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宽容三陪女
牡丹那日赌气和玫瑰吵了几句,倒没放在心上,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明白玫瑰心里存了芥蒂,连到哈尔滨之前,既没来个电话,更没有光临农场,无声无息走了。心想,你那位置都是靠不光彩获得的,咱要是告你,兴许还闹出个“水门事件”,你还跟我怄气,哼!
在W市拍买三块黄金地段的交易中,没有动用中平和玫瑰的股份,卖下了最中心的A地段。中平事后才知道,在电话里训了她一顿,骂她是木鱼脑袋,把银子当破瓦片漂扔在水面上。她不服气,顶嘴说,那是黄金地段,放着不动也可以生钱。他更火了,说,你以为那地像你,一屙就是四个仔?把她噎住了,他那头早放了电话,她这边抱着电话哭死哭活,后来找小菲诉苦,得到的自然是一阵安慰,也确实知道这块地可能损失几个亿,政府拿出拍卖的东西,买家不一定为赚钱来买。她说可以发展高新技术。小菲说,在郊区用百把万买块地,连卫星都可以送上天,还用得着黄金地段吗?她说怎么办?小菲说,这事都已成了事实,等我把这头的石油弄出井了后,专门作策划。
所以,牡丹把这一次的失误根源系在玫瑰身上,是她引起她赌气的。过年时报上又刊登司马曼的文章,知自己的情妇位置,也给人抢了先,偷偷哭了一场,心里就怄中平的气,一旦利用完她,又去利用那大嘴女人,真是应了乡下一句粗话,抽了jī巴不认,他再来,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他还是照常来,一月一、二次,可见了面,她恨不得把心割出来给他玩,哪还有功夫和心思去理论。
所以这股气一直被摁捺在心里。为还款的事儿,先在司马曼面前吹了一下风,但不好明说,只是旁敲侧击,只是提醒他,玫瑰不在W市,自己是老二,也该多往农场这边跑一跑……
正这样想着,处在老三位置的大嘴女人来电话了,传达了中平的意见,到时要老霍尔出面担保,延期贷款。牡丹回答说知道了,他还说什么了?大嘴女人说,没有。她说,你把电话给他,我还有事哩。大嘴女人说,他睡了,睡的死死的。她说,你也不注意他的身子骨,天刚抹黑,你就……大嘴女人急了,说,没那事,只是晚上他要视察云阳娱乐城。她说知道了,就放了电话。
牡丹思忖一会,算了算时差,给老霍尔办公室去了个电话。那头是秘书接的,听出是牡丹的声音,说:“老板重病进了医院,留了话要你回来一趟。”
牡丹吓了一跳,说:“既是留话要我来,我不打电话你还不告诉我的?”
秘书说:“不是的,老板今日才能说出话来,我正……”
牡丹一阵颤抖,说:“他病得不轻?”
秘书说:“是,在家里摔了一跤,引起老年综合病迸发,你要快过来,他说只有你一个亲人,其它亲戚一大群,等他一死就要瓜分遗产。”
牡丹说:“我来,我一定回来。”
牡丹挂了电话订飞机票,要明天的,哪怕站票也要,没有直达,买联票转香港也行!得到答复,说明天早晨七时半,她才舒下心,预感到又要在霍尔和中平之间作一次选择,拿不准该不该告诉中平,却给小菲打了个电话,说:“你替我守几天摊子。”
小菲说:“你总是柿子往软的捏,人家正当名份的却不去找,我算什么?”
牡丹没心思说笑,就说:“这又不是水浒里排座次,你计较什么呵你?当然,真要排位,你是半个身位,是他的第三个半!”
啊知小菲在那一头不但不生气,似乎无尚荣光,高兴地说:“好,好,这半个名份是对我的科学定位,没有肉体发生,却有精神恋情。”
牡丹管不了她自得其乐,说:“你就答应我守几天摊子,好在你比我对三零还要熟悉,不需要先进入角色。”
不等回话就挂了电话,匆忙收拾好日用品,又给贴身秘书交待一番,就驾了车直奔W市。
司马曼听到铃声,见是牡丹,开了门就问,刚还听了电话,怎么一下又过来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说我想他,明天要出差,就不兴来看他?司马曼知趣,退一边说,他还在睡,你去吧!
