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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三章 常委会

    第93章            常委会顾峰终受挫        玩光中本家施巧计
    这日,卢光中正在办公室办公,忽听敲门声响,抬头一看,就见蒋丽娜侧身站在门口,一副好像随时准备进来也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笑眯眯的,敲过门后那只手并没有放下来,还是留在门上,好像正考虑是不是再敲一敲。卢光中知道她会来,一点不惊讶,笑着说道:“啊,蒋老师,好久不见了,怎么着,是来找我的吗?”
    “不找你找谁?在这栋只有大人物们才有资格进进出出的大楼里,我还能找谁?”
    “那就进来吧,敲什么敲!”
    蒋丽娜便甩着手进来了,站在他的办公桌旁,四处看了看,无限羡慕地说:“好,好,校长办公室,我还是头一次进来呢!”
    “请坐。”
    她却不坐,轻轻地靠在桌沿上。桌沿跟她的下档处齐平,再这么略微地顶上去,就使她的下处出现了一道十分优美的凹下去的三角形,十分勾人。卢光中知道看人家的那种地方是很不礼貌的,但实在忍不住,目光就在那里停留了好几秒钟。蒋丽娜当然察觉到了,便慢慢从桌沿上移开,那三角形就立刻消失了。其实她是很希望让他多看一看的,只是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一个30多岁的娘们了,想风骚,又担心被人看不起。
    “有何贵干?”卢光中明知故问。
    蒋丽娜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扭着头左右看了看说:“没什么事,来随便看看。”
    “噢,随便看看,听你这口气好像没把我这当回事。我这可是让人随便看的!”
    蒋丽娜知道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也许因为到底跟他不是很熟,便对这种玩笑显得极不适应,脸一下红了起来,想嚷嚷几句,又怕过于放肆使他反感,.便尴尬地笑了笑,说:“哟,到底是校长,办公的地方,是不是神圣不可侵犯?”
    蒋丽娜的这种十分拘束的表现倒叫卢光中感到很意外,他本以为她向来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人,年龄也不小了,应该能够适应这种玩笑,哪知就像一个刚刚进城来找工作的乡下女人似的,便不再这样说话了。“什么神圣,如果我这能算神圣,那天安门广场该怎么形容呢?”
    这句话非常有水平,显出了他那种随机应变的幽默感,一下就把蒋丽娜的那种谨慎的心理打消得差不多了。不过她似乎仍很坚持自己的说法:“反正对我来说有些神圣。”
    “行了,别这么说话,叫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坐吧,坐下来就不觉得神圣了。”
    她这才坐到了他斜对面的沙发上。
    “我准备这个星期六去舞厅会会你的,没想到你会来。”
    “大干部的话信不得,你有两个星期没去跳舞了,难道这个星期就会去吗?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可能就会把我给忘了。”
    卢光中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这是在问罪吗,打死我也不敢呀!”
    “还不敢,你再多说两句我就要无地自容了。”
    蒋丽娜便笑道:“唉哟,你可别吓我。”
    “好了,别逗了,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问问你答应过我的事算不算数?”
    “我卢光中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那你就是真的准备帮忙把我调回来啦?”
    “跟你在理工大的单位一样,也是物质管理处,怎么样?”
    “啊!”蒋丽娜双臂往上一举大叫了一声。“卢校长万岁!”
    正巧这时章自成走了进来,看见蒋丽娜,表情便显得有点古怪,他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为了不使大家尴尬,他便很难得地调侃了起来。“啊,卢校长万岁,毛泽东在他这个年龄都还没人叫万岁呢,看来他今后会是个领袖人物。”
    卢光中笑道:“妇女同志一旦高兴起来就容易语无伦次。”
    “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想调来,卢校长同意了。”
    卢光中说:“实际上你没必要感谢我,学校早有政策,夫妻不在一个单位的,我们应想办法尽量帮忙解决。你的事情早该解决了,拖到今天是不应该的。”
    章自成便说:“对对,两人不在一起就应该往一起调。”
    说了几句话,蒋丽娜感觉不便久留,就走了。她一走,章自成就笑眯眯地对卢光中说:“兄弟干得不错嘛,公私兼顾。”
    卢光中很讨厌章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便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公埃航的,我公事公办。”
    章自成自然也不便揪住不放,谈了一会工作上的事,就问卢光中:“你上回说顾峰准备明年多给计算机系拨200万,到底是真是假?”原来章自成见这些天卢光中没再谈合并的事,他倒有些急了,生怕顾峰他们又改了主意,如果真能那样,他可是非常愿意支持合并的。.
