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节

    28 我是害怕我自己
    穆向明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在公司出现。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十几分钟后，他走出刘韬的办公室，绕过员工区域，进到对面的小会议室。
    慧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陈经理，穆总请您马上到小会议室。”是前台苟丽丽的声音。
    “噢！好，谢谢！”
    慧来到小会议室里，见穆向明面向东方坐在会议桌后。慧在一进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还记得这个房间吗？”穆向明呆呆地望着对面的玻璃墙。
    “是我第一次来蓝星参加面试的房间。”慧也望着东面的宝石蓝玻璃墙，从会议室里看外面走廊非常清晰，为了面试临时打开的面向走廊的门锁得严严的。
    “我当时就坐在这个位置上，看到你帮一个残疾人拣掉到地上的东西。那么多人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只有你在帮他。”穆向明缓缓地说，象是自言自语。“那一刻我就想起了我的小妹妹，她总是跟在我的身后帮我拣菜叶子、拣煤渣，拣旧木板，有时我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她就认真地拣起来，踮着脚把它放在我的怀里。”慧看着穆向明，他呆呆的目光中充满了忧伤。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注意你，想接近你，想帮助你。走近了，了解多了，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喜欢你安安静静的样子，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才气，喜欢你优雅的举止，喜欢你耍小性子时生气的样子……
    我曾经说服自己——这是哥哥对妹妹的喜爱，是一种与爱情完全不同的感情，不要陷得太深。可是，那种牵肠挂肚，患得患失的感受真的是……” 穆向明闭上了眼睛，说不下去。过了一会，他转过头看着慧。
    “我知道在你的眼睛里，我应该属于花天酒地、玩世不恭的那种‘坏蛋’，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其实我们每天晚上出去只是吃吃饭、打打牌，有时去酒吧听听歌，打打保龄球什么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生活。”
    慧低着头没有搭话。
    穆向明把目光移向眼前的桌子，接着说：“韬子和大志自己都有家。韬子的爱人是财政局的会计师，性子虽然爆点，但人很贤慧；大志的爱人是报社的编辑，非常漂亮又有才气的一个女人。两个哥哥为了陪我，经常很晚回家。其实我知道，他们家里都有妻子女儿守着一桌子饭菜在等他们回去，为了我这个孤魂野鬼他俩又搭钱又搭人的……”穆向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其实我也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我也想每天家里有一个人等我回去吃饭。过一种普普通通的，正常人的日子……”
    穆向明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桌子，轻声说：“冥冥之中，我感觉会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她不用太漂亮，但很温柔；她不一定是什么名牌大学生，但很有才气；她可以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但性格应该是安安静静的……这个人出现了，就在我的眼前。但她不属于我，至少在大家看来她不应该属于我。”
    穆向明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慧。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一直从心里拒绝我。这段时间因为我的不理智给你带来了很多烦恼。我现在向你道歉！”
    慧的心头一紧，抬头看了穆向明一眼，眼中禁不住盈满泪水。
    “这两天韬子和大志一直在谴责我，说我不该打扰你这样一个——正正经经的女孩子，不该扰乱你的生活。”穆向明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着。“韬子不愿让你离开蓝星，他那儿需要你。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你，你过你的日子，我过回我原来的生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慧心潮澎湃，但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穆向明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就算我求求你，请你不要走。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你。你不要害怕我，我能做到。”
    慧用手擦着脸庞的泪水，低着头说：
    “我不是害怕你，我是害怕我自己。”说完起身跑出了会议室。留下穆向明愣愣地坐在原地，回味着慧的话。
    几天来，穆向明痛苦的神情反复出现在慧的脑海中，“就算我求求你，请你不要走。”这句话让慧的心中刺痛。她实在不忍心太伤穆向明，也不放心就这样一走了之。慧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就这样消失了，穆向明会怎样。经过认真的考虑慧决定暂时留下来，等事情平稳了再做打算。
    穆向明真的说到做到，过回到以前的生活里。他又恢复了每天迟到早退的作息时间，每天晚上同冯大志一群人吃喝玩乐，经常两三天不在公司露面，只要到了公司就一头扎进办公室里再不出来，开例会时经常是一言不发地呆坐着。慧每天都注视着公司大门方向，静静地等待穆向明的出现，默默地观察着他，暗暗心痛，为穆向明，也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