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仇人是市长
双休日,欧阳琛夫妇一大早就起床,收拾东西回G县,一来是他们新婚首次回娘家,山里的习俗叫回门。二来拉了何主任去钓鱼。响水镇历来缺水,荷花的响水公社,结合建采石场,利用多余的土方,在镇上后面两山之间,筑起了不大不小的水库,若是用来发电,可供半个G县使用。三来检查响水公社第一个实体、采石场剪彩筹备情况,为后面第二个第三个实体奠基础。
可能是太激动心切了的缘故,荷花看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院里院外,直盼轿车快开来。而欧阳琛只是冲着她笑,老夫少妻,妻子越嫩,越不成熟,丈夫就越觉得可爱,就像母鸡翅膀下面的小鸟儿那般。
于是,欧阳琛就戏谑她:“省点劲,回到娘家再上窜下跳。”
荷花笑不起来,却是一番埋怨的,说:“我好歹是W城第二夫人,在这里还没有结婚,先做了一个月的月母子,连回个娘家,都派不出车来送一下,跟你在床上一样,没用!”竟先笑了起来。就在她实施响水股份公社计划时,她发现怀上孕,怕响水公社开业离不开她,就流了产,按G县的习俗,满月后才能回娘家。
欧阳琛搂了她,说:“我是没用,你那肚皮是用打气筒撑大的?车嘛,市里都走上了正轨,有本事就用私家车,我哪一点积蓄,都捧着你玩,用到响水公社里了。爸爸过二天要随上头考察团来W市,顺便验收我们这个家,我叫他想点办法……”
荷花本是说着玩的,见他认了真,也说的是实情,就攀了他的脖子,说:“你给我的,是一辈子还不完的。其实我懂,只是我低估了你们市领导,认为新班子上任,干什么都是一阵风,风后又是"艳阳天",哪知……”
敞开的门外传来何主任的声音:“哎呀呀,一个晚上还没扳够,一大早就抱着啃,晦气晦气,一天甭想钓到鱼了!”敲了敲门进来,脸上嘻嘻笑的。
荷花脸嫩,红了脸却不饶他,说:“你是我的上司,可我还得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损人的嘴会长疔疮的。”热情地要他坐下。
何主任说:“还坐什么,咱们赶早走。”
见他说走,荷花求之不得,她像搬家的,大包小包送上了汽车。
三零集团的白局长过来帮忙,说:“我为你们响水公社,几乎是搬了三零的模子套做成的,不想你们结婚,我连一口酒都没有讨到,水到底让我领教了,只是今日水库的水,不知深不深?”
荷花说:“好深好深!”
白局长说:“那正好,我跳下去就起不来了!”
荷花嗔道:“我不来了,你们一个个胡子巴茬的,都拿我当猴耍……”
荷花家自然是旧貌换新颜,二间石头房全扒掉,做了间四层楼房,为四姊妹一人一层准备的,在原地基上圈上一个小院,比那临马路的房子,显得富贵,更要恬静。
荷花一家像候驾般的把他们迎进了楼,楼门口又换了一幅对联:你笑我笑他笑笑在最后;缺水养水响水水来光明。横批:电笑响水。不用说,这又是荷花的杰作。
几个人坐下来,等水书记弓了屁股赶过来,白局长汇报了采石厂全体施工情况,又讲了水泥厂,建筑公司,发电厂的筹备,末尾说:“眼下比较难的,是缺一条火车专用线,即联接京九铁路还有二公里的空档。如果解决了它,你们比三零还要有效益。”何主任说:“不会吧,三零建筑一条龙,是二十四小时生产,而且市场一直是供不应求。”白局长说:“是呀,他的效益主要是做自己的工程,利润率%。但他的成本高,仅搅抖车,从搅拌场到W城,百把公里的路程,油费就增加了成本。”何主任听明白了,下了决心,说:“他有气魄修二百公里的高速铁路,咱二公里还修不起吗?就这样定了,施工总指挥还是白局长,我们这里可以发一份工薪!”白局长说:“不用,我们私营企业也讲廉洁奉公的。何况,我的行动,也是在扶贫嘛!”
荷花情不自禁说:“白伯伯,您真好!”
白局长一高兴就说漏了嘴:“谢我,就得谢二位主母……”忙住了口,掩饰地说,“这茶……是绿草,是自产自销的吧?!醇!”
荷花说:“是的,这茶是自家山上采的。”顿生疑窦,连忙问,“哦,二位主母,另一位该不是牡丹姐吧?”