    却是卢光中已经完全改变了态度,又不便明言,便感到有点麻烦,一时不知该怎么跟章说,就愣愣地看着章自成。章自成见卢光中老看自己,觉得十分好笑。“说话呀老弟,傻啦?”
    “你……真想清楚啦?!”
    “你们给钱,我就听你们的。”
    “可到底会不会给钱,我不打包票!”
    “弄了半天你跟我开玩笑呀!”章自成有点生气了。
    卢光中急忙说:“谁跟你开玩笑,我只是要你想想清楚。一般来说这笔钱当然是没问题的,但明年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学校实在拿不出这笔钱,你总不至于要我去抢200万来给你吧?”
    章自成张着嘴巴问:“这么说你那话不算数啦?”
    “唉哟,章校长,我真服了你,一门心思只要钱。既然是这样,那我劝你去跟顾校长认真谈谈这事,反正你们迟早也是要谈的,不如现在就去问个明白,免得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可怜我在这里面其实做不得一点主。”
    章自成根本不知道卢光中的态度已经变了,也没往深处想,觉得卢光中的话也有点道理,现在许诺的一件事,到时候黄了,他找谁负责,难道还真能去跟卢光中论个是非曲直吗#蝴不愿意给卢光中一个好像为了钱就一切不管不顾的印象,便不再提这事。
    又过了一些日子,四所高校到底合不合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主要是那三所学校逼得紧,省里也觉得合了好,就多次催岳大尽快拿出一个决定性态度来。顾峰原想再拖拖看,担心万一投票结果不满意,事情就难以转圜了,可看来省里比他还急,他必须有个交代,只好召集大家开了个会,要求大家再研究研究,如果意见实难统一,就投票表决,不再拖延。顾峰跟罗启良谈过几次话,他有些舍不得把招标的事交给他,刚开始没有提这碴。罗启良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尽管多年来他一直紧紧追随顾峰,可事关切身利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顾峰理解他的担忧,故只把这事看成是工作上的分歧,并不给他上纲上线。谈了几次,罗启良始终不松口,顾峰没法,只好祭出杀手锏,答应让罗管一管招投标的事,罗启良这才倒了军旗,一声不响地屈服了。这天碰上卢光中顾峰又问起章自成的事。卢光中好几次想表明自己已经不支持合并的态度,但每次临了都忍住了。理智告诉他这是万万不可以的,罗启良那些人资历老,反一反没关系,自己可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只能暗地里做反对的工作,这就使他有时觉得很难办。但说不得还是要打起精神应付,他告诉随峰:“章校长原则上同意,但我看他好像心里还是有些想法,怕答应多拨计算机系的200万泡汤。我再三做他的工作,他嘴上不说什么,可总显得顾虑重重。我觉得他这个人老谋深算,很难琢磨。”
    “只要他有这个意思事情就好办。”
    “谁知道他的意思是真是假呢!”
    “卢光中,我怎么感觉这不太像你的话呀!你们到底是怎么谈的,就这么一件事,怎么搞得好像很复杂似的,怎么回事,嗯?”
    卢光中心里就惊颤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和漫不经心的处理方法已经引起了顾峰的不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幸亏他早有准备,马上镇定了下来,讨好地笑着说:“不是我搞复杂了,是章校长太难弄。您亲自去跟他说说吧,他不太相信我,但您的话他肯定信。”
    “嗯,只要他真有这种态度,那我去问问他也无妨。”说罢顾峰瞪了卢光中一眼,走了。
    卢光中就发现,自从他受到顾峰的重用以来,今天是他情绪最糟糕的一天。他只觉所有的情绪好像都发了霉似的,他甚至能闻到散发出来的一股霉味。
    回到家时,田玉蓉也看出他的情绪不对,便关切地询问。他叹了一口气:“唉,他妈的,真难搞,顾峰好像有点怀疑我了。”
    她就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怎么这样不小心,居然让他怀疑上了。好,这下我看你怎么收场!”
    “老狐狸,还真他娘的不好糊弄。”
    “我劝你现在开始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合并了,那你可得小心跟陈天成打交道,要么把他搞走,要么跟他密切合作。”
    “把他搞走是不太可能的,他的实力确实非同一般。我还是得阻止合并。”
    “但怎么办呢,你既不敢明着反对,暗地里搞万一让顾峰知道了,麻烦就大了。我说老公啊,你可别真的闹一回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的笑话呢!”
