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八荒六合>书库>都市青春>风流市长> 26、终圆竞选梦

26、终圆竞选梦

    临近国庆节,为立寺庙而修筑的盘山公里刚刚竣工,牡丹就着手第二期工程,把白局长找来研究了一番,心里才有了底。这白局长原是市建委下的建筑工程局的副局长,退休后又在三零拿补差,是三零建筑工程方面的总负责人。
    之后,她又和城里一心做市长夫人的玫瑰联系上了,说了施工计划,末尾说:“我寻思择个黄道吉日,他忙,当了市长不曾来过我这里,我看只有请你出一个面,代表市长基金会,邀请几个记者,算是奠基典礼。”
    玫瑰在电话里沉吟说:“兴师动众要媒体来炒作,对他影响好不好?”
    牡丹说:“现在提倡宗教自由,何况我们也是做善事,为那些‘黄昏恋’受阻的人们,打上一个“阿弥陀佛”的句话。”
    玫瑰叹了一口气,说:“若是以前一个凡夫子,你表态了那还算问题吗?”
    言外之意,以市长基金会出面也不行。
    牡丹动了气,说:“我不管,我只说禅里的二句话,荷叶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如锥,你和他看着办。”赌气挂了电话。
    自从动了建寺庙的心思后,一有空闲的功夫,牡丹就翻阅佛道方面的书。禅言里用莲花的圆叶,菱角的尖叶,寓意这世界存在着差别与平等的均衡。虽有圆争差别,却一样无争地浮在水面上,水面意味着平凡。
    虽说这是禅语,却也是比喻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仨都是性情中人,多多少少对禅有着悟性,哪有不懂之理。
    果然,隔天玫瑰来了电话,说:“你我都是平等的,是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做的也是替你做的。”
    牡丹说:“我不想听你虚情假意的话,要看实际行动。”
    玫瑰说:“奠基那一天我一定来来捧场,一起参加的还有民政局长、红十字会会长、宗教学会会长和各寺庙的长老。到时你的肚量要大一些,给他们两会各捐赠五十万。”
    牡丹笑了,说:“你与他都有商量,我干嘛要小肚子鸡肠?区区一百万,就像又炸了一次爆竹的。”
    玫瑰没正面回答是不是商量过,只说:“荷叶团团菱角尖尖,而水清香。”就挂了电话。
    牡丹当然懂,在禅言里,“水清香”,意指吃了这些东西的平等。她要的就是这三个字。
    放好了电话,牡丹洗手正欲吃饭,见丁辟夫妇走进来,又惊又喜说:“哟,真是稀客!自老板当了市长,我这里由门庭若市成了冷冷清清,一个人吃饭如吃蜡的。来,咱们开戒,喝几口。”
    哪知丁辟是冲着她来的,一是继母做了尼姑,他放不下面子,二是调低了他的股份,替他还了五百万美元,唱的是巧夺金枝的戏。丁嫂心里明白这两桩事的原委,却拗不过他的脾气,也只好跟着他来了,又见他一脸虎相,怕问题弄僵,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带头坐下,说:“来的巧不如来的早。做什么菜?”细看,餐桌摆的全是脚鱼、大闸蟹之类的山珍海味。
    牡丹待丁辟坐下了才跟着坐下,说:“够丰盛的吧!过去我还减肥,现在把人世间看透了,减什么呀,没灵丹妙药,要那苗条的身段给谁看?”举了杯与丁辟碰了杯,一口干了。
    丁辟心一动,这女人心最善,待人最好,却命如纸薄。
    那日中平和玫瑰举行婚礼大曝光,牡丹做玫瑰的伴娘。在外人的眼睛里,婚礼是一份没有瑕疵的幸福写照。玫瑰穿着粉色缀着玫瑰花朵的婚纱裙,牡丹穿着镶满钻石的菊黄色晚礼服,这让本来就美丽的她俩更加光彩照人,每到一处,惊艳的目光便是一片。而不同的是,玫瑰一直是目光盈盈的开怀陶醉大笑,而牡丹一直陪着她笑,笑得十分伪装,但很得体,泪光盈盈,知情的人却帮着她把眼泪往肚里吞。当笑到最后一个客人走完,她才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声,昏倒在地上,一连睡了七天。
    房间里放着如水的音乐,空气缓慢地流淌。丁辟想到这里,就说:“是呀,一切顺齐自然。你要胖,吃牢里的水都能发泡。就说我老婆搞家庭政变夺我的权,玩花样让我去坐牢,时间不长,十四天,那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哎,可出来时还重了一公斤嘞!”
