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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五章 张仙仁

    第95章            张仙仁阴谋图国柄          黄洪涛随意害忠良
    纪方独自开车来到芙蓉宾馆。他坐电梯爬到14楼,左侧就是一套总统房。他按下电铃,等了一会,房门就打开了,现出了一张北方人的脸。那人冷酷而镇定地把他很不礼貌地上下看了几遍。问他找谁。他忙恭敬地双手递上名片说:“请交给师傅,弟子求见。”
    那家伙接过名片,又把纪方打量了一下,然后关上门。纪方心里恨恨地想:他娘的狗仗佛势。等了一会,门又开了,还是那张北方人的脸,不过这回脸上的冷酷好像稍稍化开了一点,他给纪方闪开了一条道,说了声:“请!”
    纪方就进来了。大客厅里空无一人,也听不到一点声响。那人带着纪方来到小客厅,纪方这才看见里面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张仙仁,一个是大法会秘书长田振,一个是大法会骨干石勇。纪方不禁吓了一跳,有点紧张。他原以为只有一尊神,哪知却是三尊,齐刷刷地看定他,神情冷峻。他恭敬地向张仙仁施了个道可道大礼,再跟田振和石涛点了点头,说:“不知大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张仙仁轻轻摆了摆手说:“不必拘礼,这些文诌诌的话我听着别扭,随便点。”
    这位把当今中国快要搅得天翻地覆的神秘人物从貌相上看并无特异之处,跟人们平常在大马路上看到的一个长着一张圆圆的胖脸、宽肩熊腰的中年人没什么两样,如果叫人们猜测他的职业,恐怕更多的人会认为他可能是哪个文化馆或者展览馆里的负责人,虽然权力不大,但因从事的是一种省心省力、而且多少有点优越感的文化工作,故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40开外的人了,脸上却几乎没有皱纹,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非常有意思的是这位以人间大佛自居的超人却有不少庸俗的趣味,他把头发梳理得根本就不是佛家的那种既像花又像小辫子似的样子,完全装扮成了一副风流人物的模样,最标准的分头,甚至还令人难以置信地抹了摩丝。他的西装穿得十分得体,领带打得非常好看,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平常一定非常注意这些生活细节。张仙仁在他自己说是呕心沥血写成的、现已经被万千信众视为圣经的论道可道大法的书里有一幅图片,是他身披袈裟在蒲团上闭目打坐的情景,很多人都是被那幅图片吸引了才去学道可道大法的,他在那幅图片里太像观世音菩萨了,许多人甚至认为他就是观世音现世。可现在的他,竟见不得到一点观音的影子。当然,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其实也不想做观音,因为他的道法比观音还大。
    此刻,  张仙仁搭着二郎腿,夹着一支进口香烟,扬着头看着纪方,说:“几年不见,你也见老了。”
    “整天为师傅的大业惮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田振要纪方坐下谈。纪方就坐下了。
    田振说:“师傅刚刚从国外回来,没有回北京,而是来了你这里,你不要告诉别人,必须负责好师傅的安全,稍有差池,你可吃罪不起。”
    “是是。不过我想问一下,我这里虽然有司马北那些人时常捣蛋,但他并不敢乱来,这多年我一点危险都没碰到过,更何况师傅法力无边,我想就应该更没问题,不知出了什么事,秘书长这样担心。?”
    “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要出事。”
    石勇接着说:“你知道这一年来北方的大法会都搞了一些什么活动吗?”
    “当然知道,在少林寺搞了一个道可道大法跟佛教的合光开世大典,有十万人参加了,经过这次大会使我们的大法影响力已经超过了佛教,这是大法创办以来的第一盛事,必将载入史册,可喜可贺;还有就是我们在沈阳成功地冲击了省政府,迫使政府法办了一个破坏我们大法会功事的官员,当时我们差点就闯进省政府代行政府之职了;还有就是我们在太华山顺利地清除了几个叛法分子,当地公安还认为我们做得对,全国信众因此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石勇挥手打断纪方背书式的话语说:“行了,我不是在考你的时事知识,我想考的是你对时事的判断力。你认为这一系列事件有什么意义吗?”
    纪方不禁一愣,石勇这样问,那肯定就是有特殊意义,可他老实说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临时想自然就显得很困难,费力地瞪着眼睛。不知怎么他忽然记起了前不久一个信徒的建议,就说:“意义?我们的大法会已经有了近百万人,分散在各地用培训点这种方式来培训学员好像已经不大能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了,我有个想法,不知行不行,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考虑考虑是不是可以在各地号召信众捐钱修建庙宇,有了庙宇,就显得更正式,更像那么回事,最重要的是肯定将更有号召力。”
    石勇当然不是想听到这种回答,不过这种回答却叫他很赞赏,便扭过头去对张仙仁说:“哎,这主意不错。”
    张仙仁心里也很赞赏,不过面上没表情。田振说:“确实不错,但我们暂时不谈这个,这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比这更重要,更急迫。纪方,南方这几个省,你这里算是搞得比较有声有色的,听说今天在天心阁参加法会的人有近万人,很好,这是成绩,应该鼓励,表扬。但同时我也得批评批评你,跟北方数省相比,你的成绩不错,但战略思想却有些落伍。”
    纪方看着田振,心想你他娘的就会说这些jī巴话。
    “不服气是不是?”田振看出纪方有想法。“老实告诉你吧,这是师傅对你的批评。”
    纪方急忙说:“哪里,我怎么敢不服!你只管说,我保证接受。”
    “北方各分会的工作重点现在都在慢慢向政府方面转移,可你们怎么好像还只是局限于发展学员这一点上?发展学员当然没错,但你不能忘了,发展学员的目的是什么?”
