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情天恨海 第二十二章珠泪涟涟

    下得山来，我直接到了老家。我已对家里那个女人反感之极，不想再跟她纠缠不休。老家里只有父母两人，小承志早接到城里上幼儿园去了。父亲身体大不如前，地里一些重活已干不成了。我将小时侯住的房子收拾了一下，住了下来，正好多陪陪老人。
    白天漫步在黄河岸边，排遣着心中的郁闷。晚上睡下，难以成眠。对卢小芸的怨恨，使我无形中又想起了我的梦中情人。我惊奇地发现，自我下乡以来，往往是废寝忘食，殚精竭虑，为事业拼搏，为理想奋斗，一步步实现着我“尽绵薄之力”的夙愿。为此，我与那梦中情人，已然相别数年了！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我的阿坤，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阿坤，我也想你。”“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阿坤，萧郎对你不住，几年来‘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阿坤明白，萧郎是干大事，‘莫等闲，白了少年头’，阿坤不怨。”——“执手泪眼相看，竟无语哽咽。”
    与阿坤并肩携手，在海滩漫步。凉风徐来，湿润心田；海天一色，苍茫无际。附近一块礁石上，站立着一位青春少女，长发飘飘，裙带摆舞，更是神来之笔，美不胜收。
    夕阳如血，映照海面，红波荡漾。海鸥没处，红潮渐退。暮霭沉沉，凉气森森。脱衣披在阿坤身上，相扶转身原路返回。经过那块礁石，那位少女依然伫立其上，面向大海，纹丝不动。我心中疑虑，不断回头观望，却见阿坤乜斜着眼审视着我，见我回过头来，阿坤嘲讽道：“雁过留影，过眼不忘了吧？”我辩道：“阿坤，你这是冤枉好人。” 阿坤笑道：“是你自己频频回首的嘛！”我这才提醒道：“阿坤，你看那女孩是不是有点异常？” 阿坤道：“太过多情了吧！人家有心事，一个人发泄发泄，不可以吗：”“但愿如你所说。”“你要不放心，咱们再转回去，多留意一些吧。” 阿坤依着我的意思。“这样也好，以防万一嘛！”我赞许地看着阿坤俏丽的脸庞。
    我们重又转了回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女孩。只见她流了一阵眼泪，悲切自语道：“爸，妈，你们多保重，全当没我这个女儿。”说着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入大海之中。
    我惊叫一声“不好”，急忙箭步冲上前去，一头扎入海中，阿坤急切地喊着要我小心。平静的大海对我这个黄河边长大的孩子来说，并不算难事。不一会，我便将女孩拖出水面，抱上岸来。
    女孩犹在我怀中挣扎，我将她放在沙滩上，阿坤急忙扶祝糊，让她靠在自己腿上。那女孩果然长得很靓丽，但稚嫩的脸庞却透着一丝倔强。她不哭不闹，一言不发。阿坤将我的外衣盖在女孩身上，轻声问：“小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女孩紧抿着嘴，一声不吭。阿坤劝了半晌，女孩依旧不声不响。无奈我只好说道：“小姑娘，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家吧！”女孩终于开口道：“你们回去吧！不要管我。” 阿坤急切道：“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放心走呢？还是我们送你回家吧！”“我家在很远的地方。”看来，是个外地来的孩子。我和阿坤对视一眼，阿坤道：“要不，你先跟我们回去吧！”女孩没有吭声，我和阿坤扶着女孩，回到潇坤山庄。
    阿坤替女孩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重又化了妆，是一个标准的现代美女。女孩名叫阿玲，在一家酒吧打工。因感情受挫，以致轻生。经阿坤百般劝解，晓以大义，阿玲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这一日她提出想回老家去看望父母，阿坤反复叮嘱，以后千万不可轻生，枉送性命，阿玲慎重地点了点。阿坤又替她准备好行装，我们送她出了家门。
    过了几日，我接到阿玲的电话，叫我一个人出来，有事相告。我心中疑惑，又怕阿坤担心，便如约只身来见阿玲。等见了面，阿玲哀哀说道：“承蒙舍身相救，小女子感恩戴德。”我坦然道：“理所应当，请勿挂怀！”阿玲道：“此恩不报，终身不安。”我再次表白道：“我衣食无忧，心无所求，无须回报。”没想到阿玲说：“小女子也别无所报，唯有以身相许，了却心愿。”说这话时，她竟毫无羞愧之色，倒有舍生取义之悲壮。我一听急了，道：“你明明知道我家有贤妻，阿坤也对你不薄，你竟是这样对她？” 阿玲道：“我不争名份，无愧于心。”“可我还要对我们的感情负责，对她有所交待。恕不奉陪了！”说完，我毅然转身离去。
    回到山庄，阿坤尚在等我。只见她坐在客厅，娥眉轻蹙，默默无语。我陪笑道：“有劳娘子久等，潇郎这厢有礼了！” 阿坤凝视着我，似乎要洞悉我的“罪恶行径”,我竟不敢正视阿坤那明亮犀利的双眸，不由自主地目光闪烁游移。是夜任我百般温存，阿坤只是默然不语。