    丁嫂嗔道:“你怎么不说在仓里面做‘服务生’呀!”
    丁辟不服气:“做又怎么样?人家一进去,第一天是松骨头,第二天是喝多少凉水。而我,不说是在里面做大爷,出来时全身都是麦青麦秀,没挨打总该是事实吧!”
    丁嫂乜他一眼,说:“叫你面壁高唱‘东方红’唱过没有呵?人家洗澡,你把要水桶举得高高的,再往下倒,你干过没有?”
    “好了好了,好汉不言当年勇,喝酒。”牡丹从王汝成口里知道他的故事,怕再说下就恼了他的羞,忙劝道,“这方法虽说是有点损人,但目的是为了你好,正正规规做人。”
    丁辟嘲讽道:“当然是为了我好,要不,把我们的股份下调了十个点……”
    丁嫂气急败坏地:“我给你说过,老板要是侵占你的股份,把五百万美元直接冲进帐,我们只剩余20%的股份还不到。可是,老板仍给了咱们41%的股份,这已是给了你一条回头是岸而又不失继续发展之路,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牡丹倒冷静下来,知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就说:“丁嫂,让他说下去,他还有话憋在肚子哩!”
    丁辟犹豫一阵,索性托盘说了:“股份下调我可以不计较,大家的鱼大家吃。但三零没有必要管我的家事。”
    牡丹还没意会过来:“我管了你们家事?”
    丁嫂也抹下脸,跟男人一个腔儿:“我婆婆死不要脸,前半辈子偷人养汉,后半辈子出家做尼姑,还是忘不了那玩意……”
    “够了,你们兴师动众,想必是冲着这件事来的!”牡丹恨自己怎么没有早想到这茬事儿,从二人的脸色就知来者不善,一时也没了主意,下意识说,“你们想怎么样?”
    丁嫂脸色稍缓和下来:“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你把他妈交给我们就行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把人带走,是他俩之行的主要目的。
    牡丹冷静下来,说:“交一个人可不行,但是,做儿女的可不能执迷不悟,不仅要理解他们迟来的爱,而且还要支持。人不能求长生,但可求延年。可事实是,你们不但没有支持他俩老,反而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只好出家做僧尼,后来连僧尼的份都不……”
    丁嫂截然说:“你大发慈悲使我很感动。我们不是没有钱,也不是舍不得花在她身上,只是要她不给我们身上泼脏水,只要她离开那个老不死的花乌龟。”
    牡丹心慈,心想既是你们是想接做母亲的回去,做母亲的若是愿意回去,自己何乐而不为。
    想毕,她关了音乐,拿起挂在墙壁上的电话,给养老院的负责人说了意图,要老尼表态,愿不愿意,跟不跟她儿子一同回家,当然,不包括那个老僧。
    一会,那边回话:老僧尼表示不回家,不说只接一个回家,即便是把两个人一起接上大花轿,他们也不愿意。老僧老尼表态坚决,看样子,十头牛也是拉不回的。
    牡丹挂了电话,平静地说:“电话是按了免提的,你们都听见了,还要我重复吗?”
    丁辟耍性子,近似赖皮地:“我不管,她是受你的宠幸才这样强硬的。只要你说不收留她,她不跟我走,我不是她养的。”
    牡丹生气了,提高声说:“是我宠了她,还是你们伤害了她?你们说呀,说你们是怎么伤她的心,说你们是如何赶她出门,说你们骂她像小孩般的,说她如何一手挽一只菜篮,一手柱一根拐杖,颤悠悠在寒风中乞讨度日。”
    丁辟没有悔意,硬崩崩地:“她不离开三零,甭想我离开百花园!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牡丹妹相陪,多优哉游哉!”
    牡丹脸气红了,边站起身,边说:“想你还是条汉子,现钱赚上了手,这病哪病都跟着往外冒了。来吧,你自儿个给他讲。”来到大厅里,拨通电话,亲昵说,“标妹,还在守点嘞!”
    电话里说:“不守怎么办,主子是个机器人,他没日没夜,哪顾得上我们没日没夜?倒是你那寺庙修起来,我先挂个号,还是做尼姑的好!”大屏幕渐渐显出标妹的倩影。
    自从中平做了市长,四零的廖长青、鲁林山和标姐妹都跟了过来。市里五套班子系统全部用上了聆视通,中平办公室有二套线路,标姐管网络线那一个,标妹管直线这一个,这一个只有玫瑰和牡丹能够使用。
    牡丹嘴一撇:“你们做尼姑,想都没商量,我那儿要大学生,还是本科的。他在吗?”
