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八荒六合>书库>都市青春>花错了> 1、回到北京

1、回到北京

    终于,我离开上海,如来时一样狼狈,像一个逃兵,爱情的逃兵。
    坐在虹桥机场的候机室,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突然非常想念DAVY,我还是舍不得他。
    也许我从北京来到上海,惟一的意义便是与DAVY相遇,相恋,然后相离,再一次体验有始无终的爱情的疼痛,被人欺骗的疼痛。
    那些温柔缠绵似乎还在昨晚,我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说他会好好爱我,疼我,照顾我,他的声音还在我耳边萦绕,带着温柔的气息,但他的人已不在我身边。
    登机前我终于拿出手机鼓起勇气拨打了DAVY的电话,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去,很吃力,终于按完了那几个熟悉的数字,但是很遗憾,因为语音提示——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我看着手机,有些沮丧,有些无奈,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其实打通了又如何,说什么呢,说DAVY你挽留我吧,爱我吧。多么可笑。
    我关了手机,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厚厚的云层,心里涌起无限思绪。我不知道DAVY现在是在香港还是回上海了,不过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此时无论他在哪里都与我无关了,我对他对这座城市而言,只是一个过客。
    我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了,飞机在上海的天空飞过,我觉得自己像一片云,轻飘飘的浮云,随风吹来吹去,吹到哪里便是哪里。
    飞机到达首都机场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给机场镀上了一层金色,灿烂而眩目,看起来显得不太真实。出口处有许多接机的人,捧着大把的鲜花。我没有人接,一个人走出了出口处,坐上了机场巴士。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树,建筑,马路,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这个城市我好像从来不曾来过。对于我来说,似乎每座城市都是那么的陌生,我仿佛永远是一个局外人。
    机场巴士停在西单的民航大厦时已是华灯初上,我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的长安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我上了辆出租车,车子把我送到了一个小区。
    小区很安静,居民楼是一些80年代建的老房子,红墙青瓦,显出几分沧桑。甬道两侧是高大的槐树,枝桠交错伸展,路灯有些昏暗。
    我进了一栋居民楼,楼道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楼道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我上了楼,敲响了一张老式的防盗门。不一会里面的门开了,一个面容清瘦身材颀长的中年男人隔着防盗门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问我找谁。
    我瞟了眼他身后,房子里亮着灯,墙壁上挂着一幅装裱好的“三醉芙蓉”的绣品,那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它居然还在那个老地方。窗台上有一盆茉莉花,叶子翠绿翠绿,生机勃勃,那是我从花卉市场买回来的茉莉,我喜欢家里有植物,喜欢看生命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我没想到它们都还在。不过除了墙上的“三醉芙蓉”和窗台上的茉莉,其它都变了。看来房东把房子重新租出去了,当初房租是半年付的,也许周子芹在上海遇见我后就没再帮我付房租了,也没再踏进这间房子半步了,所以我的“三醉芙蓉”和茉莉花就成了别人的摆设。
    “姑娘你找谁啊?”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自失地一笑,说道:“不找谁。”
    男人疑惑地看着我的脸,问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说:“没事儿,对不起,打扰了。”
    我说完转身下楼,身后传来男人的“哎哎”声,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怆惶。
    出了小区,马路对面有一家“杭州小吃店”,以前我和周子芹经常去那里吃东西。老板娘是个精致的中年妇女,南方人,把小店收拾得非常干净,东西做得也不错。
    我并没有感觉到饿,但我的脚步牵引我走进了她的小吃店。一进门老板娘就认出了我,满脸笑容的对我说道:“哎哟,妹妹,好久不见啦,稀客稀客!”
    我笑了笑,说:“大姐,生意还好吧。”
    老板娘笑道:“借妹妹吉言,还行。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出差了,这么久都不见你。”
    我说:“我搬家了。”
    老板娘说:“喔,难怪,我说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和你老公了,你们还好吧?”