    阿坤，我的至爱！不是我心怀鬼胎，有意隐瞒，实在是你对我太过重要，你是潇郎生命的全部。你我恋情，纯情似水，白璧无瑕。我不容你我恋情有一丝杂质，也不容对你有一丝伤害。玷污我们的感情，就是毁灭潇郎的生命，同时也就毁灭了阿坤。
    灯火阑珊，我和阿坤正在鼓瑟弹琴，和诗填词，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又是阿玲的声音，只听她语气冰冷地说：“我只见你最后一面，来不来由你。”说了一个宾馆名称，便断然挂了电话。
    情况紧急，阿玲说得出做得出，我仍下阿坤，急忙赶往那里。
    宾馆里，阿玲独自开了一套房间，白纱薄翼，欲遮还露，披肩乌发，水珠点点，浓妆艳抹，风情万种。我重重地坐在沙发上，颓然问：“你到底意欲何为？”她痴痴地说：“只要一夜恩爱，死而无憾！”我愠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毁灭阿坤，你的大姐！” 阿玲平静地说：“同是女人，苍天为何太过厚此薄彼？我心中不服！”“人各有缘，不可强求。只要你自珍自爱，也会遇到自己的缘份。”“我遇到的就是你。我阅人多矣！你百年不遇，我岂肯失之交臂？”“你能不能听我一言？既然你对我心有好感，我也深受感动。但想见恨晚，不必宁为玉碎。我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以使我们此生共度。” 阿玲一阵惊喜，急促道：“但凭成全。”“我们认作兄妹，也可朝夕相处。” 阿玲怔了一怔，似有所动。思忖半晌，叹息道：“退而求其次，也只有这样了。有你这样一个大哥，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也一阵欣慰，随后叮嘱道：“可有一样，兄妹至亲，再不可妄动私情了。” 阿玲道：“你放心吧！我会珍惜这份兄妹亲情的。只是不知我姐会不会相信于我？”我满有把握地说：“你姐那边，但请放心。”
    临出门，阿玲拉着我的手，不舍地说：“大哥走好！”
    回到潇坤山庄，客厅不见阿坤。我急忙寻至卧室，只见阿坤斜倚床头，珠泪涟涟。我一阵心痛，忙安慰阿坤道：“情况紧急，不该将你一人抛下。”然后我对阿坤说，阿玲心中孤独，又在胡思乱想。我将她认作了我们的妹妹，也好有个照应。阿坤冷冷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问道：“就这些？”我一阵心虚，犹自辩解道：“阿坤，你不信任我？” 阿坤道：“但我能理解。‘食色，性也’，人之天性嘛！”“可是人非禽兽，人尚有感情在，有理智在。”“只怕一时情不自禁。”“我有阿坤，生生世世，于愿足矣！何来此言？”“只怕人家风情万种，阿坤何及？”“潇郎只求心灵相通，情真意切。情到深处，除却巫山不是云。”
    争辩之间，只见阿坤黛眉深蹙，银牙暗咬，红唇紧抿。我以为阿坤气得咬牙切齿，情急之下，慨然起誓道：“我生为阿坤而生，死为阿坤而死。阿坤误会于我，我一死徇情，以表心迹。”
    阿坤终于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真是一个痴心汉，呆郎君。”我一看阿坤转怒为喜，兴奋地问：“阿坤，你相信我了？” 阿坤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自从你我相知，阿坤就没有怀疑过你。”“那你为什么对我这样不依不饶？”“山雨欲来，险象环生。潇郎可是英雄创过了美人关。”最后我问：“那我认的我们的妹妹，你不会赶出家门吧？” 阿坤打趣道：“我们的妹妹？只怕是阿坤的小姑吧？”
    原来阿坤她根本就没怀疑过我！——“问苍天，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乡上王主任专程来家里通知，叫我回去上班。并且说，事情已经过去，调查组最后的结论是：“查无实据，不予追究。”我问这样结论，反映情况的人没有意见吗？王主任笑道：“你不知道，让林乡长丈夫来了个‘闯宫骂殿’，指名道姓把郭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天调查组正召集会议，赵振东闯了进去，指着郭主任的鼻子骂道：‘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摆到桌面上来，何必这样背后弄人？全乡人都知道是你在兴风作浪，打击报复。你也不睁开眼看看，黄坡乡在你手里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不要以为你是当地势力，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领头致富，就跟谁。你自己乱搞男女关系，别人懒得去说你，你倒给别人栽赃。我自己的老婆，自己清楚，不劳你这小人枉费心机’。”王主任学完，还笑着说：“真是痛快！大家当时鼓起掌来。”我也笑道：“这个小赵，刚想让他负责任，他就这么胡闹起来。”
    和王主任一起坐上车，我又“走马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