白局长犹豫了一会,终是开了口,叹道:“在你牡丹姐走了,和一个靠氧气维持生命的老头宣布结了婚,正式接纳了她的四个儿女。她命苦,自打孩子生下来,母亲是母亲,孩子是孩子,二年多就没有见个面,唉,人心都是肉做的。”
一句话牵动了荷花的心,将心比心,自然是一番感慨,说:“她甘愿这样做,还不是冲了那百把亿美元的财富,既是主母之一,叫我就不该走,只要有感情,还要那名份干什么!”
白局长说:“欧阳主任,我们犯自由主义,不会影响市长的形象吧?”
欧阳主任说:“市长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何况,我估计是在当市长之前就产生了故事。”
白局长才说:“二个问题,我分开回答。荷花姑娘,我可绝对保证,在市长和一百亿美元之间,牡丹只能是选择我们的市长。”
荷花说:“可出现的事实恰好相反!”
白局长说:“牡丹不去结这个婚,就当不了澳洲那边的董事长,那么这一家公司投在W市的澳洲城,就会半途而废。”
荷花说:“不会吧!商人要讲义!”
白局长说:“老霍尔还没有死,他三个兄弟为分遗产,就大动了一场干戈,你说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义不义的,这是一百亿美元呀!”
荷花说:“既是这样,牡丹姐就没有动了心?”
白局长说:“没,若是动了心,四年前她就留在澳洲了。”
荷花说:“这就是说,四年前就看中了"未来的市长"?”
白局长说:“不是四年,整整十年呀!”细说了牡丹和中平的始末,强调说,“市长最爱的是她,却终是没有留祝糊。”
荷花说:“既是这样,他俩为什么不结婚,名正言顺!”
白局长说:“他不当市长,他们肯定是要结的。”
荷花说:“为什么又没有成?”
白局长说:“市长的毛病,就是经不住女人在后面追!”
荷花嘻嘻一笑,说:“他?女人还追他,搞错没有?”
白局长说:“你不信?我实说吧,三零的女子一个个该是人精吧!有的说,只要他跟我睡出个儿子,我这辈子什么都不要了。人家图他的是肚里的才!市长爱犯这一口,是个毛病,而恰恰只有玫玫姑娘能够罩祝蝴,牡丹支持他当市长,放弃了与他结婚,委曲自己退至二线!”
荷花说:“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
白局长说:“这在三零中层里,这不是什么秘密。”
荷花说:“社会上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白局长说:“怎么来说呢?主人养的狗,都还能知道为主人守个门!”这时有人来说,饭菜都摆上了,吃完了再谈。
何主任说,是十碗菜,我就不吃,只要端一碗白饭,上面盖点菜,我吃了就上水库。那人说,中午饭是将就点,晚上是二格蒸笼,六大蝶十碗。何主任说,比接市长还丰盛?那人说,今个儿是新姑爷回门,又要补上新婚酒,不多不少,五十桌!
欧阳琛站起来,急忙道:“胡搞。只搞一桌。意思意思!”
那人说:“我们还是听了小姐从俭精神的,要不,仅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少说几百桌。”
荷花挥手叫那人离去,说:“你跟市长相比,就差实在、有效。那天他对我大爸,叫任何人都不会放过他,可他口中四个"用",甚至用犯罪抑制犯罪的话都说了,比较实实在在解决了问题之所在。而牡丹姐捐了九千万,要留下她大爸一条命,谁会指责他说个不,可他坚持要杀,杀一儆百。”
欧阳琛这才搓了搓手,说:“我也是勤俭……”
荷花说:“实话跟你说吧,乡里乡亲的人情钱,我家一个铜子都没有收,县里头好几家企业,免费办这些酒水,我拒绝了,只是请了县里十一个常委,不说我这黄花闺女在你眼里算不了啥,但你的身份,总是需要几片绿叶陪衬吧。你说,何主任?”
何主任说:“有理。只要不是公费,适当的收点人情礼,这叫入乡随俗。不过,今晚上我就免了,呆会儿看了厂和水库,我把车留给你们,我就搭白局长的车回去。”
欧阳琛没有说什么,荷花脸上自然有了光。一直不敢说话的水书记,瞪了一双眼睛察言观色,见势畏缩地说:“我说大侄女,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眼目光落在欧阳琛身上。
荷花笑了,说:“我大爸还有这种"四类"份子态度的时候!都是自家人,你畅所欲言呗!”
水书记正色对欧阳瑁旱:“大侄女婿,你也是常委,市长交给我的二个任务,第一个呢,你们有目共赌,我就不汇报了。只是第二个,就是找接班人,我倒是找着了,可那人像木头疙瘩,却没有一反应,也没有提出要求。”
欧阳瑁旱:“谁?当支书还要自己想当不当吗?”
