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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战喜嘉是个“孤儿”。他这个“孤儿”不同在有父有母,可在他年满十四岁时,二人齐齐对他放手不管。不是他不懂事,顽劣调皮,难以管教。事实上,十四岁前的战喜嘉是他们那个小镇男孩的榜样。那时候,家长训斥孩子时,一般时会这样讲:“你看老战家的小嘉,学习好还听话,你向人家好好学学!”
    生活残忍的捉弄了战喜嘉。他是个敏感的孩子,从小比别的孩子心计多,处事谨慎。他以为做一个乖孩子,父母就不会离婚了。但他们终究还是分了手。临走的前一晚,战喜嘉的母亲搂着他大放悲声,而后抹干净满脸泪水,说:“妈妈为你干熬了十年,现在你长大了,我再也熬不下去了!你不要记恨妈,妈对得起你!”小战喜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类似的话妈妈常讲,他不知道这一次与以往会有不同,直至在生活中再也见不到妈妈的影子,那锥心蚀骨的思念,一个少年生生承受着。
    母亲走后没半月,父亲就没了踪影。双亲给他留下的,除一座平房可栖身外,抽屉里还遗有数十元钱。小战喜嘉沉默地数着满把的角票,周身发冷,那一刻,他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从那时起,战喜嘉再没进过学校。
    他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离家出走”了。
    二年后,战喜嘉回到小镇,出手作派令小镇熟悉他的人乍舌。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他望见一个小巧的身子站在人群外侧,眼里满盛着关怀。那是他过去的同桌。战喜嘉一下蔫了,停止了得意的显摆,低头回到自己灰尘厚积的家,痛哭失声。
    勿庸置疑,战喜嘉开始了他的初恋。十六岁的女孩爱得义无反顾,有舍生忘死的意味。她母性的泛滥令他们的青涩初恋染上悲壮意味,他们顺理成章越了轨。
    女孩的父亲拿着菼刀找上门来,他气疯了,二话不说只管往战喜嘉头上招呼。战喜嘉这两年是怎么混的,刀光剑影,哪天不见血?他伸手扣住对方手腕,弯膝跪下道:“叔,我是真心的,将来我会娶她!”“放你娘的屁,就你这样,你凭什么娶她,你想让她进火坑吗?”壮汉掩面大哭,十六年来,对女儿,他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中怕化了,疼爱难以言表。怎想女儿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而且事主竟然是个小混混!女儿怀有身孕,老人痛不能当,但就此承认下战喜嘉这个“女婿”,又是万万不能,他不想让女儿错一生。
    女孩被父亲锁在屋中,哀号得母亲忍不住,才刚开口,老伴一个拳头已伸了过来,打得她胸闷关天才喘过气。女人泪成串下流,结婚快二十年了,男人什么时候动过自己一手指头。要不是心乱如麻痛到极处,他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呢!善良的女人宽解着自己,挪身上坑,侧身倒下再不动弹了。
    女孩的性子柔中带刚。十六岁的孩子如何能想得明白明天的天空!父亲的强硬,腹部的不适,性情刚烈的她最终走了极端。她用生命来惩罚爱她的人。
    战喜嘉弄得人家家破人亡,女人疯,男人呆。他最终成为全镇人唾弃的对象,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这一走,直到现在,十年过去了,他也不曾回去一趟。在他的思想里,这一生他都不想再踏上那块伤心地
    想到过去,战喜嘉眼睛涩得生疼。他晃晃脑袋,挪步走出办公大楼。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会不由自主追随着王倢,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处处流淌着初恋女友的神韵,尤其她的眼神,微笑时更是神似。外面的阳光刺眼明亮,战喜嘉举手摭住,一个信念突然产生,也许,结识王倢是上天赐他的又一次机会。
    战喜嘉走后,王倢甚是气闷。这个家伙这两天搅得她七晕八素,忙乱险些让她忘了正事。王倢在心中暗骂了句“他娘的!”又悄悄吞舌,笑自己与战喜嘉近期“厮混”,果然有效果。
    王倢拿起电话,刘野原在电话里先大骂于学年一顿,停了几秒钟后,迟疑的讲:“妹子呵,要做这个选题,看现在形势,只能用你上投的素材带了。我尊重你个人的意见,播是不播,哥哥听你的!”刘野原的亲切礼让,让王倢倍觉温暖,手中的话筒热乎乎的,王倢不是一般的忐忑,此刻两唇铅般沉重,想说的那两个字竟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临了,她长叹口气,说:“老师,你们看着处理吧。”随后,缓缓放下电话。
    刘野原看着手中的话筒,半晌说不出话。王倢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对方真做此打算,他还是从内心深深感动。放下电话,刘野原想,前沿记者若都像王倢勇敢坚持原则,团体力量必会所向披靡!
