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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情天恨海 第十章 草率订婚

    卢县长捎话说叫舅去一趟。我以为事情有了眉目,在外婆家焦急地等待着。舅回来时,果然是满面笑容,说是有喜事降临。外婆问是不是办成了?舅却说县长千金看上我了,卢县长托他当大媒。我一听急了,连忙说道:“这怎么行呢?”舅诧异地问:“怎么不行?”我说:“相互又不了解。”舅满有把握地说:“咋不了解?听卢县长说,你们那晚谈得很投机。”投机?那也算投机?我心里一声苦笑,“舅,这事慢慢再说吧!”我敷衍道。“咋能慢呢?千载难逢的好姻缘,不趁热打铁,只怕好事多磨,过了这村没了这店。何况,你还要人办事呢!”“办事归办事,总不能作为交换吧。”“这娃咋这么说话呢?不成亲是两家,成亲是一家。成了亲,自然有人家照看。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亏你还是大学生,把书念到哪儿去了?”舅生气了,最后断然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不怕落亏欠,让谁去说,这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我默然!“包办”、“反抗”,书上描述的情形,所用的字眼,与我毫不相干,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舅可真是一凡好意,勇于负责,全是看在娘的面子上,要不然,人家才撒手不管呢!
    路走到这一步,我不得不检点自己。为了追求心中偶像,一意孤行,固执己见,伤人伤己,悔恨难当。如今,阿琼天各一方,阿坤遥遥无望,我为谁抗争?因何拒绝?
    我仰天一声长叹——阿坤,潇郎不义了!
    对方开了订婚礼单,上面列着:
    干礼800元,戒指1枚,衣服8套,皮鞋4双,“凤凰”自行车1辆,其它化妆用品等500元。
    我一看礼单,傻眼了。既然“看上”,为什么还要“要礼”?还要举行这些俗套?舅安慰我说,这是规矩,是最底限度。不送礼当,人家笑话我们呢。并答应说,他给我出1000元。老父也巴巴地从衣柜底下摸出几百元钱来。剩下的,看来要我想办法了。
    我有两个姐姐,大姐比我大将近十岁,二姐比我大六岁,她们都早已出嫁。两个姐姐的婚姻,都是按传统风俗,一步一步完成的。所以我对这一套“规矩”,还算有点“感性认识”。
    先是经媒人介绍,由男方家长或长辈引着,定个地方见一次面,一般是在女方家里。来到女方家,女方也由家长或族里长辈陪着客人。大家坐在一起,长辈们吸烟喝茶,闲聊一阵子之后吃顿便饭,然后由男方长辈发言,介绍自己家庭情况,主要是祖上都是正派人,我儿子也老实本分,家庭条件过得去,尤其可解决温饱问题等。之后,由女方家长发言,主要是说我女儿听说像话,勤快善良,孝敬老人等。家长发言时,男女双方当事人均应保持沉默,万不可插嘴说话,造成不良影响。
    第一轮发言完毕后,开始第二项议程,由媒人将男女双方各自叫到另外一间屋子,征求双方意见。这时你也不必多说——估计也没有什么多说的,只需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一般女方的回答多是:“看人家怎么说。”这就表示:只要人家愿意,我也就愿意。媒人心领神会,也不追根问底,另叫男方表态。作为男方,应主动回答“我愿意”。当然,如果有一方不愿意,也不必当场挑明,只消说“我再回去想想。”或女方说“回去问问我妈”,过后不去主动找媒人,或说这几天家里不顺当,说明不投缘等,自会不了了之。
    双方答应愿意后,便要进行下一轮实质性会晤,磋商订婚礼当事宜。由女方提出条件,列出礼单,看男方能否接受。女方开出的礼单,一般也是依照规矩,不能超越范畴。但有的要得少,有的要得全。往往男方便要就其中某条某款大项提出无力接受,或品牌太高、价格太贵等等。这时媒人要从中调停,以不影响大事为原则。但也有因此而调停无效,宣告破裂的。
    磋商礼当的同时,男女双方暗中加紧幕后活动,分别寻找关系,私下打听介绍情况是否属实,主要是防止男方万不可有吸毒赌博恶习,女方不可有生理缺陷或生活作风问题,除此之外,其它均属小事情,不致影响大局。
    经调查摸底,无欺诈行为,礼单洽谈也进展顺利,至此还有最后一关,就是在按照礼单购置时,往往因礼单上未标明品牌档次而引发争端。女方要购买名牌时装、高档化妆品,男方加以干涉,不予通过。这时往往出现女方已要了商品拿在手中,男方拒不付款,愤然而去,把女方晾在柜台旁。商店售货员一看这情形,知道是订婚购置东西的,也见怪不怪。
    这一关很容易马失前蹄。媒人眼看大功告成,谢礼到手,已退居二线,男女双方直接交火。男方这时因购置大件几乎弹尽粮绝,再则眼看胜利在望,俨然已以“新女婿”自居,难免要教训女方几句——“你一个庄户人,这样的时装怎么穿的出?”“这么贵的化妆品,抹的妖里妖气的。”女方在这时当然是寸步不让,一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二则怕迁就男方,掉了自己身价。
    最后又由媒人来回奔跑,双方各打五十大板,互相认错,握手言欢。
    准备停当,开始举行订婚仪式。双方请来各自亲戚,由男方率队前往女方家求婚,女方置酒席款待。席间由双方家长领着各自儿女互敬对方客人一杯酒,这叫喝了“定亲酒”;男女双方将对方亲戚叫一声称呼,这叫“认亲戚”。从此男女双方谁要反悔,父母坚决反对,依据是这定亲酒——“我把老少亲戚请在一起,喝了人家的酒,现在要反悔,让我老脸往哪里搁?”