    纪方这才开始有点明白了,难怪这三人如此神秘地出现在省城,原来确有重大事件要发生了。这叫他既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对于这样的批评,他当然是愿意接受的,他不是没想过像北方的同道们那样做,但他到底是南方人,南方人奸滑细密的性格在他身上是十分典型的,他宁可稳妥,不愿冒险。即使是这会,他大致明白了田振的意思,也不愿说出来,还要继续装傻,因为他觉得让田振亲口说出来可以给自己留下更大的回旋余地。
    “我这人不太喜欢注意风向,因为我觉得掌握风向是师傅的事,我只知道埋头工作,师傅指到哪就打到哪。”
    “嗯,好,那现在就需要用你了。我把一个月前北京大法总部召开的一个秘密的干部会议的精神给你做一下传达吧。根据师傅的意思,总部对我们目前的形势进行了认真研究,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正式决定准备用大法夺取全国政权。总部所有的干部现在已经分散到了全国各地的分会,进行先期的组织动员工作。师傅这次带着我俩出了一趟国,去争取了一些外国援助,已经有好几个国家的政府暗地里许诺,只要我们一动手,他们就宣布承认我们。回来后我劝师傅不要再回北京,因为师傅目标太大,如果敌方知道了我们的意思,突然对师傅采取行动那就麻烦了。所以师傅就秘密到了你这里,司马北是全国反大法最猖狂的一个,却让你收拾得不敢露面,只会暗地里放几下冷枪,可见你这里是很有力量的,应该能保护师傅的安全。师傅还准备把临时指挥部设在这里。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绝对没有。”
    “虽然说没几个人知道师傅在这里,但谨慎起见,你还是要安排人住在附近,万一出了事,你的人必须确保师傅能够安全离开。”
    “行行,我立刻安排。”
    张仙仁抽完一支烟,又点了一支,问纪方:“冲击省政府,你能动用多少人?”
    “主要看以什么理由去,如果能找到正当理由,那也许能召集到两三万。”
    “你们学员里面有军队里的军官吗?”
    “有,我叫人粗略统计了一下,大概有十几个,都是团级以上的干部。”
    “一定要紧紧抓祝蝴们,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可比一般的人作用大得多。政府里的干部呢,有多少?”
    “如果把科级以上的干部都算进去,有一百多个。”
    “他们中有多少到时候能够服从你的指挥调度?”
    “不太好说,多则八九十,少则四五十吧。”
    “嗯,也很不错了。要善于利用这些人,他们是我们最好的挡箭牌。”
    纪方显得忧心忡忡地说:“我大胆的问几句,总部对形势的判断准确吗,这种时候动手是最好的时机吗?不打无准备之仗,我总觉得现在就动手好像早了一点?”
    田振说:“你放心,总部对形势的判断是经过了全面的分析研究后得出来的。可以再透露一个重要信息给你,中央内部现在出了一些问题,你也知道,邓小平死后他们内部的权力斗争非常厉害,江泽民一直摆不平,各种派系都有自己的利益需求,互不服气,经过大半年的种种碰撞和激化,现在到了一个混乱的临界点,如果我们能不失时机地通过外力给它下点猛料,它内部的矛盾很可能就会立刻来一个大爆炸。再根据历史的规律看,一般某个绝对权威的人死后统治集团内部都会有这么一段骚动不安的过程,如果熬过去了,可以又保几十年平安,熬不过去,那就很可能改朝换化。现在中央就是处在这么一个时期,所以我们必须有所动作,否则我们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纪方想了想说:“确有道理,不过办这么大的事不仅要外部条件成熟,还需要内部条件成熟,我总觉得我们的力量还不到足以跟中央叫板的时候,即使是他们四分五裂了。”
    “你能够一次就号召起两三万人,这条件还不够成熟吗?我说老纪啊,别这样没信心,要有这样的气魄和胆略嘛,就打算是跟他们赌这一注,如何?”
    “用什么借口号召学员去赌呢,要知道大部分学员并不知道我们大法会的目的,以为我们真是佛道之法呢,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不能跟他们挑明了说,否则他们肯定反戈一击,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借口是最容易找的,制造一些事端,然后去上访,保证一呼百应。搞了这么多年的大法你应该知道呀,要么就不信我们这玩艺,一旦信了,那九头牛都拉他不回。”
    纪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突然听说了这么大的事,关系到身家性命,开不得玩笑,他就始终抱着一种质疑的态度。不过他当然也不会坚决反对,毕竟这是总部的决定,他个人不可能改变,最后自然只能是表示服从。张仙仁知道他虽口头答应了,但思想并没有通,倒也不逼他,只说:“要你突然想明白确实不容易,这样吧,你回去再好生想想,我相信你一定能想通的。其实很多省市的分会会长都跟你一样,开始不理解,认为总部太冒险了,但后来也都通了。事情总要摊牌的,你说对不对,既然如此不如当机立断,夜长梦多,老这么拖,万一哪天中央先动手,我们全部完蛋。对下面的干部,你要想办法做做他们的工作,要他们不折不扣地按照总部的决定办,你可千万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带给他们啊,公与私的关系,我相信你是能够摆正的。”
    纪方就保证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几个人就研究起了具体的行动计划来。直到午夜,大家都有些倦意了,张仙仁才说散会,要纪方回去抓紧时间部署。
    纪方离开张仙仁的总统套间,打了几个呵欠,其实毫无倦意,换句话说他的倦意应该是完全被这么重大事情驱除了,他知道这会回家躺到床上也绝不可能睡着,便拨通了副会长李庆山的手机,要他马上到醉一梦夜总会他们经常聚会的包厢来一趟,有要事相商。李庆山已经睡下去了,接了手机听到纪方的口气很严厉,便立刻爬了起来,开车来了到醉一梦夜总会,见纪方正在包厢里搂着一个小姐唱歌。看见他来了,纪方便在小姐的乳房上捏了捏,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给了她一百块小费,说一声:“去!”小姐就扭着腰肢满意地走了。
    “什么事,深更半夜的把人叫到这来?”
    纪方就把刚才见张仙仁的事告诉了李庆山。
    李庆山听罢神情便也严肃起来,说:“这是明打明的要造反啊?”
    “张仙仁完全野心膨胀了。他娘的,他个人膨胀了不要紧,我们却不得不跟着他去冒险。我原以为他至少还会熬个三五年的再考虑这种事,哪知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也不知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总觉得他娘的鬼鬼祟祟的。”
    “难怪我这几天上大法的网页看新闻,发现北京的情况是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对经文的讨论变得有些火药味了,人事上也有很大的变动,主要是撤换了一批基层干部,又到处放风说世界的末日要到了。我当时就有点怀疑,但也没往深里想,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我们的消息很不灵通啊,人家都已经在做准备了,我们才知道。”
    “他娘的张仙仁,感到危险了就想到了我们,全国那么多分会他不去,偏偏到我们这来,给我们增加压力和麻烦。”
    “但这也说明他其实是最看重我们最信任我们的。”
    “拜托,这种信任我倒宁愿不要。”
    “他的这个动作确实出人意料,难道中央真是出了问题,他想抓住这个机会?或者说他真是在境外得到了一些国家的暗中支持?”
