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焦灼岁月 第六十章 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中）

    他们不再理我，自顾说起话来。
    第一个挨骂的，是二哥。
    “你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出了这种事，第一个应该要跟爸爸说才是！你就这样冲出去找人家算帐，真要出大事怎么办？真的把人给捅死了怎么办？”
    这么严重？我目瞪口呆中，慢慢地在旁听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中午，哥哥在街上闲逛，突然有人指着他说：“就是他了，那个女孩的哥哥！”
    然后五六个人冲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完之后带头的丢下一句：“谁叫你妹妹那么嚣张！”这才扬长而去。
    二哥莫明其妙挨了一顿打，当然不肯就此罢休，但是又怕是我做了不对的事情才招来的事，特地赶回家来问我原因。
    知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人的事之后，二哥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长，找到了在叔叔们家做客的大哥，私下说清了缘由，大哥也火了。大哥和二哥两个，腰里别上了几把长长短短的杀猪刀，手上拿了自来水管，就冲到街上，去找那个外号叫什么“老鼠”的带头人——也就是那天邀我唱歌的那个——人看起来倒是清清楚楚地，当时我可没看出来，他还是个这么没品的混混。
    大哥说：“这种垃圾，也不用跟他们讲什么道理了，找到了，捅了就是！”
    我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偷偷的抹了一把冷汗。
    爸爸立时大骂：“捅了就是？捅死了人是要坐牢的知道吗？为这种人去坐牢值得吗？就不知道先通知我？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吗？……要捅人，也是我一把老骨头去捅！我还在，轮得到你去吗？”
    呃……我偷偷抹了第二把冷汗。男人的想法，我真的是搞不懂。引起事端的我，现在已经被完全的忽略了……
    我轻轻地问了一句：“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们人在Z省，是怎么知道的？”
    爸爸气冲冲地说：“怎么知道的？你这两个哥哥，一整天一身杀气地在街上转来转去，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自然会有熟悉的人看见，给我捎了消息——我昨晚就知道了，可是太晚，已经没有车了，就怕来不及家里会出事！今天最早的一班车到的，来不及回家，在街上就看见已经打起来了！幸好我赶回来得及时！”
    四叔谦和地微笑：“没事的，当时我和五弟也赶到了！我们四个牛高马大的，还怕他们不成？”
    我看看眼前的几条大汉，除了四叔和爸爸不到180，另外三个都长得跟柱子似地……五叔的年纪和大哥相近，当年大哥、二哥和五叔可是一起上了半年的武术培训班。那只“老鼠”打二哥的时候，若不是群殴，那是必败无疑。
    四叔和五叔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只比爸爸早了一点。大哥二哥认为凭自己俩人已经足够处理此事，居然谁都没有告诉，就自己怀着一腔血气找人去了。幸好前两天那只“老鼠”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哥哥们一直没有找到他，不然的话，很可能会被正在气头上的哥哥给直接干掉。
    今天上午，就在城里最大的那条大街上，骑着摩托车赶来的四叔五叔找到了还在街上转悠的哥哥们。四叔五叔不是来劝架的，而是来助拳的——号称当地一霸的四叔，打架经验丰富无比，他收走了哥哥们的杀猪刀，让改用他带来的家伙：用厚厚的报纸包起来的铁钎。
    也是活该“老鼠”倒霉，他前两天听到消息，都躲了起来。今天已为风头已经过了，开始照常上街，身边还带着女朋友。
    一看到四个大汉盯着他看，毕竟是外面混的人，这种事情可能也经历多了，他马上掉转身就开始拼命的跑……
    这回是我方进行群殴，拳打脚踢外加铁钎……正打着，“老鼠”的女友冲上来挡。大哥为了不想误伤她，硬生生的把已经打出去的一拳给强行收了回来，结果导致手腕扭伤……有了这一挡，所有的人一起停手，等把那女孩拉开，“老鼠”已经趁机跑了老长一段路。
    “老鼠”在前面跑，四叔五叔大哥二哥在后面追——也真是凑巧，他迎面碰上了刚刚下车的爸爸妈妈。
    爸爸和妈妈也是带了家伙的。爸爸带了一把日本武士刀，妈妈带了一把长剑。
    妈妈也冲上去打，连鞘打，一边打一边骂：“因为我女儿不跟你唱歌就打我儿子！我打死你这个混帐东西！我打死你这个混帐东西……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个东西是不是该打？”
    我看看妈妈，觉得不能置信。几乎从不粗声说话的妈妈，也会打人？
    爸爸笑了：“别看你妈那样子！真要惹到了她，比母老虎还可怕！”
    妈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别说是个小混混，就算是皇帝，敢欺负我的孩子，我也跟他拼命！别以为老实人都是好欺负的！”
    呃……要是有人伤害了我的亲人，我也会的！我理解。
    爸爸神采飞扬：“那个小子，平常一定是得罪人太多了！满街的人，居然一个过来拦的都没有！到处都在喊：‘打得好！打得好！早就该打了！’”
    虽然大快人心，可还是令人担忧，我小声问：“不会打死了吧？”
    爸爸斜看我一眼：“我都活这么大岁数了，我有分寸！我当时拨出刀，一刀就钉在他两腿之间，把他给吓得，爬都爬不动了！赶紧叫饶命！”
    “要是钉歪了怎么办？”
    “你担什么心？我自然是看准了才钉的！家里人被人打了，这笔帐是肯定要讨回来的，要不然，以后人人都以为咱们好欺负，谁都想踩在你头上，那日子还怎么过？差不多就好了，也不能真的闹出人命！我今天是杀鸡儆猴，在大街上打给别人看的，省得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有谁敢再欺上门来……后来那小子的女朋友追上来求情，我们就收手回来了。”
    爸爸突然转激昂为窃笑：“其实我们的刀剑都没有开锋，砍不了人的，也只能吓吓人而已＃蝴看我拿这么把长刀冲过去，早就吓傻了，哪里还会注意这个？”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为什么还要我出去躲起来？”
    “你懂什么？这些外头混的人都是些杀没肉剐没血的货色，我担心他会回头来报复，你一个女孩子，最要小心的就是你了。那个小子是认得你的，当然要出去躲一躲！我们也要小心些，如果他真要玩命的话，往家里扔一包炸药也是有可能的……先让家里其它人到亲戚家去呆两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我低头不再说话。虽然所有人都没有责怪我，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如果我那天不去歌厅，或者我不去唱什么歌，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看过那么多本的武侠，今天才知道，相似的一些事情在现实中发生，是件让人很难承受的事情。因为我，现在大家可能要面对未知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