中平被弄醒了,没睁开眼就知是谁,说:“你又耐不住了?”
牡丹说:“不是耐不住,而是来跟你告别的。”
中平吃了一惊,睁开眼睛,见到的全是泪花,有的正往他胸襟下滴,他想支起身子,却被泪脸给压住了,只说:“怎么啦怎么啦?天塌下来还有你男人哩。”
牡丹心碎了,却不忘入木三分,就说了霍尔的病情,末了说:“他催我去澳洲,怕是料理后事,我怕一去就回不到你身边,就直接过了来,不会带来什么影响名声的吧?”
中平说:“这是件大事,可能对澳洲城有大的冲击,我要那名声干什么?”说完,就拉上了被子,唤司马曼进来。
司马曼哪见过这种场面,脸涨的通红,站在门口欲进不进,啐道:“不要脸,干这事还要人瞅,看你多像……猪。”
牡丹说:“这算什么,我还没要你上呢?!”
司马曼“呸”了一声:“猪八戒坐在冷铺中,丑的没对儿!”
牡丹说:“你怎么不说,丑到极致便是美!”
中平说:“好了,别他妈的丑的美的!……曼曼,你通知有关部门,取消今晚的活动。”
司马曼一听急了,进来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来不及。出了什么事,值得你第一次要更改日程?”
中平说:“还有多少时间?”
司马曼说:“一个半小时,有些服务部门都提前到位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中平说:“原订计划不能变,只有回来再议。你想知道清楚,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床前听。”
司马曼说:“亏你想的出来,你们两上不要脸,我还是要的。”就出去了,人在大厅里,心乱如麻,好不容易等了十分钟,忍俊不禁过来说,“好了没,该要梳洗了。”扶了门框看,见他俩的被子只遮了一半,他俩正抱在一起痛哭哩。
司马曼觉得蹊跷,走过去拉好被子,对牡丹说:“平时嘴里一个劲儿喊恨的,这会儿怎么恨得哭了呵?”
“恨?”牡丹扬起梨花带雨般的脸,抽泣着说:“我从小就是一个对生活很坚毅……而对命运却很软弱的人,我不想……也从来没有去恨过什么人。我身边爱我的人,一次次的离开和抛弃,让我伤痕累累,可是这些我……都独自承受着,可我总是搞不明白,上帝究竟想把我怎么样,他一次次地把我的心提起来,又在很高的空中扔下,只剩下很多的碎片,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恨过。”
“好好好,没有恨就好!”司马曼一边帮她擦干眼泪,一边翻了白眼,“只是,就算是奔丧,哭爹死妈,也该有个原因什么的。”
牡丹说了要回澳洲的始末,末尾哭道:“最终的结局,那老头一死,无疑要我做四个孩子的监护人。但他公司的董事长会由谁来接任?会不会一朝天子一朝臣,引起澳洲城的冲击?眼下资金到位只有三分之一。”说着说着,就发狂般的骑在男上身上……
司马曼一听顾不上羞了,也跟着紧张起来,跟中平跟久了,也知道他的思路,利用外资改造企业,降低成本进入国内外市场,注进私有成份增加企业凝聚力,这是中平全盘棋局的三颗子:直车斜马当头炮,正这样想着,耳边听女人呻咽中说,我汗流浃背,不行了……
回过神就跑了出去,司马曼才发现自己胯间湿漉漉的,心说:“这阵儿是畜生,待回儿一脸君子相,千万人说,这是我们的好市长,呸,我说,男盗女娼的市长!”
在浴室里,司马曼却卖力替他梳装打扮,鼓起了嘴巴,说:“我跟你这阵子,你就没这样待我,也没这样卖力过。”见他躺在热水池里一动不动,不吱声,就说,“嗯,命不好的女人,这一去不知情况如何,你尽点心招呼她!我问你,你是要她回来,还是要她接霍尔的遗产、任那边的董事长兼总裁?”