    “中央到底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他在国外找到了支持纯属扯蛋。他那人我还不了解,娘买逼的,老奸巨滑,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出国哪是去找什么支持,纯粹是找退路。我敢肯定他早把他的巨款财产和家人都转到外面去了,这趟出国是去再安排一下。至于他选中我们这里做指挥总部,可能是他觉得我们这里的动静不大,相对较安全,万一出事,容易逃走。”
    两人沉默了一会。李庆山问:“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这事嘛……虽然我很不情愿这样说,但关系到脑袋是不是搬家的问题,我不能不理智一点,这事多半没戏,张仙仁纯粹他娘的异想天开。造共产党的反?不自量力。再说现在根本就不是时候,聪明的搞法是等它自己内部乱起来了,我们再行动,对不对?历朝历代,哪支成功的起义军不是这样干的?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仓促起事的,无论闹出了多大动静,最后都失败了。道理很简单,枪打出头鸟,你首先起事,执政的那一方肯定会动用它能动用的全部力量来对付你,你说你承受得了吗?所以必须等它内部已经乱了再来搞,或者让别人先起事,我们从中渔利。可张仙仁他……唉,没说头,整个就是一野心家,根本缺乏政治智慧,哼,他居然以真命天子自居,扯他娘的jī巴毛!我们可不能傻乎乎的跟着他干,到时候他溜了,剩下我们当替罪羊。我们也得学精一点,先把退路安排好,万一成功,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万一失败,也可以泛舟湖上,性命无忧。明天你就去市局找林局长,请他给我俩和我们的家人都办一张护照,再通过广州德国领事馆的密特朗搞一张德国签证。给他十万,料想他不应该嫌少。动作要快,看张仙仁的态度,北京很快就会有行动,我们慢了就可能跑不了。退路找好了,再去折腾折腾。张仙仁住到我们这里也好,他的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只要他没事,我们就不必害怕,他一走,我们也立刻走。”
    “对。碰到这么大的事我也有点毛了,我完全听你的。对汪邦河、丁伟他们怎么说,把实情告诉他们吗?”
    “我们两人搞护照、签证的事绝不可告诉他们,人多嘴杂,如果传出去就麻烦了,千万记住。至于其他的事,都可以给他们亮底。”
    次日一大早,李庆山就去了市局,找到副局长林成龙,说:“兄弟,帮帮忙,再给我和纪方弄一次护照。”
    林成龙有点奇怪,说:“不是给你们办了护照吗,怎么还要办?”
    “那是三个月的护照,我们这次出国回来后就到期了。没想到现在又有几个国家的民间组织邀请纪方去传功布道,我们推辞不过,只得再出去一趟。另外堂客孩子也都想跟着出去玩玩,看看花花世界,顺便也想给她们开一张。”
    林成龙毫不怀疑,答应这几天就办。然后李庆山又马上赶到飞机场,乘飞机去了广州,打的到了德国领事馆,找到领事密特朗,说纪方受德国文化部的邀请要去传功布道,需要办签证,请他立刻办一下。李庆山跟着纪方去过一次德国,和密特朗混得比较熟,当时办签证就是密特朗办的。因是著名道可道大法会的干部,密特朗对李庆山和纪方的情况都很熟悉,可德国人办事刻板,虽然关系不错,他仍要求看看德国文化部给他们发的邀请函,意思显然是如果没有邀请函那就免谈。李庆山便拿出一张5万的长城卡给密特朗说:“这种邀请函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
    密特朗把长城卡瞄了几眼,有点动心,但不好意思接。李庆山便将卡插进了他西装的上衣口袋,拍拍说:“德国人,放松点,别这么紧张,希拉克总统不会知道的。”
    密特朗便笑了起来,操着半生不熟的广东话说:“好,好,非常好。”
    几个小时后李庆山就拿着他和纪方还有家人的长达一年的签证回到了省城。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他立刻到了分会总部见纪方,汇报了这事。纪方说:“嗯,办得好,今天上午田振那家伙催命似地催我去张仙仁的总统套房商量事情。我推说事情太忙,抽不开身,他下午又来电话催,我不知道你的事办得怎么样,还是不敢去。现在可以去了。哦,护照呢,林成龙怎么说?”