    她真是好记性,周子芹跟她说过我是他老婆,如今老夫少妻并不见怪,老板娘当真了。
    我勉强笑道:“还行。”
    我要了份点心,结账时她死活不肯要钱,还叫我以后常来。我感激地离开了小吃店,被人记着是件欣慰的事情,尽管那个人对于你来说无足轻重。
    一时间,我有些怀念以前的一些日子和一些事情,以及那个我想忘了的那个人——周子芹。如果他不是刻意骗我,没做出那件让我害怕的事情,也许我还会回到他身边,还会跟他说一些关于爱的话题,毕竟他是我的初恋,是我深深爱过的男人。但是现在我对他只剩下怀念了,而且怀念他是因为怀念从前的日子,除了怀念只是怀念,与爱无关。也许对于他来说我也与爱无关了,否则他不会忽视我留在这里的东西,把我用心血绣出来的“三醉芙蓉”扔给一个陌生人,可能他对我连怀念都没有了。
    爱一旦变质,与它相关的东西也就毫无意义了。人是善变的,而且健忘。所以尽管我怀念他,但我始终没有拨打他的电话,那个号码我记得十分清楚。其实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还保留着那个号码,我也不想去证实了。
    走在马路上,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格外孤独,我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夜色越来越浓,有些商店已经开始关门,马路上行人渐渐稀少。
    最后我又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我无处可去,只能去那个我不想去的地方。
    小区门口的保安看了我的证件确认我的身份后让我进了小区,与刚才去的小区相比,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小区的房子漂亮得多,路灯也明亮得多。我在一个楼道的防盗门前按了几个数字,门当啷一声开了,密码没有变,还是以前的那几个数字。楼道很宽敞,也很干净,连一片纸屑都没有更别说杂物了,地上铺着大理石,墙壁刷得很白,灯光很亮,有点像酒店的电梯厅。也不用一级一级地爬楼梯,有电梯。我上了楼,按了一个很漂亮的防盗门上的门铃,尽管我有钥匙,但我很少用,我习惯了按门铃。
    不一会,里面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我说:“秦雯。”
    里面又问:“哪个秦雯?”
    我有些意外,不知道我是谁,难道他们搬家了,我问道:“请问这里是秦处长家吗?”
    里面说:“是的。”
    我说:“我是他女儿。”
    于是门开了,一个十六七岁衣着朴素面容清秀的女孩出现在门里,不过她没有让我进门的意思,她习惯性的用眼睛往我身上扫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半信半疑。
    我说:“你可以先给我爸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女孩脸红了,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不太清楚,你,你请进吧。”女孩犹犹豫豫地让我进了门。
    我一进门,瞟了眼客厅,还是以前的摆设,一点没变,但是不见我父母的身影。
    我问女孩:“你是……”
    女孩腼腆的说:“我是小月,秦处长家的保姆。”
    我问:“你来没多久吧?”
    女孩说:“嗯,两个多月。”
    难怪,我说:“喔,你先忙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会。”
    女孩站着不动,她对我仍不放心。我懒得跟她解释,推开了我的卧室门,虽然我不在家住,但父母给我保留了一间卧室,四室两厅的房子,给我保留一间卧室并不困难。
    我的卧室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不过收拾得很干净,床单很白,衣柜上没有一丝灰尘的痕迹,母亲极爱干净,甚至有点洁癖。卧室给人的感觉有点像酒店,床头柜上有一束干花,花的颜色和形状很好看,可惜没有生命。
    我关上房门,拉上窗帘,把身体摔在了席梦思床上,听到女孩在客厅里打电话,不知是打给我父亲还是母亲,我听她提到了“秦雯”两个字。我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这个家里的人不怎么提起我,或者说根本就不提起我,否则保姆不会对“秦雯”如此陌生。
    我懒得多想了,觉得很累,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张着满是鲜血的手拼命地奔跑,身后鲜血如潮水般地向我漫过来……
    我快被血淹没,我快要窒息,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不!
    我大声尖叫。
    “秦小姐,秦小姐……”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一声,两声,三声。
    我惊醒了过来,张开眼睛,看到小月的脸和刺眼的灯光。
    小月盯着我的脸,问道:“秦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做这个梦,这是刚到上海时经常做的梦,自从见到周子芹后我就再没做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回北京又开始做。
    我点了点头,说:“对不起,是我惊醒你了吧?”
    小月说:“喔,没关系的,我听到你的叫声,所以就进来了,你没事儿吧?”
    我说没事。我看了看手表,已是凌晨三点,于是问道:“我爸妈回来了吗?”
    小月说:“秦处长已经回来了,你妈妈还没有回来。”
    “喔,谢谢你,你去睡吧。”
    “好的,有事叫我啊。”
    小月出去了,顺便帮我关了灯,关上了门。
    我听到她走过客厅的声音,听到她关灯的声音,听到她关上卧室门的声音。
    夜,很安静,也很黑,我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母亲彻夜未归。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