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班后,同事们都走了,王倢还在办公室磨个没完没了。李梅儿走时对她狡黠的一笑,扔下一句“自已看着办吧!”扭身走了。王倢看着陆野在街对面徘徊,没来由心慌,她有些不敢见他。
窗外夕阳如火,王倢不禁沉思遐想。男人与女人相处方式多样,可复杂可简单。在性的交融接触上就更为奇妙,有爱,有自然的冲动,但能从根本上左右人的,惟有思想的契合。这一点因它的难得而弥足珍贵。
对于人本身来讲,无论其高深还是单纯,他(她)的思想都是有着一条通道的,这条通道在思维领域里客观存在着,没防备而又择人极其苛刻。有缘的,不费吹灰之力直达,容不得施予方想与不想,而更多的人是穷尽一生还在爱人心灵通道外徘徊。
在王倢认为,这还不是残忍的事,最难耐的莫过于这条通道已有人走来,远远已见其笑眸,情缘突被硬生生掐断。耳听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眼前浮现一张清新朝气的面孔,他的脚下是讲台,回忆他手中的试卷话筒,王倢笑了,笑容未待收敛,泪已直坠,空寂无人的办公室,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生命的源泉被唤醒并澎湃汹涌,一个小小的而又执拗的声音在王倢心头升起。此刻,言语无法形容压郁在王倢心头的那种感觉,在它的摧逼与冷视下,王倢又一次想到了死。泪水肆无忌惮在王倢脸上奔腾,王倢清楚,那是她终生难以走出的心结。事情过去已经六年了。她从不曾允许自己纵情流露,哪怕是在无人的角落。
大学时代,每每它刚一冒芽,王倢就会千方百计将它摧折。但她没想到,一切的努力并未阻止它的成长,人只未查觉。在王倢的心底深处,事实上它已凝化成礁石。这个结果,是人性的升华,还是前生罪孽的惩罚。但有一点王倢是清楚的,那个人给她的悲与喜,不管她情愿与否,今生都将慢慢尝它。
王倢知道自己陷入情感误区。这种折磨不是一个年轻的生命报能承受得了的,也会有损她的健康,她很担心自己会因此抑郁终生,潜意识里,她很觉委屈,凭着对男人的了解,她料定那个果决的人今生决不会再回头找她。痛苦只能自己消化,找渠道解决。
泪流满面的王倢想到了陆野,想到了曾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明朗轻畅的青春。想到自己与他在一起时,只想自由自在的唱歌,快乐聊天。她的心底里升起了希望,她影影绰绰的想道,也许这位男子可以帮她回归正常的情感生活。
我会爱上他么?王倢斜倚窗前,望向站在对街正等待着她的陆野。“我还有余地来回应他的热情么?想至此,陆野压在她唇上的一幕再次在王倢心头荡过,那种舒麻的感觉涤荡着她寂寥的心菲。一种强烈的刺激爬过王倢心头,她感到羞涩但抑不住渴望。
陆野在外已等了半小时了,小伙子有些不耐,抬脚向王倢单位走来。见状,王倢不及多想,急忙下楼。她的办公室在电视台六楼,是老式楼梯。跑到门口,王倢有些气喘。
陆野望着千思万念中的秀气女人,距离越来越近,他不知为什么,每每见到她,心内总有一股柔情涌动,总会感受到一种遏抑不住的冲动。
王倢巧笑嫣然,一脸调皮相地与陆野面对面。事实上,她实在是一个“双面体“,熟悉她的人大都只领会她轻快明朗的一面,以为她有着从里到外的”清澈“,这也正是陆野打心眼里喜爱她并甘愿为她驻足小城的原因。如果他知道王倢生命的本质竟是沉重而滞涩的,他还会对她有这么多的热情么?