    刘野原再不犹豫,他快速拔通一分机话码,电话通后,刘野原简洁有力的声音冲入听者耳朵:“叫于学年六小后编出Y市车祸片,晚上我等着要审!”
    刘王通话时,于学年正坐在省台新闻节目编辑室里,一遍遍看王倢采回的素材带。王倢干净利落的采访风格让他欣赏。这几天办公室风传王倢将于近期到评论部工作,之前他还有些不以为然,此时,于学年打心眼里明白,假以时日,王倢必是评论部一员干将!
    于学年接到可以编带的讯息后,兴奋得几乎离座跃跳!记者一年奔泊各地,所涉领域广而杂,对好的选题,得到后都希望做深做好,在于学年这儿,做好此片还另有一番深意:Y市经历,于学年至今除对刘野原作汇报外,再不启齿道之,但那种被愚弄的感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于学年暗暗握拳,他期望首部与王倢合作的片子是按下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于学年深信,用不了多久,在省政府及媒体的共同作用下,Y市腐败格局将一览无余!
    二次离开小镇后,战喜嘉的成长得快速而猛烈,像一阵旋风,不,更准确来讲,那应该是一场风暴。
    朱艳丽是战喜嘉在城市定居后的第一个女人。朱艳丽直至今日也忘不了她的初夜,那刻的惊悸与痛楚。年校糊二岁尚是少年的战喜嘉哪有半点怜香惜玉,他在她身上肆意起伏腾挪,手段繁多,令她羞愤也叹为观止!
    事实上,在心上人撒手尘寰的那刻起,战喜嘉即褪变为“冷血”的人。他的冷血是完整的,从里到外。他不似一般混混莽撞,相反,他很“沉静”。这种“沉静”在他欲发作前会表现得淋漓尽致,初遇者根本感受不到危险的气息,只有熟悉或曾见识过他手段的人才会胆寒。
    战喜嘉在黑道上的名头越叫越响,他十八岁那年,手下已聚集四五十号人,道上的“老混混”中也渐有人看他脸色说话了。待到二十三岁,战喜嘉在Y市开了第一家茶室,开业那天,全市混混头们,皆到场祝贺,他们在这一天完成一个仪式,那就是无论男女,无论老中青少,到者皆低头敬“战哥”杯茶,正式承认战喜嘉是他们的“老大”。
    战喜嘉在随后三年,进行了角色“转换”。过程悄无声息不露痕迹。他将手中汇总的资金大部分投办实业,像装璜、汽配、娱乐业等。他投资原则简单实用:什么挣钱他投资什么。三年后,熟识他的人再反过头来打量他时,无不暗叹:“此人竟成‘商业奇才’!”
    战喜嘉的精明狠辣,令手下弟兄对他死心踏地。九十年代中期,战喜嘉瞄上了一项新业务:回收废弃车辆。建议是他的“军师”吴广财提出的。此人外相极为不堪,佝腰罗腿獐头鼠目,张口一嘴碎黄牙。 吴广财人如其名, 有“广进财源”之能。他是战喜嘉转型前“收服”的,收服他的过程,是战喜嘉比较满意的“一场戏”。
    未跟战喜嘉混时,吴广财在Y市开了一家电器公司,那几年正是家电火热期,利润可观,堪称“日进斗金”。但这也让他惹上不小的麻烦,如果处理不当,为之送掉性命都有可能。
    吴广财与战喜嘉初次见面有些特别,他是让战喜嘉的“小弟”扭送到战喜嘉面前的。战喜嘉笑咪咪的看着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按理,位居“老大”,对收保护费这样的琐事,战喜嘉不直接插手。但吴广财特殊些,在战喜嘉的地盘,他居然一毛不拔!眫着眼前这位跑到他这儿现眼,敢当“铁公鸡”的勇士,战喜嘉笑得合不拢嘴儿!
