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军训那一会我天天呆武松宿舍,他那同学也真的很好,从来没有跟我抢过床,见到我还没睡,他便打死都不先爬到床上。睡了几天之后武松叫他和他一起睡,武松好象有点对不起他似的。我发现这其实应该算是武松的一处劣根,他虽然表面上不跟人家说什么事,可是他会做出来,或者毫无声色的,或者大吵大闹地。我终于明白了叔叔阿姨为什么一定要我保护好武松,他们早已发现了武松这一天生的劣根,可是他们也知道远水难解近火,防得了他在家里的一时,防不了他在外面的一世。于是他们便找上了我,不仅仅是因为我与他们是邻居,而且我有绝好的条件,我有让人见而生畏的高度。
    他们宿舍的几个人我最先认识的也是那个人,好象是因为他名字的原因,他是一个极度容易害羞的男生。我对这样的人并不存在多少好感,一个个男生若是长得太秀气,我会认为这是我们男生群中的斯文败类。可是这个败类却着实不太令我讨厌,最后我想最主要原因或许还是因为我睡了他的床而他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人偶尔大度一次并不难,但是若是要一个人连续近月的时间都大度,那么这个人就绝不会是太过于心胸狭窄。而我喜欢不吝啬的男生。
    我叫他叫小林,后来听他们宿舍的人叫都叫他小冲子,可是我也不想改了,如果非要改的话,那不如就叫全名,林冲。小林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当和他呆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其实有很多优点,当然,这得排除他的长相。林冲会写毛笔字,这在我们这个大学这是难得的,一般人能够把钢笔字写得行云流水那就可以称雄校园了,会写毛笔字那是天纵奇才,是受上天眷顾特深的人。我知道小林绝不是一个一直平庸的人,况且他有极好的忍耐力,这在我这里已经体现无遗。
    对他开玩笑的话我就会想起一首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诗来,前面那句已经忘了,记得一句“西施宁久微”。我想那绝对是对小林的最贴切的称赞。
    我时常在宿舍跟小林讲话,有时候连武松都会露出羡慕的眼神,其实和小林讲话是挺舒服的。我试过很多次,他说话的时候会笑起来,而且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那对小酒窝那简直是,和女人的一模一样,我已经说过,我秉性可能不大好,对于有关女人的东西都会加倍感兴趣的。所以虽然我明知小林是男的我还是喜欢看他的小酒窝,然后听他说话,他的话都有很大成分的不设防的幽默,让人听了冷不丁地就笑了,这是武松说的。我一直都不明白冷不丁地笑是怎么回事,几次暗自模仿了一下,都难以奏效,后来看武松笑过,和所谓的豪迈没多大的区别。原来在他眼中所谓的豪迈原来只不过是由于某人的冷不丁而已,并不是我们传说中的那种气质。这也让我了解到其实许多东西事实上与传言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我们做什么都不能只看表面,若是只看表面最起码连豪迈与冷不丁有什么联系都不清楚。
    小林会抽烟,手指上夹一根烟的时候居然也人模狗样的。他向我透露了一个秘密,其实他并不会抽烟,所谓的抽只是把烟吸到嘴里逛一下,然后尽数吐出,所以烟只不过在他嘴里打了一个转。他酒量也不大,但是他想做一名作家,他从古分析到今,基本上能留下传世之作的人都会喝酒,或者李白醉酒梦里妙笔生花,或者其他我现在都已经记不起来的人。
    因此很大方面可以说小林其实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他想过很多,可唯一想不到的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去学别人呢?他怎么就不想让别人千百年后个个都来向他学习呢?所以很多时候当他犯错的时候我都会轻易地饶耍蝴,他是一个可怜的人,我怎么可以跟一个可怜的灵魂斤斤计较呢!