水书记说:“举贤不避嫌,荷花这娃儿,可以接我的班,可是她还没入党,入党是要个人自愿的。”
欧阳琛明白“要求“的含义,也是不好表态。
荷花说:“我还要考虑一段时间,待W市的风气成了永久型的,我会主动写一份入党申请书。”说完就招呼一行人吃“将就饭“去了。
回到澳洲的牡丹,以从没有过的果断,在医院里与睡在病床上的霍尔,举行了基督教式的婚礼,她让取掉了氧气筒的霍尔,安详倚靠在自己的怀里,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不久,她和霍尔的合影出现在大小报纸中,从而结束了霍尔三兄弟争夺遗产的丑剧。
当天,霍尔就要拔掉氧气,进入安乐世界。牡丹坚决不同意,说,就算你死了,你中国的老朋友也赶不来送你。霍尔不能说话,连写字都很困难,修改遗书都是律师先写后改,再签上字的。
所以霍尔只写了为什么的第一个字母“Y“,牡丹明白了,就轻声细语告诉他,你中国的朋友,正在用他的前程,换取一份社会的答卷。话儿很抽象,听得霍尔只摇头。
牡丹索性直说,他准备不做官,在W市盖个超大型娱乐俱乐部,跟你们的红灯区……相类似。霍尔想点头却点头不了,艰难地写下了“OK“。
牡丹心里在流血,你们外国人当然会OK,可在红色中国,是在要他的命#糊还是很温柔地替他塞好被子,亲吻了他,说,我回公司处理事务,她回到两双儿女面前,爱不释手看呵吻呵,四个白胖胖的肉蛋儿真是人见人爱。自打接手抚养他们这几天,她特意观察了四个孩子的长相,纯中国种是肯定了的,三个长的特像自己,另外一个耳朵下面,长出的络腮嫩茸毛,真和瑞杉一个样儿。有好几次想给他们做个亲子认定,但自己却没有这个勇气,何况霍尔还没闭上眼,就算闭上眼,血验单若是他的几个兄弟拿到手,岂不是把四个孩子和她送进了法庭?
她看了看手表,暗自计算了时差,估计中平回到政府宿舍,就打发四个佣人出去,关紧门,然后把四个娃儿推到聆视通的屏幕前,拨通了电话。
那头是司马曼接的,只听她在屏幕上又惊又喜又嫉妒说:“喂,你的命最苦,可一瞅到这些肉泥鳅,可叫我心酸,胃酸,连肝也酸。而种在我肚里的,他硬要我去摘掉。”
牡丹嘴上说:“是吗是吗?”可心里只记得喜悦,哪还顾得上人家什么酸不酸的,又说,“你叫他过来,看一看自己的杰作。”
中平在电话那头听说是牡丹的电话,一边从卫生间出来,一边说:“我们电视里都看了新闻,她却今日才打电话报喜……”“嘎“地止住,明白是牡丹在向他展示她的幸福。牡丹把头伸进咿咿国里,几只胖手又打又捏的,叫她说话都打颤的。
牡丹说:“你说话呀,我仔细瞅过,都是你我的。我就担心当初把其它男人的水点进去,这下我就放下心了。”
中平越见四个小孩天真可爱,心里越沉重,说:“牡丹,原谅我,我不敢看他们,看了就增加犯罪感,”没有等她回话,就“咔“了电话。
这一晚,无论司马曼怎样去让他轻松,他都阴沉着脸就是轻松不起来,一夜连说梦话,都是带唉声叹气的。
牡丹在这头热脸撞了冷屁股,知他生来对孩子就冷淡,没情意,加上这些孩子们属交易性的产物,被他冷落就成了条件反射的结局。她心里虽是不痛快,但怎么也不会怄他的气,她吩咐佣人一番,来到了她当初的“美人鱼“餐馆。
她妹妹任三零澳洲子公司的总经理,楼下的餐馆仍在对外营业,由中国来的远房亲戚代管。
二爸的儿子吴娃到了这里后,先教他学英语,学费交了没有几天,吴娃说,鸡肠字让人头痛,打死我也不回学校了。她妹妹只好叫他在餐馆里打帮手,开始几天,他还规规矩矩,又过了没几天,他原形毕露,跟客人语言有障碍,他张口就骂,还说这死洋猪喽,老子一个劲儿骂他,他都不敢回我一句话的。要不是牡丹早给她爸爸她妹妹打招呼,吴娃早就被赶走了。
她妹妹就这样用英语一边给牡丹诉说吴娃的不是,一边领她上了楼。楼上仍是办公室,公司的职员虽然多,但仍然与四零公司做着不小的生意。
一进了卧室,牡丹皱了眉头,说:“你一女孩子家,住在我房里可以,但也得收拾收拾呀!你看看,三角裤,奶罩,你也没有一个遮掩呵你?”
