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石春冷冷的盯着沙发上坐着的公安局长。僵持良久,方才发言:“你什么意思?市政府无权干涉公检法行动,你想干什么,只要合法就去做呗!”
公安局长是个精悍男人,这会,他一言不发的盯着石春看,任对方出言讥讽,概不作答。
石春气馁了,良久,抽出一颗玉溪点上,吸了两口才问道:“必须涉及这么多干部?”
“有的只是协查,毕竟帐本上有他们的名字,有的还是亲笔签名。”公安局长石头样生硬地回答。
石春暗在肚里骂声“娘的” !赶在换届前Y市出现这么一个大乱子,如何收拾!想了半天,终无可奈何,毕竟国法为大,更况五年前的旧帐,与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该抓的抓,该问的问,去吧。若有人问,就说市里知道这事儿。”石春叹口气说道。
公安局长脸色放松,趋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前,又返身回来,看着石春生气的目光,呵呵笑着,迅速拿走桌上那盒刚开封的玉溪。
“哎,你这老小子!”石春阻止不及,只好冲他的背影挥记空拳。
石春一人愁得头大,名单首当其冲即为战喜嘉。这人可是Y市首富,每年他的集团仅上缴利税就达数百万元。这么个利税大户如果被捕,可是Y市一大损失呢。
他有些头痛,这会根本不想考虑公事。看看下班时间已到,石春嘴边泛起微笑,毕竟这会市里有老友在呢#蝴拿起电话,拔下王倢的号码。但奇怪的是,任他复拔多少遍,对方手机始终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打电话到宾馆,服务员称王倢出去有一个多小时了。
王倢这会在哪呢,在Y市除了自己她还能有什么朋友,以她的性情,断不会回旧单位看望大家,估计发生那件事后,妮子躲还来不及呢,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石春想着想着,渐觉不妥。
他站在桌前,桌上摆着抓捕人员的名单。望着第一人的名字,石春不知怎的,想起五年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事前他所接到的那通关键的电话。石春面色渐灰,他一把抓起外套,飞步向外跑去。
丁秘惊愕的看着他的背影,问别人:“刚才跑出去的是石市长么?”
几个人拥在一起,其中一个叹道:“瞧瞧人家,哪像奔五人士,背影看整个是年方二八的青壮小伙嘛!”“切!”众人对他嗤之以鼻。
石春奔到战喜嘉的“战氏集团”,却发现公安人员早他一步先到。
“人呢?”石春问道,公安局长说道:“刚出去,公司职员说,除他和策划部主任吴广财外还有一个女士。”他看了眼石春,问道:“你怎么来了?”
石春生气的看着他:“怎么,以为我是来告密的?”
“哪敢,若那样,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何必亲自前来!”公安局长吐了个烟圈说道。
“那你去查吧。看看是不是我通知他逃跑的。”石春扒拉开公安局长,径直进入战喜嘉办公室,没一会,他手里拿着个女人坤包,急切的问职员:“那女的长什么样?”
“没看清,听说是老板娘。”一女职员胆怯的小声答道。
“老板娘?”石春一头雾水。
这时,公安局长手中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一个声音传来:报告,发现目标,正向郊外驶去!
众刑警动作利落上车,长鸣而去。石春在后怔了半晌,才醒过神来。
“老板娘?”他摇摇头,启车尾随警车而去。
郊外,陆野与战喜嘉相对伫立。
这是陆野等了五年的时刻,一见战喜嘉站定,即飞脚踹上。战喜嘉一个后纵,轻松躲过,嘴里轻笑出声:“还真是急切呀!陆野你小子是谁呀,夹在我们俩口子中间干嘛,也太不要脸了吧!”
“俩口子?”陆野闻言目龇欲裂!拳脚如环,步步紧逼。
渐渐的,战喜嘉有些吃紧,嘴里老实了些,专心与陆野过招。
过了一会儿,战喜嘉掌握了陆野的套路,轻笑出声,心道就这两下还敢跟我玩命!
