完，我们三人都笑了起来。正笑着，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位新同学，她黑色的长发束在背后，穿着一件白色花衫，浅蓝色的确良长裤，一双黑色高根鞋；她身材苗条，亭亭玉立，已经发育良好的胸脯有力地挺出动人的曲线来。
“她叫孔玲，是我们大坝村的，以前在五峰民中，她的成绩可不错呢！”秦冬羽看了她一眼后介绍说。
“她的成绩的确很好！我有一个邻居在五峰民中读书，听他提到过孔玲，我们又多了一个竟争对手！”李志明接着说。
“志明同志，一定要看成对手么？”我接过李志明的话，“看成并肩作战的伴侣不行么？”
“对！对！对！”秦冬羽嘻嘻嘻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引起了孔玲的注意，她抬眼看向了我们几个，但她立即又低下头去，因为她一连碰上了三双注视的目光。
“不怎么漂亮。”我说。
“但耐看！”李志明很有维护之意。
“看她成绩不错，而你俩又对她有良好印象，打七十分。”我又说。
“才七十分么？不行！至少得九十分＃旱真的，要不是怕你俩笑话，我给一百分！”老实厚道的李志明直话直说，他的国字脸上露出羞涩的神情来。他说完后直了直腰，把头往左边一摆，摆开那遮住了眼睛的头发。
“李志明，你这样维护她，肯定是看上她了！”秦冬羽边说边嘻嘻笑。
“肯定是，要不然他咋会给一百分呢？”我也笑了起来。
“你这俩个*娃儿呀！”李志明羞涩地一笑，低了一下头，他的头发掉下来又遮住了眼睛，他抬起头来时，习惯性地又摆了一下，再笑笑，那笑容里有一份会心的内容。
三人正疯着，李昆老师走了进来，虽然同学们仍然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但啁哳的声音立即停止。
“同学们，暑假过得快乐吧？”李老师一走到讲台，便微笑着对我们说。李老师平时里并不大爱笑，镜片后的目光总有点冷峻，他并不怎么批评学生，但我们却对他却有一份自然的敬服。李老师个子不高，大约在一米六五那些样子，偏瘦。听同学说，他的家境很好，这一点，平时都能看出，因为他才出来教书，工资并不高，可他的穿着却十分前卫，学校的男教师里不用说，比好多爱打扮的女老师都光鲜，在这层层群山围困的学校里，他象一个时尚的流行色。
“快乐！”同学们的回答稀稀疏疏，虽然回答的声音稀疏，但眼睛都看向了他。他着一条浅蓝色牛仔短裤，一件淡白色质地柔软的短衫，短衫前面有一排漂亮的假扣，两旁不是用线缝的，而是各用一条青色绳子连窜。他的穿着前卫而青春，仿佛和这落后的山野有点格格不入，说真的，我倒希望他是个女教师，那样，他定能带给我们另一种青春气息！
“既然大家过完了一个愉快的暑假，现在重新回到了学校，首先要把心态调整过来，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学习，只要把精力集中到学习上来，就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这个学期，和你们相处了一年的罗老师调走了，语文课将由卢再军老师担任。”
“我们初二两个班要合并吗？”有几个声音响了起来。
“难说，我想——应该不会吧！但这些都要从实际情况出发，现在谁也说不准，不过，请你们不要担心，学校会首先考虑你们的！这个学期，毛和平同学转校了，班长职务就由帆和李志明担任吧，每个星期轮流值班，这样就减少了你们在学业上的耽搁；秦冬羽接替帆任代数学习委员，其他的班干部不变。这样的安排，大家没意见吧？”
全班一阵沉默。
“既然大家没有反对意见，班干部的事就这样定下了，还有……”
李老师再往下的讲话我已无心再听，因为突然间肚子痛得利害，实在忍不住，我只得向李老师请假，回了家。
三天后的中午，我才回学校去。当我走进教室，发现里面已经变了样，原先熟悉的同学已换成了生面孔，我即刻明白——初二两个班合并了。走出教室，往以前的二班走去，一看，果然是，里面坐的全是老同学。教室里显得十分拥挤，课桌从前面讲台一米左右一直排到后墙，每排相隔的距离也极狭窄，后来我才清楚，全班一共有一百一十五人。此时，离上课还有段时间，教室里约有一半的同学，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午睡，也有的在小声嘀咕。我扫了一眼，见李志明正坐在第四排的座位做作业，便走到他座位前站了下来。
