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战喜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午十点,正是艳阳高照时分。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眼花。
前面的绿灯亮了,他刚踩碰油门,又一脚点下刹车!
后面的车辆相跟着停下,战喜嘉拉开车门,正要下车。几位碰了头的师傅气势汹汹跑向他,正欲开口怒骂。看清人后,赶紧点头哈腰跑掉了。
让这些人一搅和,那女人的身影早已不见。
战喜嘉恨得用拳头狠狠凿了下车顶。手到底不如铁硬,捂着生疼的右手,战喜嘉心绪糟糕到极点。
无视办公厅内女职工们的挤眉弄眼,战喜嘉径直走进最里间的总经理办公室。门未待合严,众人已听他对着电话怒喝:“让吴广财那个混蛋马上滚到我屋里来!”
女职工们伸伸舌头,男同事瞅着她们发笑,故意说道:“你们的白马王子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哦!”“没办法,他就这么酷了!”一女职工夸张的作个表情,骇得男职工掉了一地鸡皮疙瘩。“难道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铁杆粉丝?”一男职员调皮发问,女职工众皆不屑。
吴广财冲刺般“飞”到战喜嘉办公室门前,先深吸口气,调整好呼息后,方轻轻叩门。
“进来吧。”门里传来战喜嘉懒洋洋的声音。吴广财一听这个声音就通体舒泰,他明白,他的主子这会已经心平气和了。看来办公室有点距离是件好事。他边在心中划拉着小九九,边推开门。
战喜嘉看着吴广财,他习惯了吴广财的谄媚阿谀,受用之余,自认从不受其影响,亦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但今天,不知为何,一见对方低三下四的作派,战喜嘉就打心眼里厌烦,有些作呕。
吴广财喜气洋洋:“战总,ZZ公司的投资已按合同发来50%!”
“这么快?”战喜嘉眉毛一立,本是好事,他却觉得有些不妥。“进展怎么样?”战喜嘉问道。
“都在计划内,有条不紊进行中。”吴广财老实汇报。战喜嘉满意的“嗯”了一声,过了一小会儿,他盯着吴广财,淡淡吐出一句话:“打听清楚没有。”
“啊?”吴广财初时没反应过味,转瞬他就恨得在心里暗骂自己,嘴里早乖巧应声:“知道个大概,有意外发现!”他看着战喜嘉,得意讲道。
果不出他所料,战喜嘉附身前倾,一副大感兴趣之状:“说说!”
“你猜那家广告公司谁开的?”吴广财神神秘秘的,战喜嘉眼睛一立:“妈的,你耍老子玩哪?有屁快放!”
“是是,”吴广财赶紧将自己知道的抖落个干净:“还记得王侭ī穑俊彼较布窝劬σ幌伦雍炝耍睦镆换牛鲇锝岚停骸熬褪悄歉鲆郧霸谠勖鞘械缡犹üぷ鞯耐跫钦撸 ?
战喜嘉说不出话来,他两手紧紧拎着吴广财的脖领,期望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却不想自己因过于急切,动作凶猛,反令对方出声艰难。许久,战喜嘉才看到吴广财憋得紫红的面庞,放手一扔,吴广财瘫在地上,喉中发出几声空鸣,带着哭腔,委屈地看着战喜嘉:“战爷,你想要我的命么?”
“跟她有关系么?”战喜嘉努力平缓呼吸。
“就是她开的公司呵,她是那里的董事长,也是总经理。”听到吴广财的回答,战喜嘉心里一喜随即一灰,他沉思着。
“出去吧!”战喜嘉看了吴广财一眼,尽量和气地吩咐道。谁知,吴广财抬头看到他的面部表情,竟成见了狼的兔子,从地上快速爬起身,撒足奔出他的办公室!
战喜嘉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
拿过陆野名片,战喜嘉翻来覆去看仔细看着。他的手伸向座机,通话后,战喜嘉讲道:“陆总,我是战喜嘉,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对方半天没声音,战喜嘉又“喂”了声,陆野的声音才从线那端平板传出:“战总,单纯的谈话对你我没有意义。我倒有个提议,不知可否?”
