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春在他乡的艰难中用力张扬
刘老头的儿子刘平从中山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床铺实在不好安排,虽然他俩早已同居。后来,在洪坤的提议下,李大平搬了出来,刘平和他女朋友就住在了里边。这对年轻人很富有青春活力,有时在中午休息时都会做一次爱,他的床是用木板铺成的,当然不牢固,又加上他的床连结着大厅墙壁的木板。他俩做爱时,先是里面的木板“吱吱呀呀”地叫,到了高氵朝时,墙壁的木板也震动起来。
厅里地方宽,又因为我有一把电风扇,刘老头吃饭或者中午午休时都喜欢在厅里。有时碰上他儿子大震动时,我们就会拍拍他的肩膀,再指指里屋。刘老头便不好意思起来,他修自行车,那手常拧罗丝,很有劲,他便拧住拍他肩膀者身上一块肉,疼得钻心,我们这些年轻仔都吃过亏,我吃过一次亏。吃亏后,自然就学聪明了,拍拍他的肩后,便赶紧躲开去,让厅里只留下些“淫淫”的笑声。
刘平和他的女朋友都是很开放的那种,晚上睡觉时,刘平常叫,“来呀,干吧!我们一起干!”这家伙,有时说干就真干了起来,我常听到在开始时张姐忍不住的笑声。我的床与他只有一木板之隔,那“吱吱呀呀”的木板叫声总让我心神不宁,便喊叫起来,
“刘平,你轻一点不行啦!象打雷!”
“你也想老婆了是不,想了就找嘛!睡不着就给我打拍子,给我加油!”刘平在里面还起嘴,屋里其他的人也都“淫”笑起来。我见自己的喊叫不能凑效,便向厨房那边的小屋大声喊道,
“刘老头,你听到没有,你儿子叫你来给他加油!”
“我日你先人!你给老子睡瞌睡嘛!淡话多!”刘老头的话音一落,屋里更是“淫”笑连天。
这样多几个回合之后,或许刘平的女朋友确实感到不好意思,往后再做爱时,倒也轻了许多。不过,一板之隔的我却仍能感到他俩的活力张扬,这环境太艰难,我就不好意思再提说什么。好在我有应付的法子,我买回了一张二手写字台,放在大厅进门右边的墙角,晚上时在写字台上看书写东西,每天都在十二点睡觉,待我去睡时,他们早已在完成任务后的甜蜜梦乡中。
刘平的事刚安静下来,洪坤的弟弟洪宇又从家里出来了,他来时还一同带来了三个老乡,连他自己是两男两女。本来,我们大厅尚有些空余,给他们一挤后,就十分紧张了。这下,可若怒了“单骚”,给钱都不行,硬要洪坤搬走。
洪坤本不是软蛋,再加上他弟弟,他们在嘴上斗了几个回合后,都来气了,他们兄弟一人提起“单骚”一只手,把“单骚”顶到了墙壁,洪坤吼道,“我弟弟来了有啥法嘛!老子不照顾他吗?你他妈的再凶,老子只要一拳,打得你肚子贴墙!”
“单骚”见这阵势,自然大气不敢出,软了下来,但惹不起躲得起,“算啦,你们凶,我惹不起,我搬走!”当天晚上时,“单骚”果然搬走。他走时,自然房东也来了,房子直接租给了我们,但整个平房的租金每月涨了一百五十。
“单骚“被逼而走,心里当然不服气,他花了几百块钱,请了他一个在白叶村当治安的朋友吃饭。他朋友听了他的述说后,觉得自己该为他出出头。于是,他叫“单骚”还出些钱,他活动活动一下,定替他出口气!
于是,在接下来不久的一天晚上,我们正熟睡,门外突然大叫查房,一开门,十多个治安拥了进来。
“暂住证!查暂住证!快把暂住证拿出来!”他们凶巴巴地叫嚷着。
我有暂住证,当然不怕,但刚从家里来的几个没有,他们急得不知所措。
“没暂住证的,先罚款五十,并把身份证拿出来,扣我们那儿,明天来办理暂住证,办了暂住证就领回身份证!”
“他们从家里来,还不够七天呢,按广东的治安处罚条例,还不能罚款吧!”我和他们说起理来。“他们有车船票作证,才到五天。”
“刚刚到的都一样,何况还有五天了!你的暂住证呢?”
我把暂住证递给了一个治安,他看了一下并没还给我,放进了他的口袋。
“你的暂住证呢?”另一个治安抢上前来。
“在他那里!”我指了指刚才拿我暂住证的治安。
“没有就没有嘛#海赖!”这治安员猛地给我一拳,打得我一个趔趄,坐回到床上。“把这小子带回去,不给他点苦头,他不晓得什么!”