    一开始我一直以为小林是一个中兴资产阶级的小鬼,后来发现这个人其实蛮俭朴的,虽然身上有钱却很难见到他买这买那,于是我猜测他是一个农民企业家。后来从他抽屉中发现他的资料,发现自己果料不虚。
    小林对我从不敢有什么大言,他怕我会对他做出什么来,可是每次我又都只是对他微笑,很哥们的微笑。他发现这种微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之后也就解除了这种担心,想来我以我的热心换取了他的信任,我觉得有点可笑,想我小时候便都可以一举赢得武松及他爸爸妈妈的信任,从而长久以来一直保持着我们的三角连环秘密,料他林冲再厉害也只不过和武松旗鼓相当而已,又怎么敌得过我呢!小林在他信任的时候便把他的第一篇军训文章拿给我看,实际上我并不能完全看明白,只知道里面写了一些他的军训生活以及遇到我的情况,他很喜欢和我呆一起,这在军训的苦日子是最大的慰藉。其他地方用了很多我看不懂的诸如超级文言文的句子,不过我也懒得问他,于是就说他写得真好。
    这小子也不知道我究竟怎么想的,就眉飞色舞地说他当初是文科尖子,写一篇文章自然是信手拈来,想当初每写一篇他都可以看到老师拿到课堂上给大家当范文念。小林说这些的时候武松在旁边看着,武松是写作高手,这点在我们家乡许多人都知道,他不仅在学校里曾是公认的,后来逐渐发展到社会上都知道有武松这么一个人,这就像很多人知道武大郎非常能打一般地天经地义。有很多人甚至会到武松家请教师父,只是后来发现这个武松竟然是一个毛头小伙子而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今他看到小林这样说他便暗暗笑了起来,只是不从中点破。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的,会永远这样下去,大家就算最后心知肚明也绝不会为了这事而大动干戈。后来发现事实远没这么简单,据说武松后来时常跟人说起小林这些话,然后武松还好象偷看了小林那天写的那篇文章,他自然找到了其中的很多漏洞,于是便抓住这些漏洞大肆宣扬。小林一时就在全班闻名了。很多人都想出名,可是像这样出名却总觉得好象有点不甚光彩,总像是做错事了一样,但是小林的反应却远甚于这些,他甚至于差点闹到要和武松决裂。我曾努力劝解这两人,他们两个受伤害都是我不愿看到的,一者是我的兄弟,另者是我新交的朋友。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种出名方式之中哪点出了什么乱子,可还是隐隐觉得他们都有道理,所以后来我也不想再调停了,最多他们就打一场,两个不太强壮的人就算动手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到最后只要我再出手他们就全都没事了。
    军训结束的时候他们却和好了,很出人意料地。我有一点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在他们两个关系似乎闹得很僵的时候他们仍然能够同睡一张床上,为什么他们一个不赶另一个走,而另一个却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恼怒而换一张床。然而我想有很多事情我当然是弄不明白的,若是我全都弄明白了,那我岂不就是武松或是林冲了,我们之间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区别,正好可以让人分辨哪个是武松,哪个是林冲,哪个又是我了。
    除了天天往他们宿舍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些什么,我发现其实大学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好玩,在里面觉得最为希荷平常的就是无聊,丝丝缕缕挥之不去的无聊。在武松宿舍的时候还有那么几个人可以聊天,开始我并不确定他们是否愿意跟我这样的一个学体育的人聊天,总觉得我与他们应该是两个层面上的人。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很多人的吸引力并不是完全来自他的学识或是气质,他的身高与长相也有很大的关联,就如小的对大的,矮的对高的有吸引力一样。找人聊天是一件很好的排除无聊的方法,但是聊过之后又会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颓废呢?
    但多半是得不到答案的。我知道有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答案的,就像很多事情原本就是呆在某一处,若是一定呀让人去探求其中的缘由,那倒是有点画蛇添足之嫌了。
    烦的时候我就去练跆拳道,穿着雪白的道服,扎紧腰带,对着那些沙包狠命踢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与他们有什么仇,要用这么大的力道,隐隐觉得他们是我前世的宿敌,今生狭路相逢。我能够感觉到我的跆拳道功力在不断地加深,老师说过我们跟他学跆拳道,可以学到形似,神似,而到最后当我们持之以恒,功力到了火候就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了。总的说就是我们现在还欠功力,有了功力就是跆拳道高手了,而功力并不是老师可以教的,所谓师傅领进门,学艺在自身。
    我练那最难练的后旋的时候正好是武松和林冲闹别扭一般冷战的时候,聊天时两个人虽然都是那么地虔诚,但我还是可以感觉得出那份不在焉的心。我不想勉强别人,既然他们不太愿意我介入,那就算了,我就跑去练我的后旋,我用了两天时间不断地温习动作要领,说实话,很多事情或许我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很多复杂的话或许我听到都会觉得头晕,但是对于武术,却简直可以做到无师自通。所以我两天后再打出那式后旋连老师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学会呢,他还问我是不是以前曾练过跆拳道,有没有参加过比赛,现在已经是几段了等等。
    当我跟他说我并没有学过,而且以前听都没听过有跆拳道这种东西,他惊异地张开了嘴,从我看到的那个角度牵浩被人塞进去什么东西似的。然后我就听到他问我我叫什么,我跟他说我叫武大。他随即笑了笑,说难怪呢,原来是武大,这就难怪了。我不明白他到底明白了什么,还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是我一开始在学校里跟人动手的事他也知道。
    原来出名竟是如此的简单,它快地简直让我有点无所适从,其实早就有很多人知道了,只是我一直忙于我自己的事,所以没有去注意别人对我的态度。现在突然听到倒觉得很奇怪,感觉这事好象离我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或者这根本就是小时候尿裤子一般,别人再说便就如打翻陈年老醋,追究到别人小时候是否曾尿过裤子。
    然后我再一步地认识了小林,他也是一个和我一般的人,他一定也不曾想过像这样地出名,在他心里或许想过要出人头地,只是有很多事情不如自己的想象。往往会有一些意外在别人的想象之外,往往会出现一些能达到目的,却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我开始喜欢起小林了,而且不仅仅是限于原先那种喜欢,现在的喜欢有点类似于武松,我想我可能会多一个兄弟。我跟武松说了,武松也不置可否,武松虽然很多事情不如我,当然像这样关系将来的需要动脑子的事向来都是他说了算,他说我可以和林冲结为兄弟,那如果我们还是仅朋友关系就有点过不去了。
    林冲并不知道我们想些什么,他以为这是我的一世高兴,不过他也很乐意跟我在一起,这在我跟他的时候可以看出来。很多事情他都会听我的,我说话做事只要关系到他他都会很耐心地听。但是我也不想跟他多解释,我认定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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