    标妹一笑:“这不问生疏了?他若是不在,我们王朝马汉还有影儿蹲在办公室吗?”
    说话间,屏幕又换了中平的影子。
    牡丹身子一抖一抖的,言怜地:“饭不吃还忙着的?”
    中平淡淡地:“鸡爪命!有事快说。”
    他俩事先有约,牡丹没有大事,是不会直接对他打电话的。
    牡丹定了神,将丁辟在这里寻隙的事细说了,删下了优哉游哉之类的话。
    中平简练地:“叫他跟我说话……丁辟,几个月不见,胖了,心宽体胖!”
    丁辟怯心地:“老板好!你见不着我,我倒是三天二头在电视里见到你!你只是看到我喝汤的时候,啃骨头那阵,身子只是骨头架子了!”
    中平说:“好啊!这就告诉你了,不是所有的都能用钱去买卖的。”
    丁辟说:“我懂我懂,我还在报上谈了心得的。”
    中平说:“光说没用,几年的辛苦钱,就让你一夜的刺激给飘了,对得起一家人?”
    丁辟说:“我再也不敢了。”
    中平说:“谅你不敢#旱吧,二老的事儿,你还是那个态度?”
    丁辟说:“我跟您这多年,你就行行好,让我接她回去吧!”
    中平说:“这不明摆着的,她不想回。”
    丁辟说:“只要你开个口,不收留她,她就不得不跟我走。”
    中平说:“这主意不错。问题是,她不跟你走,又去沿路乞讨,你怎么办?”
    丁辟说:“这……”
    中平说:“又在人家屋檐下过夜,你怎么办?”
    丁辟说:“这……”
    中平说:“又去被一些无知的人戳背脊骨,说有伤风化,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办!”丁辟说,“有一点我想说,你是堂堂的大市长,你坐着不知腰疼!”竟咽咽抽泣起来。
    中平耷拉脑袋想了一会,眼里噙了两粒泪,话语很有情意,生动地说:“丁辟,我这辈子是从苦里走到甜,要风光有了风光。但我仍有一件事不能饶恕我自己,我母亲为了我的生计,只是改了个嫁,我整整二十多年没去看她,嫌她伤了风俗,直到她死了连我最后一眼都没有瞅见,落下了一生的悔恨。我最后长跪在她的遗体跟前,才悟出‘孝为百行之道’,才悟出孝作为人类的一种古老的感情,它对我们这个民族曾经起到的、并且现在仍然起到的作用。我们如果把这种孝理解为赡养父母的义务,敬顺父母,加深亲情,我们为什么不去称道和弘扬呢?像舜的父亲瞽叟那不仁慈的行为,儿子也应当忍受,既使父亲偷了别人的羊,儿子如果去作证,也是不孝的行为。儒家重视夫妇,父子,兄弟关系,认为国不过是家的放大,只有‘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W市……”
    丁辟说:“这……是大道理,我不听。”
    中平说:“嗬,变得有出息了,跟我叫真了!丁辟,看你跟我了一场,看你平时讲面子,我给两条路走,一是把他们俩老接回家,拿钱买一栋房子,让他们的黄昏恋打上一个圆满的感叹号!二是你在百花园等着,我立即带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目前全市国有企业改革步子大一点,对社会多了阵痛的地方,可能又有一批人只能拿生活费,很多婆婆姥姥想在市政府面前静坐,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在家里得不到儿女温暖的,当社会稍有波动,更是心灰,想吐一吐心中的怨气。你若是不想当这个典型,就不怪我不给你的面子了。”
    丁嫂把丁辟拉一旁,自己坐了上去,满面泪水的:“老板,我懂你的心。我愿意……牺牲这个面子,明日叫丁辟出国,后天叫记者从我采访起……”就关了电话。
    牡丹先是一愣,后领会出丁嫂甘愿作个铺路石,给稳定社会做出牺牲,就抱了丁嫂直流泪,连声说:“把酒搬出来,边喝边看他选举的剪辑录相。”
    直到花工重新把酒桌摆好,丁嫂也冷静下来,问:“你剪辑的?”
    牡丹“哼”了一声,说:“我没那份能耐,你看了就自然明白。”
    丁嫂眨巴眨巴刚刚无泪的眼珠,说:“我知道了,主持竞选拿话筒的,像丁辟见了‘老板娘’一样,挨冬的白菜,动(冻)了心!”