“说来听听!”战喜嘉冷笑道,心想对方果然是与王倢有很深渊源的人。
“我个人喜好格斗,来Y城好多天,筋骨都有些僵硬了。”陆野讲到。
战喜嘉轻轻笑出声,他爽快答道:“好呵,我们Y城人一向热情好客,客人的要求怎么能拒绝呢。既然陆总有这个雅兴,我奉陪!约个地吧!”
“晚十点,森林公园。”陆野简单的说,随手关了电话。
战喜嘉慢慢放下手中话筒,脑中闪过的竟是:“我可是当了好几年的Y市良民呢!”一丝笑意,轻浅浅自嘴角处拉开,映照得他整张脸邪性十足。若让女职工见到,十有八九会引发一阵崇拜的尖叫。
陆野盯着手机看了眼,哼了声:“还真是一步紧跟一步呵!”
出租车司机回过头来,好心提醒:“晚上十点到森林公园,先生,你可要小心呵,这里治安不是很好。”
陆野冲他笑了笑,看到公安局的牌子,说道:“就在这儿停吧。”
陆野走进公安局办公大厅,径直走上四楼。他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门卫也没拦他。
陆野在局长办公室门前站定,敲门走了进去。
一人埋头正整理着什么,听见声音抬起头。陆野看着对方精光频闪的双眼,趋身上前自我介绍。
对方接过陆野的名片,奇怪的问道:“陆总到我们这里有什么事吗?”Y城注重招商引资环境,对外界商人,各部门态度都会热情些。
陆野诚恳讲道:“局长,冒味打扰,还请你不要见怪。我这次来,是为我一位蒙冤入狱的战友。”说罢 ,陆野 将手中帐本递给对方。
半小时后,公安局长亲自送陆野走到门口。临别时,双方紧了紧手,没有二话。
陆野踏下门阶,心里放下一块石头,不出意外的话,他想看到的,会在两天后演现。
想到已宏图舒展,陆野从心往外惬意无比。他舒服的看了下手掌,常年不吃腥,今晚要开戒了!
找了个荫凉的地方,陆野拿起手机,按下1键,通话后,听着电话里女人轻柔的呼唤“陆野”。
“倢,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了。”陆野说道。
“陆野,别傻了。”女人迟疑很久,方缓缓讲道。
“也许,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陆野有些伤感。
电话那端无语。
“如果明天我出现在你面前,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吗?”陆野豁出去了,直白的讲完,紧张等着电话那端的答复。
“陆野,你要干什么?”女人的声音急促,显得十分焦急。
“你别问了,只回答我。”陆野坚持着,内心升起一线希望。
他记得,五年前,他刚从医院带走王倢,辗转至另一城市时,也曾这样“逼问”于她。陆野眼前再度浮现王倢闻言后,全身缩踡一团,颤抖哭泣的模样。他的心猛的疼了一下,是的,怜惜,令他忠心耿耿追随王倢五年,在情感上甘于沉默,消极等待。这会,他什么也顾不得了,陆野明白今晚要进行的是一场恶斗。是否有关生死谁也无法言定。虽然有国法惩处那个人,但在他陆野那儿,怎么能忍受得了那个男人的完整入狱呢!
王倢在电话端听得陆野牙关作响,心里担心加剧:“你在哪?”
“什么?”陆野不明白的反问,
“我在Y市!” 王倢直言。本来她也正要打电话给陆野。为石春过完生日,实践诺言后,她在这座小城再无他事,父母早在三年前即被她接往W市,她正无处可去的到处闲逛。陆野先她来这里,她想找他谈谈,有些事有些人,王倢知道陆野不会善罢甘休。她很矛盾,但说到底,她担心的不过是陆野的安危。
“我要见你!” 王倢急促讲道。
“明天再说吧!”陆野淡淡的,关了电话,想了想他将手机电池取出,随手扔到边沟里。这会,他的心情极其烦闷,王倢来Y城却不告诉他,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令她留恋么?