中平说:“我肯定是要她,她是我女人中最不幸的,最无私的一个。但我了解她,不用我说什么,她会用尽全力,要把董事长的职务牢牢抓到手。”
司马嘴一撇,说:“那当然,美元在起作用!”
中平说:“她是支持我的澳洲城。不像你,把写我五年的版权都卖给美国人了,据说是二百五十万美元,比海威特的《情迷储妃》价格还要高。”
司马曼说:“没那多,二百二十万,人家只写一本,而我是好几本。我是没有钱才想钱,她是钱多了才不想钱。我是没孩子才想孩子,她是孩子多了才不想孩子。”
中平说:“你不要胡来,答应过的话要兑现。”
司马曼说:“我把脸不要,我答应过谁什么了?”甩手离开了他。
中平这才知道棘手,黄泥巴掉进了自己的裤裆里。
云阳娱乐城只是低档次级的门面开了业。这里面没有摩天大楼,却全被色彩缤纷的霓虹灯包围。清一色的八层楼整整齐齐成‘回’字形,外圈的正方形‘口’字,每边足有二公里长。一层楼均为食街,四面没墙,允许街对街在外面摆桌。有的是租门面,大部分是买下来的。经营什么品种,都由经营者自己定。这里没有管理费,只是统一的税收,每个档面每月二百元。二至四层全是娱乐室,只要是人类有的室内活动,这里均有。占地最大的是麻将,全是JAN-YD牌自动的洗牌桌。这些活动室属垄断性的,均属娱乐城投资,对客人以小时记价。考虑对全市这类娱乐有冲击,大部分是租场地,每月定税二千元。六楼至七楼旅馆,可以睡整夜,也可租钟点。八楼是美容按摩桑拿。服务员分二种,一种是岗位服务员,包吃包住另拿六百元工资;另一类是“三陪生”,男女都有,只包吃包住,没有底薪。这里的服务员全都是挂牌服务,统一服装,只有“三陪生”例外,只挂牌,服饰自由,客人买钟收费,小费自理。娱乐城中心,一半是停车场,全是本城里自购的中巴,招手即停,自动投币二元,全天候服务,通向四面八方。客人自带车停地下停车场,的士不让进门。另一半是快餐和早点工厂,配有专车,送到固定点,方便市民的习惯。高中低档的娱乐城,全部像三区看守所的大墙一般高的大墙围成,分各自的门进。高中档全部由会员卡进入电子锁出入。而低层次的,有武警守门,凭身份证出入,十八岁以下的男女拒绝入内。在这里打架斗欧者,以经济手段为主,罚款。随地吐痰,乱扔纸屑,重罚二十元。
可以这样讲,只要你有钱,你可以一辈子不出来,有专人侍候你。
海兰就是这个低层区的区长,用她的话说,我实际是个大妈眯,不同的是,深圳等地的妈眯,是法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产物,管理费归了自己的口袋。而我,是政府雇用的,管理费归了政府,我哪天倒霉,就是哪天市长倒霉。
今晚是新一届人大、政协委员视察这里,新的老总也要到任,这种场合估计市长也要来。她是挺紧张的,虽说不需要汇报,但自己一年的杰作,能不能被政府接受,并不比那阵高考轻松。焦急之中,偏偏张强迟迟不来,连柯五次都不复机,该不会突然冒出什么事?
