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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节

    第二天,我一觉醒来时已是中午。我在纳闷:为什么寝室里的人去参加“供需会”也不叫醒我?我又不会与他们争什么,用不着做得如此隐蔽,连起床和出门都悄然无声。
    我静默着躺在床上,保持原有的睡姿,双目微闭,就像自己仍没睡醒,身体的一半儿仍停留在梦的世界里。稍后,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像是在聊找工作的事情。继而又是一阵阵长吁短叹的声音。这时从寝室门外飘来林强的身影,他拍了拍我的床,“嘿!你丫这么早就午休啦?”林强问,“嗳!昨晚你跟那个胖乎乎的小妞快活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昨天我跟那姑娘什么事儿都没做过。”
    “骗谁呀?我明明看到你们深更半夜还在一起瞎逛来着。还双双往学校外面走。”
    “那是她送我。”我分辨道,“后来我就回寝室了。”
    “喂!阿毛,”林强转而问飘毛,“他昨天回了寝室吗?”
    飘毛点了点头。
    我对林强说,不管我回来也好,上床也罢,总之昨天打赌的事儿确实无聊得很。那十块钱我不打算要了。记住下次别再跟我打那样的赌!”
    刚吃完午饭,寝室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像猫一般闪了出去。我和林强却悠闲地睡在被窝里,抽着午觉前的最后一支烟。“妈的!一个个鬼鬼祟祟的,这是在找工作吗?”林强在下铺自言自语,“我看跟搞特务活动差不多。”
    “看样子,他们今天好像没有斩获哟!”
    “咦——经你这么一提,像真是那么回事了。一个个少言寡语的,根本没有一点喜悦嘛!”林强幸灾乐祸地笑道,“那下午一定得去瞧瞧啦!”
    烟抽完后,林强和我不久就睡着了。我醒来后一看表,时间竟到了下午三点三刻。我忙把林强叫醒,两个人匆匆穿好衣服,连脸都顾不上洗就阔步朝学校的图书馆走。走到那里一看,果然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愁容满面的学生。
    说来也不奇怪,用人单位只有寥寥数十家,但找工作的学生却数以万计。我和林强粗略地估算了一番,这次大概只有30%的学生能找到东家。
    林强和我被挤来挤去的人潮推动着,还没挪一步,人就被动地在大厅里转来转去。没过多久,先前还四肢冰凉的我,现在已是热得开始冒汗了。我对林强嚷道:“拷!挤出一身汗。我看咱俩干脆先出去会儿,抽根烟再进来。”林强那家伙喘着气,“也好,也好!”他说。
    我俩费了好半天劲儿,又从那里面挤出来。这时离图书馆关门还有二十多分钟,同学们陆续地从那里面出来。林强笑着指了指那些人,“看看,这就叫几家欢乐万家愁。喂喂!我可真弄不明白,那些跨省流动的建筑公司有哪点儿好?他们不要你就算了呗!天无绝人之路。干嘛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你又何必将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人呢?”
    “倒是!”林强点了点头。
    烟抽完之后,我俩又回到招聘现场。大厅里虽没有刚才那样拥挤,但仍然有许许多多焦虑的学生在走来走去。林强和我在那里转悠了十几分钟,好歹遇上几个班上的同学。林强问他们找到婆家了吗?他们摇摇头,叹道:“难呐!”说完后便迈着僵直的步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林强和我相视而笑,“我们还是走吧!”林强说,“再呆下去,看来也没啥意思。”
    我点了点头。
    夜里,我和林强在大街上晃悠了半晌,回到寝室后屁股刚落到床上。只见寝室外闪进一个瘦小的家伙,“同学们,大家好啊——”原来是罗干部。他抑昂顿锉地说:“通过今天的‘供需大会’,不难看出,我们今年的就业形势严峻呀!”
    “喂!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林强对我耳语。
    “你今天才知道?”我没好气地说。
    ※    ※    ※
    笠日清晨,醒来后我看到林强仍在酣睡,其它人却走光了。我把林强唤醒,两个人又去了一趟找工作的现场。
    如果用人单位决定与某人签协议,那么他们就会收下学生手里的《推荐书》。我俩手里拽着那《推荐书》,像女孩逛商常浩的在会场里闲逛。我看到这里仍有好些人在焦急地徘徊。一张张脸面色疑重,失魂落魄的表情,让人误以为闯入了殡仪馆的前厅。
    我俩在大厅里逛了一会儿,遇到飘毛。飘毛兴奋得像一万只发情的老鼠,“嘿!是你俩呀?”飘毛以其独特的尖厉嗓音嚷嚷着,“知道吗?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找到工作啦!”