王倢甩了甩头,把不快扔在脑后,笑咪咪地看向陆野。她不知她的这种笑容对陆野是具有杀伤力的,小伙子有些撑不住,情不自禁抚上王倢的脸。王倢笑着躲开,抬脚欲向外逃去。陆野海军陆战队出身,她的这点小把戏怎能瞒过他的眼睛。只见他长臂微舒,王倢已落入他怀里。
陆野在单位刚冲了澡,身上还遗有淡淡皂味,伴着他的男人气息,将王倢包围得结结实实,她有些迷乱,不由软在陆野胸前。真是个敏感的女人!陆野见状轻叹,心内暗暗欣喜,对王倢的疼爱也就又增加几分。
“带你去个好地方。“陆野轻声对王倢说,”好。“王倢乖巧点头,在陆野身边,她越来越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快乐从里到外。与陆野在一起,时间轻畅流动,她很放松。
陆野将王倢领到他单位食堂,他要在这里为王倢接风。看着王倢诧异的样子,陆野严肃的说:“王倢,这里是我退伍后工作的第一个岗位。我现在的岗位只是个小保安,收入很低,你愿意当我是你男朋友吗?”
王倢不知怎的,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见王倢重重点头,陆野努力按下心头激潮,道:“我是军人出身,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大的出息,你想好了。”
陆野的这番表白,真正打动了王倢。与她所认识的同年龄层男人相比,陆野的责任意识更强,处事做人也更为客观。关键一点,陆野的综合素质,令她有身为女人的美好感和依赖感,这是别人不曾达到的。当然,她的情感世界有一份永不变更的存在,但王倢禁止拿他与别人作比,否则自己是不会平衡不会幸福的,王倢暗暗告试自己,把才涌上心头渐趋清晰的形象用力压回心底。
“我想好了。“她抬起头清晰的对陆野说。并主动将小手放在对面那个正紧张着的男人手上。
尽管意料之中,陆野还是兴奋得有点控制不了情绪。“我们喝酒庆贺吧?”他居然如是说,“好呵”,王倢爽快点头,”我们可只能喝啤酒,红酒贵我买不起呵。“好呵,”王倢再次简单的说。
陆野彻底服了,他的眼睛有些湿润:“我有这么幸运么,老天!”陆野双手合上王倢放在桌上的手,感受着它的温润:“你真是对我不嫌弃呵!”他傻气巴拉的讲道,“胡说什么!”王倢瞪他一眼,有些嗔怪。“行了,我喝啤酒,你来饮料吧。”陆野恢复常态,笑呵呵安排。
这顿饭俩人吃得像孩子,刚开始还一本正经,没多久,先是王倢给陆野夹菜,陆野居然回送她一个“媚眼”!那可真是贷真价实的呵!王倢先是一怔,随后就大笑起来,这一笑就怎么也停不住,食堂里其他就餐的都是陆野的同事,陆野早对他们有言在先,不许打扰。陆野几个新交下的工友,吃完了不肯走,聊着天,远远看着他们胡闹。工人们很朴实,两个人的快乐感染了他们,这会儿见王倢让陆野逗得笑个不停,几个人忍不住都拥了过来,齐声让陆野介绍。
“我女朋友,王倢”陆野简单的说,王倢大方的站起身与他们一一握手。笑意还浓,刚刚陆野实在是太滑稽了!“那我们以后就叫你‘嫂子’了!”和陆野最铁的工友高腾开玩笑道。”别胡说!”陆野闻言赶紧制止,见王侭ī澈煸危灿械悴缓靡馑肌A溃骸倍甲甲牵 奥揭叭檬程霉芾碓庇稚狭降啦耍父鋈撕鹊貌灰嗬趾酢?