恰这时周兰来了,说,张强就在楼下会一个什么书记,请吃饭的。她没好气的,说,不能打个电话的。周兰说,手机的电池用不到一天就没电了,楼下公用电话都排队候着的,只好叫我先上来,怕你有啥急事的。她听说他在这里就放下心,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心落不下来,那批官员都来了,是专挑差错的。周兰说,不要怕,市长都有错,还敢往报上捅。我们算啥,小萝卜头一个,人家也会宽容的。她说,他请人家的客,说明来人很有来路,咱俩下去看一看。
张强接待的客人,是他的牢友,因坐牢的时间比较长,又不够“本科生,“就称为“书记“。
这“书记“叫伍汉,据说是他父母调到武汉工作生下的他。他下海比较早,钱也赚上了腰,在商业区W城街附近开了个“海晶宫“的夜总会。由于他的夜总会里总有些毒贩交易毒品,受了牵连坐了一年多的牢,认识了张强,昨天出狱,今日专来找他的。
张强喝酒就上脸,白净净的小脸成了关公脸。他说:“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你说有事就直说,你跟我的感情,不比我跟市长的差!”
伍汉估计牢里多日不见酒,在这里当白开水喝的,已有七、八成醉意,借着一蓬酒精烧出的热汗,异常活跃地跳动。他说:“甭提那个球市长!嘿,我说的二件事,都还间接与他有关。”
张强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这样骂人,他好歹是我的拐子。今日说不准还要来这里哩。”
这时周兰带着婀娜妩媚的海兰过来,作了介绍,还特意说:“人家小姐听说你是哪里的书记,特意敬你几杯酒的。”
伍汉听了很感激,说:“谢谢海兰小姐。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党书记,只是坐牢起的绰号。”
海兰心里生厌,却笑吟吟:“现在的人都变化了,今日那多干部游行,我也巴不得去鼓倒掌的。倒是你们这班"书记""本科长",出来后都让大姑娘们一个个青睐的!”
伍汉说:“是不是?有你这话,我就干三杯!”
张强劝阻道:“你正事还没谈,都已经差不多了。而且这里醉汉闹事,都讲千元罚款,我大小是这里的头,你就留点面子,少喝酒多吃菜,啊?”
伍生和海兰碰了杯,喝完说:“刚才谈到市长,说到哪儿啦?”
海兰喝完本想走的,听说起市长来,率先坐下,说:“一天到晚转动,走到哪里就想坐。”拉周兰也坐下来,细听伍汉谈酒话。
张强还没说什么,伍汉醉眼朦胧问:“听说市长的一个情妇叫牡丹,你认识不?”
张强站起来,四下瞅了瞅,说:“你扯蛋,嗓门那大当电视用!这牡丹我认识,她跟市长很好,但不是市长的情妇。”
海兰跟田桥好的那阵,只听说他们好,没听过说什么情妇的,不过,心里也挺紧张的。
伍汉说:“不会吧,是牡丹的二爸说的,哪有侄姑娘有丑不遮丑,他还嫌家丑还外扬的?”
张强说:“我没听说个她有什么二爸,只知道她一家人在澳洲洋插队。”
伍汉说:“这不对上了吗#糊二爸还有一封信要我转交给她哩。”
张强说:“你慢慢说,我听糊涂了。”
伍汉说:“你出牢不久,牢里又补进了一个死刑犯,姓吴,叫承恩,那一带的人叫他吴行长,事后,我才知道,他就是牡丹的二叔。他住来了之后,一天不哼声的。你是知道的,我们有学历的,最怕的就是这种人,所以都敬而远之。你的人缘关系好,牢友们常夸你,说你的哥们市长也够意思,总算把你提前毕业了。谁知这姓吴的死刑犯开始与我们合群了,话也多起来,就把市长与牡丹生了一窝四个崽儿的事,都讲了出来,还恨恨说,我的死刑也是他点的头,他为了当市长,说好与我侄女结婚的,后来又一脚踹了她,新仇旧恨,我要我儿子来偿还的。我听得胆颤心惊,说,你总要依据,政府讲事实#蝴说,我被抓了后,牡丹把我儿子送到了澳洲。前几天定了我死罪后,儿子专门赶回来,就把他知道的事全告诉了我。只是这四个崽儿,估计……是他种上的,其它都没有错,要不然,这大的三零,由我侄女儿当老总?老婆不当老总是为了避嫌,只有情妇来当,又贴心,不会散他的财,你们都是有几个女人的人,这道理还会说假吗?”