    她话里的老板娘,就是丁辟在深圳认识的一个小店女掌柜,后被带到智利帮他们照料南美公司的女人。
    牡丹手摁了一下遥控器,关了厅里的灯光,墙壁上的宽银幕渐渐出现了图像。
    屏幕上红底白字:
    送给你,伴你从起点走到美好人生的尽头!
    ——一个比你镜头不会少的人。
    渐渐推出硕大的几个字:
    记住中国历史的瞬间。
    画面上出现W市的主要标致性建筑特写:国际机场、电视塔、两座长江大桥、滚滚长江水,沸腾的人群、有秩序的选举投票。
    定格:中平双手持票站在选举箱前的投票,一脸严峻。
    中平笑盈盈招手致意,二组画面各占二分之一。
    随着这些画面,司马曼富有激情的画外音娓娓动听:
    “一位政治理论家曾这样说过:人民的选举应该公开,应该把这一点看作是民主政治的一条基本法律。……在和平与发展这两大主题下,世界政治发展到了今天,已结束了权力来源的混乱局面。全世界都认同一个准则,那就是:只有竞争性的普选,才是执政者权力的唯一合法来源,这也是为人类在最近几年取得巨大突破与进步。……中国人把握自已的国情,高举十五大确立的邓小平理论,坚定地迈出了中国几千年历史上,破天荒地一步,W城人用手中的选票,选出了特区市的第一任市长,它标志着五分之一的人类的中国,更加走上民主富强的康庄大道!”
    画面又出现了辛亥革命前后的镜头。画外音: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皇帝的统治,于十二月二十九日,选举孙中山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那次选举是极为简陋的。当时只有由十七个省的都督府派出十七个代表,在南京以每省一票的方式,仓促选出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孙中山的固然是中国历史上的伟大人物。但选举不健全也不容讳言。翌年二月十五日,南京有四十三人的参政院又迫于形势,投票选举袁世凯为第二任临时大总统。袁世凯的当选,是他玩弄阴谋鬼计、施加压力的结果,和当时四亿中国人的意愿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说,两任总统,都不是基于全国选民一人一票的基础。……而今天的W市,正如我们的主人公说的那样:选民一人一票,不能把全市最优秀的人才给选出来,但至少不会把坏人推上市长的位置!……这里,仅仅剪辑了他能吸引我,不,应该说吸引选民的几组画面,看看他生活的另一个侧面。
    画面里是现场观众热烈的掌声,随后出现的司马曼,一身淡绿色的西式外套、里面坦露着白底黑圆括衬衣,鼓鼓的胸前别着一朵紫色的丁香花,亮丽的脸冲着一个长长的无绳麦克风、声情并茂,全身一股从里向外喷薄的气息、气韵和气度。
    司马曼迸作:“女士们、先生们,久违了。我的出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从我身后的三位男人中,产生掌舵W特区市的首任行政长官。喏--从他们不俗的穿着,飞扬的神采,可以领略一下什么是雄性遗传学中的英才,和男性词典中的优秀。下面请他们向全市人民作自我介绍——”
    老书记兼市长的孙怀玉并不老,五十大几岁,用作万人报告的中气,报了履历,振得麦克风都“吱吱”直叫。
    欧阳瑁汗斯文文,话出口像是在诗朗颂。
    司马曼微皱下眉毛,把话筒移至中平面前,眼睛闪着亮点,说:“大名鼎鼎的刘中平,没想到……”
    中平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一下子接下了话头,拐了一个弯,扮傻相的:“没想到我是吃土豆长大的,呆头呆脑。不过,会哄女人的男人,都不是我这身形象。”
    司马曼本来是想说“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不想被他搅叉了,只得跟着他说:“是什么样,道貌岸然?”
    中平说:“大部分是这样的。这结论从你嘴里出来,就动听多了,可信多了。若是我这样说,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司马曼恨他走题,就恼他说:“也不一定,矮子矮,一肚子拐。像电影里,鬼子进庄,爬墙的,捉鸡的,都是矮子,你这个子……”
    中平双手一摊:“怎么办呢,我早知道今日能竞选市长,打死我也不该十七岁上山下乡。”
    司马曼问:“个子矮与市长有什么关系?”
    中平说:“一般来说,市长是市民的形象,选民们都希望未来的市长身材魁梧,潇洒漂亮。我的形象,有点愧对选民,但请你们不要把这作为投票的主要依据!”
    现场选民发出长时间的鼓掌。
    司马曼第一次领略了矮人的‘拐’,绕了半天的弯子,把自己的劣势给抖了出来,心也是一荡荡的,嘴里问:“个子矮与下乡也扯得上?”