王倢伴在陆野身旁,心里觉得温暖而稳定,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幸福,是那样简单而自然的事儿呀!不知不觉中,她已开始照顾上陆野,陆野爱出汗,没一会就有汗从唇边胡须中浸出,王倢总会及时轻轻替他擦抹,她是那样轻柔从容,使这个亲昵的动作演化成最自然不过的事儿。工友们很识趣,不一会就一一起身告辞了,高腾临走时一再对王倢讲:“常来常往呵。”
陆野很满足,快乐从心里溢流在脸上,到他的眼睛。他深深爱上了王倢,漂亮的女人有的是,但陆野更关注心的给予与沟通。这源于家教,陆野父亲是公安人员,母亲做生意,在他们那座城市,陆野家的经济情况相对富足。陆野的父母很相爱,也给了他一个丰富健康的情感世界。成年后,陆野期待着一份真爱的降临,从见着王倢第一眼开始,他已明白自己找到了另一半。
“我们会很幸福的,一切都会好起来!”饭后,陆野拥着王倢在街头散步时说。刚开始王倢有些难受,想推开他,但被他拥得更紧,也就由他了。听了这话,王倢的眼睛有些迷朦,那种尖锐的痛楚又一次袭上心头。她侧身吻了陆野脸一下,心里狠狠的骂自己一句。是的,她想珍惜陆野,放他在心里呵护一辈子。
李梅儿到底辞了职。辞职信在王明恒那儿压了十五天,李梅儿最终忍无可忍,动用了市里的“力量”。在她电话放后不到半小时,王明恒就通知她到财务处结算。
放走李梅儿,王明恒的心情极为复杂,这位老台长更多顾虑到电视台今后的发展。可当陈总世副市长亲自挂电话给他的时候,王明恒却半句废话没有,尽管他可以讲出的理由很强硬很能站得住脚。但面对陈总世直白的要求,他的所有理由都变得苍白虚弱,自行后退!
因为王明恒年已到届,他想谋得下一届连任,陈总世的评价至关重要。陈总世简单两句话后即挂断电话,王明恒握着电话还有些愣神,一时间,除了准许李梅儿辞职外,陈总世更多隐晦的内容他还没能及时领会清楚。毕竟宦海浮沉几十年,放下电话时,王明恒已很清楚,怎样安排李梅儿比较合适。
在王明恒的帮助下,李梅儿提前“退休”。当时,“减员增效”风潮袭巻小城各个领域,弄得人人自危,像她这样主动离岗的人员很少。记得人事改革风初起时,小城一位28岁的大学生主动“提前退休”,而被树为典型,在大会小会表彰。李梅儿“退休”年龄满32周岁,前人作标杆,后人效法,更加之陈总世的暗许,王明恒才不怕开这个“口子”呢!如果电视台有人胆敢要求他如法炮制,他会有一肚子的话喷薄而出让对方自知进退!毕竟李梅儿蛮声小城内外,多年来对电视台的贡献非他人能及。
傻子也明白,李梅儿交上了好运。她有什么背景什么后台,在李梅儿办手续的这几天,人们暗暗揣测,电视台一半以上工作人员公开议论。李梅儿宠辱不惊,独自一人默默整理卷柜,这一整理才发觉自己工作中积累的资料真的很多,二小时过去,还有一大堆资料摊在卷柜里侧,等待她的垂青。
李梅儿收拾得手软,面颊通红,鬓边有汗珠凝结。她理理长长的裙裾,松垮垮的骑坐在凳子上。侯立春见状走过来,趁机凑趣:“李梅儿这么多年可干了不少工作呵,看看,电视台谁的资料能有她多!梅儿,你可要资源共享哦!”李梅儿偏头看了看她谄媚的笑脸,胸有些闷堵,她强笑道:“侯姐,你要有用就全拿去,我正发愁怎么处理呢!”“唉哟,就我这点墨水,哪能看得懂这些东西!”