不谈说张强信,就是海兰也会觉得言之有理。
张强说:“五年以前,市长只还是个大校,二杠四颗星,我就知道牡丹心里只有他,有一次吃大排档,二年没见面,一见面,半个胸就压上去了,当时市长刚下海,打个麻将都只是人民币一元,哪见过这场合,悄悄要我替她讲了,她怨幽幽,连泪水都流出来了。到了后来,听说市长拿钱替她戒了白粉,还送她去澳洲。但从没听说她当了情妇的。”
海兰也说:“是呀是呀,一传十,十传百,几传几传,味就变了,就说我和强强,还不有人嚼舌尖,还惹得周兰与我干醋仗。其实,我们比矿泉水还要纯。”
伍汉说:“他们是不是情妇并不重要。我要找到牡丹,主要是一包遗物和用血写的信,要交给他儿子,作为同牢一场的同学尽一番心。”
张强说:“兰兰,你上次去农场,牡丹不是有张名片吗?我把澳洲公司的地址抄给他,他照地址寄去就得了。哼,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新仇旧恨的?”
周兰找了出来,说:“我不会写鸡肠子字,海兰你来帮助写。”
海兰写好了交给伍汉,正欲说什么,张强说:“伍哥,你还有一件与市长有关的什么事?”
伍汉说:“夜总会的事。我坐牢前,生意好的不得了。昨天回来,说最近亏的不得了,说是市长说的,娱乐城全集中在这里,当时开会说叫我们搬,我爱人,是那时下乡时的"大娘",我也不是怎么鬼使神差,蒙了心窍把她的肚子搞大了,返城时她一把鼻涕给搭上了。喏,这队伍能当什么家,就没有移过来,我一听火急性起,准备拿把菜刀砍了他,看他还敢出什么馊主意?”
海兰说:“啊,‘海晶宫’是你的?我当时征求你老婆的意见,你老婆说我当不了家。我说你叫你男人当呀#糊说,我男人进了‘党校’,想当家也当不了,就是以前让他当多了,才把野女人拉回来过夜,用屁股跟我的脑壳比。我就让他亏,亏空了再一同回乡下过日子,省心#葫以你不能怪市长。”
伍汉“嘿嘿”几声,说:“你既然知道了,看这娱乐城还有没有空闲的地方?”
海兰说:“这地方都是名花有主,你若开的早,钱已赚上了腰。若是出钱买,我还可以有理由让你占个先。”
伍汉说:“多少钱一平米?”
海兰说:“四千五。这是市府的房,不想坑人。”
伍汉说:“不贵!形成气候,一万元当门面卖。我想一想,一次性交款,恐怕拿不出。”
海兰说:“有你和强强这层关系,可以分二次。”
伍汉说:“我先摸摸行情再回你话。”
这时,城里一阵喧闹,有人喊来了,海兰叫周兰埋单,同张强朝门口走过去,果见十多辆"灰狗"如贯驶进了停车场,带头的一辆里走出欧阳琛。
海兰对张强说:“真改变了作风,这大的官都不坐小车了。”
张强说:“是呀。过去人大,政协,大都是老干部离休协会,一出动都是搀的搀,扶的扶,有的还是‘七筒’带拐的。如今不同了,全是新面孔,年青人。这支队伍准能传达民意,增加制衡作用。”
后面跟着二辆小车,出来的是黎萍和鲁林山,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海兰就小跑迎了上去,特柔顺说:“几位领导也来了,要不要找个安静点地方宵夜呵?”
