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我是新手我怕谁
每到月末，Anny总是高度关注我的销售额，好像那是她家的钱；也关注月销售额排行榜看我能排老几。有啥用？嘁！不以成败论英雄，兄弟我人不穷志短点，怎么啦？
刚来那会儿，公司外那棵与三楼卷檐等高的桑树，挂着环保局的文物标签，外围是一圈半人高的铁栅栏。据说是老一辈革命家鬼谷子同志于三千多年前亲手栽种的，老鬼同志那时隐居河南鹤壁的淇县淇山，大老远跑到O城人迹罕至的地方干吗，又没火车飞机，人们就信，没招。
常常有深怀小欲望的家伙还与之合影，象能沾上点鬼谷子的奇门遁甲仙气，再怎么你也成不了苏秦张仪孙膑庞绢。
同事们常常含沙射影旁敲侧击，说它不结桑椹，一点用也没有，还得大地给它供养分肥料云云，整个把我当桑树了。指桑骂槐就这么来的，我算知道了。我不就销售额少点吗，至于这么牵肠挂肚往死里妒忌吗。
我把他们的冷嘲热讽一古脑吞进肚里，重新进行编排登记，郑重记载，总有一天，他们要吃下他们异口同心精心炮制的、经我肠胃消化的那堆刺团，看看是不是桑椹。娘希匹！
一天电话铃响，最能象狼狗抢肉一样抢接电话的小荣不在，我接了，有位客户想采购一大批测试仪器仪表。数额太大，我转给小楼。
“……行……行，那个……沈哪，你接份传真，给个信号。”
我过去按下钮。嘟嘟嘟――嘀嘀嘀――传真机细嚼慢咽后吐出一页传真。
我一看是信息产业部的招标单，数额八百多万。小楼接过看看我，
“想作啊，给你吧。”
他真把单子甩给我，
“查查——你作作看，大单子。”
我差点一窜高攥住太阳光线爬进辉煌与梦想的老巢，赶忙连声道谢，接过估计是让天上掉狗头金给砸得直哆嗦的传真单。
进公司这么久了，运气指数总是一低再低，我只能在温饱贫困线以下垂死挣扎，大单子有——人家的。小单子劳神费力不说，小市民们还短斤少两穷计较，高不成低不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销售额上不去，我他妈郁闷坏了！
小楼总结出一套上门客户应急预案叫避实就虚、一棒子打死。碰着电子专家你跟他扯别的，侃设备制造工艺、化工材料合成；碰着不懂的就直接训他，越声色俱厉越转移话题越好，连训带损，彻底摧毁其最后心理放线。让他对你顶礼膜拜，生意就成了，
“现在市场饱和，不好做，原来排着队在后面求你，卖我一台吧卖我一台吧，要多少钱给多少钱，不用搭理他们。”
我深谙其道，屡试不爽，奈何蚍蜉撼树谈何易，不废江河万古流。眼下得一大单，机会不是来了。
我要学楚庄王，来他个不鸣则已——一鸣吓人；不飞则已——一飞遮天。我立下熊心壮志、百折不回，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为了党和国家事业，我舍得一身剐敢把信息产业部拿下马。
风萧萧兮易水寒，兄弟我随身只带了几台相关设备，深入不毛之地现场演示，惊天地泣鬼神！老天睁眼，反响奇好！
我信心的小油门一搂到底，撸胳膊挽袖子，赶紧找小楼领5你先垫上，做成单子发工资给你贴回来。
我一气之下到信息产业部买了标书，未成曲调先有情，真做成了我他妈一年都不用干了。哥们玩的就是诚意，有道是吃人家嘴短花人家心软，横下一条心，不信不中标。
当时我真没想到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之类，小劲鼓的，骑个破自行车象开装甲车，就差撞喜马拉雅山了。
后来我想想这么大一单应该跟安总说说，早请示晚汇报，领导不打送礼的，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见面有份、平均主义，省得说我不仗义，自高自大，没把领导放眼里。
那天小楼、钱波、牛兄等人都在。我把招标项目说得活灵活现、绘声绘色、天花乱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安总的嘴角好像有些得意，小样儿，服了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真章时候就我能独挡一面，小荣行啊？
正当我美滋滋怀疑窗外老太阳的黄艳破败不堪，珠光宝器顷刻撒满人间时，安总转向小楼，
“你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嗬，还挺严厉的，耍什么领导威风，等做成大单你他妈没事偷着乐去吧！哈哈哈。耍领导威风那也得分对谁，我能吃这套？也不扪心自问，早晚吾取而代之－－项羽是牛逼！
“安总你不知道，这次招标惠普、马可尼、泰克都去了，咱们这些代理商哪有什么优势。以前有过教训，没必要费钱费力。”
安总盯着我，恼怒象蜜蜂趴在腮部，含苞欲放，
“以后什么事都跟你师傅商量商量，别徒劳无功！”
徒劳无功？还想把浪花激起呢？嘁！完了，5000块扔狼嘴里了，还挨了一口。
小楼转头跟牛兄开着玩笑。这孙子怎么这么坏呢？玩我有意思吗？损失一个月工资你乐呀，给你他妈买棺材去吧，有富裕给你老婆孩子也带一套，嫌大买骨灰盒，撒我们别墅旁边臭水沟里喂水老鳖，奶奶个凶！让人玩了还说谢谢啊，我他妈不范伟吗？不，犯堵！还当我师傅呢？我愈发感到这个小团体复杂得象他妈什么玩意。
以后相当长时间里，我事无巨细无不征询小楼，把他当人看了，同时也学会躲避责任象当妻子面躲避情人。我大张旗鼓、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我往死里相信凭我的魄力一定会风靡一时、众矢之的。
话说某一天，我嗖地一声抢接了一个电话，是海南一个公司想购美国Fluck公司价值86万元的过程信号校验设备。
我唾沫横飞飞扬跋扈给客户介绍性能，再作同品比较，强调优点，一如既往发挥我师傅散布给我的制胜秘诀――客户精通领域要转移话题，转到自己精通领域。客户不懂的就好办了，斥责嘲笑挖苦讽刺无所不用其极，牢牢把握主动权，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把敌人火力压住打垮，语言就是穿甲弹，斥责就是炮声隆。这一办法绝对放之四海而皆准，灵得象万能钥匙，随便哪把心锁即打即开。
可怜伟大的客户听了足有十来分钟愣没插上一句话，我横扫千军如卷席，语句连绵如滔滔不绝的江水，客户差点就淹毙喊救命了。
末了，我强行给客户讲配件模块，最后经过激烈讨价还价以75万元成交。对方快不行了，还苟延残喘提点小小要求，让我最好带设备前去现场操作演示并光荣同意先付10％预付款。
我首战告捷、心花怒放，差点光屁股窜珠穆琅玛峰上去咂地球的乳房，他奶奶的！天老爷幸运的大砖头子不终于醢我脑袋上了？我靠！！
我马上起草敬爱的合同，就交货日期、办法、维修、售后、付款、保修期、费用等与对方妥协达成一致。
我说你什么时间付首期。他说明天。我靠！这么快，省得我当催命判官了，爽＃含＃含＃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