此时,屋里还有宋成、赵飞祥两位男士,侯立春嗑着瓜子,与宋成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她料定屋里的男人就是心里再痒痒,也不会有一个人敢公开站出来帮助李梅儿,侯立春惬意的吐出一粒瓜子皮儿,满脸的轻慢,她在这里的目的,就是安心要看李梅儿的热闹。
李梅儿有些为难的看着一地的资料,那是她多年来积累下的Y市各行各业报道及相关材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不对外的单位“机密”。看着看着,李梅儿眼有些发酸,这些不出声的物件,比起身旁那一众活人,更令她感觉亲切。想到那数不清的不眠不休的夜晚,想到脚下每一份材料的得之不易,李梅儿走到窗前,悄悄用手指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
“把这些留给我好吗?”李梅儿闻声抬头,原来是赵飞祥在同她说话。侯立春闻言一愕,险些将瓜子皮儿咽到肚里!李梅儿有些惊奇,赵飞祥是台里出了名的老实人,眼下,大家对她这个“红颜祸水”惟恐避之不及,他是在同她讲话么。李梅儿询问的看着赵飞祥,后者一脸的沉静,向她摊开了手。
“好吧,拿去!早就等你说这句话呢!”李梅儿娇声笑道。宋成在旁轻皱眉头,心想真是死不改悔,都这会了,还在向男人撒娇卖乖!赵飞祥闻言,脸上飞扬着神采,动作也利落起来:“那这一切都交给我吧,你起开,小心弄脏你的裙子。”李梅儿哑然失笑,退到一边,看着赵飞祥兴奋的忙碌着,暗地摇了摇头。
这时于成军与王倢在外采访回来,推门一见满地狼藉,于成军首先变脸:“怎么回事?”得知原委后,两人默然。王倢不出声低头坐下,于成军附身帮助赵飞祥,将那一地的材料收拾进他的卷柜里。
当晚电视台为李梅儿设了告别宴,电视台工作人员都到齐了。经过人生的大起大伏,李梅儿近期变化显著,人们评价她好也罢坏也罢,皆过耳即忘。但不管怎么说,毕竟在这里工作八年,苦乐自知。面对自己喜欢过憎恶过鄙视过也期待过的群体,李梅儿感慨万千。
王倢有些落莫,好朋友要走了,她有点怕工作中的冷清。李梅儿坐在她的旁侧,桌下左手握着她的右手,脸上笑咪咪听着别人讲话。她越是细心,王倢就越是伤感,想到以后上班时再也看不见李梅儿,听不到她爽朗的笑声了,王倢鼻子有些发酸。
酒至半酣,赵飞祥撑不住,端着杯站起来,声音因情切而发颤:“李梅儿,希望你此后一坦平途!”话毕,自先净了手中满满一杯。李梅儿此时已至薄醉,今天她是主角,与她好与她恶的,都用杯中物向她表达情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左右里外几乎没让她歇会!李梅儿虽素有“八面玲珑”之能,对这架式也有些招架不住,已经婉拒好几杯了。但赵飞祥这杯,她是无论如何要喝的,魏垣被打一事,她清楚他是始作恿者,为此,她对赵飞祥有着说不清是感谢还是生气的复杂情绪,但由此看出了大家对她的态度,这让她心神略宽。实际上,与魏垣事发后,外表的强硬初期是她逼自己硬撑出来的。从内心来讲,对这件事,她很抬不起头来,而魏垣事后的态度更让她深感羞耻,恨自身遇人不淑。
李梅儿眼红红的,没出一声,仰脖就干了手中满杯红酒。王倢有些担心,看这阵势,李梅儿非多不可。她眼睛向于成军瞟去,于成军心领神会,起身道:“我说众位兄弟姐妹们,咱们可爱的女主持就要离开大家,另谋高就了,以后再见她就不容易了,大家说,最舍不得她的是什么呀?”“唱歌!”男声女声七嘴八舌,含含糊糊的统一着。
赵飞祥喝多了,抢话道:“我先,我先抛砖引玉!”嘴一咧,唱起了他的拿手小曲:“我家有个自留地,自留地里种小米,种了小米喂小鸡,小鸡为我下鸡仔!”怪声怪调流里流气的小曲未毕,人们已笑得前仰后合,赵飞祥的脑袋上结结实实让赵春莓、侯立春等人敲了好几筷子!小城人普遍性情豪爽,好酒也好歌,酒桌风俗为“无歌不成席”,赵飞祥这样插科打诨令酒桌热闹起来,大家目标不再放在攻击李梅儿喝酒上。
待你争我抢第四曲唱完,集体已又喝过两轮。李梅儿有些“飘”,她立起身来,作出要讲话的架势,这是她今晚首次这么主动,五秒功夫,大家静了声,都拿眼瞧她。
“八年来,我李梅儿为人做事张扬,在这里我向大家陪个不是!”她浅鞠一下,她这一讲,女人们眼圈都红了。李梅儿又道:“我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但我会争取好的方面!给弟兄们一句忠告,好好珍惜工作,珍惜手中所掌握的!我清了这杯,大家自便!”
