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我恋爱我容易吗
Anny:我爱你,可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跟所有女孩不同的是,我在第二天就把一夜情清洗漂白,甚至暗示他也要淡然处之等闲视之,没有绝大多数初作女人的那种悔恨、怜惜、痛苦、神圣、甜蜜、亲切、要挟、郑重的里程碑式的复杂感。
我一度诧异自己失去童贞还无动于衷、麻木不仁、水到渠成、不以为耻反以为常,好像故事发生在别人身上。
网上有则荤段子――春眠不觉晓,处处性骚扰。夜来一声叫,姑娘变大嫂。我时常在无人时讶于作品的后现代最鲜活最淋漓的表征。绝对是功夫在诗外,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其诗情画意目赤耳热浮想联翩,真正是绝代艺术,可惜囿于种种条陈框架永登不得大雅之堂,遂失之流传。
我的惊世骇俗,绝不苟同于世的洪水猛兽见解,也只能绽放于无人之时空,只有这种环境才是滋生最完整人性的土壤。诱惑指引我发现。
这时我发现自己成了木子美、流氓燕、竹影青瞳、芙蓉姐姐。在这个变态成为常态,犯法成为合法,缺德成为道德,流氓成为人王的时代,善与恶好比一枚硬币的正反面,看不到另一面是因为它被压在下面。只要游行到一面的尽头另一面就会翻然而起,我们每个人就会看到令我们惊异的自己。
人的另类与生俱来,只不过有人一辈子没有走到硬币的尽头,丧失翻盘机会,仅仅苟活半个人生,悲矣!
我是在堕落吗?越堕落越快乐?堕落到极致是纯真?把最珍贵的青春拱手于人还若无其事,贱吗?我是多情贱客无情贱。伟人说知识越多越反动,那是从其统治角度出发,封建社会风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一旦执掌了知识有了实力如我辈,如陈染、林白辈,岂能再沦为男人世界的附属与点缀、衣服与花瓶、xìng奴与工具、玩偶与私有?
在淡然淡化过程中,一些传统的东西幡然复活应运而生,比如撒娇。我先前深恶痛绝的劣行出乎意料地流行起来。
那一夜的长大成人潜移默化在性情中,埋下亲切亲近亲密亲情的种子。那一夜,仿佛都曾有过,又仿佛隔了亿万年,每一念及,心中都会狂跳不止,生出许多温柔;眼前就全是他的影子和我们的种种细节。我咀嚼着每一个眼酣耳热的细节,象当年和白马王子恋爱一样,感到的是不安中的莫名兴奋。
我在他面前少了顾虑少了含蓄少了拒绝少了隐藏,好像他突变成自己最可信赖的亲人。
由友情爱情一夜跨到亲情的门槛,就在始料不及的日常生活中渗透出来。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深刻质疑,我不再象以前那样白领小资般客气地对他用请字帮字,我甚至已为人妇般直接支使他做这做那,好像是对他过多获取的某种征偿。我对自己迅速向庸俗的谷底滑落一腔悲愤无可奈何。终点在哪?是爱情的坟墓―――婚姻吗?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尤其害怕这两个字,这两个字等于宣布爱情羽翼被收缴,我重被押回现实,非经侦察机关许可不得起飞了。他不可能是我亲爱的丈夫,但本世纪的骚动则要归功于我们
那一夜果然成了他逾越情感高墙的跳板和本钱,他企图近距离把爱情庸俗化,以达到谈婚论娶的地步,实现其不可企及的人生理想。
他得寸进丈地让我陪他参加同学会,我成了他炫耀的本钱。我是他的工具、名片、叶子、脸面,是他胡吹海擂、自谓人生得意、成功人生、凌驾于众学友之上最强有力的王牌佐证。
我被利用了!我眼睁睁看着自尊自持,在灯红酒绿笙歌艳舞中痛苦龟裂鼻息咻咻。我可以忍受一切,唯忍受不了对自己尊严的亵渎!当爱情的铠甲被庸俗的刀矛层层盘剥后,裸露出至真的千疮百孔,我从未如此真实地看透他。
我在宴至半酣拂袖而去,开走了那辆被他一再当做证据、道具、无情地不打招呼随意更换主人的保时捷,让孙子一个人走回去!让他彻底清醒清醒!
他竟丝毫不顾我的尊严,当我是花瓶是衣服是摆设是门面?!我怒不可遏,以有史以来最有力最坚决的动作拒绝了他的挽留与哀求。
我们的爱情迷雾裂开了一道伤痕。我发现这道裂痕象岁月施加于斑驳土墙上的裂隙一样不可弥补,我在冰封他花样翻新的辩解与哀求后,给他一次小小机会,虽然裂痕昭然若揭。
唉,生在这个动荡的世界,谁都有理由得到宽宥。你听他频的,
“啊/白云/黑土向你道歉……”
全国人民的喜神赵本山可真给他们东北人长脸,他的经典语录简直是最佳消气药,随拿随用、用之四海而皆准。
在对其约法三章、三令五申,加之他本人深挖根源、查摆整改、保证决心、血誓昭彰之后,我们开着裂痕上路,将爱情进行到底!