    中平一本正经:“我下乡那阵正赶上长身子,沉重重的挑粪桶把白菜给浇灌大了,可把我压得至今不到一米七。”
    现场又是一阵掌声!
    司马曼说:“还是回到正题上,谈谈你的履历。”
    中平说:“都贴在大街小巷的墙上,你还没看过?”
    司马曼说:“我是看过了,可好多人没看过,都想听听你亲口说。”
    中平说:“那么这些人要嘛是打麻将,要嘛都是在当市长、成天忙,忙得不读书、不看报。我占的时间多了,就不在这里不重复了。若是你们想投我一票的,还是到墙上去看,那里面写得挺细的。”
    又是一阵掌声。
    司马曼问:“你们有多少资产?年收入是多少?”
    一个说:“我的资产三万元,年收入一万多一点。”
    另一个说:“我的资产五万美元不够,年收入二万不到。”
    司马曼说:“你也是在市政府工薪阶层,你怎么会比前任市长多一些?”
    另一个说:“我经常写点文章,稿费自然要多一些。”
    中平说:“我比他们要强。要说我有,资产接近三十亿。要说没有,只是一个零。”
    司马曼说:“这不是拿你的茅戳你的盾吗?”
    中平说:“笨人都是这样的。从我的三零公司一成立,我就采取了一个笨法,家里人都实现股份制,我在里面不占股份。你说我笨不笨?”
    司马曼说:“既是想到这是笨法,为什么还要笨?”
    中平说:“到我死的时候,可以省点时间和气力,用不着写遗嘱。”
    司马曼想了一会才明白这个道理,一时不知如何表态,就急中生智:“他们二位候选人,都是一口准标准的普通话,我看你……”
    中平说:“我一生中很多遗憾,最大的就是一辈子只会说D市话。”
    司马曼说:“我看过你的履历,知道你是走南闯北的,难道你走到哪儿,都是一口乡下话?”
    中平说:“对!只有一次是违例,山东的驴子学马叫,会一点点的。”
    司马曼说:“是你第一次见到女朋友,还是中央首长的接见?”
    中平说:“都不是。中央的首长约见我,我也用的是这个调。仅有的一次,是去见我儿子的教师,走到半路上,儿子给我打了招呼,到了学校要我说普通话。结果进学校只有十五钟,大冬天里还憋出了一身汗,没法,赶鸭子上架!”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司马曼说:“现场的选民和电视台的选民们,下面是竞选内容最精华的部分,大家用掌声欢迎三位候选人的施政纲领!”
    一阵掌声之后,前二位候选人掏出写好的稿纸,都作了一番演讲,情奋激扬的。
    轮到了中平。他说:“大连市的市长说,不求最大,只求最佳,这是治理大连市的政纲,还贴在大象的屁股上呢!我还没有当上市长,调动不了大象,只有用我的嘴讲:不求最佳,只求最恰。”
    司马曼说:“什么是恰?”
    中平说:“恰,恰到好处。佳是美好的,理想的。只要不是完人,难得达到最佳,但可以做到恰如其分。比如说两口子过日子,谁敢说我是最幸福的?但可以说很融洽,可以说很贴……”
    司马曼说:“请不要跑题,这恰与贴与你当市长有何关系?”
    中平说:“有,可大呢!比如说,农民自从实现家庭联产责任制,他们干得好,也干得欢,为什么?”
    司马曼说:“积极性高嘛!”
    中平说:“这就对了,说明党的富民政策与农民的想法融洽了,贴起来了,就迸发出积极性……”
    司马曼说:“先生们女士们,这位候选人的施政纲领,我体会出来了,农民的利益是与土地贴起来了。这意味着,在W市,工人的利益与企业贴在一起……”
    中平说:“不愧是大腕主持人,脑袋瓜是爹妈型的。”
    司马曼说:“近朱者赤!这里是林彪的故乡呗!你说说,怎么能把职工与企业贴近起来。”
    中平说:“靠政策,激励政策。”就把他在四零公司的一套作了演讲,末尾说,“通过实践,我感觉布店的生意最好做了。”
    司马曼知道他又要甩包袱了,心甘情愿配合地:“你不是卖布的,怎么吆喝操起布店的生意?”
    中平说:“我买布呀?”
    司马曼说:“做什么用?”
    中平说:“做布兜兜,普通话叫口袋,叫市民多装钱,就叫它兜兜工程。”
    司马曼说:“兜兜有时也装……卫生纸。”
    中平说:“那在前加个字,钱兜兜工程!”
    一阵掌声。
    司马曼说:“大家的掌声都在期待你说下去,布兜兜做好了,钱怎么合法地钻进去!”