“中午都不休息？”李志明正用心，轻轻碰了他一下，他才抬起头来。
“你的病好啦？”
“没事啦！”
“你的坐位在第五排，在那边，和以前二班的易敏是同桌。”李志明用手指了指，接着又告诉我，“现在的班主任是卢再军，我俩的班长职务照旧，其实，班干部全是我们以前（一）班的。”
我俩正说着话，孔玲走了进来，并且靠在李志明的旁边坐下了，他俩是同桌！我立刻明白。“并肩作战了哩！”我拍了拍李志明的肩膀，挤了挤眼。李志明会意，羞涩一笑，孔玲不懂，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但和我不熟，她依旧低下头去看书。
我去到第五排的座位，书本已被同学们搬过来放好，只稍加整理。整理好书本后，我想去找一下卢老师，但又想到他应还在睡午觉，便坐了下来。我找出语文课本看了一会，卢老师却来到了教室门口，叫我的名字。我抬头望时，卢老师招了招手。
“帆，身子没事了吧？”我走到教室门时，卢老师轻轻问。
“谢谢卢老师关心，病已好了。”
“没事了就好！你有时间吗？如果有，跟我去一趟寑室，班上的许多事我还得和你讲讲。”
我点了点头，跟着卢老师，去到了他寑室。
“帆，你和李志明仍然是班长，李昆老师既然选了出来，我就不作更改了。在这之前，你已当了一年的班干部，有经验的，希望我们能好好合作，把班上的事搞好。”
“这主要还得卢老师多作指导！”
“你完全能够胜任的！我相信你的能力！现在班上的同学太多，有一百一十多人，比较拥挤，学习环境不大好，希望你们几个成绩好的要克服；同时，我们老师的困难也大，单就批改作业来说，我们比江河中学的老师就要多一倍的工作量，不过，请放心，我们当老师的能够克服这些！我旁边这间寑室，还没有老师住，你搬进去住吧，把班上其他几个成绩好的也叫进去，如李志明、秦冬羽。你们几个不但是班上的希望，更是学校的希望！今年刚毕业的三年级只有一个考上了江河中学高中，县师范和中专一个都没有，现在的三年级情况也不好，明年毕业肯定没什么希望，所以你们几个是重中之重！先回教室准备一下吧，只有十来分钟就要上课了。”
下午放学时，我才把搬去卢老师旁边寑室的消息告诉李志明和秦冬羽。
“真的吗？”他俩将信将疑。“太好了，这样太有利于我们的学习！”
吃过晚饭，我们把房间打扫了一下，便搬了进去。
“李志明，与孔小姐一起坐的感觉如何？巴实不巴实呢？”刚把东西搬进去，秦冬羽就说开了。
“坐在一起才两天呢，哪有这么快？”李志明笑了起来，半眯着眼，有一丝羞涩，又有一丝兴奋。
“兵贵神速！几千分钟的时间了，还说时间短？你真是？……”我急忙帮腔。
“说真的，”李志明摆了一下头，“她今天穿了一件黄色短衫，细嫩的手肘露出来，我也把衣袖卷起，故意去嗑碰，真的舒服呢！哪个龟儿子骗你们！”李志明的笑意里洋溢着绝对真实的陶醉。
“巴实！巴实！李志明，你说一说怎么个舒服，让我们也分亨一下吧！”秦冬羽笑嘻嘻的。
“这个舒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怎么说得出来呢？”
“之所以你的作文总是写不好，你看，就这么点也形容不出来？”我笑了起来，“换个方式，譬如说，有没有去街边吃烤羊肉串时，羊肉串还没熟透但又香味四溢时那种馋言欲滴？”
“你俩别笑话我！要是给她知道了，我该多难为情！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李志明啊李志明，要我别笑你可以，但今晚得帮我淘米蒸饭，我保证停一个晚上，嘻嘻嘻……”秦冬羽边笑边把饭盒递给李志明。
“只停一个晚上，不合算！不合算！两个小时的晚自习一过，便睡觉，明天早上爬起来又笑，划不来！划不来！再说，我帮你把饭蒸了，你要笑，我又能奈你何么？”李志明把秦冬羽的饭盒放到地上，抬起头来时，顺便往左摆了一下。
