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八荒六合>书库>都市青春>花错了> 21、最后一面

21、最后一面

    我见了SAM最后一面,一生中的最后一面。
    九重天,窗外依旧灯火辉煌,显示出这个城市的繁华与绚丽,孤独与寂寞。酒吧里放的音乐是《卡萨布兰卡》,伤感动人。我脑海中浮现夜雾中分别的情人,有的人并不是因为没有爱才分别,相反正是因为太爱对方了。
    SAM系了条领带,蓝色,蓝得像海洋,宁静安谧,而且在他身上我又闻到了久违的青草的味道,很好闻,像雨后清晨的青草,散发出生命的气息。
    SAM要了杯鸡尾酒,叫“天长地久”,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散发出诱人的气息,有些张扬,又有些内敛。我也要了一杯,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要喝一杯,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SAM,我没打算再来这座城市。很多人一旦错过就不再,一旦经过也不再,也许一别就是一生。一生到底有多长,我不知道。
    SAM问我:“喜欢这酒的名字吗?”
    我说:“还行。”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不应有恨。”
    SAM笑了笑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你明白就好,如果你去北京,我们也许还有机会见面的。”
    “你还记得第一次坐我顺风车的那个早晨吗?”
    “记得。”
    “现在想起来还清晰得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你走在梧桐树下回过头来看我的样子很美,很有女人味。也许就是那一次让我喜欢上了你,我从来没有那么容易喜欢过一个女人。”
    “SAM,我很感谢你,真的。”
    “可你还是要走,一点机会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这是另一回事。”
    “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以为你和DAVY分手了我还有机会,结果只是我的幻想,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如果我当初不放弃你,你会爱上我的,我错过了你,对不对?”
    “你知道,我们并不合适,你的家人也不会欣赏我。”
    “但是我现在不想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感情了。”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个话题多说无益,永远不会有结果,我看着手中的“天长地久”,沉黙了一会,说道:“SAM,我和她见过面。”
    SAM问:“谁?”
    “你妻子。”
    SAM一愣,问:“她,她找你干什么,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说,除了说她爱你。”
    SAM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笑话。”
    “不是笑话,她是认真的,否则她不会来找我,我知道她是个很要自尊的女人。”
    SAM收起了嘴角的笑,问:“她找你干什么?”
    “希望你把心从我的身边拿走。”
    “什么逻辑,真有她的。”
    “她很聪明。”
    “是的,也很有手段,不然老爷子也不会那么欣赏她,你答应她了?”
    “是的。”
    SAM不说话了,看着窗外。
    “SAM,你应该给她机会。”
    SAM淡淡地说:“JUDY,有些事情你不懂,你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你不了解她,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
    “可能吧,不过说真的我也不想懂,我对别人的生活不感兴趣。”
    “你知道我的想法吗,我真想有人给我机会,让我从这里跳下去。”
    “你又胡说什么?”
    “不是胡说,我不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会不会有飞的感觉。我真想变成一只鸟,自由地飞,想飞到哪里便飞到哪里。”
    “也许鸟不这么想,反而羡慕人类有安定的家。”
    “你又不是鸟,怎么知道鸟的想法?”
    “可能我的前世就是一只鸟,没有脚,要不停飞的鸟。”
    “从一个地方飞走后就不打算再飞回来了,对吗?”
    “不知道。”
    “如果我想你,你会回来看我吗?”
