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这才叫真正的恐怖,SB!
两天后,我们换乘一辆黄河大客车。
车外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秋……旅旅游游、散散心心、凄凄惨惨、乍寒还暖时节,最难将息!这自古逢秋悲寂寥的失意情怀很快被致命地颠覆了。
车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踽行上了盘山路时,这冷汗就一身身地冒。
仰望顶端行车如棋,云裹雾遮,忽隐忽现,恍然如仙,险峻异常。
车外风沙涨天,脚下一线山路万丈危崖江流轰隆。车象老朽喝醉了酒,晃晃荡荡爬过一道道坎一道道坡。
生命在大自然的睥睨下举步维艰象一支摇荡于生死之间的钟摆。每一次车身的剧烈喘息颤抖都是与死神擦肩。死亡象在骨缝中穿行。
车身即使一个小小的趔趄都会立马歪向深不见底的千米崖谷,连人带车就会化作深沉千古的一个漩涡,转瞬平息,车毁人亡,销声匿迹。没人知道那朵壮美而凶恶的浪花里有你生命的呐喊;没人知道那朵小小的浪花里埋葬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只有那些钢色岩层看见了,可惜它们无语。
凶凶的风暴不属于任何人,有时它伪装成客车,在空旷荒凉的盘山道上蹒跚,但它肯定会突然消失于地平线清晰的血渍中,我好像与生俱来就看见了它……
我有些后悔这次致命的旅程。
黑夜象一个破门而入的蒙面大盗,偷走了所有光亮。惊悸中,天已黑得面目全非,比坐台小姐黑社会还黑,它铺天盖地地锁住了一条灵魂的银河,快乘上你的火焰车远离大地吧……
我听见一股黑风魔法咒语般竦然腥起,一下触发了宇宙总机关,万千玄妙豁然洞开迸涌竞出。这个夜游思潜性般狰狞神秘起来!
车内浮动着一叶叶黯淡昏黄的脸,象一个个中世纪安然死去的幽魂,心开始随着车一耸一耸地抽紧,戒备由比较级窜升至最高级。
“咣当!”大客突然岔气,中途抛锚迫在眉睫。
车外飞沙走石、山摇地动、鬼哭狼嚎、天翻地覆。几道雪亮的光柱刺破混沌尘网,象空洞的时间豁然裂开一道口子。
“坏了!车坏了!想下去的退钱…”
售票员空前惨烈,不知怎的话音里竟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下去截车吧!”
三炮喊。我们挤下车拉着手生怕被风吹丢了,沙石灼在脸上过电般麻辣辣地疼。我们殉难般在路边站成一排苦大仇深、咒骂咨嗟,衣襟象一面面死亡旗帜猎得我心惊肉跳。
一辆中巴瞪红了眼,动物般饥饿凶残地向我方缓缓逼近,猛一停下就急剧喘息,大张了嘴,人们鱼贯入瓮。人太多了,这时候想起计划生育的好处了,晚了!我和三炮俩大小伙子愣抢不过老弱病残?嘁!等下辆……
幸亏没穿风衣,要不还不得跟《百年孤独》里俏姑娘雷黛丝似的不知所终?感觉自己被鼓成圆球了,脸上凉浸浸的不知谁的眼泪在飞。
一川碎石大如斗,风吹满地走。间或响起石头与金属剧烈撞击声,正不知哪辆车又沦敌手!
一辆大巴鳄鱼捕食般悄无声息驶近,突然停下,我们只能羊入鳄口。
车里黑乎乎象盲人的想象,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听不到引擎负重的声嘶力竭气喘吁吁,整辆车好像给人施了魔法咒语开了静音。
这辆梦游般好像驶向另一世界的灵车变得诡异起来,尤其在这种荒山野岭夜深风黑的惊竦时刻!
三炮给钱,司机找回几张毛票,那表情冷酷漠然得万木萧萧鬼唱歌,愁云惨淡万里凝。
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让我眼神变得贼光光的,每个人空气一样悄无声地飘着,面目模糊而遥远。车轻飘飘地仿佛要从沧海开到桑田,从人间开到地狱。慢慢地,种种恐怖影视细节从黑暗中疯长出来……
车象在死亡中穿行,或许上这辆真是个天大的错误?!
黑暗中总有些事情,它突发的力量犹如一记重拳击在绷紧的面门上……
“师傅!停下儿,我们到了……”
三炮忽然说,我的惊悸怀疑早被三炮一把拉下车。
大巴诡然飘过。黑风呼啸、狂沙吻脸……
“咋下来啦?!”
我狂喊,不喊听不见,这黑风等同于黑洞有着无比强烈的吸附功能。三炮把嘴贴我耳朵,“你没看见——车里那些人都没腿?!!”
咝!刚才的惊异时空风一样掠过!我头发根刷刷地,象看见了陕西28岁的史恒侠。(芙蓉姐姐)此比喻本体是被野鬼吓的,喻体是被脸皮厚吓的!这时我还能色字当头念念不忘一个情字,你说我是一般战士吗?!不,二班哪,去你的吧。我多么牛叉!孟姜女哭墙根——要多得儿有多得儿!不用您出嘴我自个骂了。
地球哆嗦着(共振)扛着两个孤零零的惊恐万状!白天不懂夜的黑,它要懂了就邪性了!!绝望的未知夜在风沙的搅拌酸化下无边无际地消化着我俩。没有车肯停下来。
“往回走!还……风给灌死……”
我们挑头往回走,鼓圆了肩膀,象一张满帆,血管里的红箭头呼呼猛长乱窜寻找安全突破口。
车也没了,亮光也没了,我们在无边无际的梦魇中跌跌撞撞,走向黑夜,以战栗的态度。很久很久,估计我们被吹下国道了。
风吼着一整夜重金属摇滚,胡杨愤怒如地狱撒旦头型;没人的荒草在天地间疯狂部署…我一下懂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我们被黑夜和恐慌蚕食的同时,正一步步陷入大自然的十面埋伏中……
在那个时候,时间并不存在,它可能幻作某个地方,而某个地方或可能从那时诞生……
你说多他妈背,比背背佳都背,对,真背到家了。我们象掉进无穷无尽的黑洞履行着另一时空义务。从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学习遭遇恐慌被恐惧的列车承载的呢?他奶奶的!
走哇走哇,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快绝望了直到黑风里夹杂着血腥的狼嚎,我们才精神为之一振,大步流星,小心翼翼地做好舍身伺崖的准备,永别了,同志们
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绝望的天空喀嚓一声,这个摄取一切的夜收到一道清脆的绿光——“照在我的生命里……绿光在闪烁……”孙燕姿真可爱,那销魂一笑小兔子般迷人。我就怀疑她是玉兔临凡——”……照在我的生命里…绿光在闪烁…”歌声中楔进几声淫笑,几个劳改犯针对她骨感弱怜的身材,正研究采用哪种性交方式才不负怜香惜玉美名呢……
这惊现的光亮美得近乎恐怖,教人目瞪口呆!那绿光像是生命的暗示,有着醍醐灌顶般的力量!那绝不是狼眼睛而是乡镇!那一刻生命葵花般骤然绽放。时间再次从恐惧战栗的底部浮凸出来。
这丛灯火摇曳着,漂泊起生命的最强音,让人马上想起靠岸的生活和全部生死的证明。
那一刻的感动!那一刻的雀跃!歌喉瞬间布满全身,我要纵情歌唱了!
奇迹总不肯轻易示人,生命中有一次就算恩宠有加了。
那丛灯火顽强向我们挺进,走了这么久,你变了没有……你头发白了没有,反正我头发可快了。伍子胥是愁的我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