她妹妹委曲说:“这屋子原是我住的,吴娃哥一来,嫌跟工人住一个大房,说不自由,硬要我搬走,他就住进来了。起先他还能安份守已,后来就开始带不三不四的洋鸡婆,有几次还是带了两个哩,恶心。老爸教训他几句,你说他说什么?”
牡丹说:“无非是要老爸少管他的闲事。”
她妹妹说:“要是这样说,还有点人性。他说,我爸爸本来只可以判个三、五年的,就是你大宝贝女儿的情夫,要显示市长威风,学习……什么朝代的,对,唐朝的包公,铁面无私,让我爸做了冤头鬼。我来澳洲,就是来补偿的,不信,你们三人对六面,打电话去问你大女儿。”
牡丹气得第一次捶了桌,第一次骂了重话:浑蛋,他奶……不,他娘的,他本来是要坐好几年牢的,中平看在我的面子上,说给吴家留一条传种的根,硬生叫我送走他,只要他离开大陆就了事了,哪知这猪狗不如的畜牲!”
她妹说:“原来其中有这个故事啊!还有,他昨天接了一个包袱,是W市邮来的,他不给我们看。自己看了就大哭起来,眼里闪了凶光,这不共戴天之仇,这夺妻杀父之恨,我吴娃不报,就不是你英雄好汉的儿子!姐,你说说,他要找谁去报仇?”
牡丹不在意地说:“夺妻嘛,就得找欧阳琛,杀父,他杀谁,共产党,他敢?”
她妹妹说:“他不找姐夫的?”
牡丹说:“凭什么,他若是聪明一点,就知道你姐夫是给了他人情的,知道要不是你姐夫,他休想踏上出国这一步。当然,除非他自己去偷去抢,手里才有钱。”
她妹妹说:“可眼下怎么办?”
牡丹说:“你待会儿从我私人账上,提十万美元给他,但话要跟讲清楚,特别是叫他不要误解你姐夫,有意去滋事生非。话要说的钉子过脚:我们这里不欢迎他,让他用这些钱打底子,好好找个女人过日子!”说完,下楼又和爸爸拉了几句家常话,仍放心不下吴娃滋事,说,“万一他不走,咱惹不起躲得起,再找个地方开餐馆,三零公司也要转移走,免得他破坏我们的名声,也让他想找我们也不成。”
他爸说:“你不要管我们,你先办好你的事儿。”送她走了。
晚上,牡丹爸和她妹妹,正儿八经把吴娃叫上楼,向他交了实底。
吴娃说:“你们是在赶我走?”
她妹妹说:“你这样认为也行。”
吴娃说:“你们不要逼我上电视,把你姐的风流艳事都抖露出来。”
她妹妹的性格本来就比牡丹泼辣,她一下跳了起来,说:“好呵,你不上电视台,你就是世人养的儿!你也不想一想,只要我姐稍稍点一个头,她身边四个保镖,不把你拧成麻花才怪!”
吴娃打了一个寒颤,拿了十万美元现钞,心里说,老子先到大陆报了国仇,再回来收拾你们这群家麻雀。
吴娃一下拿到十万美元,兴奋的连牙齿都在打颤,先是买了个小巧的密码锁,把密码拨成了他爸爸被枪毙那一天的号码,又买了一个中国那样的编织袋,把密码放在底层,重新购了几套高档的装饰,直飞了W市,出了关,扔掉塑料袋,在厕所里换了装,把自己装扮得人模狗样,提了密码和一个小巧的旅行袋,按地址找到伍汉的家。
一个雍胖女人殷情地接待了他,说:“你就是他牢友的儿子,从澳洲回来的?”
吴娃没有说什么,掏出飞机票给她看。雍胖女人看了,说:“都是一些汉语拼音,这不能证明你是从国外回来的。”他说:“这是英国的字,AB……‘二十八个’字母拼起来的。” 雍胖女人说:“你到底是出国喝了洋墨水的。那包东西收到了吗?我又缝又寄,用了我好几……”他掏出二张一百元的美钞,说:“谢谢你!”丢在桌上,问了她丈夫的地址,知道了云阳娱乐城,搭的士离去。
海兰、张强正在和伍汉洽谈夜总会的事儿,新任公关部长的孙姑娘进来说:“有一个澳洲外商,拿的是澳大利亚护照的中国小伙子,说是要找叫伍汉的先生,这里有没有呵?”