    卢光中就瞪了老婆一眼。不过他并不是认为她的担忧没道理,实际他更怕出现这种情况,他只是讨厌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确。他觉得她的话太不吉利了,为了扫除这股晦气,他便又把脖子梗了起来,瞪圆了眼说:“老子吉人天相,自有神灵保佑。”
    这日,卢光中去物质管理处走了一趟,跟那里的处长谈了谈蒋丽娜的事。处长知道他是未来学校的实力人物,不敢得罪,再说进个人对物质处来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唯一令他感到不爽的是没办法弄钱了,通常这种事他至少得收那么5、6千,还不算吃饭喝酒娱乐等一类的开销。卢光中见他答应得很爽快,十分满意,说了一句:“有事吱声。”就走了。回到办公大楼,他先进厕所方便了一回,然后一身轻松地出来,迎头就撞上了正摸着皮带要进去的张春台。
    “啊啊,我正要去找你,下午开会,还是讨论合并的事。再不能拖了,顾校长的意思就这几天把这事解决算了。唉哟,大半年了,人都拖皮了。”
    “是是,早点解决了好。”
    “不过就是有点麻烦。顾峰想搞公开举手表决,资本家、雷霆他们则要求不记名投票。省委虽然赞成合并,但这个问题上却支持资本家他们,认为只有不记名投票才能真正了解大家的想法。顾峰做了一些工作,省委才松口,把决定权交给我们,说先解决投票方式问题,再正式投票。”
    卢光中哦了一声,看着张春台进去了,然后低头回到了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神情非常凝重。看来,很快要摊牌了,他略微有些紧张,倒并不是因为犹豫不决,而是怕自己伪装得不够好,让顾峰看出了破绽。他就这样痴痴想了一上午,始终有一种淡淡的忧虑,心上的一块乌云总是挥之不去。
    到了下午,卢光中走进了会议室,等了一会,常委们都到了。顾峰进来的时候卢光中跟他对视了一眼。他总觉得顾峰的目光不像过去那样柔和了,有一种难以捉摸的冷酷。他不知道顾峰是对自己有了些看法还是被今天会议的主题压迫成这样。他的心有点突突跳。想到自己在政坛好歹混了这么多年,一路风风雨雨地过来,居然却忽地有了一种刚出道时的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他不觉咀嚼出了几份苦涩,心里暗暗感叹:“一直以为政治很好玩,现在才发现其实不好玩呢!”
    顾峰喝了几口茶,哼哼了几声,说话了:“大家都知道,现在是谁都对我们有意见,骂我们不顾全大局,磨磨蹭蹭,这么久了都还没把合并的事搞定。我也觉得我们拖得太久了,再不给个明确的说法,上对不起国家,省里,中对不起全校热切盼望合并的师生员工,下对不起我们这些为这事操心的人。总之,上上下下都是一个态度,不要再拖了。最后给大家一点时间,再把各自的观点摆一摆,然后我们就正式进入程序,诸位看怎么样?”
    张春台首先响应,点头说好。罗启良便也跟着说好。资本家已经知道罗启良被顾峰拉了过去,他觉得自己这边的声音已经相当微弱了,如果不想办法改变一下这种状况,他担心表决会对自己这边不利,便立刻放起炮来,唾沫飞溅地说着绝不可合并的理由。可没说几句就被顾峰打断了:“你那些观点大家都知道了,没新内容就别说了。”
    资本家被咽得张口结舌,很不高兴,支愣着脖子直翻白眼。
    大家稍稍议论了一下,阵营已然十分分明。顾峰暗暗盘算着,自己这边有张春台和卢光中,加上新近过来的罗章两人,一共五票,他们那边顶多也就五票,而且蒋鸿光的意思还很暧昧,万一他支持合并,那就赢了,再不济也是个平手。他觉得这应该是靠得住的,便说:“那好,我们就来举手表决吧。”
    资本家刚才吃了亏,憋着气想扳回来,便立刻又放炮说:“慢着,我不太同意这种搞法,举手表决不妥吧,应该不记名投票。”
    雷霆也立刻附和说:“对,省委有精神,要求绝对公平公正,要让每个人充分表达他的想法,应该不记名。否则,根本不可信。”
    随后成先仁还有常勇也表示同意。他们私下里自然是都商量好了的,知道罗章两人内心深处不愿意合并,只是被人收卖了,举手表决他俩肯定顺着顾,但如不记名投票,那他俩未必没有变化的可能。对他们的这点校恒计,顾峰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自然就要破坏他们的企图。
    “大家的观点都是很清楚的,没必要这么费事。”
    “我认为很有必要。”资本家坚持说道。
    “可以往有事我们都是举手表决,从来没有在党委会上不记名投票的事。”
    “以往是因为没碰到过这么重大的问题。再说以往的搞法并不正规,只因事不大,大家都不计较,这次不同,得按规矩来。”资本家据理力争。
    随后张春台也加入了这场小小的争论。双方说了半天,没有结果。主持会议的蒋鸿光就劝开了大家,说:“那这样,先散会,大家回去再好好想想,明天继续开会,先用举手的方式看看大家的态度,如果支持举手表决,就举手表决,否则就不记名投票。”
    这也算一个解决办法。尽管资本家觉得这实际上等于接受了顾峰的意见,但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情况下似乎也只好如此了,毕竟他们属于弱势的一方,非要较真对他们并无好处。
    散会后顾峰回到办公室就拚命喝水,气得不知怎么发泄好。这时张春台和卢光中走了进来。他看见卢光中,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有了些脾气,立刻指着卢开口骂道:“你你怎么回事,坐在那连个屁都不放,没长舌头呀?”