我的事没结束,刘平和他女朋友被请了出来。
“队长,这两人没结婚证,非法同居,带回去,罚款吧!”
我们三人正被带出门时,忽然一个治安员冲出来揪住了洪坤的衣领,“那天抢我钱的就是你!我记得你头上的这道伤疤!”
“谁抢了你的钱?我天天都在上班!”洪坤莫名其妙,立即据理力争。
“他抢了你的钱?”其余的治安员围了过来。
“是的,上个月时,我和女朋友在外面约会,被人抢了钱包,好像他!应该是他!我记得他头上的这一块伤疤!个子也和他一般!”
“我没抢过你的钱!我天天都在上班!下班后回到出租房,我老婆可以作证!这些老乡也可以作证!”
“先别狡辩,跟我们去了再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白叶村治安办公室走去,在快进办公室院门时,我忽然看到了大门口站着的安叔。安叔是厂里给写字楼煮饭的群姨的老公,他去厂里找过几次群姨,我俩自然认得。
“你怎么啦?”他招手让我过去。我把刚才的事向他说了一遍,他对我说了一句,“有的事别瞎渗合,要醒目些(醒目些,广东话,聪明些的意思)。说完,他向这群治安问了一句,“他的暂住证呢?”
“主任,在我这儿!”刚才收我暂住证的治安走了出来,把暂住证递给了他。
“回去吧!”安叔把暂住证还给了我。
第二天,刘老头东借西凑筹足了两千块钱,取回了他儿子两人。他取人时顺便和张姐想看看洪坤,但没看到。
第三天清晨时,很早,我们还没去上班,突然有治安送来消息,问谁是洪坤的亲属,他说洪坤已死了,并且丢下这句后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这消息让我们震惊!张姐一下昏了过去,洪宇一拳打在墙上,接着抱住了头,李大平身子不住地抖,他抱着张姐,刘老头急忙端来一杯开水,往张姐嘴里灌下去。过了一会,张姐醒了过来,“哇“地一声就痛哭起来,我们谁也没劝他,大家眼里都含着泪水。
接下来,我提议,我们全都去看看再说,先寻找死因。大家同意了我的看法,一起去到村治安办公室。
洪坤的尸体放在治安室旁边一个小房间里,用一块白布盖着。前几天都还是一个鲜活的人,此刻就已静静地躺在这里,人啊,生命竟然这般脆弱!我的泪再次从眼里滑落出来。这些治安总躲躲闪闪的,问他们洪坤的死因,要么推托,要么搪塞。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派出所报案。
我向厂里打了一个电话,请了假,我和洪宇李大平一起去到镇派出所,派出所接到报案后挺重视,并对我们说,“村治安本是无权查房的,由于我们派出所人手不够,才请他们参与,但查房时必须由派出所人员带队。”
“我们那晚查房根本没有派出所人员,全是村治安。”
“你们有权拒绝呀!”
拒绝得了么?我把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我们会严厉查处的,请你们放心!”派出所立即派出三人跟我们一起来到白叶村。
派出所一着手调查,事情很快就真想大白,这一切全是“单骚”和他那个朋友搞的。他朋友利用权力之便,煽动同事演出一场报复戏,其结果超出了意外,他们对洪坤的逼供过程令人发指,共有三人参与,竟把洪坤给活活打死了。当然,这些人都受到了法律的严厉惩罚,这其间也包括安叔,他在整个事件中不问事情真实,对下属的越权行为不予制止,也是造成惨案发生的直接原因之一。
事情发生之后,张姐也得到了村里的赔尝。得到赔尝后,她和洪宇一道带着才几个月的孩子回了老家,后来听李大平说,洪宇娶了嫂子,日子过得还可以。
李大平在家时都定好婚的未婚妻吴小容从东莞过来了。吴小容很漂亮,特别是她和温柔,是我见过的最如水的一个,只是,她有点矮,和高个子李大平一起,仿佛极不相称。
“就像老子的女儿一样!”在外面摸爬了几年的李大平己不满意起来,有时,吴小容和他站在一起时,李大平就爱说这句。不过,李大平说归说,他心地是比较善良的,说完这句话后,就笑,而吴小容呢,反过手来便打他几下。
吴小容刚过来时,和刘平的女朋友一起睡,刘平和李大平一起睡,但多了几天之后,刘平就不肯了,这个把做爱当饭吃的家伙哪忍得了这就在眼前的煎熬呢?那天晚上,他早早地就上床了,那“吱吱呀呀”的叫声己说明,他不会再换床睡了。
李大平见如此,嘻皮笑脸地对吴小容说,“妹子,今晚咋办呢?是你不睡还是我不睡?或者我俩个都睡?”
