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学四年,王倢过得单调而乏味。每天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惟一的娱乐就是逛街。那一阵儿,她好像在有意惩罚着自己,把生活安排得像苦行僧,整天从里到外一身黑,一个月也难得见她笑脸。她不知道伤痕有没有恢复,只是不能想到潭东,有一次不小心触及,她愣证得差点想从教学八楼自由堕体!
深夜,沉浸在回忆中的王倢幽幽叹口气,她的目光渐渐清醒,它们依恋的望着屋内的年长女人,看着看着,王倢忍不住再次堕入回忆,她实在忍不住要留恋潭东!想起第一次造访这户人家,孤独的王倢心仍如蜜甜。
那是高三下学期的一个周未,学业最为紧张时。开门的是那张清新的脸,在抬手敲响房门时,王倢经历了怎样激烈的思想斗争呵,有那么几瞬,她要转身离开。
潭东打开门,看清门外的人儿,身形微晃一下,意外的喜悦太猛烈,他有些晕眩。潭东没言声,只略侧了下身。王倢明亮的眼睛看着潭东清亮的双眸,笑着走了进去。
那是个多么澄净的时辰呵,时至今日,王倢回想,情不禁下了个这样的评语。一小时的时间,她与潭东畅谈,话题多广却不杂乱,会心的微笑绽放在每句停顿的间隙。
潭东的家人在外屋忙着些杂务,两人谈话期间潭东母亲进来三次,或拿书或问话或交待些事情,看得出这是位严谨的母亲。从见她第一眼开始,王倢就莫名的紧张,胸内小鹿直撞。几乎不敢正眼看她,这种拘慬王倢到今天也不懂为什么。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只是现在不是春天,是严寒的冬夜。王倢自然是要哭的,这里是她最放松的常葫。近几年,只要在Y城,王倢已习惯在夜里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对这户人家进行“造访”。在屋外默默伫立数十分钟,会有效修整和安慰心灵。
有一次,王倢情切,站得离窗户近了些,惹得屋内一人走至窗前细看,王倢是多么聪明呵,她不跑不慌,只将目光移到路上,一副等人的样子。她的依恋,她的缠绵,她的委屈,潭东知道么?王倢知道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丫头,但她甘愿。
从内心讲,她很怕失掉这最后一处可体会“幸福”的场地。而屋内那张铁架子桥,看久了竟成她眼里心中最亲近的物件,只要它在,王倢的心就是安稳的,她知道潭东的家人还在这所屋宇里,潭东终有一日会回来。这么多年,她从不主动打听潭东的下落。虽然那不会是件难事,王倢制止自己的原因,是怕管不了自己,怕控制不住飞奔而去的脚步,而那一定是潭东不愿意的,她流着泪,伤心至极的想。
“思想在高飞,我低着头在慢慢的走,走向时光的尽头。”胡思乱想的王倢不知怎的想到这一句。她终于明白了今天难过的症结,人说,孤独是生命的享受,可原谅我们的主人公吧,她还年小,没有一颗有力的心灵,来支撑这份沉重。
夜色深了,天气愈加寒冷。小城地理偏北,历史冬日最低温度达零下50多度。没站多久,王倢整个人冻得有些僵,她急忙跑步回家。
“小妹,别跑呀!”深夜突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王倢脑子里“轰”的一下,脚下如飞半步不停!哪有时间后悔,对潭东的思念烧糊涂了她的脑袋,她忘记了时至年底,正是小城犯罪率最高时段。身后有自行车声近了,王倢脑筋一转,没回家直奔大道!时值深夜11点,街面零零散散走动着一两对情侣及夜班工人。
好在王倢家的楼临街,从潭东家至灯火明亮的主干道不过五六十米之遥。王倢短跑成绩上学时就是佼佼者,良顷,王倢站在街道对面张大口喘气,这会她看清了在小区两楼间一廋高男人骑坐在自行车上。王倢看着他,目不转睛,心渐渐平静下来,对方可能仅是个瘪三!王倢刚刚不过在楼区里拐了两弯,就已逃到对面。但她低估了这个瘪三的份量,他还是有足够的凶狠来欺侮弱者的。
这时王倢远远看见一对情侣相依走来,她急忙走上前去,请求帮助,但对方绕着她走了!又来了一对老年夫妇,一样没管她。在王倢开口求人的时候,恶人作出随时骑车逃跑的样子,后见没人理她,反而安生等在那里看她的笑话,嘴里还叫道:“没人管你的,看你什么时候过来!” 看着他,王倢害怕得有点失控,突然她放声高喊起来_她就在自家楼下。两声“爸!”声音厚重地砸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像个气球。
暗夜里,在路人的冷漠中,想到刘野原曾经的经历,王倢豪气冲胆,声声呼喝不停!同时,她用力捏着钥匙,心想只要这个人敢上前,就用钥匙尖戳瞎他的眼睛!但事实不用她这么“凶狠”的,老爸几乎是闪电速度开窗大喝问:“怎么了”王倢气壮的叫道:“楼下有人要截我!”老爸一声怒喝,“妈的,让他别走,等着!”待喊话完毕,再看巷口,哪还有人在!王倢禁不住笑了起来,但待父亲飞跑至她面前时,还是一头扎进老人怀里放声大哭
王倢心有余悸,陆野知道后搂着她的身子微抖。从后怕中醒过味来,陆野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他用手托起王倢下巴,沉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会一个人深夜在楼区呆着?” 王倢直视他的眼睛,毫不躲闪,只是沉默不答。陆野的身子有点僵,他松开手,退后二步,在沙发上坐下,抬头望着王倢:“我问你话呢!”