陆野恨恨踢飞脚前的石块,两眼阴沉得欲滴下水来。这五年,他仍然不知王倢想什么。他有些灰心地蹲在街边,大眼睛盯着街面穿梭着的车辆人群,怔怔的不知神归何处。
王倢拔了几遍陆野的电话,都被告知“对方手机已关机”。她又气又急,不知什么时候,脸上滑滑的有液体流下,用手一抹,却原来是满脸泪水。
五年前,王倢正在病床昏睡。深夜,一阵压抑的啜泣将她惊扰。
她慢慢张开双眼,一个男人双手捂面,坐在她的床边哭得很伤心。男人颜面捂得严实,但从那修长的手指,王倢已认出它的主人。
“陆野”她虚弱的唤出这个名字。
沉痛的男人抬起头,看着意识清醒的女人。泪水掉线般纷涌不停。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他低声呜咽。
“你怎么会来?” 王倢问道,
“陪战友来作阑尾手术。听说的……”陆野泣不成声。
王倢看了他一眼,心里涌过一股难言的情绪。她轻声问道:“叶明兰没和你一起来?”
“我们分手了。”陆野抬头看了眼王倢,吐出:“其实—”
“不要,” 王倢抬起手,制止了陆野的解释,“我不想听。”她淡淡的讲。
陆野不再作声,坐在王倢床边发呆。
时间不知滑逝了多久,王倢突然开口讲出一句话,她的话让正准备拿水给她喝的陆野动作失常,手中杯子落地,嘴张了半天却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王倢讲的是:“带我离开这座城市,现在。”
仓皇逃离的苦能用言语表述么,沉浸在回忆中的王倢抬手抹去泪水,幽幽叹了口气。陆野的脾气她清楚,如果没有大事即将发生,他是不会作此考虑的。
王倢抱膝缩在藤椅中,秀目无神。看看窗外,已是漫天红霞。她松展了下僵硬的双腿,再次拔下陆野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的提示音。
王倢张惶失措。
战喜嘉坐在办公室里,专心整理文件。办公室房门“呯”的一声被人推开,谁这么大胆?!战喜嘉头也不抬,大喝声“滚出去!”耳听吴广财一叠声的“是是—”,战喜嘉眉头深锁。他转瞬即觉不对,迅捷抬头。
迎目触及一双冰冷的眼眸,它们的主人一身柔粉套装,甚是娇美可人。
战喜嘉呵呵笑出声,他向吴广财喝道:“你拽什么,老板娘不认得么?”
吴广财大张着嘴,看着一脸漠然的王倢,点头哈腰关门而去。
战喜嘉喉咙粗,声音大,刚刚这一嗓子,早引得一众同仁簇拥门前。吴广财向外推着他们,间或还能听见一两声女子的哽咽:“吴主任,是真的吗,她真是咱们的老板娘?”吴广财好笑的看着对方,腰板挺得甭直,问道:“那你以为呢?”话毕,扬长而去。
“怎么,回来了?”战喜嘉眨也不眨的盯着王倢,好像她只是个幻影,稍不留神就会消失似的。
王倢头脑昏沉,事隔五年,她的愤怒依旧,仇恨依旧。从她本身来讲,如果不能要他性命,那当是终生不见。眼下,若不是出于对陆野的担忧,她怎会主动来找这个恶魔!
见她不语,战喜嘉自说自话:“早上还以为眼花呢,你看,我依然像过去一样,眼里只有你。这里的一切,都等你回来操持呢!”战喜嘉大言不惭的讲着,随手拿颗香烟点上,向空中悠悠吐出个烟圈。
王倢情不自禁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手心浸汗。
战喜嘉偷瞥她一眼,暗笑她依然容易被他激怒。
他站起身形,走到王倢跟前,定定看了她一眼,折身来到门前,伸手按下暗锁!
王倢站起身,嘴唇气得发青,周身微抖。战喜嘉没理她激烈的反应,双臂一展,外衫甩落在地,他慢条斯理逐粒解着衬衣扭扣。
王倢面色苍白看着他,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战喜嘉斜眼看着她的反应,哼了一声。五年后再见,依然是你死我活的场面!