黎萍是这里的常客,大都是白天光顾,眼前正是娱乐城的高氵朝时节,眼睛从没有墙壁的摊里瞅过去,全是人头,尽是笑语声,中间拉二胡,卖小唱的也不少。
黎萍非常满意点了点头,对旁边的一男一女介绍道:“海兰,张强,这就是新来的董事长,原来赫赫有名的市公安局长崔永恒。这位小姐姓孙,是老主任的独生女,想在这里谋一份差事,所以一同来看看。”
崔永恒早已伸出手,热情地说:“一路上黎主任说到了你们,这一块形成这气候,你们是有功之臣,我只是捡挑子的。”快言快语,给人印相,属浅水滩那类心不深的人。
海兰张强自然是谦逊一番。鲁林山是这里的总后台老板,说话有权威。他说:“我们先找个位置坐下来,一边宵夜,一边等市长。奇怪,他每一次都是前后二分钟,今日该不是夫人不在身边了,没人当他的闹钟了?”
孙姑娘大咧咧地说:“他晚上还上了我家,没说到哪里的?”那份高干子女模样叫崔永恒都不能接受。
崔永恒说:“我跟你约法三章了,你不要掺和。他总共见你二次面,你就像熟的哥们姐们一样了?”
海兰心里如吃了苍蝇,就说:“哦,孙姐姐是人大主任姑娘,今日在电视里,我还看见你爸爸了。可能是面对记者说激动了,连清鼻涕像虫儿一样流了出来,秘书又没有跟在后面,手里可能从不带纸,最后翻开了西服摆,用来擦干净的。你说记者缺不缺德,还专门拍了个特写,八秒钟。”说完,浅浅一笑,仍有些浪荡,但恰到好处,并不让人反感。
然而却把个孙姑娘羞的恨不得钻地缝,态度收敛多了。
崔永恒这才认真乜了海兰一眼,心里说,这场合就是要这种女人打场子。三十来岁,很美,很风韵,自自然然带着妩媚,杏眼如潭,有点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能把银行的钱骗个五、六千万,真还是不好糊弄的角儿。
正当他们慢慢找档位时,大门口一阵骚动,碘雾灯大开,众多记者都向那个方向跑过去,隐约听到司马曼热烈的声音:“……又和观众朋友见面了。陪同市长来的,还有他私人企业的搭当牡丹小姐……”
听的知根知情的人冷骤骤的。
等出现在大墙内,中平见到鲁林山他们,转了方向,向停车场走过来。
司马曼紧追不舍,问:“请问刘市长,今天牡丹小姐,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出现,是不是有特定的含意?”
中平边走边笑:“我哪来这么多‘特定’呀?有你一个就够了!”
这是自报纸上司马曼说与他有个一夜夫妻后,他第一次表态承认“事实属实”。
司马曼顿时面如桃花,娇媚百生,却仍不想把话筒拿开。
中平只得站住了,说:“没有什么特定的不特定。她是代表我在三零打工,她明天请长假回澳洲,很有可能还要辞职,你说我作为一个普通市民,在这W市夜生活相对集中的地方,请她来吃个宵夜,看一看我们正在兴起的第三产业,你说该不该,市民说该不该?”
四周已涌上了不少人,都高呼着:“该,应该!”
有的善意起哄说:“牡丹小姐,市长说的是不是实情?”
又是一个问话,倒把一旁的司马曼逼得几分慌乱,她怕话题离开自己的范畴不好收场,顾不上牡丹回答,立即问:“牡丹小姐,这次离开三零,有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含义?”
“我离开三零,是准备回澳洲结婚,和儿女团圆,过好明天的日子,因为这日子真实,这日子简单,这日子平和,这日子美好!”牡丹说得像诗,又像在唱歌,“如果说要有什么特别的话,这就是,我对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W市,我所经营的美好,我曾付出的等待,有一份特别特别的爱!”泪水终忍捺不住,脸伏在中平胳膊上哭了,动作极自然的。
观众们极快地唱起那一首“特别特别的爱“。有的在碘雾光灯下跳起舞来,场面很感人。
鲁林山心放下来,暗自喝彩:“这鬼人总有能力把人家提在嗓子尖的事化为激情。”就过来说,“刘市长,我已订好位了,边吃边聊。”
说得多好呵,经营的美好,付出的等待,这也不是自己对W市一份特别特别的爱吗?