    “过几天就给我们办。”
    “嗯,林成龙那人办事还是可以放心的。我纪方没那么傻,不先找好退路岂会给他张仙仁当炮灰!行了,就把脑袋拴在裤带上跟着他张仙仁赌一把吧。”
    纪方来到张仙仁的总统套间,还是他们四人,又把具体行动方案研究了一番,最后确定了下来,张仙仁就要纪方马上回去召集分会骨干开会,抓紧时间,落实计划。
    纪方就一个个打手机把分会的十几个干部都叫到了分会总部开会。他先传达了大法总部的会议精神以及师傅的讲话精神,把那些干部全都吓得面如土色,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幸亏这些人平常还是知道一些大法秘密的,对这一天多多少少有点心理准备,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纪方说:“其实我个人并不……”他想说的是我个人并不赞成这样做,忽然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合说丧气话,万一传到张仙仁耳朵里就麻烦了,立刻改口说,“我个人的安危无关紧要,大家的个人安危也无关紧要,关键是必须弘法,只有这样才能上层次,而我们每个人在入会之初不是都说过吗,为了大法,可以献出生命。当然啦,事情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我们只是为了维护我们的权利,政府没道理不满足我们的要求。当然啦,事情也不可能很容易,这就需要大家集思广议,齐心协力。我有言在先,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谁也不许消极对待,应该知道大法的规矩,生是大法人,死是大法鬼,谁临阵脱逃,一定严惩不贷。”
    纪方说完后,会议的气氛就几乎凝固了似的,足足持续了五分钟。纪方不觉有点生气了,平常好像都像那么一回事,临了却一个比一个熊,都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脖子里面去。他便把目光落在了丁伟、汪邦河和魏朴生三人身上,他对他们几个尤其不满,平常最信任他们,他们占的便宜相对其他人也是最多的,他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他三人都不该缄口不语。他便狠狠盯着他三人,说:“丁伟、汪邦河、魏朴生,你们三个副会长先带头表个态。”
    三人被逼无奈,只好先后表示支持总部的决定。
    “光支持不够,还得有行动。”
    丁伟说:“可该怎么干呢,上面有什么具体的指示吗?”丁伟想将纪方一军。
    “我提醒提醒你们吧,主题是‘上访’,就围着这个题目做文章。我想你们会有办法的。”
    李庆山这时有点忍不住了,平常他是最喜欢放炮的一个,这会因有了后路,更显得有恃无恐,就立起眼骂道:“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平常那股劲头哪去了?古人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个泥雕木刻似的,怎么着,想打退堂鼓啊?我告诉你们,丑话说前面,这事有进无退,当个落后分子都不行,必须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否则大法伺候。”
    这是纪方和李庆山的一贯伎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引诱恫吓,双管齐下,再加道可道大法的魔力,控制着所有的人。大家见李庆山发脾气了,知道这事想混过去是不可能的,既入此道,关键时刻自然别无选择,这才纷纷表示忠心,绝不后退。
    丁伟就说:“这几年我们跟司马北打仗,虽然没能完全制祝蝴,但也有一个好处,跟公安交道打多了,就混熟了,现在什么事办不成?要制造上访的理由是很容易的。我有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前不久司马北不是策反了我们几个学员吗,那几个家伙过去后就向司马北提供了很多情况,司马北都写了出来,搞得我们十分背动。大家对那几个家伙十分痛恨,早就说要收拾他们,但又觉得他们没什么了不得的,再一个也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没有动他们。现在我们可以借这事做文章,想个办法叫公安把他们抓进去,弄死他们,然后就去上访,要求政府给个说法,提一些政府做不到的要求,把事情闹大。至于后面的事嘛,那我就不敢说了,看师傅和北京总部到时有没有指示。反正,要制造上访的理由那是小菜一碟。”
    纪方说:“这是个好办法。既然是你的主意,就由你负责吧,李庆山你监督,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李庆山就招呼丁伟出去了。两人开车来到下塘街派出所,找到正在值班的所长,也是大法学员的黄洪涛,说:“刚刚分会总部开了一个会,纪会长正式做出了决定,要清除我们大法败类乔则西,这事我俩监督,你负责执行,怎么样,有问题吗?”
    黄洪涛给两人又是开烟又是敬槟榔,笑嘻嘻地说:“只说是算了的,怎么又要搞了?”
    李庆山接过烟叼在嘴上凑近黄洪涛打燃的火一边吸一边说:“唉,没法说,他娘的上面的人一会一个主意,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弄个事给你做,你就得立刻办,还必须办好了。”
    黄洪涛侍候过两人,就直起腰掐着问:“怎么搞?”
    丁伟说:“就说他借练道可道大法煽动学员闹事,反对政府,把他抓来审问,那老东西有60多了吧,身体不太好,有高心病,脾气又大,你多用话刺激他,叫他上火,让他闹,再打他一顿,弄死他。”
    “搞这么猛啊!”黄洪涛有点担心。
    “对于败类,这是轻的。你放心,大法会的关系一直通到北京去了,绝对没你的事。”
    “怎么突然就这样搞,到底什么意思?”
    “唉呀,这个问题我就不好回答你了,反正上峰的指示,你我照办就是了。”
    黄洪涛平常对付犯罪嫌疑人动辄拳脚相加,常把人打个半死,最严重的一次是他当副所长的时候,他竟把嫌疑人的肋骨打断了三根,后来反被嫌疑人告了一状,害得公安局赔了几千块钱,为这事上级严厉地批评了他,本要撤他的职,幸得大法会派人替他说情,才使他保住了副所长的位置,后来竟还升了正职。故他是从来不接受教训的,该出手时就出手,打起嫌疑人来毫不手软。丁伟要他抓人他根本不觉得是个事,只是把人弄死叫他有点犹豫,但一听到是上面的指示,他就再不多说了。陪丁李两人说了一会闲话,他就叫上了一个年轻警察去抓人去了。
    两人开着三轮摩托来到下塘五村的一栋宿舍楼前停下,上了三楼,敲开了一扇门。开门的是一个30来岁的女人,认识他俩,脸色掠过一丝惊惧之色:“什么事?”
    黄洪涛嚼着槟榔大大咧咧地对她说:“叫你家老头出来,跟我们走一趟。”
    女人十分害怕,说:“我们又没犯法,干嘛抓人?”
    “不是抓人,是传他去问问话。”
    “你有传唤证吗?”
    “少罗嗦,老子带人从来不要那玩艺!”
    乔则西从后面露出脸来说:“那你也总得说个理由吧。”
    “到了所里再说。”
    女人说:“那不行,既没传唤,又没正当理由凭什么叫我们跟你走?”
    黄洪涛咧着嘴笑了笑:“吓,堂客们挺横的,比我还横。你这号角色我倒是还从来没见识过,今天倒要见识见识。”
    乔老头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事硬顶不得,心想反正不过走一趟,自己又没什么大事,无非是道可道大法在背后搞鬼,如果有事的话早就有了,现在无非骚扰一下自己罢了,便叫女儿进去,说:“没你的事。我跟他去一趟,看他什么话!”
    女儿担忧地说:“爸,去不得,他们办事太不正规了,不能一句话就被他带走了。”
    乔老头劝女儿:“行了行了,没事的,这架式你还看不出来啊,不走是不行的,不如先跟他走,他如果不能给我一个说法,我自有讨公道的地方。共产党的天下,我还不信能让你们翻了天。”
    黄洪涛冷笑了一声:“老东西,算你会说话。”
    就一摩托把乔老头开进了派出所。
    第96章           李庆山率众闯省府          汪邦河野村淫少女
    乔老头很犟,完全被丁伟算计中了。
    黄洪涛问:“为什么练道可道大法?”
    老头根本就没明白过味来,奇怪地说:“什么,练道可道大法?那纯粹骗人的玩艺我还能练吗,再练我只会把这条命送掉。是你们要练啊,你黄洪涛就是一个练功积极分子啊,还说什么现在已经练到了可以用手掌发功识破小偷的地步。你识别一个小偷给我看看?怎么回事,听口气好像你也改邪归正了,那还叫我来干什么?”