“给你个任务,把这张单子送18楼邵总办公室给July。”
“是!!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精神抖擞象接受蒋委员长军令,
“18层?地狱呀?Anny上17层行吗,17……1…7要妻,要你,多吉利。”
他即兴犯频的智慧有0.1%用工作上,都会成为比尔盖茨、埃利森、戴尔、杨致远,可惜他不务正业。
他回来复命几乎要下班了。
“这么慢!你除了能利用人不尊重人还能干什么?!”
“冤哪,Anny,我比蜗牛还冤。去时我就碰一蜗牛,愁眉苦脸爬楼梯我问它咋地啦?它说俺们动物整运动会,让我参加短跑,我还寻思有多短,110米栏?--马拉松啊!我多背,电梯也坏了,我跟蜗牛比赛,生爬上去的……”
“这算什么,认错的万里长征才开始。”
“啊??!欧……”
他摇摇欲坠作垂死哆嗦状。
有回我让他上二楼煮杯咖啡。一上去就回来了,把一黑杯子往我眼前一放,
“请慢用….”
“这么快?你煮的?”
“啊,我刚上来那会儿煮了一大杯,就喝一小口,给你端来了….”
“拿走!!!”
士可渴不可辱!敢挑战我的自尊?让我跟他共用一个杯子?让我喝他的残杯剩水?沈少峰啊,沈少峰,你就亵渎我的尊严我的人格吧!
“干吗?咱哥们谁跟谁,喝呗,我不在乎…”
嘿,他还整个不在乎?我这爆脾气!
“拿走!!”
我看一眼都恶心,脸上祭出冰刀雪剑,
“谁跟你哥们?!”
“这又咋地啦,”
他弄乌了嗓子,
“就当借物接吻喝交杯酒呗。”
“找抽吧,你?你什么时候能尊重人?!!”
“我咋不尊重你了?自己的咖啡都舍不得喝给你,还不尊重你?为你付出那么多……”
“付出?!那不是付出!那是你的选择!!”
“好好,选择选择,我以世界最大的痛苦收回我所说的一切,行了吧?不是,Anny,咱俩用分那么清吗?就这么点事?!”
“就这点事?那次喝咖啡你欠我钱还没还呢!不讲信誉!你也是个男人?!!”
我越吵越凶。
“那几百块钱你也计较,咱俩…”
“别咱俩咱俩的,我不能助长你言而无信的坏毛病!沈少峰我告诉你,钱你必须还!!”
我振振有词压倒性绝对胜利。
他卑躬屈膝连着道歉三天,爱情的快车道又加了一道裂痕,我们悻悻重归于好。
我开始怀疑那一夜后他突飞猛进与日俱增的致命缺陷,纷繁芜杂得几乎让我质疑我们爱情是作秀,特不真实。
最激烈的一次是在摩天大厦,他让我选了件3000多的精品吊带裙。小姐殷勤地帮我试衣,吸引了许多目光。就在付款时,他翻完手包拍完口袋脸上那份酿成大错的表情,就让我心凉了半截--
“Anny,对不起,卡忘带了…”
“现金也行。”
服务小姐善解人意。
“没带钱…”
他冲我挺无辜地摊手--
“没带钱你去死!!!!”
我是那样无比阴沉狠毒地崩出七粒子弹!!
我有生以来最猛烈的一次发火震慑了他。哼!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出丑颜面扫地,那么多艳羡的目光之墙轰然倒塌,我夺门而出。
足足冷战了一礼拜,缓和后他还频呢,
“Anny,我以为你不爱我了,奥,你真的不爱我了嘛,奥…”
他半死不活赖了叭叽学赵本山早期小品。我无比凝重地于无人处宣布--
“沈少峰,我承认,我爱你―――但于你无关,断然无关!我爱你那是我的感受,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明白吗?”
“Anny,柏拉图啊?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今后痛改前非,象尊重毛主席一样尊重您,行吗?”
爱情步入面和心不和阶段,我们几乎陷入了一种敷衍了事勉强维系的陷阱。爱情带给我们越来越多的压力负担,他的频嗑越来越少,我们象正进入新一轮回,我们甚至开始面色庄重神情郑重地进行一些沟通。
我发现我们的裂痕正呈几何级数扩散。我们象两个疼痛的伤口,距离越近越危机四伏越交叉感染,越会碰痛对方--
每天下班都能看见步行街拐角一处室内攀岩俱乐部铁艺门前的一个小女孩向我招手。天天如此,小女孩可能很崇拜我。有一天我下车买点东西,顺便给小女孩买一个小布娃娃。给她时小女孩竟睁圆了大眼睛,惊恐地不敢接。她母亲出来一把把小女孩拉回去了,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几眼。
生活就是这样,有些时候距离近了反而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