    中平说:“还是那句老话,大河有水小河满。先一步,在全市推行股份制。”
    一阵掌声。
    中平说:“在W市建立全国第三个股票交易市场!”
    又一阵掌声。
    中平说:“国有股、法人股和个人股,都可以在市场上流通,一步到位!”
    经久不息的掌声。
    中平说:“光靠两点还不行,还要扩大员工持股的份量,才能使职工的兜兜是西装内兜兜,而不是西装外兜兜。”
    司马曼说:“西装口袋内外还有区别?”
    中平说:“西装外面的兜兜,好看,用线缝起来,是假的,里面的兜兜,是实实在在的。”
    又是一阵掌声。
    司马曼说:“绝大部分工人是工薪阶层,手上几乎没有积蓄,拿不出钱购股,是画饼,怎么办?”
    中平说:“我可以设个基本水平点,把这部分与较有钱的区分出来。他们可以贷款,搞抵押,或租赁企业股份。”
    司马曼说:“若是抵压物都没有?”中平说:“你有没有电视机?睡的床有没有?”
    司马曼说:“生活必需品,怎么没有?!……哇,我明白了,对于这部分人,可以用大件日用品作抵押,这也是缩短贫富差距的好办法!”
    掌声。
    中平作傻状:“我还没想到这一点,幸亏你的提醒。”
    一阵笑声。
    司马曼心恼,就胀他:“一千二百万的人口,都是锅碗瓢勺,银行是你开的?”
    中平说:“我不是说了,在基本水平之下嘛!比如,我一眼看你就不行。”
    司马曼说:“凭啥,没肉多骨头的?”
    中平说:“多了根金项链!”
    又是一阵掌声。
    司马曼说:“职工的积极性和利益起来了,那么其它行业的怎么办,行政事业单位?”
    中平说:“全部实行公务员制,按香港的做法,上至行政长官、下至清洁工……”
    司马曼说:“哇,冇搞错,清洁工?”
    中平说:“我话没说完,政府内的清洁工。”
    一阵笑声。
    中平说:“公务员分二类,一类是政府公务员,二是专业公务员,如公检法、旅游、教师、医院、建筑师、律师、工程师。”
    司马曼说:“你能透露一下,他们年薪大致有多少?”
    “听司马小姐的口气,好像我已成了市长似的。”中平抓住时机又缓和了这个难答的问题,说,“原则上,高薪买廉政!”
    掌声。
    司马曼说:“还有最重要的成份,就是那些能把大河水涨满的经营者,他们的积极怎么调动?”
    中平说:“实行基本年薪与效益浮动挂沟,二类企业经营得火红,年收不会低于十万。”
    司马曼说:“这个问题得从你问起。W市最辣手的是什么?”
    中平说:“我不是说了吗?!”
    司马曼说:“我还没问到,你说什么了?”中平说:“我说全社会的积极性。”
    司马曼说:“明白!还有吗?”
    中平说:“有,没钱算一个。”
    司马曼说:“指谁?”
    中平说:“大到政府,中到企业,小到个人。没有钱,事情就难办!”
    司马曼说:“你是怎么去想法的?”
    中平说:“想兼银行的行长。”笑声。
    司马曼说:“粥少僧多,当行长没有用。”
    中平说:“那一心当市长,筹钱。”司马曼说:“说细一点。”
    中平说:“我可不是女同志,该粗该细的分得特清。”掌声后,说,“我这些年下海也行,下泥塘也罢,最有体会的不是怕没钱,就怕没政策,所以W市的出路,还是在政策。”
    司马曼说:“能不能透点筹钱的政策?”
    中平说:“好哇,今天的机会比发红头文还有实效。无论是从国内国外,还是个人集体,凡能引资进W市的,第一年可以拿到一次性佣金3%;第二年引进的2%;第三年的,1%。”
    司马曼说:“窍门在哪里?”
    中平说:“投资环境好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有钱的都要上门来。”
    司马曼说:“你说的投资环境,是指什么?”
    中平说:“硬件软件都有,软件是大头。W市的政治气氛不错。今年二大盛事,香港回归和十五大,围氛比W市的火炉要火爆。你看得见,可以自由看国外电台了!能够直接竞选市长了!过不了多久,还要吸引国外来办报,办电影公司办电视台,有意识增加民主的空间。反过来,我们也要加强法治的建设,用三年的时间,基本完善地方法律规范。不能完善的,先出笼政策,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经济改革顺利进行。让外面来投资的人说,W城人虽说话的嗓门大,像叫鸡公,但人家说话还是算话的。”
    又是一阵掌声。
    司马曼说:“组织形式怎么规划?”