    卢光中早有准备,显得委屈地说:“我听说他们在私下里已经商量好了,如果非要搞举手表决,他们就去省里告状。我是怕真闹到那种地步不好收场,所以不想逼他们。”其实这是他编的瞎话,反正顾峰也搞不清楚。
    顾峰果然相信了,火气小了一点,指着卢光中的手放了下去,但兀自还是气鼓鼓的。.
    张春台说:“我没想到他们这样齐心。看来平常你对他们的态度过分严厉了点,让他们察觉了你是想借合并这个机会收拾他们的意图,所以这一次他们的联合显得非常牢固。他们跟罗启良和章自成不一样,这两个人不是怕失宠,而是怕被那几所学校的人排挤,所以给点好处他俩就算了。”
    “哼,他们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自保吗,老子就不能收拾他们吗?如果没有合并成,老子更要拿他们开刀。”顾峰反手插腰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站住问张春台和卢光中:“你们说怎么办,就依他们吗?”
    卢光中说:“蒋鸿光已经说了话,看来只好这样。其实没什么,就照他的意思办,我们不会输的。”
    顾峰怔怔地盯着卢光中看了几秒钟,然后又踱起他的步来。过了一会,他猛地站在卢光中面前,冷冷地看着卢,问:“你是说就照他的意思办?”
    卢光中吓得浑身轻微地颤抖,不敢应答。
    顾峰似乎还想骂骂人,可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等顾峰的火气小了一点,张春台就劝顾峰算了,刚才在会上没对蒋鸿光的建议提出异议,现在如果跑去说不同意,显然不太合适,会使我们陷于更加背动的境地。顾峰当然懂这个道理,气归气,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也只能算了。不过最后他强调了一下:“明天先决定表决方式的时候可再不能出纰漏,罗启良和章自成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们分头再去找找他们,给他俩紧紧发条,别到时候又给我搞出什么名堂来。”说完他特意很重地看了卢光中一眼。
    晚上,卢光中正在陪老婆看一部烂得让有文化水平的人简直难以忍受的爱情连续剧,忽然听见了敲门声。田玉蓉被剧情吸引得根本没反应,卢光中只好自己起身去开门。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资本家和常勇来拜访他了。他跟这两人虽都是常委,工作上实际没有联系,私人交情也谈不上,互相之间从没有走动过。他自然一下就知道这两人是为什么事来的,因他已经决意反对合并,故对他俩的到来感到很亲切。他把两人领进自己的书房,叫老婆泡茶。
    卢光中懒得跟他俩罗嗦,直截了当地说:“我跟二位前辈素无交往,你们不会是来跟我闲聊的吧?”
    资本家也是个干脆人,说:“卢老弟快人快语,我也最讨厌拐弯抹角,就开门见山吧。平常开会卢老弟总是给顾峰当急先锋,经常杀得我们人仰马翻,可今天上午开会却一言不发,我们感到非常奇怪,就大胆地设想,是不是老弟已经改变了态度,不支持合并啦?”
    卢光中不了解两人到底什么意思,自然不会轻易承认,说:“我不说话是觉得无话可说,并非别的什么意思,二位前辈不要乱猜疑。”
    常勇阴笑着拉长音调说:“不会吧。卢老弟不要不承认,都是在官场混的人,如果连这点察颜看相的能赖都没有,能混到今天吗?”
    卢光中笑道:“如果二位前辈非要这样断我,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们只管这样断就是了,反正我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办就可以了。”
    “好!”资本家赞道,“卢老弟有自己的主张,从来都不随便受制于人,这是最令我佩服的。”
    常勇说:“我可以问一问吗,老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是支持合并。”
    资本家说:“姑且就算老弟你是这个态度吧,那我们认为千万不可以。谁都可以支持合并,唯独你老弟不可以。”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我们都快到退休年龄了,就算顾峰要收拾我们,又能怎么收拾呢,实在不行我们打份离休报告就是了,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可你卢光中不一样。理工大的陈天成想必你知道吧,一旦合并,他就是未来学校的接班人,你肯定没戏,到时你会比谁都死得惨,你信不信?”