吴小容听了,只红着脸,没有答话。
“就一起睡嘛!今晚把婚结了!”我观了下小容的面色,急忙建议。
“对!对!今晚把婚结了!”大伙都嚷了起来。
“要得!我们把婚结了!你说呢,妹子?”李大平把吴小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吴小容仍未答话,但她脸上泛起了一丝少女的羞涩。
“小容姐,你答话呀?不反对就表示默认!你默认了我就买喜糖去!”我说完站起身来。见吴小容仍不答话,就去到外面的小商店,买了许多糖果和瓜子。那一晚,我们疯了很久,把一对新人送进了洞房。
“兄弟伙们,我是生手,没经验,响声大了要多多包涵!”李大平一倒在床上就叫了起来,但接下来又叫道:“哎呀,妹子,别打嘛!都结婚了,还怕羞呢!”
“来嘛,李大平,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干!让外边那些伙计忍不住了去钻‘鸡窝’!”刘平接过话就说。
“刘老头,睡着了没有?你儿子说的话你要听好!”我们外面睡的几个年青崽子喊的喊笑的笑。
“日你先人!你这几个狗杂种!”刘老头还没睡着,就大骂起来。他的叫骂引起了我们更大的嘻笑。嘻笑消融在温馨而又有几丝淫意的夜色中。
那一夜,由于我们闹得太晚,大家都睡得很沉,以至于在对面新楼房里住的“鸡头”和“鸡”们被清查都不知道。
至从对面新房住进那一群“鸡”后,院落里就不得安宁,特别是他们在楼下开了一间发廊后,情况更糟。就以我们这平房来说,开门出去头往左边一转就看见了那间发廊。说是说理发和洗头,暗中则把生意客带到楼上的那些套房或者单间里。时间稍长,这间发廊名气渐大,当然造成的影响也极恶劣,终被派出所发现,被一网打尽。
最早发现这消息的是刘老头,他早上起床时,还有派出所的警察在,并且有房东。房东罚了款不说,这新房的出租许可证也被收回,必须暂停三个月后再申请许可证。
“抓了好!免得你们都成了左偏头!”吴小容说,并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原来,在先前时,我们这平房里的所有人在走出厅大门时,脚一跨出去的当口,头就转向了左边,基本上第一眼就是看那发廊。
这个规律当然是我最先发现,首先从刘老头身上开笑,因为他动作慢,慢吞吞地跨出门时,头也是慢吞吞地转到左边,慢吞吞地看,再慢吞吞地把头转回来。他所用的时间最少在五秒以上。他没得这几个年轻人灵活,这几个年轻人往往在转头一秒回头一秒两秒之内。所以他出门时就常能引起我们的笑声。
“你们笑那样嘛!你们出门不也是这样吗?”刘老头边骂边回过身子来看我们。他骂我们时,眼睛又向右边拐一眼,仍要看看发廊。
“这发廊让你们这群男人都成了左偏头!”那时张姐还没走,她听了我们的笑声后,从里边睡房走了出来,走出来时边笑边说。
后来,这习惯还让那两个“鸡头”知道,再后来发展到那群“鸡”们把我们平房里的男人全都叫成左偏头。只要我们出去,她们就会把玻璃门开一点,
“左偏头,过来洗头,让我们给你洗正!”
一般没人理会,但刘老头的表侄儿秦小刚则不同,他已和她们混得很熟,常会逗闹好一阵子。
“搞个屁,现在解决问题不方便了!”秦小刚后起来,一听说后就蹦出来看,人还没蹦出门,声音已出了门。他说这话时,对面正站一旁的一个警察听到了,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秦小刚立即缩回了头,退回屋去了,仿佛做贼心虚似的。
发廊被取缔,新房暂时被封,17号终于平静,只是房内不断有老乡的亲戚朋友来,人越住越多,我的学习环境一点不好,再加上有部份人对我看书极为不屑,因而在旁边的铁皮房空出一间后,我便搬了去。
铁皮房的空间一丈见方,冬冷夏热,房租要一百多,但我的工资己付担得起。就这样,我把自己固定在这个孤独的空间,并开始创作一部反映打工生活的长篇校旱,题目叫《打工苦难曲》。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年底,这一年的冬天很暖和,也或许是我有钱买衣服了的缘故。
在腊月二十七时,厂里才决定放假。那天下午,全厂搞清洁,我正在清扫办公室时,门卫老头给我送来一封信。信是家中来的,二哥写的:
亲爱的小弟:
你离家外出己有两个年头了,全家人都很想念你,尤其是爸妈,对你更是牵挂!你是知道母亲的,在你刚去珠海的那些时日,两个多月不见你的音讯,常担心得饭都吃不下,并不停地埋怨自己不该让你出门去。后来你进厂后,才放下心来,再后来,你又被调进了办公室,还不停地在报刊上发表作品,更叫家里人自豪和骄傲!