    中平说:“这问题太大,不好回答。”
    司马曼说:“不好回答就不回答了?这不是在法庭,不需要你说是,或是不是的!”
    中平说:“这个提示好。漂亮的记者小姐,这是在选举市长,不是在选市委书记,你叫我怎么说?”
    司马曼说:“你先谈政府一块。”
    中平说:“结合W市的实情,按香港的行政体制来搭架。”掌声。
    司马曼说:“你再说当书记那一块。”
    中平说:“哇,有没有搞错,这不是选书记?”
    司马曼说:“有好几种可能,说不准一肩挑,近的原W市,远的海南省不是这样的?”
    中平说:“我真希望你不是记者。”
    司马曼说:“希望我是什么?”
    中平说:“中组部部长!”
    掌声。
    司马曼娇憨地:“去--我这票就不选你。”
    中平说:“不要这样,你这话富有煽动性,拉不了选票,我不依你。”笑声,又说,“全市的大盘子,基本不动,但内容有变动。该务虚的务虚,该务实的务实。比如党委这一块,主要是改善党的领导。一是加强党的建设,二是加重对政府重大项目的审议。人大政协职能不变,该立法的立法,该参政的参政。但代表要普选,真正代表人民的意愿。减少退离休老干部、艺术家、劳动模范的名额。”
    一阵掌声。
    中平说,“你们一鼓掌,我心里发怵,我不是搁不得他们,而是他们的精力,时间顾不过来,深入群众中的机会就少了。要增大一些富翁和生活底层名额。两套班子的人不要多,各一、二百人。重大决策、立法、采用香港模式,对话并用媒体,增加透明度。”
    司马曼说:“有点像两院制。”
    中平说:“形式可以各自去理解,但内容和效果差不多。让全体市民知道:人民当家作主,总不能停留在背个虚名。”
    掌声。
    司马曼说:“你不怕人家骂你走资本主义?”
    中平说:“不怕。江总书记‘五、二九’讲话替我撑腰!”
    一阵长时间掌声。
    司马曼说:“大连市长今年在全国传神了。你们三位看过大手笔陈祖芬写的报告文学没有?看了有什么要说的?”
    一个说:“我没有,事务性太多。”
    另一个说:“看了,尽是些花草树木,还有北方人的‘二五点’。”
    中平说:“最近我很闲,倒是多看了几遍。向他学习,把草木与人的情感、追求都揉合在一起,用幽默的语言,把现代人贴近政治和经济生活。这点,南方人总比不过北方人。”
    司马曼说:“为什么?”
    中平说:“南方人,个矮,脸黑,心里装多的是钱。北方人,憔悴,个高,心装的是快活。大部分北方人到南方去,保准个个都像赵本山。”
    笑声。
    司马曼说:“既是这样,你如何去把W市的花草与环境规划好?”
    中平说:“我比起来,甘拜下风,或者,我还有想到。”
    司马曼掏出一张纸条,极生动地:“我来提醒你想到--这里只有音乐,只有舞蹈,只有快乐。音乐从天上洒下,射灯从草坪射上。天上洒的和草坪射出的,交织起一个幸福的境地。叫人进来了就想摇曳,就会忘忧,就觉得人生原来这么美好,人生原来可以这么美好。在这里摇曳、陶醉、畅想的人们,就会懂得想象、懂得独到、懂得潇洒、懂得情调、懂得浪漫、懂得创造、懂得对大地回报……”
    中平鼓掌说:“大连新生城市,总体规划没话说,想怎么美就怎么美。我们要向大连学习,把W市这几十年混乱的格局,在修建中得以修正,让绿和红的第五季节,快一点走到W市里来,走到在座的各位中去!”
    掌声。
    司马曼说:“你说没想到,又是什么含意?”
    中平说:“W市的主要矛盾不是富了,有闲情去栽花植草皮。而是彻底解决温饱。城郊还有‘老少边苏’县,城里,还有百分之四十的亏损企业,一部分拿六十八元的还可能要增加,草皮能把肚皮给撑起来?当然,除二万五千的长征外。”
    笑声。
    司马曼说:“你瞧不起花草,也瞧不起大连的好多冠军,王军霞,大连万达足球队,一场不败……”
    中平说:“但我不知大连有没有亏损企业?若是没有,我服!这是硬道理!”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鼓掌。
    司马曼说:“你怎么去减少贫富之间的差别?”