伍汉正为少付五十万款项心里正生烦,没好气地说:“我这辈子除了在夜总会见过洋鬼子外,哪里还认识什么凹洲凸洲人的?叫他进来。”
海兰这里根本不需要什么公关不公关,起先硬是不接受孙姑娘,崔永恒说,先给她一点官儿,就像孙猴子弼马温的官儿,先混个钟点,待中档的开了业,我就调走她。海兰这才一百个愿意接纳了她。自然这事儿孙姑娘是清楚的,她上班后打扮得低谷隆胸,蜂腰撅臂,不拿正眼瞅海兰。
今天见伍汉没有好言语,她指桑骂槐对伍汉说,你烦什么,保准见了人,屁股都是脸的。
气得海兰站起来要开骂,却被张强重重摁压了下来。
吴娃与伍汉见了面,打开密码箱,拿出一块布,布上用血写的字:杀死市长,为我报仇!在伍汉面前一晃。
伍汉猛地记起来了,顿时乐了,说:“哈哈,你终于来了!”屁股脸真是开了花。
本来孙姑娘就站在他们一侧,箱盖又没有盖上,她的眼珠即刻让一叠叠美金吸住了,她顾不上去瞅布条上的血字,只是一个劲儿倒抽凉气。
伍汉叫吴娃先坐坐,说:“我谈完这茬事儿,再为你洗尘。”
孙姑娘本是公关的,生性就喜欢与带洋的人交往,说:“吴先生,你好生好坐一会,我们的板凳都是软的,保准你生不了疔疮。我这就替你倒茶,你在国外喝惯了咖啡,喝到我们的绿叶,又是一种文化风味,报上还说了茶道的功效:永无忧患,百病消除,身心畅爽,福寿康舒。”说了眼里放电,大姑娘思春的眼神。
连海兰也不得不心里说,小骚狐狸精也不全是靠嫩肉公关的,肚里还存了一些货儿。
吴娃压根不把面前的女人放在眼里,心想,你在我面前卖什么骚,老子一夜扳倒二个洋头大马,上下口都比你甜,美。耳朵却在听伍汉与海兰吹价,也终于听明白了,伍汉要买一个夜总会,价格从一千万砍到九百万,首期付款从八百万谈到五百五十万,双方都各执已见,僵持不下。
吴娃就心一动,扯了扯伍汉的衣服角,来到外面说:“伍哥,我入个股,出五十万,你看行不行?”
伍汉说:“我不是拿不出这个铜子,主要是生气,平时像挤牙膏的攒下的几个子,一个冬天的捡的柴,都给他们一把烧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吴娃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也知道,我来W城,孤独一人,就算你给我一口饭吃,我不懂得如何经营,但我看场子当打手,还是可以的吧!”
伍汉一听他说得可怜兮兮,也感觉他在道上混还是一条汉子,说:“你带了钱没有?”
吴娃没有回答,进屋打开箱子,拿出六万美金,说:“你看够不够!零头算是谢你照顾我爸的。”
伍汉大喜,先把美元装进自己的皮包,与海兰签了合同,再掏出支票,填好了金额,递给了海兰。
海兰看了又看,才把钥匙交给他,说:“夜总会你可以先装修,房产证过户办好后,我交给你。”
伍汉潇洒说:“今天我请客,讲面子的,就不来。”
海兰和张强说,我们的脸是橡树脸,皮厚,当然是要去的。只是还有好多事要办,你们先吃,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再来。余下的三人,很自然走到了一起,一个说,天上掉下了个林妹妹,无论如何也要庆贺庆贺。另一个说,可不,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席间,吴娃听说孙姑娘是原市人大主任的千金,自然是刮目相看,等伍汉上洗手间那伙功夫,坐在桌上的两个人也谈上了生意,一个很含蓄的,象寂寞的闺中少女,吴哥,咱们上楼聊聊天吧?另一个很粗鲁的,性感得犀利无比,小妹妹,你卖不卖逼儿,五十元。一个红了脸,拿起打火机,说,像这个样的,五十元,要付美元。另一个不解地看着打火机,说,像……打火机?一个睇了一眼,说,笨,一次性的。另一个终于听懂了,说,一夜,无论多少次,一百美元。两个人相视一笑,在桌下面拉了勾。
自此,吴娃就住进了洋人准备与孙姑娘结婚的房子里,白天就是他们的晚上,他让她读懂了男人,好男人不是五十八岁的洋鬼佬,尽管那洋玩艺像奇货,大他的一半,中看不中用,种猪还是在年龄。她让他知晓了女人的微妙处,上下口甜美没有用,把男人折腾得死去话来,还要靠女人床上的内功。晚上就是他们的白天,俨然老公老婆之称,都有体面的工作,出入在能让昼夜颠倒,顽石点头,树铁生花,醉汉清醒的纸金世界。