    黄洪涛还是嚼着槟榔。每天他的嘴巴除了睡觉从来也不闲着,不断地嚼着这玩艺。早先他不是很喜欢这玩艺的,后来街道上那些小商小贩们不管有事没事,只要看见他经过,就总是喜欢送一包槟榔意思意思,以至他收的槟榔都可以拿到哪个摊位上去出售了,可惜家里没人做小生意,他又不知如何处理,便强迫自己练习咀嚼,哪知就慢慢吃上了嘴,不吃不舒服,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冷笑了一声,根本不想跟乔老头正面说话:“嗯,为什么练道可道大法?”
    “我已经没练了。”
    “老东西,几十岁的人了却不老实,有人举报,你只是假装脱离了大法,其实还在练,而且阴谋在大法里搞反政府的活动。”
    老头立刻就跳了起来:“造谣,诬蔑!是哪个烂心烂肺的坏蛋说的,你把他找来,我跟他当面对质。”
    黄洪涛被骂烂心烂肺,他的火爆子脾气就也上来了,冲老头厉声训斥。老头根本不吃他这套,两人就互相指着鼻子对骂起来。黄洪涛最后便上去把老头揍了一顿。老头竭力想反抗,可身体本就孱弱,又年老力衰,哪里能跟黄洪涛对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时候气愤难当,气血逆转,就一命呜呼去了。黄洪涛也不急着处理,他依然恼恨不已。虽然老头的犟是出了名的,可犟得如此狂暴,还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他兀自觉得不解恨,便又上去对躺在地上的老头踢了几脚,然后就出去到附近的一家很精致的小饭馆喝酒。喝了个把小时才回到所里,叫人把老头抬到吉普车上,运到医院医治。医生检查完说:“早就死了,怎么才送来?”黄洪涛便把老头放在医院的停尸间,打电话向李庆山报告。李庆山和丁伟正在一家夜总会歌厅里唱歌,闻讯十分高兴,把黄洪涛夸了几句,继续唱歌。两人这一晚就没有回家,明天将会是一个斗争的日子,今晚就得好好享受一番,唯有如此明天才能精力充沛。
    次日早上,纪方就来了电话,问李庆山情况怎么样。李庆山说:“乔老头死了,可以行动了。”
    纪方很满意,嘱咐了几句,说:“我还要去张仙仁那里开会,这事你就去大胆的干吧,有问题及时汇报。
    李庆山便立刻联系了几个亲信,叫他们迅速去各个培训点组织人马到湘雅医院为屈死的学员伸冤。大约九点多钟的时候,就有七八个培训点的负责人领着人来了,吵吵嚷嚷的有将近两百人。李庆山把大家召集起来说:“学员们,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昨天晚上,我们有一个学员被上塘街派出所的警察给打死了。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我们这位学员练习道可道大法。学员们,我们不禁要问,练道可道大法难道有罪吗,就该被活活的打死吗?”
    这些人只听说是来消业的,没想到却是这么回事。尽管事情已经有了变化,但他们没有一点意见,而且觉得更应该来,师傅一再说过,维护大法的尊严是至高无上的行为准则,是比消业重要一百倍一千倍的事,再说这种维护本身就是一种消业,还可以比一般的消业更见效的。于是大家一起振臂高呼:“不行,不能,我们要向派出所讨个公道,为死去的学员伸冤报仇。”
    “嗯,好,看来大家的层次都很高。我相信,经过了这件事后你们的层次会上得更快。”
    哗啦啦一片掌声。
    “不过我们不能乱来,大家要听指挥,否则我们会授人以柄。现在的警察无法无天,他们不仅敢打死人,出了事还敢矢口否认的,所以我们的斗争就必须有理有利有节。首先得拿到他们打人的证据。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要拿证据。现在我们冤死的学员放在停尸间里,派出所正准备拉去火化,想把他们的罪行付之一炬。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我们去停尸间找到死者的尸体,为他拍照。铁证如山,那警察就想赖也赖不掉了。”
    大家一齐叫了声好。丁伟便一挥手说:“走,大家跟我走,不要乱,要有秩序,要让省政府市政府和全市人民都知道我们一点也不是无理取闹。”
    这时停尸间已经聚集了一些人,都是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乔老头的亲人和亲戚。乔老太太坐在地上已经昏天黑地的哭开了,乔老头的女儿也对着父亲的遗体泣不成声。乔老头的两个儿子没有多少眼泪,他俩现在只是愤怒,眼睛都是红红的,仿佛被烙热烙过似的,此刻谁要跟他俩的眼睛较劲准定被烙块疤。其他的人当然也是很愤怒的表情,骂政府,骂警察。
    丁伟他们吵吵嚷嚷地闯了进来。乔老头的两个儿子不知他们是干什么的,便一起上前梗着脖子横眉立目地问:“干什么干什么?”
    这时一个学员打着一条横幅让他俩看。横幅上写的是:警察草芥人命,誓要严惩凶手。乔家两个儿子这才收了两副凶相,这么多人为父亲讨公道他俩当然是很欢迎的,不过也很纳闷,他俩一个也不认识。丁伟就告诉他俩:“我们是道可道大法的人,跟你父亲一起练过功的,我们要来为老爷子伸冤。”
    大儿子听了这话便又把眼睛横了起来,指着丁伟说:“你最好别跟我说什么鸟道可道大法,不是你们这鸟玩艺,我父亲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立刻激怒了全体大法学员,便一起冲大儿子嚷嚷起来,质问他什么意思,好心好意跟乔老头子讨公道,难道倒错了吗?
    大儿子现在虽然盛怒难当,知道大法的厉害,不敢太过分,就软了一点,说:“老头已经脱离了你们大法,你们却说来替他伸冤,应该我问问你们什么意思?”
    丁伟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说:“什么,你父亲脱离了我们大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转过脸问下塘街培训点的负责人。这位负责人便立刻回道:“没有啊,我没听说这事。”然后他问大儿子,“你说你父亲脱离了大法,有证据吗?”
    大儿子被搞得有点懵了,说:“要什么鸟证据,我父亲亲口说的,能假得了?”
    负责人说:“那可能是你父亲怕给家里人添麻烦,故意这样说的。他哪里脱离了大法嘛,经常跟我们保持联系,昨天我们还见了面,他谈了对大法的许多想法,还提了几个宝贵的意见,对大法的发展非常有用的,我正准备把他的意见报上去,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唉,真是令人心痛啊!”