王倢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一种说不出害怕将她罩住,直到此时,她才后悔行为轻率,羊入虎口,眼前战喜嘉的邪恶程度相较五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看了下手中的水果刀,情知它在战喜嘉那儿所起作用不逾纸片。
战喜嘉终于解开衬衣,上身左右一抖,衬衣落在地上!
王倢眼前一黑,身形晃了几晃才定住。
战喜嘉并没有像她想像中的那样扑上来羞辱她,屋里很安静。
良久,王倢张开双眼,却见战喜嘉赤裸上身,叉腰站在她的面前。
王倢脸红了,惶恐如潮般褪去。她看到战喜嘉上腹部有一显眼的刀疤。
“一夜欢娱,哦,不,严格讲应该是我个人的欢娱。你就要两人一起送命么?”战喜嘉盯着眼前的烈性女子,切齿说道。
“够了!” 王倢终于可以发声:“停止你的表演,你这强盗!难道你对自己作过的事没有半点愧疚么?
“内疚?我为什么要内疚?我要了想要的女人,是准备和她共度一生的。”战喜嘉看着王倢,一字一顿讲道。
王倢气结,真是难以理喻。战喜嘉的理所当然激发出她隐藏着的怒火,女人难抑胸中波荡起伏的火焰,嘶声低喊:“罪该万死,千刀万剐,这些词都不能形容出我对你的感觉,也偿还不了你欠我的万分之一!你放心,我不恨你!”战喜嘉一愣,看着王倢,对方直视他的眼睛,清晰吐出:“恨你太抬举你了!你个垃圾!”
战喜嘉垂下头,不声不响。
王倢绕过他,想开门出去。战喜嘉手一抬抓祝糊的手腕:“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倢这才想起目的,自己真是被气昏了头。
“你见过陆野么?”她问道,“啊,原来是为他呵!”战喜嘉冷笑着回身到椅中坐下,“见过,你们公司不是已经与我们合作个大项目吗?”他说。
“什么” 王倢不明白,战喜嘉见状,恍然大悟:“哦,对,是香港公司全权委托陆野,属于个人行为,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事情越越来越清晰,战喜嘉杀机渐显,敢玩他,真是活腻歪了!
“就这些?” 王倢疑惑的问,白天陆野语气凝重,应该还有更严重的内容。
看着她探求的眼神,战喜嘉叹了口气,蛮不是滋味的说道:“他约我晚上比武!”说完,战喜嘉笑了起来。他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道:“我要赢了有奖品吗?”战喜嘉凑身上前:“以身相许怎么样?那样我会更有动力赢他!”
“在哪?几点?”面对王倢一叠连的发问,战喜嘉直皱眉头:“唉呀,你是关心我还是怕他受伤呵?”
“你是无赖么?” 王倢正色道。战喜嘉闻言一凛,本想整整仪容,这才发现上身还赤裸着。他干脆拍拍肚皮:“是呵,标准无赖,怎么了?”
王倢颓然跌坐椅内,她无奈的看着战喜嘉。陆野是个性子硬,目的性极强的人。
情知在战喜嘉这儿问不出究竟,王倢站起身,准备离去。
战喜嘉一个健步上前,伸手握祝糊的胳膊:“你想什么呢,失踪五年,以为我还会任你胡作非为吗?”
王倢愕然,大怒道:“你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有什么资格管我!”
“就凭我是你惟一的男人!”战喜嘉冷颜道。话才出口,脸上结结实实挨一巴掌。战喜嘉闭了闭眼,睁开后,苦笑道:“你依然恨我入骨。”这会他收拾光所有的伪装,低声倾诉:“你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找了你五年,天呐,你不知道这五年我有多痛苦!”
“放开我,从始至终我就没喜欢过你!你干嘛要自说自话!” 王倢奋力挣脱。
战喜嘉大力将她拽回,王倢一步没站住,摔倒在他怀里!
情绪过度激动,王倢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