王倢说不出话来,她并不怕他,但不愿伤他。这个秘密,是她一生要保守的,也是她内心深处最为柔软之处。此刻面对陆野声声诘问,他眼中的疑虑,摆明了对她不信任。王倢有些生气,虽然她的行为的确有违俩人恋爱的现状,但她自认没做任何对不起陆野的事情。所以,她以无言对抗。
陆野心里清楚,王倢是吃软不吃硬的女人,但这会他的确很难受,在他心里,对王倢的定位是“自己的女人”,虽然他是知道她曾深爱别人的,但在他心中,固执地认为,那已成过景!而自己才是实打实的现在,是客观存在的!这一点他必须让王倢明白,让她清楚自己应处的位置!
王倢是个稳重的女人,这种离谱的行径,在她身上出现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与感情有关!而他,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从始至终找不出与自己的半点联系!抬头再看王倢,见她一脸淡然,陆野的火“腾”的窜上心头,脱口道:“怎么我这个男友让你不满意?还回头找他么?他在这个城市吗?”
王倢迅速看了陆野一眼,心一下子堕入冰寒,对陆野积累的那点心动与温暖,在陆野此时的生硬对待中,粉碎无痕。
这是事后的第二天,王倢在陆野的宿舍,两人闲谈时,随口讲给他听的。有很多时候,王倢的思维过于单纯。她常就事论事,忽略前因后果,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王倢一声不吭,转身要走。陆野一把将她拽了回来!王倢惊骇了,陆野敢对她动粗!看着陆野一脸的蛮横,她气得眼泪掉了下来!王倢无声落泪的样子,让陆野有些心疼,他哑声道:“倢,你知道么,今天上午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上韩国呢。出国手续都办好了,因为我不答应,老妈在电话里狠狠骂我一顿!我为了谁?可你却这样对我!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想想吧!”
王倢哑口无言,到此时她方从内心承认自己的确理亏。望着陆野,她清楚这是个很在乎自己的男人。也许在这世上,除了父亲,他对自己应该是最好的了。想到这儿,王倢心就软了,禁不住轻声说:“我以后再不做这种没谱的事了,行吗?”陆野闻言恻然,王倢能认错说明她还是在乎自己的。他不禁长叹一口气,出于一种本能,陆野不想再深究下去,这场仗自己能打赢么?陆野心里有些堵,对手是个从没见过的男人#蝴摇摇头,伸手揽过王倢,拍拍她的脸,领她出去吃饭了。
王倢不知道,此后近一月时间,陆野几乎夜夜在楼区搜巡一小时。也亏那恶人有点造化,深更半夜,王倢对他的特征只能记得大概,陆野干气恨却无发泄之处,他身上有一股子狠劲儿,若真逮住恶人,相信陆野的身手有他受的!
陆野在海军陆战队当兵数年,练就一身功夫。这使他在社会大有用武之地。上班没两月,公司即特事特办,跨过试用期,直接任命他为保安队长。陆野是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上任伊始,每天都在琢磨队伍改革完善制度这些事儿。有时候忙到两人一星期才能碰上一面儿。
没见面时想得厉害,见了面没想到俩人还会生气。望着对面嘟着嘴的王倢,陆野禁不住笑出声来,他道:“你干嘛?真想让我在你嘴上拴个酒瓶呵?”说罢扭头喊:“服务员_” 王倢一惊,这会她可对陆野没把握,才刚他凶巴巴的拉自己,弄得她到现在还有点怕怕的。
服务员应声而至,王倢看着陆野,眼有服软之色,她可不想在大厅广众下出丑。陆野看着她,笑吟吟问服务员:“给我来道你们这儿最甜的甜品,我得好好腻腻嘴,要不今天我女朋友饶不了我!”服务员笑着看了王倢一眼,扭身去了。王倢这才松口气,问陆野 :“你不生我气了么?”“要总这么生你气,估计我会被气死的。”陆野一语双关的说,王倢故作没理会,看起了菜单。
“跟我回家吧!”陆野正色道。王倢闻言手不由一抖,她抬头看着陆野,对方一脸的正式,她还是一头雾水:“为什么呀,我们才交往多久?”下意识,王倢推托道。“今天老妈问我不出国的原因,我已经告诉她咱俩的事了,呵呵,老妈一听你那么好,说什么也要让我领你回家看看!” 王倢脸红得像块红布,想到要去见有可能成为自己婆婆的女人,她真是打心眼里害怕紧张。
抱着一线希望,她傻乎乎的问陆野:“能不能不去?”“那可不成,我妈是家里的一把手,大事小情都她一人说了算,我爸大部分无条件赞同。不过_”陆野 看了王倢一眼,停顿下道:“你要实在不想去也可以,大不了她老人家来看你#糊可是说风就风说雨就雨的人物,我估计这会说不定正准备来这的东西呢!”陆野一口气说完,看也不看王倢,反对为他倒酒的服务员蛮有风度的微笑致意。
王倢坐不住了,她求助地将手放入陆野手内。陆野握着这份温润,心里不由暗叹口气。他是发自内心的珍惜着王倢,可王倢对自己到底情深几许,这会他没有把握,昨天的事情,他可不想再在王倢身上发生。他觉得,要想改变这种状态,他应该想法做点什么了。
想至此,陆野张开大手,将王倢小手捉入掌内,直视她微笑着道:“跟我回去吧,我退伍后就呆在这儿,算算上次回家,已是两年前的事了。 我很想念他们的,他们都很爱我。放心,我父母很开通的,我妈是位爽朗的女人,你一定会喜欢她的!”陆野眼中的灼热,让王倢心烫烫的,她脑袋一热,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