他心神放松,打得就分外自如,游刃有余间,他仍不忘刺激陆野:“王倢可是我睡过的女人呵,你还要她呀?兄弟穿过的鞋就那么香么?”
陆野大喝一声,腾空而起,这一脚他拼却了全力。
战喜嘉定睛看着来势凶猛的陆野,冷哼一声,身形后退的同时,双手已如鬼魅般抓住陆野脚腕!他两手左右一扭,暗夜但闻“咔”的一声脆响!陆野脚腕竟生生被他双双扭断!
陆野摔落在地,脑际浸出一片汗水,大粒汗珠自额头滚滚而下,他咬紧牙关,硬是未吭一声。
战喜嘉笑看着他,双手合击,叫道:“果然是条汉子,我喜欢!不过,你敢跟我作对,阳寿只能到头了!”他像是惋惜的“啧啧”两声,冲着车里喊:“怎么样,你老公我够强吧,说好的,我赢了就以身相许!”
陆野难以置信的昂起头颅,看到王倢正跌跌撞撞走过来,她身边还跟着个小个男人,獐头鼠目的。近了,陆野看清王倢嘴上糊着透明胶步,双手前绑。他仇恨的扭头骂着战喜嘉:“有能耐对男人使,这样对待女人,真他妈是个杂种!”
“小子,你还真有骨气呵。”战喜嘉气急失笑:“都这样了,还敢骂我,舍天下仅你一人呵!不用你讲,我也舍不得对她这样。只是妮子不老实,不得不教训她!”
战喜嘉走到王倢跟前,伸手撕掉王倢嘴上的胶步,冷声道:“他马上要死了,去跟你的老情人道个别吧!”
“陆野!” 王倢哭倒在陆野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倢,不要哭,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好好活下去。”陆野双眼血红,哑声安慰着王倢。
战喜嘉看着陆野,后者满脸凄然,紧紧盯着王倢,不舍之态尽显,不由大为不耐:“小子,想什么哪!那是我女人,是我媳妇!还用你安慰吗,只要她肯守本份,老子必会善待她一辈子。”他想了想,讲道:“念你是个汉子,老子不折磨你,给你个干脆的!”
话毕,战喜嘉从腰间拔出个物件,王倢目瞪口呆,那竟是把手枪#糊看着战喜嘉把枪口对准陆野的脑袋,按下了保险栓。
突然,暗夜响起一声哀鸣,战喜嘉惊骇的盯着地上。
王倢趴在陆野身上,战喜嘉一阵后怕,才刚他差点开枪!
“你干什么?”战喜嘉蹲在紧闭双眼的王倢跟前,怒声喝问。
“疯子,你开枪吧!” 王倢对他不屑一顾。
“王倢,你起开!”陆野急了。
“你给我起来!”战喜嘉狂怒,一把将王倢从地上拖拽了起来,因用力过猛,再加上王倢用力一推,他仰身倒地,手枪摔出数米远。
王倢想都没想,紧爬两步,将手机牢牢握在手里。不远处,吴广财张口结舌看着这一幕,胆小的跑到车后躲了起来。
“离他远点!” 王倢用枪点着战喜嘉,颤抖着命令道。
战喜嘉失笑,他摇摇晃晃站起身:“你脑子秀斗了?我是你老公!”
“滚!” 王倢嘶声大喊,这会她再也支撑不住,战喜嘉不停歇的言语刺激,将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好,我滚!”战喜嘉边说边小心的站起身来,他不死心,还在试图靠近王倢。
暗夜“呯”的一声闷响。石春浑身一栗,对公安局长讲:“在那边,我们快去!”话音未落,人已冲到前面。
石春惊得嘴合拢不住,山坡上,一男子趴卧在地。王倢握着手枪,在她前方,战喜嘉单腿跪在地上,鲜血正自腿中涌出。
石春看到王倢手中的枪口微微上移,他大喊声“不要!”
王倢受惊扭头,看着石春,不由哭叫到:“为什么不要?你不是一直问我五年前发生什么了吗?就是他,就是这个畜牲,他…他……”
王倢哽咽得不能成声,她转而仇恨的看着战喜嘉,后者正忍着疼,嘲弄的看着她。王倢的手不抖了,她沉下心,下定决心般端正了手枪!
