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现在提拔干部和过去不一样了,时兴民主测评。组织部门要派人到局里来,进行民主推荐后备干部。
白玫从方部长口中知道了这件事。稍后又从迟德瑞那儿得到了消息。
这天吃过晚饭,白玫和迟德瑞又住到了一块。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在一块住了,表面上是两个人现在都忙,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不是疏远的原因。
根源在迟德瑞。如果说他是拿单位当家的话,那么他感觉白玫这几年分明是在以家庭主妇自居,从开始的以单位的事为己任,到现在的专横霸道,贪得无厌,他知道,这些都是他骄纵她,姑息她的结果,可是她对他的提醒越来越不当一回事,有时甚至于向他撒一些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他不忍心去戳穿她,但是心里已经在反感,要不然也不会有了阮丽的介入。自从阮丽进入了他的生活,更是将白玫的过错添油加醋的向他汇报,他虽然不全信,但是总是有了许多的嫌隙,他对白玫的信任大打了折扣。朱志宇一干人也不是白吃干饭的,他们见有机可乘也话里话外的透露出白玫的一些诸如到各商场以买东西方的名义去找经理,最后总是不付钱还要拿走东西和发票之类的事,还有一些在她职权范围内按要求应当向一把手请示的事她私下就办了,这些事迟德瑞本来心里是有准备的,他觉得应该给白玫一定的权利,他不是一个手很“独”的领导,他认为每一个副手都应当有自己的空间,这样才能发挥他们的积极性,对于白玫他则是出于爱怜,想给她一些权利,让她高兴。但是眼前几个人各怀心事的向他讲说白玫的一些大事小节的不自爱,这些人的目的他虽然清楚,可是这些事也总不会全是无中生有吧,何况他这么聪明的人,对这些事是早有查觉的。他对白玫的冷淡也就不足为奇了。白玫对他的怨恨当然也就不难理解了。但是迟德瑞是个多么重情重义的情人,他希望白玫能够做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他一直在含蓄的归劝白玫,但是白玫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已经是副局长,现在她又有了方部长的关系,对他的恭敬也不如从前了。不,主要是他们的感情不如从前了。迟德瑞想是他成就了白玫,可能也是他毁了白玫,他觉得他是有责任帮助白玫的。白玫也认为他有这个责任。现在迟德瑞想他应该帮助白玫,白玫也需要他的帮助。
有情人就是这样,不论他们有了什么样的误会和隔阂,一旦到了两个人单独相处,他们的爱就盟发出来,虽然带着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们的拥抱还是热烈的。谁叫他们有情呢。这一个情字是讲不得理的。在经过了一个时期的冷战之后,他们感觉到他们的爱恋更加猛烈了。
迟德瑞帮白玫分析了她和朱志宇的优势和劣势。
首先,朱志宇上层路线走得好,他有金书记的青睐,白玫虽然有迟德瑞的举荐和方部长在敲边鼓,但是两边的重量级是不相等的,白玫明显处于劣势。其次,论工作能力,白玫虽然年年是先进,捧着一大堆证书,与一般干部比起来自然是出类拔萃,但是和全省闻名的朱志宇比起来,她的辉煌就显的象日光下的灯火,显然不够亮。现在最主要的是群众的意见。如果白玫在群众中的威信高于朱志宇,那么她就拥有了战胜的希望。金书记是很看重民意的。所以,白玫现在应该走好群众路线。
白玫觉得提谁不提谁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群众不群众的没多大关系,只是苦于领导不肯为她说这句话。现在也只好抓住群众来搏一搏了。
迟德瑞叫她先向方部长摸一摸底儿,看都有哪些人参加民主测评。白玫说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方部长说是局里的人和企业的领导班子。迟德瑞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么大的面实际上只能靠你平时的为人处事,但是现在我们还是要做一番努力。首先,咱们把咱们的人聚在一起吃顿饭,由我把意思给他们挑明了,估计这些人是有保证的,这你就占到了三分之一的票,然后,你在局里要多和人们接触一下,不管见到谁都要笑脸相迎,最后,要和那些与你接触不多的企业的经理们个别联系一下,争取到这部分人的支持,只要这两部分人中有一半选你,你就稳操胜券了。
按照迟德瑞的安排,白玫紧张的忙碌了十天,直到选举的前一天晚上,她才给最后一个企业副总打了电话,套了半个小时的近乎。第二天,选举结束一下班,她就跑到方部长家里去了,可是方部长带回的消息让她如此懊恼。方部长说有效票是八十九票,朱志宇得了六十一票,她只得了二十八票,这就是说她失败得很惨,更让她生气的是迟德瑞的那些自己人也没有全部眩糊,不然的话加上她自己的票和迟德瑞的,她至少要有三十票,再说,局机关总还会有些人眩糊吧。这简直对她是个嘲笑。
白玫想,在这件事上,迟德瑞虽然帮了她,但是他没有出尽全力,否则的话,他是有能力叫白玫在选举中获胜的。因为这次选举如果是迟德瑞在参选,那么他是会得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票的,这是连朱志宇也要承认的。但是朱志宇知道威信这东西是不能转借的,即使是父子也不行,迟德瑞不可能利用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威信来提升白玫的威信。他在选举之前当然也会得到消息,他在许多部门都有朋友。但是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这么让朱志宇静悄悄的取得了胜利。
就在选举后的第三天,纪检会有人在侧面对朱志宇进行了了解。这消息白玫和朱志宇本人很快就都知道了。朱志宇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与这次的提拔有关的,和白玫脱不了干系。但是他知道这对他构不成威胁,倒不是说他从来没有做过一点错事,而是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没头脑的事。果然,纪检会调查以后没有什么实际问题。
白玫为民主测评的事心里很烦,她恨这些熟悉的人们。她讨厌民主。很快就要到年底了,照例局机关要对每一个人都进行民主测评,往年都是每人发一张票,局长和科员一样,大家都是一票的权利,今年白玫向迟德瑞提出,局长们要单另发票,五个局长的打分占总分的一半,科级以下干部的打分占一半。迟德瑞说,这不就体现不出民主了吗?白玫说,民什么主,都民主了,领导看谁好,那帮东西偏不给谁打高分,领导还有什么权利?迟德瑞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顺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