    “相见争如不见。”
    “有情还似无情。”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很苦,看似美丽的东西并不一定让你舒服。
    我准备告诉SAM,他妻子怀孕了,可话刚到嘴边,他手机响了,打断了我的话。
    SAM接了很长时间,我听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他们聊的是一场音乐会,也许SAM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绝望,至少他还有兴趣去听一场音乐会,有兴趣和一个年轻女人聊那么长时间。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懒得听他们说些什么,我扭过头去看窗外的灯火,也许我的去与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没有我他的生活会照样继续下去,听一场音乐会,看一场画展,泡一次酒吧,只不过多了一点点颓废而已,而这并不能妨碍生活的继续。
    SAM打完电话,问我:“JUDY,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SAM说:“喔,得了健忘症啊。”
    我倒真希望自己得了健忘症,忘了他,忘了DAVY,忘了所有的人,还有所有的事。
    最后,SAM喝完了他那杯红色的“天长地久”,而我只喝了一半,我有点头晕了,再喝下去会醉,我可不想象MAG那样喝醉了胡言乱语。
    从九重天下来,SAM送我回祝葫。一路上他把车开得很慢,他又放了那首单纯的《DREAMCATCHER》,他一遍一遍、反复地放,简单的音符不停地跳动,跳动,跳动,似乎要跳到生命的尽头方肯罢休。
    到了我的祝葫,SAM却没有让我下车的意思,他把头伏在方向盘上,自言自语似地说:“JUDY,以后你还会想起我吗?”他的声音有一些伤感和无望。
    “也许会的。”我说的是真话,我不可能忘了他,经历过的人和事不可能说忘就忘得了,除非我真的得了健忘症。
    “仅仅像想念一个朋友一样的想起我?”
    “差不多吧。”
    “JUDY,这样是不够的。”
    “我无能为力,只能这样。”
    “JUDY,你知道吗,你很自私,你是我所认识的女人中,最最自私,最最无情无义的一个,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肯对我说,你怎么这么狠心。”
    “对不起,SAM,你知道的,我不会说甜言蜜语,而且那些裹着蜜糖的话没什么意义。”
    “可是我想听你对我说,哪怕是最最普通的一句都行。”
    “SAM,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就是这样的绝情,一点念想都不给别人。”
    我无言以对,我可能真是一个绝情的人,可是有比我更绝情的人,比如DAVY,想到DAVY,我心里隐隐一痛,我是这样的想念他,他是否想过我?
    “JUDY,能让我抱一下吗?” SAM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想起以前的拥抱,他的拥抱都不会停留太久,我于是同意了。于是SAM轻轻把我揽入怀中,抱住了我。他的身体散发出我十分熟悉的青草的味道,曾经我非常喜欢这种带着生命气息的味道,我想我以后会怀念这种味道的,我想如果当初如果换了地点换了时间换了环境,我可能会爱上SAM,他是一个让人喜欢的男人。
    “能吻下你吗?”SAM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渴望的温柔。
    我看到他的喉结在颤抖,我有些犹豫,我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我也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SAM说:“就算是我最后的请求,你不能什么都拒绝我吧。”
    迟疑了片刻,我终于点了点头,我闭上了眼睛。
    SAM低下头来,柔软的唇轻轻滑过我的面颊,落在我的唇上,温和而细腻,多情而缠绵,像三月的微风,四月的小雨。我被动地接受着,我想躲避,但我无法躲避,我答应他这个最后的请求了,我有些后悔,生命中有些东西是你不能承受的,哪怕它轻如鸿毛。
    SAM湿热的舌尖慢慢撬开我的双唇,他的舌头带着酒精的味道,有点甜,有点苦,有点涩,还有一点点酸。慢慢的,他的吻开始变得热烈,有些急燥,有些恼怒,有些绝望。他的双手抱住了我,一点一点地抱紧,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化作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手心很热,也很湿,如同他的舌头。他的手在我的身体上游移着,从我的后背移到了腰部,一点一点地往下移,他的手伸到了我的衣服里面,他的手指触摸到了我的皮肤……
    我的身体有一丝轻微的颤抖,没人可以抵挡如此热烈的亲吻和抚摸,但我的头脑还很清醒,当SAM的手抚摸到我的胸部时我用力推开了他。
    SAM清醒过来,用手拍了拍脑门,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低头不语。
    简单的音符在执着地跳动,跳动,带着淡淡的无望的而又美丽的轻柔的忧伤……
    在这简单的音符中,我和SAM做了告别,最后的告别。
    如果我知道,再见他已是阴阳两世相隔,我一定不会推开他,一定会让他一直吻下去。
    红颜最难得知己,红尘一去千万里。
    我算不算SAM的红颜知己,我不知道,我们相遇过,相识过,相吻过,但没有相爱过。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