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情天恨海 第二十三章婚姻危机
这天正和林乡长商讨着水泥厂生产事宜,院里响起了小车声。我以为来了县上领导,忙迎了出来,走下车的却是卢小芸。一看这个女人又来乡上,我仍心有余悸,忙让林乡长先回去。林乡长刚走出房门口,卢小芸就迎面走了过来,两个人“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了。出人意料的是,卢小芸脸上堆着笑,拉起林乡长的手,亲热地说:“林嫂,忙着呢?”林乡长也客气地说:“大妹子,你来啦?快屋里坐!”两个人没事似的,好象以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走进屋来,她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低头站着,一言不发。僵持了足有十分钟,我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卢小芸说:“山上冷,我给你编了一件毛衣,送了上来。”“我冻死在这里,也不要你管。”我没好气地说。她向我认错道:“都是我不好,听信了匿名电话,一时冲动,冤枉了你。现在我也知错了,你原谅我吧!”“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想好了,我们确实合不来,还是分开的好。”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在黄河岸边,我下了决心——努力迁就,秉性难移;不经不透,错有错着。纵终身孤独一人,形影单吊,也不要和这个女人厮守终身。
卢小芸哭了。任她怎么说,我都无动于衷,最后被老书记劝下山去。老书记答应说,由他好好“批评”我。
老书记和大家都来劝我,说女人嘛,都是这样。事情一过,也就好了。任大家怎么说,我都没有改口。
第二天,小车又来了。车刚停下,小承志从车上跑了下来。他一见我,喊着“爸爸”,奔跑着扑了过来。我将孩子抱在怀里,用胡子扎着他稚嫩的小脸,小承志眼睛巴巴地看着我,说:“爸爸,我好想你!”我感叹于孩子自幼的天性,同样说:“爸爸也想承志。” 卢小芸站在一旁,搭讪着:“快把孩子抱进屋,一路上好冷。”
来到屋里,小承志翻这看那,说:“爸爸,这里是你工作的地方?”我说是。小承志说:“我长大了,也要像爸爸一样工作。”我笑着说:“小承志将来工作的地方是大城市,是高楼大厦。”没想到小承志说:“我不要去大城市,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听了一楞。
当天晚上,卢小芸没有下山的意思,我去老书记的房子,准备住在那儿。老书记把我数说一顿,说:“没想到你大事清楚,小事糊涂。两口子,那有一个不吵架的?我和你嫂子还常打架哩!过了就过了,人家都向你认错了,你还来真的了。要是这样,我头一个不答应。”老书记最后说:“张乡长,作为领导干部,可要注意影响,注意形象啊!先一阵闹得风风雨雨,那咱理直气壮,没有的事,栽不到咱头上。可这一回,你自己可不能制造新闻啊!”听了老书记语重心长的劝导,我竟无言以对。
我又来借林乡长的宿舍,说安排卢小芸和孩子借住。林依琴眼睛看着火炉的火苗,轻声问我:“潇乾,真的想好了?”我点点头。她又问道:“那,你另有所爱?” 另有所爱?我阿琼无期,阿坤无望,我爱何人?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林依琴说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外表适应,内心保留一块感情天地,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趣?”
乍听此言,我心中一惊,她是不是言有所指?会不会也像阿琼一样“看了我的描述”?转而一想,我放宽了心。吃一堑,长一智。自从那次以后,我还怎会再将我心中隐秘书写出来?尤其忙于公事,也没那个闲情逸致。那么是不谋而合了?我再次感叹起来——原来人与我同焉#涵说知音难觅,原来天涯到处有芳草,山村也能遇知音。
林依琴将小承志带到她家去了,我和卢小芸同榻而卧,一颠一倒,抵足而眠。半夜里,传来“嘤嘤”哭声,我假装熟睡,不去理睬。卢小芸倒转身来,伏在我的怀里,伤心地哭着。我不耐烦地推开她,说:“别演戏了。”她止住哭声,道:“谁演戏了?人家还不是舍不得你吗?想当初,你一无所有,我没有嫌弃,给你钱,给你房,到现在你还欠着我一枚戒指哩!你现在好了,公事干大了,楼房有了,工资高了,就把我们娘俩不要了。你还有一点良心没有?”