清晨,一阵电话铃声把司马曼吵醒,她拿起电话,说:“你讲,我在听。”接下去就只有“哼“腔,没有长声的,临到挂电话前,仅说了一句,“你把资料传一份过来。”言谢之后,结束了足足半小时的电话煲粥。
放下电话,她才发觉裸了的上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脸上全是灰白。她推了推身边的中平,见他只是翻了一个侧身,把一支腿搭在了她腹上,没有醒过来,她放下心,轻轻溜下床,披了他的睡衣,在客房打通了玫瑰的电话。
“唉,蚊子也真鬼专叮神经最弱处下嘴!”玫瑰在电话那头也是只有“哼“腔,没有长声的,渐渐的,脸也变了颜色,末了重重叹了一声,中指敲了敲太阳穴,“你把传真发过来,我明日到北京,后天再见面,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等后天人大表决、他正式替娱乐城剪彩之后,我们再透给他听,他那时的思想负担,兴许要轻多了。”
哪知她们自以为做得十分巧妙,这边中平已下了床,迅速瞅了传真上的内容,返回床上,仍保持刚才沉睡的姿式,鼻腔里微微发出一阵带拐的鼾声,心却如刀在剜。
这份传真是露易斯发过来的,《华尔街日报》的剪报。里面说,东南亚经济快车上的金融危机,把东南亚国家辛苦四十年创下的财富基础,没几个月遭受了摧毁性打击。时隔一年多,马来西亚元首马哈迪说,有资料证明造成危机的祸首是索罗斯等一群炒家,甚至将索氏列为制裁的罪犯。索罗斯坚持否认,而且称自己在危机顶峰,去年的八月还购进了一些印尼盾。攻之者说有,辩之者说,孰真孰伪。然而,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当事国在危机面前显现的是渺小和懦弱。后面把这段时期外汇期权买卖大额企业进行了公布,中国三零上海公司就在其中。就这几个字,对他本来就裹有犯罪过日子的心灵,无疑是雪上加霜。
司马曼把传真传出后,又烧了底件,悄然上床,不料冷身体碰到他,让他打了个寒颤。
中平睡眼婆娑说:“你是上卫生间,还是进了冰箱的?”手搭在她胸间又睡了,她才放心贴上去,即便感觉到了他的一团火。
中平说:“冰尸骨冷,把我惊清醒了,几点啦?”
司马曼像抱儿子般的搂他在怀里,每一次要他,这个动作就是前奏语言。她渴望他接受自己的语言,可嘴上说:“还早,天刚发白。”
中平没有接受她,说:“看一看我今日的日程,上午有什么安排?”
司马曼说:“九点听人大汇报几个要表决提案的准备情况,地点在市委。”
中平说:“你给标妹说一下,改在晚上八点,地点不变。”
司马曼说:“这样好吗?”
中平说:“你她妈的哪来这多废话!”
司马曼明白,刚才的一切,他全知道了,她顿时没有了情趣,心里开始哭泣,赶紧下了床,又听他说:“给小菲打电话,叫她用计算机给我算个命,通知三零的那个寺庙,今天不对外开放,我上午去烧柱香!”
司马曼一一做了,爬上了床,小心地说:“你从来都没有到过那里的,怎么想起不动要去烧香,难道真是临时抱佛脚吗?”
中平说:“我听牡丹说,那里还供了个纯阳仙师,那是个风流神仙,喜欢漂亮的女人,最讨厌泼妇、流氓。而我是流氓市长,偏要去会一会他。”
当司马曼把舌头递给他时,见他脸上流出两行泪水,她就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抱祝蝴滚在床上,哭道:“不当这狗屁市长!”就坐在他上面,发了狂的,像青蛙原地蹦……
上午迟迟吃了一点饭,中平坐在电脑跟前,一个劲儿调上海公司的资料,却什么也调不出来,他一下明白了,牡丹和玫瑰知道此事的始末,只是瞒了自己。
中平拨了哈尔滨的电话,屏幕渐渐显现玫瑰正在喂孩子吃奶的身影。她敞开怀的胸襟,先是用手遮了一下很张扬的半个nǎi子,说:“你在哪儿?”
中平说:“在家里。”
玫瑰放开了手,低头见儿子的一只胖手揪住了上面的褐豆,就嘻嘻笑:“他跟你一个小样儿,吃独食。喂,怎么会在家呵你?”
中平说:“病了,还不轻嘞?”
玫瑰说:“不要唬我,曼曼早上都没有提你生病呵?”
中平说:“就是刚才发的病,相思病,挺想你的。”
玫瑰说:“你旁边有紧口,还想到了豁口的,忽悠谁呵你?”