“我知道。”石春清晰的讲道,王倢诧异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讲到:“你虽然没告诉我,可当天晚上我就想到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吗?”
石春缓缓转向地上的战喜嘉,指着他道:“就是他,就是这个十恶不赦的人,在做手术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马上联系你,说你可能会有危险!”
趁着王倢发呆,石春慢慢走近她:“如果没有他的提醒,我想不到会在那个时候联系你。就凭这,你还要亲手杀了他么?”
石春走到王倢对面,向她伸出手。王倢眼里流着泪,她慢慢将手枪放到石春手中。走到陆野跟前,将他抱在怀里,不出一语。
公安局长走到跪着的战喜嘉跟前,说道:“战喜嘉,跟我们走吧,看来我们有多桩‘业务‘要谈。”
“呵呵,哈哈!”战喜嘉狂笑着,公安局长皱了皱眉头,正巧这时,石春将手枪交到公安局长手里,就在他们错手交付之际,战喜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手枪再度夺在手中!
“不许动!”散在周围的刑警大喝!
战喜嘉看看四周,缓缓将枪口移至太阳穴处。
他这一举动,周围人都噤了声。个个有如石雕泥塑般。
“你这是何苦?”公安局长狠狠瞪了石春一眼,转脸对战喜嘉讲道:“你罪不至死,况且你还拥有一个大财团。要知道,这一枪下去,就是灰飞烟灭呵!”
石春惊得呆立原地,暗骂自己实在太没经验。他离战喜嘉不过一步远,对方只需伸手,即可轻松将他拉过。很明显,他现在这个方位是最危险的。
因为距离近,石春将战喜嘉的面部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绝望的表情。
战喜嘉还是跪坐姿势,他抬起头望向石春,突然低哑着讲出一句:“石市长,活着很没意思!”他站起身,晃晃悠悠走了几步,笑看众人:“金钱、女人,你们这里哪位有我得到的多?”笑意未待隐褪,战喜嘉已是满脸颓唐:“可我就是觉得没劲,简直太他妈没劲了,没劲透了!”他喃喃自语,手中枪始终垂在身际。
石春看着他,小心开口讲道:“你何必钻牛角尖。”
“牛角尖?”战喜嘉闻言一愣,转而,他苦笑道:“是呵,我是在钻牛角尖!那个女人—”他用手指向王倢,说道:“我以为她会是我生存的动力,可……”战喜嘉竟呜呜哭将起来,仿佛伤心难以自制,声音也断断续续:“她还不如不回来,我在她眼里连根草都不如!”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早有二名刑警瞅准机会,扑身上前,将他按倒!
石春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拍了拍战喜嘉肩膀:“长点志气,好好活着。咱大男人离了谁不成呵!”他俯身上前,贴近战喜嘉耳际:“你判不了几年,做个好人,活给她看,给她机会,让她后悔。这才是咱男人该做的事儿!”
战喜嘉灰朦朦的眼神突然一亮,看着石春,后者向他轻点下头,右手不易觉察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战喜嘉笑了,他看看双手,心中暗道,在他手上丢掉性命的人,岂能计数,可那又怎么样?#蝴战喜嘉犯得着为过错伤神么,道上的人自有道上的规距!战喜嘉晃晃肩膀,整个人再度邪性十足。满不在乎的跟着刑警踏上警车,临上车前,回头望向王倢,见她正紧紧抱着陆野,等待救护车。他晃了下脑袋,暗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不信,这辈子有我战喜嘉办不成的事儿。”
石春走到王倢跟前,王倢仰头问他:“你刚刚跟他讲了什么,怎么他不寻死了么?”
石春呵呵一笑,道:“每个人在这社会都有用处,毕竟是个有作为的青年,为女人寻死岂不可惜!心病还需心药医,不过,好像你的麻烦将来仍不会少呢!”
王倢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痛惜的看着陆野,陆野面色苍白,已然昏死过去。在救护车呼嘨而至的同时,王倢再度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