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节

    6 青江之行
    穆向明告诉慧，最近有人反映青江工程材料采购存在一些问题，董事长让几个相关部门过去看一下，刘韬的意思是让慧也一起过去见见那边的几个经理，为下一步的干部考核做准备，明天早上七点出发，争取晚上赶回来。
    青江项目是公司在北面邻省投资的一个高档公寓工程。路上要走三个多小时。第二天一早穆向明的别克和刘韬的桑塔娜一行七个人准时从公司出发。
    初春季节，城外公路两侧的树和小草已经抹上了淡淡的新绿。广袤的黑土地上阡陌纵横，放眼望去天高地阔，豁然开朗。慧到这个公司后第一次出门，从狭促沉闷的写字间来到一望无际的郊外，心里不禁有些兴奋。
    到青江已十点多钟，慧跟着大家到工地看了看，七个人又分别到各自对口的部门了解一些情况，然后来到位于市中心的云翔大酒店吃饭。
    走进包房，大家三三两两地找位置坐下。慧想到自己的级别只是一个业务经理，同来的都是公司的副总和部门经理，就等大家都坐好了，主动坐在了下首靠右一点的位置上。青江综合部的林姐立即坐在了慧的左手边，热情地为慧倒上茶水，递上毛巾。林姐有四十出头，壮壮的，一脸的朴实憨厚。慧擦着手，和林姐说着话。这时，坐在里面的穆向明边和刘韬说着话边端着茶杯走到慧的右边椅子上坐下。慧的心里不禁有些异样。
    随后，项目公司的总经理崔云飞、副总高亮以及综合部、财务部、工程部的负责人陆续走进包房，一张十六人台的餐桌座无虚席。为了表示对公司领导的尊敬和热情，午饭安排得非常高档，鲍鱼、龙虾、以及青江的地方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席间杯光交错，虽然没有过度的亲热，但不乏热情和友好。
    公司领导与青江项目公司的经理们互相敬酒致意，大家边喝酒边聊着工作，很快，三瓶白酒见了底，酒杯里换上了青岛淡爽。慧本来没什么酒量，又第一次下到项目公司，不敢饮酒，一直在喝茹梦果汁。
    青江公司的副总高亮在对面举着啤酒瓶对慧说：“陈经理，喝点啤酒吧！”慧忙摆手：“实在抱歉！我不会喝酒。”
    高亮不依不饶：“到我们青江来了，怎么能不喝酒。我不信陈经理不会喝酒！”高亮看上去并没有过量，慧坚持说：“确实不会喝酒，你们尽兴吧，不用管我！”慧的话音未落，高亮已经走了过来，径直将慧杯中的果汁倒到地上，倒了满满一杯啤酒。慧不好说什么，也就不再阻拦。
    高亮回到位置上，举起杯对慧说：“陈经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一杯！”慧微笑着点点头：“谢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高亮摇摇头，“陈经理，你不实在！”说罢，一饮而尽。慧抱歉地笑笑，接着同林姐说话。
    高亮又说：“陈经理，我看你面熟，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慧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高亮，确认这张黑灿灿的，貌似农民，又透着高傲的脸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就微微笑了一下说：“高总，您记错了，我们从来没见过。”
    “不对，一定见过。”高亮坚决地说。
    慧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陈经理。”高亮很怕慧的注意力又转移走，“陈经理，你心里有事，我能看出来。”
    慧吓了一跳，心想我心里有什么事？难道对穆向明那么一点特殊疑惑被外人看出来了？不会，根本不会。
    慧的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淡淡地笑了一下，问高亮：“你看出什么来了？我有什么事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高亮放下酒杯，神秘地说：“陈经理，我懂周易，会相面。我能通过你的面相看到你的内心。”高亮的话引起了身边几个人的兴趣，刘韬和穆向明也奇怪地看了看高亮。慧不由得笑了起来。
    高亮满眼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慧。慧转过头继续和林姐说话。林姐解围说：“陈经理，我们高总确实懂周易，看得挺准的！”慧笑笑不再说什么。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高亮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地对慧说着什么。慧已经感觉自己对这个人有些厌恶了。
    “真的，陈经理。你别不信。我看得可准了。”高亮这会儿提高了嗓门。“你告诉我你属什么的？我知道你孩子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高亮好像兴致越来越高。
    慧看看他没有说话。
    “陈经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的心事瞒不过我，我能看透任何人的心理。”高亮说着站起来拎过酒瓶，“来，我们单独喝三杯酒，我慢慢跟你说！”
    慧看着高亮向自己这边走过来，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慧站起来，“高总，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对这事不太感兴趣。等什么时候我想知道了再来讨教。”慧边说边用手拦着高亮的酒瓶子。
    高亮一手拎着瓶子，一手举起杯，“陈经理，我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慧看着这位高副总，不知道说什么好。高亮见慧没有举杯，放下瓶子，过来握住慧的手，“陈经理，我们刚刚认识，按道理我不应该说这些话……”慧被高亮抓住了手，立即窘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这时穆向明忽然站了起来，冲着刘韬说了一句：“我们走。”然后迅速抓起慧搭在椅背上的风衣，猛地拉开高亮的手，拖着慧的胳膊目不斜视地冲出包房。慧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高亮。高亮一脸尴尬僵在那里，慧不由得对这个年轻的副总产生一丝歉意。
    穆向明把慧塞进他的别克轿车，一言不发地冲追出来送行的崔云飞挥挥手，一踩油门车子就箭一般地冲了出去。慧的身体不由得随着惯性猛地靠在椅背上，她偷眼看穆向明——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既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高兴。慧的心里感觉怪怪的，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大对劲！这算什么？他是嫉妒？还是仗义？
    慧坐在车里胡乱地分析，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不禁对穆向明有一点感激，毕竟帮自己解了围，虽然方式有点过。以后再遇到高亮会不会很尴尬？被人保护的感觉真不错！慧的心里竟然有一点甜蜜的感觉，可穆向明是自己什么人啊？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正常吗？不正常吗？
    慧忍不住又偷眼看穆向明。穆向明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把车子开得飞快。慧心里感觉有一点委屈，说不清什么滋味，这叫什么事啊？后面车里的人会怎么想？大家会议论这件事吗？大家会把陈慧看成什么人？我也没怎么啊？我做错了什么吗？
    四月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慧感觉头发沉，越想越想不清楚，想着想着，慧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