    中平说:“你们记者也学演戏的,把压轴的放在后面。这是个难题,坦率地说,我想起台湾的……”
    司马曼说:“我的天,什么不好比如,怎么学台……”
    中平说:“台湾怎么啦?不是中国一部分?你不要以为台湾以前宣传的那样黑暗,没搞经济,只搞特务训练班!人家从四九到八八年,人均生产值达到六千多美元,还不谈这十年。台湾也提倡均富的,在收入分配方面,抑制贫富两极化。工资收入中,所占份额中不断增长,而财产收入所占份额相应下降,这就缓解了社会的矛盾与动荡。W城一定要订好这个政策,让它从一开始就得以实施。”
    司马曼说:“说说如何使这两个份额下降、上升的。”
    中平说:“我现在只有这个信息,还没拿到具体资料。不过,若我当了市长,哪怕是打个借条,也得向李登辉先生借一份的!”
    掌声。
    司马曼说:“我访问你多次,今日听了你不少论谈,我发现有四个字始终没讲!”
    中平说:“女孩子,是要心细些,哪说哪没说,都有数。这么精,小心可爱的男人都会离得远远的。你说哪四个字?”
    司马曼说:“精神文明!”
    中平一愣,极快地:“我看我的竞对手讲得多,我就干脆不讲。到了将来实际干!”
    司马曼说:“据我所知,你的人生很成功,请你说一句你成功的秘诀?”
    中平说:“自己少吃点亏,让人家多受益!”
    掌声。
    司马曼说:“听说你近几年,有不少……艳遇,很会认识……女人?”
    中平神情紧张,说:“有!人长得像南瓜,但眼福不浅。喏,就说你吧,就是其中一位。”
    司马曼脸红了,说:“你……我怎么能算得上,只见过一、二次?”
    中平说:“一、二次怎么啦?明天大街小巷都传说,未来的刘中平市长,与大婉节目主持人,一见钟情,还有什么……连电视上竞选都不放过……”
    司马曼急了,分辩地:“我们……根本没谈过!”
    中平说:“这就对了。你听到了艳遇,都是类似这种说法。你口里说的艳遇,在众人耳里就不得了,按大清宫廷的律法,发现就得斩首示众。在西方就是人生自由#葫以传说可不信,希望你不信。说我会认识女人,各位选民,不是我卖弄拉选票,我写过校旱,这位记者说的是实情。中国的美女,还是出在东北。苏杭美女,体态娉婷、含情脉脉,就有点病态,像林黛玉。潇湘的美女,姿色俱佳,热烈豪放,就有点生硬,像倩雯。W市的美女,骨体适中,丰盈有韵,就有一副铁一般性格,且不弱大方,像王熙凤。只有东北佳人,艳若桃花的健美秀气,又有南方靓女窈窕多姿的风流灵巧,眼前的这位记者小姐,肯定是其中的一个。”
    一阵掌声。
    司马曼红彤彤,羞怯怯,问:“你的婚姻?”
    中平说:“第一个离了,第二个自然死亡,第三个未知数。若是选举必须要带夫人亮相,我明天就找一个。别忘了,请提前二天通知我,让我有一个准备。起码,我的选民参加婚礼,总有一口喜酒喝。”
    司马曼说:“这么说你已有了候选人。”
    中平说:“‘候选人’这个词不妥当,用它就说明有三个,像我们竞选一样。我只有一个,跟你一样,东北姑娘,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太如意。”
    司马曼说:“不温柔、不漂亮?”
    中平说:“她要是穿了高跟鞋,比我高半个头!”
    一阵掌声。
    牡丹看了就气,把灯拉开,相录也关了,说:“他也邪,硬是应了他说的,上电视里竞选都不能放过的。”
    丁嫂说:“这是剪辑他幽默的方面,在每一次演讲,并不觉得他怎样。见人说点笑,多了三分亲。要不,他一人怎么会得了55.3%的选票!”
    丁辟也不沮伤了,忙说:“是啊,听说那天三零农场全部停产,全聚在广场里,起先电视都不敢看,都揪着心呵,当听广播里说中了,只是没有放原子弹,连路边的电视机都当鞭炮给摔了!”
    丁嫂说:“我们那天聚集在霖霖那里,她出奇的没有闹。这是给做爸的当形象。牡丹妹,就像老板在电视里说的,自己多吃点亏。关于我娘的事儿,后天请记者来,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接……他们二老回家。”
    牡丹说:“谢你们了。他总是走狗屎运,危难之中总有人拔刀相助!慢走的。”
    送了好远,牡丹才懒散散回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