    这位负责人说得十分诚恳,几乎可以用声情并茂形容,听了他的话的人很难怀疑他完全是满口谎言。大儿子就被搞懵了,把这些大法学员扫了一遍,不知该说什么。这时一直在流眼泪的女儿对丁伟和那负责人说:“不可能,我爸是真的脱离了大法的。”
    没想到此言一出,立刻就引起了众多学员的一致不满,纷纷指责这种不负责的话:“明明是我们大法弟子,为什么偏要说不是的,你们是不是为了不要我们来为老爷子伸冤就故意这样颠倒黑白呀?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当儿女的。
    丁伟便慢慢挪到女儿旁边说:“乔女士,出去一下可以吗,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乔女士看了看丁伟,犹豫了一下,跟他出去了。丁伟把她带到外面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说:“乔女士,你父亲已经不在了,这也就是说不管他是不是大法的人已经不重要了,对不对?重要的是为他伸冤,对不对?只要能为他伸冤,那应该说用什么办法都是可以的。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如果单纯靠你们一家的力量,想为乔老爷子讨回公道几乎没有可能。幸亏他是大法弟子,就算他已经脱离了,但至少他曾经是的,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正因为他曾经是的,我们就愿意把他永远看做我们的人,也才会愿意为他讨公道。我说你们家怎么回事,非要说他不是大法的人,什么意思?就算他已脱离了大法,可他以前的的确确是我大法的人啊,怎么着,难道不算吗?”
    乔女士说:“我能不能先问一下,你们为什么突然对我父亲改变了态度,前一阵子不是还经常有人说要收拾我父亲吗,我怀疑我父亲就是被你们收拾的,黄洪涛不就是你们大法的人吗?”
    “如果是我们收拾了你父亲,却又来为他讨公道,那这是干什么,吃饱了撑着,神经病啊!”
    “就是啊,这正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
    “所以你应该相信我们,我们是真心实意来为老爷子讨公道的。黄洪涛是我们大法的人不假,但这事跟他关系不大,就算有关系,那他也只是执行上级的命令,所以我们要把矛头对准公安局,对准市政府省政府,不是他们要审查我们道可道大法,你父亲绝不会有今日之祸。先不要说你父亲究竟脱没脱离大法,就算脱离了,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政府就饶得了他吗?所以别老是说你父亲脱离了这个那个,没意思。现实一点,只要能为父亲伸冤,怎么着都行,你们应该这样,明白吗?否则,伸不了冤,你们一分钱的赔偿都拿不到,你自己想想这划不划算。”
    处在巨大悲痛中的人智商是相当低的,女人尤其如此。乔女士听丁伟说得很有道理,就没再说什么了。的确,伸冤是头等大事,人死不能复生,拿到赔偿是最现实的问题。
    丁伟见搞定了她,就进一步地说:“你那俩兄弟你得多劝劝他们,别只会一味蛮干,做什么事都得讲究方法。你要他们听我们的安排,要知道由大法会出面比他俩瞎胡闹要有用得多。嗯?”
    乔女士点头应允。两人才又回到停尸间。乔女士就悄悄跟两个兄弟咬了一会耳朵。那俩兄弟频频点头,自此跟大法会合为一股。
    丁伟先要随行的几个在报社当记者的学员将乔老头身上的伤痕拍下来。乔家人就把乔老头的衣裤脱了,只见老头子身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大家看了简直不敢相信。乔老太太本来被人劝得有点清醒了的,这下又晕了过去。乔女士也再次泣不成声。李庆山和丁伟虽然高兴,也不免暗自嘀咕,觉得黄洪涛那家伙出手太狠了,居然把人打成这样。其实黄洪涛下手并不重,伤痕应该不多,之所以现在大家看到遍体鳞伤,其实是尸斑,正常现象。拍过照,丁伟要乔家人先把老头抬回去,楼下搭个灵棚,场合搞大点,尽量扩大影响,听候他的指示。乔家人应允而去。然后丁伟就领着大家步行去了市政府。一路不断有培训点的学员加入,走到市府时这批人已经有好几百人了,黑鸦鸦一片俨然就像游行示威似的。
    市府相当重视,有一个副秘书长出来接见了这些人,问明了情况,把大家安抚了一番,叫他们先回去,市府立刻派人去下塘街派出所调查。因为对方态度很好,一时找不到做文章的借口,李庆山和丁伟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撤回去,便向纪方请示了一下。纪方同意他们的决定,说:“这样很好,事情一开始就搞得太猛了,会让人生疑的,一步步来,不要急。”
    张仙仁听了汇报,认为事情安排得非常巧妙,滴水不漏,把纪方表扬了一回,还要纪方回去传达对李庆山他们的赞赏,要他们再接再励。纪方回来就又开了个会,传达了师傅的讲话精神,告诉大家北京上海等地早就开始动手了,我们不能落后太多,必须奋起直追。汪邦河见李庆山和丁伟抢了头功,有些着急了,觉得再不表现表现可说不过去。就主动请缨说:“我想搞一个自焚事件,让政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首尾不能兼顾,手忙脚乱,这出大戏就更精彩了。请纪会长批准。”
    纪方先听到自焚两字有点惊愕,忽然又想起这种手段在大法里是有的,虽然很残酷,但眼下非常时期,哪还管这么多,有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田振也曾指示过,要不择手段。就说:“批准没问题,主要是难度较大,你能行吗?”