大家齐齐端起杯,看着李梅儿洒脱的再次将杯底亮出,男人们全部喝光了杯中物,女人中赵春莓还在观望,她本想“自便”,轻抿一口,但王明恒看似无意的眼风扫过,令她不敢有片刻停顿,马上喝得一干二净。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待众人喝完,李梅儿说道。其实刚刚她站起时本有满腔的话要讲,但不知为何,与众人一搭眼,兴致皆无。反正是告别,应场是必须的,于是李梅儿轻描淡写讲了那一段口是心非的话。今儿这场合是为她摆的,以后还不知有无机会与这些人相聚,临别时,她很想用自己的形式,为他们留下点真实的东西,体会与否就是别人的事了。
在众人的掌声中,李梅儿唱起《二泉吟》:风悠悠 云悠悠;凄苦的岁月在琴弦上流;啊,琴弦上流……
王侭ī淅崃耍氲母枭校炼死蠲范谛牡墓驴唷馐赘杷不幔腔故歉丈习嗍崩蠲范胛涸餐袒崴模蠲范词俏涸簧痪浣袒峤潭⑸盍炱渚璧摹K靼祝蠲范且谜飧枭谡饫铮谒芏妨袅四曛玫牡ノ煌旅媲埃晕涸淖詈笠凰磕钕肫希∨说某照媸欠凵硭楣呛蟛拍芑赝访矗客鮽尠底陨烁小?
李梅儿到底大醉而归。王倢将她送回住处,开门却见陈总世端坐屋中,不觉怔忡。陈总世却一脸坦然,问道:“喝多了么?交给我吧。”言罢,不容王倢多想,已将李梅儿拦腰抱至卧室,王倢想都没想,跟至屋内,陈总世见她这样,失笑道:“她都这样了,我能怎么的她!小丫头,思想蛮复杂哦!”他这么一逗趣,王倢脸胀得通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了一会将李梅儿摇醒。
李梅儿睁眼直奔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没完没了,最后都见血丝了,才满脸是泪抬起头来。接过王倢递过的清水,李梅儿又好一顿清理口腔。
这时,她已清醒过来。王倢轻掩房门,小心的向她指了指外侧。她有一肚子疑惑,毕竟李梅儿与霍韦东的离婚手续还没办下来。再说,陈总世也是有妇之夫,深更半夜的,他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呢?
看着王倢清澈的眼睛,李梅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祝糊。 李梅儿很清楚,她已经没有后路可走。
天下哪有白吃的馅饼!陈总世接二连三帮她,不会一无所图。从他将钥匙递到她手中的那一瞬起,李梅儿已预见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尽管陈总世一直谨守诺言,对她的住地未曾踏入一步,但该来的总会来,它不会因为弱者的期望而转变行进的方向。
近期,她与陈总世总是用电话沟通一些事情,陈总世的话越来越简明扼要,公事公办。李梅儿了解他,他越是这样,越说明他认为一切已尽在掌握之中。
但李梅儿还是有些意外,在她离开电视台的当晚,陈总世即来到她的房间。想到那个男人正在客厅理所当然的安坐,李梅儿倍觉凄苦。
她偎着王倢,脑子走马灯般的过着“电影”:霍韦东强行发行关系,魏垣的背信弃义……李梅儿晃了下脑袋,头痛得厉害。她的泪水刷刷的雨似的落下。
王倢心痛不已,正欲夺门而出,她想痛斥陈总世,让他灰溜溜的赶快滚蛋!李梅儿伸手拉住了她,勉强压抑住呜咽,上气不接下气的低声说道:“这是我的命,丫头,别管我!”