听鲁林山一提醒,中平从感染中醒过来,趁机说:“今日是二大班子全体委员在这里视察,最有发言权的,是他们,请你们先去采访他们,有疑问的,我再给市民回答!”
中平一行人刚刚坐好,突然一阵锣鼓声骤响,顺声瞅过去,紧靠生产快餐的工厂边上,一道幕布拉开,凸出一小台上,一组民乐器开始演奏:《请问一声好》。
中平问:“你们还安排节目了?”
海兰说:“是我们请的,每晚一场,分四个方向轮流演。”
中平说:“效果怎么样?”
海兰说:“百人百心,你看一会,就有你的结论。”不吭不哈,不得不叫崔永恒重新估量这个不凡的女子。
接下来都是短小精焊的小节目,如京剧选段,通俗歌曲,都是客人熟悉喜爱的。这时舞台领班的走过来,递上一本节目单,说请市长点一个。中平接过单子转交给牡丹,说:“今日你是客人,由你点。”车头问那领班的,“你们还很有点专业水平,是哪里来的?”
领班的说:“都是W市人,是从各个专业剧团富余人员中重组的。”
中平连声说好,说:“你们减轻了市里的负担,我感谢你们。”
领班的说:“不,应该感谢你为我们提供了舞台。否则,我们这伙人文不能动口,武不能动手,搞不好就得流落街头,像你们旧社会D市人丢三盘鼓。”
中平说:“这个比喻打得好。D市现在很富有,可旧社会很穷,十年就有九年发大水,一发大水就拖家带口,丢三盘鼓,镶牙,剃头,东南亚一亚最多。去年我到狮城,就是新加坡,我在电视里讲了一次话。结果第二天,我住的地方来了三百号人,都是D市人,说的一口与我现在说的差不多的话,他们说,老乡要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一听,说,现在行情变了,老乡见老乡,是背后杀一枪。这是玩笑话,我出来见了他们,他们那真是两眼泪汪汪,说,一听到你这D市话,我们就想D市的。我就说了,D市人不再讨米要饭,大部分富起来了,只是比起你们,还差一大截。他们说,我们捐点钱,你帮我们带回去!我说,D市人喜欢说父佬乡亲们,你们最好的帮助就是去投资,那里的钱比这里好赚。怎么样,这些老华侨,硬是在D市搞了个华侨狮城。我为什么要扯这么远?只是想形容一句话,我们与旧社会不同的,是在两个转型期,碰到了不可回避的困难,是前进中的问题!而我们面对这个问题,并不是消积的,而是组织方方面面,让每一个市民都能有份工资,有了工资再去持股份,把个钱兜兜都鼓起来,免得我下台那天,你们骂我‘搓白市长’。这又是笑话。但谈何容易,一是企业重组后,下来相当一部分去培训。我们正在学新加坡,先培训,再就业,以新工种换旧工种,新饭碗调旧饭碗,而不是简单地砸破铁饭碗。这种体制,我们叫他‘滚动铁饭碗’,包括今天上街游行的落岗干部,我可以表这个态,只要努力培训,我会给你们再换一个‘铁饭碗!’”
一阵掌声,演节目的都早已停了下来。
中平抿了一口水,不想喝了一杯酒,呛得脸红红的,好一阵才说:“我一激动就爱做错事,刚才就把白酒当了茶水。就说谈何容易第二,我们已率先实行取消户口的制度,这更加剧了农村人口进军城市,包围城市,这很正常,消灭城乡差别,首先是农村要成为城市。这部分人口是没有止尽的,即便是W市解决了农村人口的城市工作,可外省还有呀,人往高处走!我做市长的,总是欢迎的,他们来城里学技术、学手艺、学文明,回到家村,可以带富一帮人。所以市政府下了很大的决心,投资了多少亿?”
鲁林山说:“一百多亿。”
中平说:“能解决多少什么人的就业?”
