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猩猩相惜
一个星期一的上午，上课铃声响了许久，老师还没来。大家交头接耳，东张西望，有的三五个跑到走廊上，从书包里掏出溜圆溜圆的石子抓。一副石子七粒，珠子般大，可以两人或多人玩，按顺序依次抓。刘道文正准备去凑一份子时，老师带着一位漂亮小女生走来，叫学生到座位上坐好，介绍说，“这个小朋友叫霞梅，从今日起和你们是同班同学，希望大家要团结，不要欺生！”
霞梅头上梳一个小发髻，上身穿件白色短袖衫，左胸前点缀一枚毛主席相章，下身是咖啡色裤子，很旧，褪了色，但穿在她身上出奇地协调。配上漂亮的小脸蛋，恬静的、甜甜的性格，脱去了其她女孩的野气和邋遢，象是大山深处一株洁白的野百合花，又如同一位天外来的小仙妹。
刘道文的目光亲向她的一刹那，就觉得这个小女生很可爱。在小学时候，男女生之间的正常交往并不存芥蒂，但两人若过于密切，则在潜意识中仍有一种害羞感。为什么会这样，对于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孩子是不会明白的，反正就有人开玩笑，“是不是想某某当你的媳妇啊？”被取笑的同学脸就红了。其实究竟什么是媳妇，很是模棱两可，只知道将来和自己一个屋里住，一张床上睡，一起生小孩，人人都要这样，而为何脸红，为何害羞，不得而知。或者有人说，“你和某某女孩子好，是不是恋爱了？”被问的立刻脸红脖子粗争白一番。对于一般的手拉手，在一起说话，头拱着头，身挨着身看一本小人书，谁都不会朝恋爱方面瞎想。
那时劳动课多，每星期有几次劳动。每次劳动，男生们总表现得淋漓尽致，牛气冲天，在女生面前显耀自己。刘道文也一样，挖土时，铁锄举得高高的；挑土时，土筐满了，还叫上土的同学往上加；搬石头时，专门选择大石头。有时，霞梅好不容易择到一个小石头，搬到目的地，刘道文已经搬了两个，把石头往地上一丢。霞梅吐着舌头说：“哎呀，你好大力呀，象个大英雄！”
小学只上两门课——语文和数学，一个年级一名老师，也是班主任，随班上。教刘道文班的老师是校长，姓张。据说受过师范培训，是学校唯一还称得上有水平的老师。他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对刘道文格外优宠，霞梅来了后，成了班上成绩第二好的学生，俩人都被班主任宠上了天，不亚于亲生儿女。只是这张老师虽说有水平，于教学方法上也不外乎那几项，语文无非是教识字造句、读背课文和写作，数学无非是照书讲解，然后布置作业。一切都在课堂上进行，从来没有一个人在课外的时间学习，更不必说晚上做作业了。
背书是学生最讨厌的任务，老师却当一大绝招，经常故意把背书一项放到上午最后两节课，谁先背完谁先走，一个个的过关。刘道文是班上第一能背者，每上新课，老师把生字教完，带着大家读几遍课文，然后让学生高声朗读，认为读得差不多时叫停，抽人单独朗读，看能不能读下来。几次点到刘道文，刘道文把书一合，也不看，高声背诵，老师不住点头，同学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刘道文被得到“特赦”，不参与背书，有时老师让他代为“执法”。特别是上午放学钟声响后，还有许多学生不能背诵，叫刘道文监督，并留在学校吃午饭。刘道文利用特权大开方便之门，同学们如身处牢狱获得敕赦一般。
霞梅也很会背书，每次背书时都能提前回家。刘道文在没有代老师“执法”的情况下，也经常提前回家。刘道文在四小队，霞梅在三小队，有一半距离是同路，两人单独接触的机会就多了，慢慢成了班上要好的小伙伴。霞梅说她很崇拜刘道文，刘道文也说喜欢霞梅，两人拉手说：做好朋友，不许生气，不许翻脸，相好一万年都不变！
霞梅还有一位姐姐，叫霞飞，在省城与奶奶住在一起。霞梅父亲原是省里一名干部，母亲在省文工团。“文革”一开始，两人都被下放到农村，那时，霞梅母亲正怀上了霞梅，在农村生下霞梅不久，他父亲因长期劳累和批斗，郁愤而死。母亲带着霞梅硬挺了几年，实在熬不过去，经人介绍改嫁到香炉大队。文革尾期，霞梅母亲回了几次省城，去看望大女儿和婆婆，霞梅却从未回去过。霞梅说，这个地方好，不象原来住的那地方，别人老欺负她家。刘道文说，前几年一样，别人也老欺负咱家，这几年才好些。两个小萝卜头竟然象总也说不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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