李梅儿暗恨陈总世的作法急功近利,索要的过于明白!但她很无奈,她清楚,离了陈总世,她将一事无成!即将要开展的外贸业务如果没有陈总世的帮助,她一准颗粒无收!创业初期,身居高位的陈总世的扶助是她赖以前行的“东风”。“当是投资吧。”李梅儿身子抖了一下,对自己狠心讲道。
王倢默不出声的看着李梅儿。她很想弄明白,朋友到底要做什么。但她清楚,再好的朋友也需要距离,有些事有些情况还是不知道为好。
“让对方有余地保存尊严”,王倢仔细品味这几个字,忽被这个念头击得发冷。在这一瞬,她深深明白了人性的虚伪,很多过失,人们的反应是能掩则掩,同样暗地进行的丑事,无人知道就是清白就是高尚就是君子淑女。揭露才会受到群体讨伐,当事人才会成为过街老鼠!
看着女友,王倢突然意识到,人的感情,在特定时段会会引发特定内容,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都会在人需要时被重视得到升华。像她和李梅儿,今后对彼此的感动信任依旧,但那种倾心的相与也许只能是过景了,这一别可能将从此拉大心的距离,再难敞开心扉真挚相待!想至此,王倢有些伤感。
这时,窗外的几声喇叭,在静夜中响得刺耳。“走吧,于成军他们等急了!”李梅儿安慰她道。“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王倢傻里傻气地说,李梅儿笑了:“放心吧,没有什么,我们聊会天儿!”
送走王倢后,李梅儿来到陈总世面前坐下。这会她突然有些胆怯,在这个自己已呆了小半年的屋宇里手脚不知往哪放才好。
陈总世默默看着她,他等了她近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他思前想后,将他与李梅儿的关系定位得清清楚楚,所以当看到李梅儿好友王倢时,他尽管觉得突兀,有些尴尬,但还是硬撑着坐下来等李梅儿。
他清楚,放过今夜,他将会更难走进李梅儿的生活。 此时,李梅儿的样子乖巧可人。他想将她揽入怀里,狠狠亲热一番。但他不敢过于造次,从内心讲,这会他还有些忐忑。
陈总世故作平静的说:“梅儿,喝点水吧!”第一次这般亲昵的称呼心目中的女神,陈总世声音暖暖柔柔。 李梅没吭声,这个爱起来疯狂到无所顾忌的女人,此时面对陈总世,面对他们之间正流淌着的暧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股强烈的想哭的冲动袭上心头。
李梅儿的惶然,陈总世怎会不懂,看她这会这副样子,陈总世有些不忍也有点诧异她为什么一定要辞职。
他想,一个女人若没有对自己的那一股狠劲,闯什么天下?要知道市场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此处,陈总世再不客气,起身坐到李梅儿旁边,伸手揽过她的肩头。
“我会对你好的。”陈总世大模大样道。李梅儿任他搂着,心脏猛烈跃动,弄得她头晕目眩。
有半年时间,她没挨过男人,霍韦东的影子时而从心头时而在床间掠过,她情知那只能是幻觉而已。深夜在棉被的大张大合,生命野性的期待中,李梅儿不知流下多少泪水,对这种守活寡的滋味她真是怕透了!
此时,她吸着陈总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感受着他的多情细腻与儒雅,酒后的李梅儿有些迷醉,不知不觉倒在了陈总世怀里! 陈总世喜得心快要跃出嗓子眼了#蝴本来期望李梅儿不推开他就不错了,事实表明他的收获更大,怀里女人的身子分明发软发烫。
他扳过李梅儿,让她正面对着自己,望着李梅儿双颊红晕,眼里的迷离目光,陈总世再不迟疑。附身拦腰抱起李梅儿,急步走向卧房。 当身体碰着床时,李梅儿抑不住“嘤咛”一声,想到今晚再不用孤独,有一个火热的躯体相伴,她自然地轻微扭动起来。
陈总世这时倒不急了,他是玩弄女人的老手,只是近年才略有收敛。对这个自己想了不是一年两年的女人,第一次他一定要让她终身难忘。事实上,从见到李梅儿第一眼起,陈总世就对她充满期待!李梅儿吸引他的不光是窈窕身姿,她不知道她真正的媚力藏在眼睛里。李梅儿眼眸深处自然流露的的内容击中了陈总世,让他对她深感兴趣并多年执着不懈。因为凭经验,陈总世认定李梅儿对性的感悟远远超过一般女人,是个难得尤物!
