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你们能说话就好喽。”
我很诧异自己居然鬼使神差找到高库公司附近的交通队。可惜竟无一人愿意承认认识我,救过我!当雷锋难!当不留名的雷锋更难!
我神情落寞有些沮丧地进入那个险象环生、虚虚实实、暗藏杀机、形迹可疑的地下通道。通道幽深低矮暗淡象一个被禁锢的冤魂。明亮干爽的北方阳光从通道口斜射进来,无数罪恶开始光怪陆离地四下漂浮。
我寓言地随手抓过一把风,里面有深埋地下千年古尸的腐味,有扑面而来的行色匆匆的汗味、狐臭、烂菜味、地铁乞丐伤口溃烂的脓腥味,让人直恶心。
而一股股神秘的小旋风从脚底卷着破纸碎片随起随落,让我的脚步沉重犹疑起来,阴鸷恐慌一丝丝从脑门旋出。
忽然,啪地一声,我后颈一凉,全身汗毛呼地勃起,一领刀光森森蒸腾。用手一抚,原来是顶上得了黄疸肝炎的壁灯凝水滴体力不支,把持不住,失足坠下万丈深渊,不想砸我正着。
我杯弓蛇影、惊弓之鸟地侧侧头时,通道壁角的一小片纸在异乡幽暗的岁月里吐着白沫,高喊救命。两厢石壁作壁上观、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无情地消隐着声音,眼睁睁看着三五个凶手扬长而去。
小纸片一下激活了我的想象,大批记忆碎片流动起来……
我弯腰正要去扶起它时,它逗我玩似地飘然而起,打着旋,被吸进一股黄乎乎的小旋风中越旋越高、晕头转向。
我睫毛刷刷直响眼皮崩崩直跳象两只振翅欲飞的鸟。纸片很寓言地落在一滩暗暗的血迹上。我吃了一惊。
那滩血让我倍感亲切。它的血形和我的睡姿相同。我四下踅摸一下以防不测地逼近纸片,那谜一样的弧度裂痕散发着谣传、分裂、阴谋、暴力和宿命。如果这片纸真是我资料上残缺的那块,我可能真在此罹难了。
我象逮蜻蜓似的捏着手指去抓它。我眼珠子瞪溜圆,看看就要得手,离它还剩0.001纳米时,一股小旋风陡然拔地而起,碎纸片越旋越高越旋越快,终于从另一侧出口成功脱逃……
铁路医院冲我搔首弄姿,地道一外国婊子。
我向外科一个即将被认为是秦桧原型重现的家伙说明想查看一下病志。这家伙象刚从粪水里捞出来的笑意翩翩,短平快地说:
“不行!”
把我崩出足有十米开外。至于这么冷酷吗,真他妈的伤自尊。跟他比我就是新时代的微笑天屎!
“来来来!你叫什么?奥,沈少峰,看这本…”
外科医生脸上有种物欲灼伤的鲜艳,热情足有五斤沉,当然它等价于四大伟人像的两倍。
“找着啦!来,我给你念,我的字是草书――潦草。看懂我的字得有研究甲骨文基础。再过两天我都不见起认识了……”
这厮废话如注,我真想把他脑袋拧几圈制止老母猪继续嗑碗碴子,
“……颅内微震荡,面部类殴伤,有淤积……”
MyGod!我梦想成真的证据前仆后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举填补了我的记忆空白,整个世界日趋澄明起来。缘份哪!缘份的天空响晴何止万里?我差点扳着飞机翅膀在云层里荡秋千玩单杠!
我当然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明天将是永恒的黑暗法衣,我还以为上帝他老人家抽大麻上了瘾,无暇顾及我了呢。这不,奇迹接二连三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