    “试试吧。”
    纪方就同意了,叫汪邦河去办,他向师傅报一下,师傅那里肯定也是没问题的。果然,张仙仁听说后非常高兴,直夸汪邦河有想象力。说:“自焚其实是上层次的一个最好的办法,我曾经在书里专门用一个章节论述过这个问题,只是真要实行起来很不容易,我从来没真正试过这一招,没想到你们这里却有人完全领会了大法宗旨。啊,难得,实在难得啊!这个汪邦河我没见过,但我感觉他应该可以重用。亏他想得出,这一招太妙了,完全吃透了大法思想。”
    纪方没想到汪邦河会得到师傅这么高的评价,不禁有点后悔,暗骂自己反应迟钝,应该说这是自己的想法的。便有些嫉妒汪邦河,说:“其实是大家讨论出来的,也不能完全算是汪邦河的主意。”
    “不管是谁的主意,抓紧办就是了。”张仙仁口气有点冷。
    纪方又有点后悔,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竟让师傅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太不值得了。
    且说汪邦河来到东郊的一个叫澡时村的小村子。这是一个非常贫穷的村子,跟不远处高楼林立的省城显得极不谐调。省城周遭四野,像这么穷的村子找不出第二个。贫穷的原因主要是这里的村干部太猖狂,年年岁岁,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吞吃村里的公共财产。最初村子方圆有两三个平方公里,这些年卖了许多土地,却没有一分钱的收入进村民的腰包。村干部说这些钱都用在发展村民的养殖业、村办厂和村里的道路修筑上去了,可这全是没影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就不用多说了。曾有很多人去市里反映过情况,但因村长跟市府里的一个局长是堂伯兄弟,自然不可能告出结果,而且告状的人后来一个个都被收拾了,有的甚至平白无故地给抓了去,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坐了班房。后来就再没人敢告状。村人没办法,只好祈求上苍替他们铲除邪恶,故前些年当道可道大法传进来时,人们便马上接受了。现在几乎家家都有人练习大法,痴迷者十有二三,被远近人们称做练功村,澡时村的名字倒没人叫了。
    汪邦河有一个亲戚就是这个村里的人,有一年他听说了这里的情况,曾经来看过,对这里人们醉心大法的行为感到惊讶。后来他就比较关注这里的情况,有一阵子大法总部要求所有的高级干部都必须下去蹲点,亲自过问具体事务,以便尽快提高学员的层次,他积极响应总部召开,就蹲到了这里,觉得万一有事,这里的人肯定有极大的利用价值,没想到还真等到了这么一天。
    村里培训点的负责人叫李华贵,原是村里的一个会计,有点文化,本来是跟着那个有后台的村长混的,曾经也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之徒,有一回贪心过重,想玩一回黑吃黑的把戏,不料露了马脚,被村长发现,给弄到镇派出所里吊着打了一晚上。出来后他就虔心皈依大法,每每跟人谈及现在的政治制度,他总是摇头说:“没说头,比旧社会还黑暗。”
    汪邦河找到李华贵,说:“机会来了。”
    李华贵眼里立刻就闪出一道光:“什么机会,难道可以收拾王金平那个狗杂种了吗?”王金平就是村长,原来这家伙念念不忘报仇,他曾跟汪邦河讨论过这件事的可能性。
    汪邦河说:“怎么想到这方面去了,你怎么不能首先想到是大法方面的事呢?”
    李华贵就失望地哦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问:“什么机会,莫不是可以叫人圆满啦?”
    “正是。北京总部正在策划一场全国性的消业运动,能够成功地消业的人就能圆满。现在全国各地都轰轰烈烈干起来了,你们可不能落后。”
    “行啊!”李华贵又突然振奋了起来,他觉得跟全国那么多同道一起从事的事业那一定是非常有趣的。“我就喜欢搞运动,怎么消业,怎么个搞法?”
    “想圆满的就自焚,想升天的就上吊。”
    李华贵就愣住了。半晌方问:“这是师傅说的?”
    “对。”
    “全国各地都在这样搞?”
    “对。”
    “每个人都必须这样搞吗?”
    “那倒不一定。当然,最好是自己这样搞,其次呢,你能组织别人这样搞也可以,别人自焚了,就等于你自焚了,别人上吊了,就等于你上吊了。”
    李华贵就松了一口气说:“这个容易。”他就要立刻召集所有的学员集合。汪邦河认为不妥,说:“不要把所有人都召集来,这事关系重大,一旦没弄好就有可能惹麻烦,那些刚刚入会的和练功不是非常非常虔诚的都不要找,只把少数痴迷的学员叫来,叫他们不要声张。”
    李华贵就向汪邦河介绍了二三十个平常对大法无比虔诚的学员,讲述了他们种种痴迷的行状。汪邦河听后再进行了一番筛选,确定了十来个人,李华贵就一个个打电话把他们叫来。个别学员家里穷得连电话都没有,他便只能亲自跑去把人找来。不到一个时辰,就有14个村民来到了李华贵的家里。接下去自然又是传达师傅精神、分析时局等等,末了李华贵说:“我们村的大法活动一直开展得有声有色,上面十分满意,这次分部领导就专门派了汪副会长来组织活动。省城以及附近县乡百十多个培训点,领导们不去别的地方,专门来我们这里,可见对我们是多么的信任,我们可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大家是个什么态度,都说一说。”
    立刻就有好几个学员挥舞着手臂叫了起来:“坚持拥护上级领导的决定,请师傅放心,我们坚决捍卫大法的尊严,为大法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像还有几个人没有表态。”汪邦河说。
    于是那几个还有点嘀咕的学员就在这样一种令人窒息的表忠心表决心的气氛中彻底丧失了仅有的一点理智,也疯狂地叫喊了起来。
    一个叫王求富的中年菜农的脸涨得通红,都快发紫了,眼睛里的光也仿佛滚烫滚烫的。他叫喊的时候总要从坐位上站起来手舞足蹈一番。别人把他摁下去,他就像屁股生了弹簧似地又弹了起来。“具体怎么干,领导尽管吩咐。”
    汪邦河非常满意地冲他微笑着,竖起大拇指扬了扬,问:“诸位练功都练了多久啦?”
    大家一一做了回答。
    “嗯,都有年头了,就算是不来这么一场运动,也到了该上最高层次的时候。我想问一个问题,诸位,你们知道最高层次是什么层次吗?”
    “升天成佛,日月齐寿。这谁不知道!”大家齐声说,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那意思有点嘲笑汪邦河居然考这么简单的问题。
    “可是,怎么升天,如何成佛,你们谁能告诉我?”
