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节
27 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刚到下午上班时间，慧就来到了刘韬的办公室。递上了辞职报告。
“陈儿，边歆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刘韬把辞职报告还到慧的手里。
“不是的，刘总。就算没有边歆的事我也决定要走了。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三好街离家太远了，孩子太小照顾起来不太方便，所以想换一家公司。”慧低着头边说边把辞职报告放到刘韬的桌子上。
“该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三年人力资本规划、半年员工考核汇总、全年培训方案、绩效奖金分配方案，还有你要用的幻灯片，我都一起打了个压缩包发到您的信箱里了。短时间内人资那块您不会有什么压力的。”慧看了刘韬一眼，低下头继续说：“我会按公司规定坚持到十天之后，等您找到了人来接替我。”
慧说完就要往外走。
“陈儿，你真的想好了吗？”刘韬问。
慧停下脚步，点点头，“刘总。我很感激您当初能留下我，让我有机会进入蓝星。在这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我想我该走了。”
“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刘韬仍在努力。
“真的没什么。刘总，我出去了。”慧说完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刘韬叫住了慧。
“是因为向明吗？”
慧摇摇头，去拉门把手。
刘韬大声说：“陈慧，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慧迟疑着回到桌前，刘韬示意她坐下，自己点起一支烟，吸了两口，慢慢地说：“陈儿，我比你大，今天老大哥说几句不该说的话，如果说错了你不要介意。”
慧紧张地看着刘韬，不知他要说什么。
刘韬掐断了香烟，“你来后不久，有一次向明无意中对我说，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小会。当时我没太在意，现在看来向明已经陷得很深了。”刘韬似有所悟地说。
刘韬接着说：“小会是向明的妹妹，叫穆文会，属龙的，应该比你大几岁。他还有一个姐姐叫穆文娟。向明、大志我们三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邻居，住在太原街的一条胡同里。向明的爸爸是省政府的一个科长，文革的时候被关到牛棚。向明的姐姐在初中时就做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到法库下乡插队去了。向明的妈妈身体不好，精神压力又大。你们这代人可能想象不出那种压力。”
“我知道的，我是六八年出生的，对那时候的事情还有一些印象”慧低着头说。
刘韬点点头，“向明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家里的一切负担都落到他的身上。那时候我们放了学就经常去拾煤胡、拣菜叶子，帮着他照顾妈妈和妹妹。小会当时有六七岁，整天跟在我们身后跑来跑去的。我和大志都拿她当亲妹妹一样。”
慧静静地听着。
“小会长得白白净净的，眼睛不大，瓜子脸，扎两个小辫子，非常善良非常乖巧的一个女孩。”
“七八年我和向明报名参军，为了我俩能继续在一起我爸妈还送了不少礼，我们俩一起到了内蒙。大志参加高考上了大学。临行前，向明把妹妹托付给了大志……”刘韬无限伤感地诉说着，又点燃了一只香烟夹在手上。
“当兵的第三年，我们快回来的那年，小会出事了。那一年小会十七岁了，正在读高中，一天晚上放学，在三洞桥附近遇到了一伙流氓……
等家里人找到她送到了医院，大夫们抢救了一夜没能救活她。我和向明听到消息时几乎垮掉了。我们精心爱护的小妹妹就这么从世上消失了。”刘韬声音哽咽，用夹着烟的手抹去眼角的几滴泪水。
慧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为这事大志一直很内疚，一直说自己对不起向明，没有照顾好小会。直到现在大志还是觉得自己欠向明一条命。所以他处处让着向明。大家都不去揭那块伤疤，它太残酷了，你懂吗？”
慧点点头。
刘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发现向明有变化是从你来了一个多月之后，这家伙居然开始每天按时来上班。我原先真没往你身上想，后来才一点点发现了向明的心事。他可能从关注你发展成了喜欢你。我和大志都觉察出了这一点，但我们俩都不敢提这事，我们知道你有家，有丈夫，而且一直在回避他，我们也怕伤了向明。”
刘韬静了静神，接着说：“我跟你说这些话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向明让你感到了压力，你不要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他对你真的没有恶意。你先不要急着走，我去劝劝向明，让他清醒点，离你远点，不再来打扰你，好不好？”
慧看着刘韬，被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深深感动着，“不用了，刘总，我离开了，一切自然就消失了。”
“陈儿，说实话。一来我确实不想让你走，公司的人资工作刚刚有些起色。找到一个配合默契的下属也不容易，你也看到了我这儿一天乱事太多；二来说句自私的话……”刘韬认真地看了慧一眼，慢慢地说：“我怕向明受不了！”
慧低下头，眼泪静静地流着。
“刘总，我留下来又能怎么样？我们谁都改变不了现实。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忙。”慧说着站起身，擦干眼泪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桌前，慧开始清理电子文件。心里反复回想着刘韬的话。
“蛐蛐蛐！”局域网网上寻呼响起来。慧打开一看是刘韬：
“向明姐姐回城分配到副食品厂，做了团委书记。为了在选举中连任，把向明介绍给了局长的女儿。向明不喜欢那个女孩，为了姐姐的政治生命，他委屈自己。”
“蛐蛐蛐”又一条：
“他说：自己已经没有妹妹了，不能再让姐姐受委屈。认识半年之后，向明结了婚，姐姐调到了局团委。那位小姐又黑又壮，而且脾气特大。他强忍着过了八年，在九四年离了婚。”
“蛐蛐蛐”又一条：
“向明是一个好男人，他不会伤害你。我来负责劝他，你不要走。辞职报告先放在我这儿，你再好好想想。”
慧关掉寻呼机，痛苦地低下头，泪水缓缓流出。
“喂！我们晚上出去庆祝一下吧！”穆向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屏风外面。
慧抬起头，“不用了。”慧勉强笑笑，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礼品盒子，递给穆向明：“穆总！谢谢你！这个送给你。”
穆向明颇感意外地接过盒子，微笑着问慧：“是什么？”
“一个小玩意，挂车上的。”慧笑笑答道。
“谢谢！”穆向明笑着点点头，手捧着礼盒转身离开。
慧看着穆向明的背影，眼中又盈满了泪水。
盒子里是一只金黄色的毛绒小猴子，小猴子的手上带一个吸盘，可以吊到车窗玻璃上。慧中午从医院回来路过礼品店时看到了这只小猴子，小的时候奶奶领着自己去算过命，算命瞎子说自己命中是一只金丝猴。慧一看到橱窗里的这只猴子就想到了自己。自己就要离开蓝星了，虽然同穆向明没有什么真正的交往，但这几个月来穆向明对自己的关心和帮助还是让自己觉得欠穆向明很大的人情。慧站在橱窗外面想，穆向明将会是自己生命中永远无法忘却的一个男人，虽然不能靠近他，不能接受他，但还是应该送他一个礼物做个纪念吧。慧这样想着就买下了这只小猴子。
下午，会议室里开着会，刘韬、穆向明、冯大志却关在刘韬的办公室里一下午没出来。人们可以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最后是压制不住的激烈争吵，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刘韬的那扇玻璃门。
“现在的问题是她不是你接触的那种女人，她要过的是普通老百姓上班吃饭安份守已的日子。”是刘韬激动的声音。
“对，我就想在家做好饭等她下班回来吃饭，不行吗？”话音未落，穆向明突然拉开门，怒气冲冲地冲出公司大门。冯大志、刘韬紧跟着追了出去。
屋里所有的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