中平说:“俗话说,会日逼的就要日月母子。”
玫瑰说:“嘻嘻,我发觉你是不是有毛病……”细看,见他已是一点笑容都没有,就忙把儿子挪了一个胸,心虚虚的,说,“你脸真像天上的云,怎么说变就变了。”
中平说:“我要你把上海公司的报表调出来。”
玫瑰说:“是为这事呀?你是知道的,自从嫁了你,三零的闲事,我是一概三不管,一问三不知。”
中平说:“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把资料调出来。”
玫瑰一时慌了,脸瘪得像被谁揍了一拳,她太清楚他了,成功的商人都是天赋禀异的动物,自己平时在他的面前,天不怕地不怕,可怕就怕他脸上突然抹上冷酷无情,他在深圳和牡丹吵架,就是这一副虎吃羊羔的模样,才把屏幕砸碎了。
玫瑰一面回忆,一面慌忙把孩子放在了一边,连胸前的扣子也顾不上扣好,就一五一十说了她妈妈所引起的这桩买卖,末尾说,“之所以瞒了你,是怕分你的心!”
中平问:“想赎清心理犯罪感,你们就赶快做了三零城?”
玫瑰说:“动机上是这样想的,但我知道,有痕迹的东西,怎么也是复不了原的。”
中平要她扣上扣子,说:“还有谁知道?”
玫瑰一边扣衣服,一边说:“小菲和×将军。”
中平打了一个寒颤,说:“他说了什么?”
玫瑰说:“他先是骂了我妈妈一通,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要我千万不让你知道,若是一旦纸里包不住火,由他想办法,所以,我明天就去找他,向他讨个主意。”
中平思忖了良久,哀声叹了一口气,说:“正如你说的,心灵上的痕迹,是怎么抹也抹不掉的。”捧了头不吱声。
玫瑰在这一头牵肠挂肚,问:“事儿到了这份上,你还在想什么呢?”
中平说:“我想坐飞机。”
玫瑰说:“到我这里来,对吗?你快来,我陪你好好逛逛哈尔滨,或者想去朝鲜也行。”
中平说:“我想坐在飞机上,飞机突然往下栽,自然死亡,还有保险费,也免得让人们说我是自杀……”
玫瑰哭了起来,说:“你千万不要乱来,你还年轻,还有好多事业等着你去开拓。我儿子还小……”
这边司马曼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经她一哭,也慌了神,上前抱了中平,也跟着哭起来,说:“打死我……也不去摘胎的。”
下午一觉醒来,吴娃就看电视新闻,想摸清中平的行动规律,找了几个频道,都是少儿节目,不是动画片就是木偶剧,没劲,他就推醒了旁边的孙姑娘。
孙姑娘仿佛永远睡不醒,或永远不想睡,口里讷讷的:“还想来,你就上呀!”
吴娃说:“我想看市长访谈。”
孙姑娘说:“那是黄金强档。”
吴娃说:“什么是黄金强档?”
孙姑娘清醒了,“嗤“地一笑,说:“一个大华侨,连这都不懂。黄金强档,就是……就是收看电视的人最多的那个时间。怎么,你们外国人,也喜欢看中国市长?”
吴娃说:“其它市长不喜欢看,就爱瞅他!”
孙姑娘说:“第一次见到他,没什么看头,时间接触多了,还是有看头。”
吴娃说:“你想过他没有?”
孙姑娘说:“要想也只是闷在心里!再说,他女人又多,我所知道的就有三个,一个比一个漂亮。”
吴娃拽起她,眼里泛了凶光,说:“回答我,哪几个?”
孙姑娘摔开他的手,说:“我只是心里想了一下,你就犯酸呵你?”坐起来,披了一件衣服,把三个女人怎么漂亮,又是什么地位,都一一倒了出来,末尾说,“他奶奶的,没办法,这年代有钱没势也不行,够他神气的就是这二样都不缺,跟公家办事,私人出钱,想找他茬儿,简直是狗子啃刺猬,无处下手。说他有情人,他还公开承认,不像有些当官的,金屋藏娇好几个,公众场合还挺正人君子。咳,人们就连他猫爱沾腥这种缺点都认可了,说他有肉有血,这就没折。”
吴娃说:“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姐夫!”
孙姑娘不以为然,说:“我还是他姨妹呢!”
吴娃说:“是真的。”
孙姑娘说:“还是煮的,蒸的没煮的香。他夫人是大官人的私生女,还有个皇帝的姓,你有没有?你有跟你的姓一样,无!嘻嘻!”