鲁林山说:“三班倒,十万人以上,若娱乐城全部运动起来。”
中平说:“这就叫行业就业……”
这时从人群堆拥进一个姑娘,胸前挂了个牌的,隆胸细腰,风姿绰约,脸涨得通红,说:“我说,就是政府为就业想尽千方百计。”
中平因不认识此女子,只是点了点头,正欲接下去讲,哪知那姑娘一下跪在地上,说:“是你救了我,否则我又得进大牢里。”
中平还没记起来,直到司马曼一旁说,在第一监狱里……
中平才想起那姑娘的话:我不愿意出去……
中平忙叫司马曼上前搀扶起来,说:“你大几个姊妹容纳你了?”
那姑娘说:“没!娱乐城里包吃包住,我还是单独一间。”
中平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姑娘说:“坐台,陪客人吃饭,陪歌!”
中平说:“陪不陪客人上床?”
那姑娘说:“很少!只是对很熟的客人。”
中平说:“你一月能拿到多少钱?”
那姑娘说:“五、六千左右。”
中平说:“你为什么要干这份工作。”
那姑娘说:“我以前是卖淫的……”就把去年在牢里说的话又讲了一遍,压得连观众都喘不过气来。
中平最后说:“我希望下次见到你,你那一句"很少"陪客上床,要变成"不",就像一本书名,叫中国可以说不!你的收入不少了,要知足,要懂得自尊。同时,我也要向社会呼吁,失足青年的家长,全体市民,你们要学会宽容生活!我有个情妇司马曼,你们不是宽容了我们,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宽容自己的亲骨血呢?”
司马曼再次红了脸,适时地抖出今日的中心点:“请你对市民说一说,你对"很少上床"的行为,怎么解释?什么态度?”
中平说:“人民代表都来了,请他们先说,让全体市民思索。我自然会给全市人民有个说法的,当然,我眼下……暂时保密。”
中平说完了,侧身问牡丹,说:“你这首歌点的时间长,让我又多说好多话。”
牡丹说:“五年前有人在我的排档里,点了一首什么歌,我当时恨恨的。”
温柔似水的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哀怨,仿佛说,但愿选择决然离去的刹那,不要伤碎二颗心。
中平太熟悉这种哀怨了,每每是她作出牺牲时,她的眸子总是这样不想让人伤碎,却又偏偏让人伤碎。他仿佛怕受到感染,赶紧递还歌单,对领班的说:“点一首‘小芳",让回到太平洋彼岸的小芳,永远记得这边岸上的还有无数个穷哥哥!”怕牡丹流露真正的感情,又说,“你在这里听,我去走动走动。”其它人都要跟着去,被止住了,示意崔永恒一人跟在后,走了好远才低声说,“你今晚和武警部队、公安局联系一下,武警再增加一个中队,公安局还插些便衣,把这里保护起来。”
崔永恒说:“没那么严重吧?”
中平说:“明天起,这里是人们热门话题,甚至还会有小规模的抗议。所以,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在这里滋事,引起市民的误会!”
“我立即去办!”崔永恒说,“要是事情不是按你的预料在发展,引起全城骚乱怎么办?”
中平说:“不会,企业已进入正常运转了,广大职工都有实惠了。思想不通的是年纪大一点的人,将心比心,谁没有儿女的?如果有骚动,就是我正式宣布讨论结果的那一天,年青的与老年的对恃,说心里话,到眼下,我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来化解即将来到的这场对恃。”
崔永恒说:“真看不出你这人,总想的比人家多走五步六步的。”
中平说:“这可以说这是W市最大的动作,也可以说,这台戏成功了,明年换任何人来当市长,就保持这种体制,都会有好成绩。”
崔永恒说:“听你的口气,你是要离开我们?”
中平说:“哪能呢?我只是打个比方,说明这事的重要性。你是个大炮脾气,又仗着自己的职业,有什么风吹草动怕是沉不住气。干企业,就得像大丈夫的胃,能经得女人的吊,能伸能缩,不要一吊就吊出胃病来了!”
崔永恒“嘿嘿“笑,说:“我哪能跟你比,像学了女人专业毕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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