“李志明，勇敢点，别怕我们笑＃旱不定是她孔小姐有意露肘，而你又抓住了战机，‘毕竟是爱情爱情激荡事业辉煌，任凭它雨雪风霜！’你嘴里不是老这么唱么？为何事到临头要当缩头乌龟？”我立即给李志明打气。
“对！对！对！‘毕竟是爱情激荡事业辉煌，不管她孔小姐怎么想！’”秦冬羽边笑边唱。
“你这两个巴鸡娃儿呀，说得孔玲真的是我的了一样，心里怪舒服的！”李志明摆了一下头，他又颇觉不好意思，在我和秦冬羽的屁股上一人一巴掌，接着他直了直腰，又摆了一下头。
“你这两个巴鸡娃儿呀，说得孔玲真的是我的了一样，心里怪舒服的！”我和秦冬羽学着李志明的话，同时也摆了一下头，三个人嘻嘻闹闹着去淘米蒸饭，然后回到教室，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
“帆的作文就是写得好！”在一堂课上，卢老师毫无掩饰地夸耀我，“从我接手以来，没有哪一次的作文写得差，他平时练笔的作文写得更好，不是我吹牛皮，现在的初三都找不出这种水平的学生。以前在初一时，罗老师常把他的作文拿给我看，老实说，那时我真的很怀疑，怀疑他有的作文是抄袭的，但现在，我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了，他的确是真本事，是有过人之处的！上个星期的作文大家写得一团糟，但他，依然一枝独秀，并且他还有一篇练笔的作文写得更好！也绝对不是抄袭的，因为他写的，是我们熟悉的人和事，现在，我给大家念一念他写的这两篇作文，你们要好好鉴借，同时，我更希望你们私底下向他取取经，学些知识。”
其实，从开学以来，卢老师对我的表扬有很多次，这只是其中的一次。但表扬归表扬，我清楚自己，虽然在这方面增长了不少实力，但其它各科的成绩在不断下滑，稍后不久，在中期考试时，我在班上的名次已降到了十名以下。秦冬羽依然是壮元，榜眼给一个叫肖中明的同学夺得，孔玲位居探花，张红梅第四，李志明第五。肖中明是开学后十多天才从其它学校转来的一个新生，他大圆脸，皮肤黝黑，矮胖矮胖的，很不起眼的一个。因为他后来，虽然有点偏矮，但卢老师不好安排位置，只得安排他坐在最末一排。中期考试后，他一耀而成了明星，老师和同学都括目相看，他的座位一下子被卢老师换到了第三排。
张红梅是我们村的人，也是这个学期才转校来的，她哥哥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她成绩一直以来都听说比较好。但她的底子并没我厚，这是她哥哥张雷说的，那还是三年前的那个暑假，张雷趁暑假锻炼自己，便把村里大点的孩子集中起来上了一月课，其间好多细节都忘了，但记得结束时的一次考试，考的是数学，三十多人中只有我及格，考了六十多分。别看只考了六十多分，张雷都亲口说过他没想到，因为他出的题难度及高，他说能考三四十分成绩就相当不错了。那一次，张红梅考了四十多分，二十多分的有两人，其余的都在十分以下，甚至还有几个零分。
张雷比我大七、八岁，他长得很阳光也很帅气，我们两家也还有一点亲属关系，张雷读大学时，每次放暑假和寒假都会来我家玩，因为我二哥正上高中，他们有共同语言，很谈得来。虽然张雷是大学生，但我对他并不敬愄，相反地，他还留给了我一个十分亲近的印象，而这个印象都是他教书的那一个月产生的，因为每天放学之后，他会带我和几个会水的男生去学校旁的水塘游泳。这水塘很大，是村里所有的稻田用水，那时，敢跟着他游去中间的只有我。张雷的水性很好，仰泳、蛙泳什么的，他会好几种，在水塘中间时，他常沉下水面，钻到我下面，摸一摸我的小家伙，但他一摸之后便快速游走，因为怕我报复他。我总是装着追他两下，便放弃了，因为我个小力小，那追得上呢？
有时，我看到坐在前两排的张红梅，便会想起这些事来，我有时还想，如果到时娶了张红梅，新婚之夜时，肯定会告诉她，说她哥哥摸过我小家伙的事，也肯定会和她开玩笑——“我十三、四岁时，你哥哥就作过侦查了。”每每想到这，再看看正专心听课的张红梅，我的脸微微红了，并自嘲着笑笑，回过神，认真听起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