吴娃说:“我骗你是小爬爬。”
孙姑娘支离身子去拿烟,胯间挨到了他的嘴巴,他顺势伸出舌头舔,她一动不动,说:“痒,痒的人钻心,难怪你说你是小爬爬的,只有小爬爬才让人心痒。话说回来,可惜他那个在电视里承认的情妇,也不你的姐姐,她爸的官也不小,虽说没有四个字的姓辉煌,但也比常人的姓多一个字,复姓。”
吴娃说:“我说的不是她,我认识她。”
孙姑娘抽燃一支烟,身子仍然支离不动,说:“只要是中国人,没有不认识她的。”
吴娃抽回舌头,说:“你睡下来,等会……的。我认识她,是她采访过我,她的老公,是我过去的女人,叫吴荷花的现任丈夫。对不对?”
孙姑娘认真了,说:“一点都不错。那么漂亮的女人,你怎么没有守住的?”
吴娃说:“我出了国,让她生闲了,她又是一夜必须折腾四、五次的骚娘们,你说我能守的住吗?就像你一样,我二天不在你身上,你能闲得住吗?”
孙姑娘脸埋在他胸里,说:“这是实情。他们结了婚,跟我住一个院,最近听说,她回老家办了个采石场,说是近二天开业。”
吴娃说:“就是开山放炮的那种采石场?”
孙姑娘说:“我哪里搞得那么清楚。”
吴娃说:“你不也是炮手吗?”
孙姑娘拧了他一把,说:“你这死鬼!……你问这干么?”
吴娃说:“她毕竟是我十四岁就睡了的女人,她的事,我不该关心吗?你给问一个准信,我要备好一份厚礼,好生祝贺她。”
孙姑娘说:“将心比心,你能这样善待她,日后也不会亏待我。等一会我打个电话问他的秘书就搞掂了。喂,你是怎么十四岁就困了人家?”
吴娃说:“我们从小青什么竹什么的?……”
孙姑娘说:“那叫青梅竹马,外语说惯了,成语最不容易翻译到位。”
吴娃说:“对,是这样的,我们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山,山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茅草丛。那天,她把我约了出来,说,那个里面出了血。我吓一跳,说,是不是山蚂蟥钻进去了,她说,我也不清楚。我说,你脱给我看一看,她脸红的像水蜜桃,四下瞅了瞅,说,你跟我来,她就拉我进了茅草丛,扒下裤子看了,哎,真有血。我也顾不了什么,伸出手几摸几摸,她嗯嗯的要了我……就这样,你说我们感情深不深呵?”
孙姑娘突然说:“哎呀呀,你是牡丹的弟弟,那个被砍了头的人的儿子。”不知怎的,身子就抖了起来。
吴娃压祝糊,说:“说什么的,又是句成语,老子什么的。”
孙姑娘在下面抖得更利害,说:“老子窝囊儿浑蛋!”
吴娃说:“对,老子英雄儿好汉!不,出身不由已,道路可选择!我是要你放心,爸爸犯了罪,做儿的还能跟着学吗?他们也关了我十五天,证明我与我爸走的不是一条路,就放了我。我姐姐把我接到澳洲,像供皇上的,说,吴家只有你一根苗,我们几个女人家,养你供你就行了。我哪敢要女人养呵?拿了一点钱出来散散心,一见有好项目,我就投资了,就凭这一点,你我还会没有饭吃?”就强塞了进去,把她修理得服服贴贴,温柔可人。
好久,孙姑娘说:“我是你的人了,也在不知道你是亿万富翁才跟着你的,是先有了感情,才晓得你是大老板,粗老板,像你玩艺那般粗。你只要用得着我,我一定犬马效劳。”
吴娃淡淡说:“整天吃睡,无所用心,一定会把志向玩丢。澳大利亚自然风光美,森林又多,我经常去打猎,你若是能借到什么枪,我带你到G县去打野兔子,有时也能碰到狐狸,跟你一样骚,嘻嘻!”
孙姑娘说:“你这样抬爱我,说明你的眼光有品味。我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是本姑娘看中了的,用不着半个时辰,咱就能得手。比喻你是先困了我,然后再去喝酒,前后没有半个时辰吧!”
吴娃说:“你能干,还不行吗?当然,有时……也会用话来掩饰你做不到的事。”
孙姑娘说:“你别用激将法。本姑娘不是做不到,仅仅举手之劳,没有必要挂在嘴边。”
吴娃说:“你别当我是苕。”伸手搔她的痒。
孙姑娘躲开他,说:“我爸爸手里有二把枪,长期丢在他书房里,我经常连招呼都不打,一玩就是好几天嘞。只要你有兴趣,待会儿绕一个道,回家给爸妈见个面,顺便把那玩意拿出来,你看行不行?”
吴娃回答她的只是舌头舔吸声,像没吃饱的狗,舔着食钵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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