这年多来,你寄回的钱也成了家里一毕不小的收入,现在,家里的钱除了够用不说,还少有存余,改变了我们家一直以来缺钱的状况。你寄回的钱对我也有不小帮助,我己投资了三千元进了县城的一家工厂。工厂的效益不算错,我每月能拿到五百来块钱,还有,我也因为字写得好,进了工厂办公室。
老三分家后,你有时寄钱回来说给点他,我都按照你的意思办了,他的日子过得不错。大哥他们的情况最好,你虽然没给钱他们,但你寄回钱后,他们不再拿钱给父母,这帮助也是一样的。我除个人问题没解决好外,其余的情况都不错。家里唯一不好的就是父亲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饮食减少了许多,上个月你寄钱回家时,我把他带来县城医院检查了一下,他有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他的身体只能慢慢调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洪智平回来后,我和他也碰过面,他比较详细地介绍了你的情况,他说你每晚都要看书到深夜,你要多注意身体!
亲爱的小弟,你说你要把长篇校旱写出来后才会回家,从事业上说,我支持你,但从亲情上说,我不支持,毕竟全家都很想你!从你取得的成绩来看,你是下了苦功的!是啊,一个初中毕业生,要实现这一理想,何等艰难!以前,在家时,我们都认为那是徒劳,但你孤独而又艰难地用事实逐步回答着我们。为此,我深感内愧,诚如你所说——那时,你仅仅只希望我们有一句支持、鼓励的话语,可没有!可以想见到你那时的孤独与无助!
一句充满爱心的话可以温暖一个人的整个冬天,我好愧疚,在你人生最孤苦最无助的时候,我们家人竟然连一句支持豉励的话都没有!无奈之余,你选择了漂泊,选择了去广东打工,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你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这让我们家人的心里终于略有安慰!我相信,漂泊的岁月会丰富你的知识、宽阔你的视野,更早地让你实现自己的理想!
现在,你们出门打工的人很多,你们寄回的钱己为故乡带来了巨大的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变化会越来越大。以后,你们这些打工的人再回来,将会开劈出更加广阔的天地!帆,听洪智平说你在写一部反映打工生活的长篇校旱,如果你能把这些放进去思考,放进这个时代去思考,我想,你的思路会更开阔,作品会更加成熟!
弟弟,这次的信就写到这儿,愿弟早日回家看看,更愿你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
全家祝你身体健康!一切平安!
二哥
腊月十五夜
读完二哥的信,我思潮起伏,是的,我不应只看到我们打工人的苦难和悲叹,应该有更高的思索,我每月寄回的钱改变着故乡的小家,千千万万的打工仔寄回的钱就改变着千千万万个小家,千千万万个小家的改变不就是时代的巨变么?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变迁同样有我们的汗水!有我们的智慧!我们同样是时代巨变的主人!是的,我的作品不能一味地咀嚼苦难,因为更多的是希望的光明!
“帆,快上车,老板在外面等呢!”我正看信思索时,梅姨突然大声叫我。我一惊,才想起,我们全厂将在镇上金鱼山庄聚餐。
这是厂里的团年饭,大家都很尽兴,酒醉饭饱后,工人们又把厅里的餐桌移开,在闪烁的彩灯下狂欢起来。那热烈的舞步,那青春四射的活力,突然间让我的心灵一阵冲动,我坐在一个角落里思索着,脑海里闪了一道亮光——这不就是我要寻找的作品主调么?这些穿行在工厂抑或建筑工地的我们,青春的却步踏得震天响,活力无限!在付出艰辛和汗水的同时,我们改变着自己,提高着自己,也改变着故乡,为时代的巨变贡献着力量!
我提前离开了金鱼山庄,回到了出租屋,把《打工苦难曲》改成了《打工交响曲》,重新写,语言格调进行了大调整,在咀嚼艰辛的同时,更让人感到的是无穷的活力,以及时代急速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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