    吴广财早就听说战喜嘉的骇人手段,他本人又胆小如鼠,他是被人扔到战喜嘉脚下的,他本分经商,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直被窝曩得瑟瑟发抖,七魂吓走了六魄。 此时闻声不由张大嘴看向这传说中的“酷哥”。战喜嘉见他一个大男人竟长了满嘴校洪牙,愈发不可收拾笑得前仰后合。
    吴广财见他这样,心里稍稍找着点谱。对保护费,吴广财不是不交,而是小混混们看他收入太好,要的数目令他乍舌,要按他们规定的数目,这一年就当算为他们忙活,个人没捞着啥!吴广财又气又恨,倔劲上来,面对蛮不讲理砸七砸八的小混混,吴广财一口恶气没咽住,打电话报了警。
    小混混们进“局子”了,吴广财当晚即被抓扔到战喜嘉脚前。吴广财虽然爱财如命,可他终究不是傻子,他还明白,当钱和命对立衡量时,钱不如命#葫以,在战喜喜面前没站上两分钟,这小子就迅速想通了。但战喜嘉见他不是为了要“保护费”,他早就闻听他的经商能力,他正苦于“转型”初期少人帮衬,这小子就巴巴自己送上门来,这下好了,战喜嘉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笑够了,战喜嘉一言不发的围着吴广财转磨磨,转得吴广财心里直发毛,只差没跪下喊“爹”。战喜嘉满意的看着对方的惧怕,在他的发展格局时,需要的就是这样“胆小有脑”的人,因为他们接触的将是团体的经济领域,这样的人适合作“把门人”,太多的顾虑使他们容易被掌控被利用。
    吴广财听说自己可以不用交保护费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转瞬即明白,他需要付出更多。果然,战喜嘉笑咪咪提出让他入伙,并亲手捻过三柱香,点燃敬过关老爷后,扶他坐下称他为“老师”。
    战喜嘉做得中规中矩一本正经,吴广财的忐忑渐渐平复,对方的庄重令他有些感动,继而激动起来,尽管这激动有些做作,但十分投战喜嘉的口味。俩人少这样心照不宣的走到了一起。
    三年来,战喜嘉采纳过吴广财七条建议,在Y市商界成功开创一块领地。
    回收报废车的建议是一次饮酒中产生的“灵感”。一次聚会乔秉章来晚,解释中提到刚收回两辆报废车,并顺口埋怨单位后大院几乎装不下,前两天有个弟兄还偷开出去一辆云云。吴广财闻言小眼一亮,默不出声掐指在台下算了半天。酒宴要结束时,才附向战喜嘉耳际,如此这般讲了一通。战喜嘉听明白后两眼放光,双手相击,将最后离席的乔秉章唤回,直言不讳将利润摆明。乔秉章听了直晃脑袋,笑二人异想天开,从哪个角度出发他也不想淌这起子混水。战喜嘉有些不悦,但他拿乔秉章没辙,乔家有权有势,自然不缺这几个钱花。战喜嘉决定另想他途。
    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钱岂止能让“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钱是“大爷”,这个理儿到现在得到更为赤裸的认同。没多久,战喜嘉即办成了他的“新业务”,这回他寻到了更大更为稳妥的“合作伙伴”。
    黑白两道“平趟”的战喜嘉出道十年遇到过大大小小成千上百次麻烦,皆修路搭桥化险为夷,偶有受创也影响不了团体根基。所以,对王倢引发的麻烦,先初他的确恐慌,但几番运作后事态发展已成“挠痒痒”。现在,战喜嘉私心里倒有些感谢这次“麻烦”了,因为它让他认识了王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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