    大姐过门得早,我只有些模糊印象。二姐订婚时,我目睹了多轮会谈的全过程,曾大肆讽刺,甚至言辞激烈,使得二姐直掉眼泪。
    可天晓得,我也是在劫难逃,如今也在履行“规矩”。我们先到商业大楼购买衣服。她左挑右选,最后由我付款。我想起那次在南湖商厦给我买衣服。那是城市,这是农村;那是恋爱,是出自爱意,这是订婚,是遵循风俗;那是陈琼付款,这是由我掏钱。我像机器人一样运行着各项程序,很快便囊中空空,尚有戒指未买。
    临分手时,我问啥时再去买戒指,她笑了笑,说:“书呆子,买不起,还欠不起吗?”我如释重负,像占了人家大便宜一样,心中窃喜。望着这个即将成为我未婚妻的女人,庆幸自己运气还算不错。我突然感到应该说点什么,起码说声“我爱你”。因爱而订婚,才符合我的思路。话到嘴边,变成了“那我走了。”——见钱眼开,感恩生爱,有被收买之嫌。
    订婚那天,女方小车云集,宾朋满座。舅舅完成使命,“光荣退休”,卢县长委托离休老干部李主任为“名誉”媒人。客人们纷纷恭贺卢县长“喜得贵婿,英俊倜傥;才华出众,少年有为……”云山雾罩,我似置身梦中,没有悲苦之感。
    她哥哥在外地工作,母亲常年在乡下老家,伏侍家中老人,老丈人因公务繁忙,常迟迟不归,我倒成了府上常客。只是我学富五车,却是阅历浅薄,常要聆听教诲,获益匪浅。
    忽一日猛然想起尚不知未婚妻大名,欲加询问,恐失之轻浮;欲向人打听,又恐惹人笑话。无奈之下,求救舅父。舅父危难救驾,马到成功,探听得曰:芳名小芸。
    分配方案张榜公布,我被分至县直机关。
    是夜来至县府,报之喜讯,以期同乐。未婚妻卢小芸笑而不言。这一笑,忽觉她也有动人之处,而且实实在在,就在眼前;而且名正言顺,属于自己。我一时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
    混迹情场,整整四年,伤痛难言。人生在世,二十有余,第一次与异性肌肤接触,奇怪的是并无太多的激动与异样,反倒脑海中浮现出阿坤的倩影,分明透着幽怨的目光。
    阿坤!你可知我的无奈?阿坤!你可知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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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层峦叠嶂,葱林茂密;流水潺潺,瀑布飞泻。峰回路转,赫然出现一座庄园,石级台阶,红漆大门,门顶悬匾,墨底金字,上书“潇坤山庄”。园内百花盛开,鸟语蝶飞;杨柳掩映,小路径幽;琼楼宇阁,琉璃飞檐。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玉盘挂柳,银屑洒地;清风徐来,花影摇曳。我与阿坤,相对而坐。桌上酒具,典雅精致;琼浆玉液,香气袭人;凝望阿坤,妩媚动人。正是:花好月圆美人伴,酒未醉人人自醉。
    我高举酒杯,对天明誓:乾坤相知,天地共鉴!阿坤举杯相对:地老天荒,此情不变!我们四目相对,两唇相接;二体相拥,阴阳相融;阵阵电流,彻遍全身;骨酥魂散,天地不存。
    夜深人静,凉风习习。良辰美景共度,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举杯邀明月,把酒问青天。我欲携彼上九天,又恐高处不胜寒。脱衣披于佳人肩,相依相偎低喃喃。良宵苦短有尽时,此情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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