我再一次灵魂震颤!这哪里是“县府千金”?分明是糠糟之妻。忘恩负义,最为张某所恨。恍惚间,我怀疑自己是否身在梦中?从老书记,到林依琴,到卢小芸,怎么人人都言之有理,句句都掷地有声?令人肃然起敬,点头称是。到底是我大错特错,成了孤家寡人?还是我生性善良,悲天悯人,从而顾虑太多?还是身处领导岗位,“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总之,我感觉发生了错位,简直不知我之为谁了。
第二天,再见到小承志天真烂漫的样子,更加感到不该妄生事端,破碎一个家庭,摧残未放的花朵,使幼小的心灵遭受创伤,使孩子成长受到影响。果若一意孤行,只恐孩子失去家庭温暖,性格形成畸形,只怕连普通人都难做到,还谈什么“继承父志”,实现梦想呢?
有劳各位,试问天下有情人,情为何物?家如何处?反正我是又吃了一顿“糠糟”妻做的粗粮饭,便又风平浪静,天下太平了。
这天正在酝酿机构、人事改革方案,县上又来人了。就在停职调查期间,闲居家中半月之久,徜徉于黄河岸边,我深切意识到,精简机构、优化组合,改变机关作风,提高工作效能,已经势在必行、迫在眉睫了。一项彻底进行机构、人事改革的计划在我头脑中渐具雏形。
县上来的是组织部领导,又来找我谈话。但这次的内容是说根据纪检调查组的反映,县政府领导有意要我出任城关镇镇长,特来征求我的意见。组织部的同志透露说,我在黄坡乡的工作,在县级部门反映很大,要求提拔的呼声很高。这次调查组的同志前来调查问题,我又能正确对待,积极配合,具备一个优秀干部的基本素质和领导才能。只要我个人同意,领导意见已趋一致,现在只是履行组织程序。
我听了这一消息,内心一阵激动。工作干出成绩,得到群众认可,领导赏识,我感到无比自豪和欣慰。但要我马上离开黄坡乡,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最后我请求让我考虑考虑,专门前往县上汇报。组织部来人不解地看了看我,坐车走了。
我内心充满矛盾,彻夜不眠,烟雾缭绕。城关镇,全县最大的乡镇,县城所在地,县级干部的后备基地。出任城关镇镇长,意味着下一步有可能升任县级领导。岳父卢付县长就任县长前就是城关镇镇长。我感到前景一片光明。
可又转念一想,我到黄坡乡来,是干什么来的?现在一切刚刚起步,心愿尚未了结,这时一拍屁股走人,难道真成了赵振东酒后说的——谋求政绩,借以提升?
可是,这样的一次机会,如果放弃,岂不可惜?我想起一句古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再一想,从这次提拔来看,只要脚踏实地,一心为民,自有公论。何必急于一时,半途而废,流于俗套呢?我暗暗下定了决心。
我向李县长汇报了我的决定,并且陈述了我想要在黄坡乡推行机构、人事改革的设想。李县长支持我的决定,并爱惜地叮嘱道:“人事改革是件大事,牵扯到个人切身利益,执行起来肯定会有很大阻力。你要谨慎从事,要制定一套严密、完整、科学的制度规范。”
林乡长听说我要进行机构人事改革,不无忧虑地说:“这可比干实务难多了。”我激动地说:“再不狠下决心,举步维艰。而且很有可能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林乡长问:“那你准备怎么着手?”我回答说:“实行‘双聘制’,竞争上岗。民主选举部门领导,组织聘用;双向选择部门人员,实行末尾淘汰制。” 林乡长问:“那下岗干部怎么安置?”我回答说:“年老多病的,办理内退手续;年轻淘汰的,培训学习,二次聘用;不愿学习或再次落选的,辞退公职。” 林乡长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说了声:“你可真敢干!”我回敬了一句:“大家会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