    “跟哪家公司签的?”我和林强几乎异口同声。
    “核工业部所属的一家建筑企业。”飘毛得意洋洋地说,“登鸿也去了那家公司,以后我和他就是同事了。哎!你俩呢?《推荐书》还没人要吗?”
    “没呐!”林强说。我接了一句:“看来咱俩要成当待业青年了。”
    “慢慢来!慢慢来!”飘毛居然挖苦我俩,“千里马总会找到伯乐的。哦,对了,你们慢慢找吧!我得去给家里发封电报去。”说完那家伙连蹦带跳地消失在人丛中。
    林强转身问我:“喂!核工业部的建筑公司工资很高吗?”
    “鬼才知道!”我说,“不过你动动脑子,工资再高,可长年累月地呆在深山老林里,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我也这么想。”林强说。
    我俩又逛了一会儿,只见罗干部正端坐在中建七局的台前,脸胀得通红,同工作人员交谈也结结巴巴的。罗干部此时的表现看上去甚是可笑,像某个正在接受审讯的犯人那样语无伦次。没过多久,罗干部便被人家打发走了。我把罗干部叫住,“喂!罗干部”,我问,“刚才人家怎么说来着?”
    罗干部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罗干部的那声叹息让人感到悲哀,仿佛其中凝结着罗干部所有付之东流的努力。我对他说,不如把你的《推荐书》给我,让我去试试。
    “这,行吗?”罗干部问。
    “怎么不行?这上面又没贴照片,呆会儿我会说我就叫罗天强。你就当‘死马当活马医’。放心吧!没事儿。”
    “好吧!也只好如此了。”罗干部有气无力地说。
    我把自己的《推荐书》和罗干部的那份交换了一下,径直去了中建六局的展位。在那里我同那里的工作人员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一番。聊完之后,他们把我手上的《推荐书》看了看,然后放进抽屉里。其中一位工作人员还起身同我握手,“欢迎你加入中建六局!”他说。
    “谢谢,谢谢!以后还请多多请教,多多批语。”我握着那人的手说。
    就这样,罗干部的就业问题总算敲定了。那小子把我拖到角落里,问我何以将《推荐书》送出去的?我对他说,这还不简单,你就当作是在舞厅里跟陌生女孩搭讪,然后东拉西扯地闲聊。把她哄得心花怒放之后,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哦……”罗干部哑然。
    林强看到我用这样的办法帮了罗干部一把,他觉得好玩,就如法炮制,帮了另一个325寝室的“老呆”。
    到了下午,我和林强另换了一身衣服,在图书馆大厅里故伎重演,各自帮几个同学签订了就业协议。我不禁感叹,学习成绩似乎并不重要,那些跳舞泡妞积极累起来的经验看来管用得多。
    ※    ※    ※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尤使我唏嘘不已的其实是替别人面试。记得在那天下午,我看到一对模样傻俏的情侣,男孩是安装系学给排水专业的学生,女孩则在社科系学建筑经济。就所学专业而言,女孩找工作应该比那男孩更容易一些。但他俩偏偏想在毕业之后能到同一家公司上班,结果他俩四处碰壁。那些公司要么只想要男孩,要么只愿意接收那女孩。总之效益好、规模大企业中,没有哪一家肯同时收下他俩。男孩和女孩沮丧着脸,手牵手在会场里不停地徘徊。我看见他俩的眼睛湿湿的,泪水在眼眶里转着,但却被强忍住不让其流下来。
    后来,这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另外几对学生情侣身上。我忍不住想着:爱情难道一定要以一种长相厮守的状态存在?如果那个男孩真心喜欢那女孩,那他又为何不让她独自去选择更光明的前途和更美好的生活?他又何苦要借着爱的名义去试图永久地拥有她,从而迫使她放弃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生,这爱情是不是过于自私,过于狭隘了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话不断地浮现在我心头。爱情同整个人生相比,究竟谁轻谁重呢?如果说爱情只是众多的人生命题之一,那么人生则重于爱情。但为什么有人为了爱甚至可以不惜牺牲生命,这是否又说明爱要高于生命呢?
    我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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