陈总世把李梅儿从床上抱起来,动作轻缓得像移动一块价值连城的玉器,“转过身去,”他对站在面前的李梅儿低声命令,李梅儿听话的背对着他。“多么优美的背部呵!”陈总世在心中赞叹。
李梅儿身着连身长毛裙,背部正中有道不显眼的拉链,陈总世盯着它,眼睛热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将手放在那里,缓慢轻轻地拉下,手过处,一汪雪白缓缓铺开,陈总世禁不住出声称赞:“梅儿,你好美!”
视觉冲击和心灵的动荡感觉,让陈总世满足的闭上眼,转瞬即贪婪的睁开。此刻,他的血管里奔腾着狂野,年逾不惑的男人,重新遭遇到那份澎湃的激情。他的手指颤抖了,它们像弹琴样在李梅儿身体上或轻或重的移动。一声长叹也就在这份激动难抑的表达中冲口而出了。
李梅儿背对着陈总世,面色绯红,不知不觉中,那种难堪悄然淡去,她专心感受的,是他非同一般的汹涌欲望,身体情不自禁抖动不停,但这回不是害怕,而是源于期待。 她开始觉得,委身陈总世不会是件难受的事。
从李梅儿住处出来,王倢闷闷不乐。见她这样,于成军默不出声只管开车,音乐漫淹了车内小小空间。李梅儿的住处位于偏郊,夜已深,浓黑的空中星光闪闪,望着窗外掠过的树木,王倢感受到这里的荒凉。她将身体蜷曲在座位上,秀目无神。
到如今,王倢不明白她还可以相信谁,是她错了,还是这个世界整个都已不对劲。王倢感觉到冷,是衣物和身体解决不了的那种,心灵也可冰寒的,人的尊严真的没有立锥之地么?
车离李梅儿家已出数里,王倢分明看到,甩到车后的还有她曾和李梅儿相儒以沫的友情!想着李梅儿刚刚的眼神,那种认命的柔弱与斩截,泪水轻轻从她面颊滑落,转而她的啜泣竟成大声的呜咽,那样的痛,王倢在这份纷乱的情绪中已分不清是为李梅儿还是因她自己。
于成军让王倢哭得心慌意乱,停下车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好在旁不停的递她纸巾。很久后,王倢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她感觉好多了,不好意思地对于成军笑笑。
就在王倢涕泗滂沱的时候,李梅儿在陈总世身下曲意承欢,在对方的声声低吼中完成生命的蝉变。
“我想离开这里。”哭够了,王倢静静地对伙伴说。
于成军张了张嘴,整个晚上其实不光王倢善感,长她几岁的于成军也对这形形色色的表演有些窝心,“走吧,这里迟早会把人憋疯!”呆了半晌,于成军突然狠声扔出一句。王倢听了,反而失笑。没搭理他,车继续前行,在王倢家楼下停下。
“我送你上楼吧”,停下车,于成军自然的讲,王倢摇了摇了头,她另有打算。
于成军走后,王侭ī呷胄∏ハ铮挠沂植嗑褪撬募摇5慕挪矫挥型A簦绦蚯埃郝岫ā?
前行约50米,王倢在另一幢楼前停下,久久盯着一楼的窗户,屋里的人在看电视,那是一对老年夫妇,王倢长久注视的是那位老女人。齐耳短发,颜面不怒自威。这是令王倢敬畏的女性,也是她迄今为止,惟一想讨好,期望她能喜欢自己的女人,虽然所有的“企图”都只是局限在思想里,但因多次演绎,已渐至成熟成形。
思想深处有扇门缓缓开启,沉重滞涩,一往无前。冬夜,王倢靠在楼墙上,毫不理会它刺骨的冰凉,记忆中那刻骨铭心的经历潮水般涌将上来,她恍恍惚惚仿佛重回六七年前,那朝气蓬勃的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