    自然是谁也回答不上来。
    “要你们回答这个问题当然是难了点,我就不卖关子了,尽快告诉你们吧。都看过火箭发射吧,那火箭是怎么升天的?好像很复杂,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它的身上捆一些火药,再在它的屁股上点火,它就自己燃烧着腾地升了上去。有人可能会说那是科学,我们人类不能那样做。从一般道理上说当然是这样,可我们练道可道大法的不是一般人啊,尤其你们这些已经修练多年的学员,实际上你们已经是半人半仙了。另外,要说科学,道可道大法在很多方面实际上已经改变了科学的许多定律,成了另一门深奥的科学,我们称之为第二科学,想必大家都清楚。既然也是科学,那火箭的那种升空方式对我们来说当然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换句话说,大家要上层次,要在这次全国性的大法运动中取得好成绩,必须首先学习火箭的升天方式。具体来说就是在身上浇上汽油,这就好比是火箭上的火药,然后用打火机点火,你们就将像火箭那样嗖地一下进入那个永恒的辽阔无边的神奇世界,你们就是宇宙真佛了,就可以跟师傅平起平坐了。”
    有一个学员有点担心地问:“人会给烧焦吗?”
    “哎,只要一点火,你马上就是佛了,佛怎么能烧焦呢!当然啦,你的躯干也许是会焦的,但你的灵魂已经成佛了,所以躯干焦不焦的根本无关紧要。”
    王求富就说:“对,我第一个报名。我这段时间就觉得有股气在肚子里转来转去,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看师傅的书,师傅在书上说这是转法轮,是在换气,要把积蓄了几十年的污浊之气换成仙气。虽说如此,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明白,今天听汪会长一说我就全明白了,原来这个转法轮跟现在的这场大法运动是有关联的。”
    “哎,对了!”汪邦河称赞道,“你已经悟到了这一步,那就实在没必要再在人世间呆下去了,必须去升天,否则你反而会被业孽所累。你们大家都一样,道可道大法练到了该上层次的时候如果不上,那反而对身体有妨碍。大家都是老学员,应该懂这个道理吧?”
    李华贵就嚷道:“都上都上,谁不上谁是猪。”然后他一个个的问。14个人里有4个人表示坚决跟着大法走,有5个人还是想上的,但又有点犹豫,没有立刻表态,另外5个则明显看得出不想上,不过都表示如果下次有机会,他们可能会考虑考虑。李华贵就对他们很不满意,骂了他们几句。汪邦河怕逼得过分了产生反作用,便立刻制止了李华贵,叫大家回去想一想,想通了的人明天早上到村东口集合,然后跟他去省政府前面那条繁华的马路上搞升天活动。
    等大家一走,李华贵就似乎很歉意地对汪邦河说:“这都怪我平常工作抓得不紧,再一个我的理论水平也不高,关键时刻居然只有4个人愿意升天的,实在不好意思。”
    “你其实干得非常出色,不必自责,能有4个人愿意去相当不错了。你赶紧去准备准备,买几瓶矿泉水,再卖几斤汽油,把水倒了,装上汽油。快去。”
    李华贵答应了一声,就往门外走,忽然回过头来说:“汪会长,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同意。”
    “说。”
    “升天之前我想把王金平那个家伙给做了,请求领导批准。”
    “行,只要不出事,我批准。”
    李华贵就道了声谢,出去了。时间太晚了,汪邦河不想回城,反正明天还要来的,就决定在李华贵这里住一晚。他在客厅里坐了一会,觉得很无聊,便起身四处走了走。郊外菜农虽不富裕,可房子都很宽敞。李会贵的这片住宅大约有十几间,就连放农具的屋子都有两间。这些房子大小不一,首尾相联,互相贯穿,四通八达。这时汪邦河看见有一小房子的灯特别明亮,觉得奇怪,走近一看,发现是一间闺房,李华贵的十几岁的女儿正在里面专心致志地做作业。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女孩子就回头看了一眼。汪邦河惊讶地发现这位小丫头居然很有几分姿色。汪邦河不是没有见过美色的人,可他也不知为什么,竟突然对这个小女孩发生了兴趣。大概跟环境有关,郊野村庄,夜色四合,万籁俱寂,在这么一片宽大而又宁静的房子里,闻着四面土墙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清新的泥土的气息,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野性的温情,经小姑娘的丽色催发,难免就有点抑制不住了。小姑娘完全没有城里女孩的洋气,穿着花色的布衣布裤,梳两条小辫子,眼里闪着懵懂无知的光,也叫他觉得十分的纯朴和亲近,是一种平常难得一遇的味道。他当即决定办了她。
    他走了进去。
    小姑娘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你爸爸办事去了,叫我来帮助你复习功课。怎么样小姑娘,会不会做功课?”
    “不会。”
    “这么说我来得正是时候。好,有什么不懂的,你问我。”
    “你会造句吗?”
    “唉哟,你怎么这样问,我这么大个人能不会造句?”
    “那你替我造一个句,坚忍不拔。”
    “中国人民在面对外敌侵略的时候应该有一种坚……不好,太俗了……我们每一个人在从事革命工作的时候都应该……也俗……”汪邦河很想给小姑娘造一个漂亮的有文学艺术性的句子,可在否定了这两句俗气的句子后他突然发现并不容易。他把眼睛狠狠地眨了几下,却眨不出一点灵感,甚至就连俗气的句子也想不出来了。
    小姑娘等了一会,见他被难住了,就有些瞧不起他,说:“直说你是个大人,可大人也喜欢吹牛,好意思!”
    他好不羞愧,一受刺激,似乎就有了主意。便笑着问:“你们老师要你们造这种句子干什么,要知道这种句子很难造的。”
    “老师说希望我们做个坚忍不拔的人。”
    “嗯,这就对了,也就是说造不造得出句子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这样的人对不对?”
    “对。”
    “那你就该做这样的人啊,干嘛非得造这个句子呢?”
    “句子都造不出,怎么做这种人?”
    “你理解错了,句子造不出来是因为你没做这种人,只要做了这种人,句子自然而然就会造了,懂吗?”
    小姑娘显然完全被他弄糊涂了,问:“那应该怎么做这种人呢?”
    “这太容易了,你站起来,我教你。”
    小姑娘就站了起来。他把小姑娘轻轻拉到床边,叫她坐下,说:“现在你不准说话,也不许乱动,否则这种人就没法做,句子就没法造了,知道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
    他就开始给小姑娘脱鞋子、裤子和衣服。小姑娘似乎有点明白了,开始抗拒。他就厉声喝道:“你不想做坚忍不拔的人啦,你不想造句啦?”
    “你这不对。”
    “怎么不对,事情还没做成呢,你怎么知道不对?”
    小姑娘就不动了。他就进去了。小姑娘叫他出来。他便告诉她:“这就叫做坚(奸)忍不拔,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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