    这话自然是点了卢光中的穴,但他嘴上不同意,说:“我不懂这些,反正合并对学校有好处,我就支持。”
    资本家就说:“好,你在这事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们就不再问了,以老弟你的精明,当然不可能告诉我们你心里的真正想法,我只想问你,明天开会是先确定表决方式,其实谁都清楚,这不过是蒋鸿光玩的一种移花接木的把戏,表面看给了我们双方面子,实际上完全是替顾峰说话。你想,用举手的方式来确定表决的方式,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们是傻瓜蛋不懂是不是?只要举手,罗启良和章自成就不可能反顾峰,你也不可能反,顾峰稳胜,赢了这一局,那下一局不还是照样他顾峰赢吗?这种政治小伎俩能骗得过谁?那么问题就来了,顾峰赢了,学校合并了,你卢光中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合并了好啊,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常勇说:“老弟,你要嘴硬我们也没办法,不过我俩为你想了一下,明天你最好找个借口不参加会议,这样,我们就有可能把顾峰摁下去。”
    “怎么可能呢,我不在,他会要求下次再开会决定,我逃得过一次逃得过两次吗?”
    资本家说:“只要你明天不在,我们就有办法,总之,这是我们唯一取胜的机会。当然啦,你如果非要支持合并,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也不想得到你一个什么保证,只是跟你谈谈这事,如何抉择,你自己再想想吧。”就完,资本家就跟常勇告辞了。
    卢光中原以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是绝对没人知道的,哪知居然被这两人看破了。他把自己这些日子来的表现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便觉得也许是英雄所见略同吧。这是很可能的,因为都在心里盘算合并后的得失,对合并后的形势就会慢慢有个大致不差的认识。资常两人一心要阻止合并,肯定就想分化顾峰阵营,自然慢慢就看出他卢光中是个可以被拉扰的人,就像顾峰这边不是就成功地把罗章两人拉拢过来了吗?资常两人的那些话提醒了他,他越来越觉得他俩说得有理,自己到时候敢反顾峰吗,公开表决是肯定不敢的,那也就是说还是得支持合并,可这又完全不符合他的利益,因此能不参加会议应该说确实是他的最好选择。
    过分势利的女人往往是男人的祸根。这时田玉蓉又出现在了卢光中身边,问:“他两个来干什么?”
    不能识别过分势利的女人往往是男人最大的毛病。卢光中就把他俩的意思告诉了她。
    “吓,这两老东西还真是老奸巨滑呢,知道在你身上打主意。”
    “不管他俩什么动机,对我来说却的确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我居然始终没想到,看来姜真的还是老的辣。”
    “那你打算找什么借口不去开会?”
    “这有点麻烦,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
    田玉蓉就在他边上呆呆地站了一会,忽然说:“如果你实在想不出好办法,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
    “我妈这几天不是在住院吗,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去给她送饭,你就别回来了,下午给顾峰打电话说我妈病情严重,必须有人守在身边。不就行啦!”
    卢光中说:“嗯,实在不行,只好出此下策。”
    次日,卢光中就照老婆的意思,中午陪她去看她妈,然后给顾峰挂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顾峰自然不便说什么,就同意他下午不赶回来开会:“那我再要求拖一天,明天表决。”
    卢光中听罢就把手机拿在手上玩了半天。田玉蓉问他怎么啦,他忽然有点怨气地说:“古人是怎么说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对夫妻就在医院里百无聊赖地磨蹭了整一个下午,直到暮色降临了才离开。可笑那老太太以为这两人是出于孝心陪了她大半日,便对病友把他俩夸了大半夜。
    回到家里,儿子正在吃一只在外面小摊子上买的鸡腿,把他俩好一通埋怨,说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卢光中便将小子骂了几句:“吃着鸡腿说饿死,什么东西!”然后夫妻俩一起做饭。
    这时有人敲门。卢光中把门打开,是罗启良。“哦哦,进来,进来。”
    罗启良一边往里闯一边就嚷了起来:“我说老弟,怎么回事,下午干嘛去了?”
    “老丈母娘病了,探病去了。”
    罗启良忽地站在卢光中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卢光中心里不觉一惊,感觉很不好。“什么意思?”
    罗启良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来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唉,老弟啊,叫我怎么说你呢……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卢光中只觉脑子里响起了一声闷雷。厨房里的田玉蓉听到了这句话,也觉得不对劲,手上连芹菜都来不及放下,走了出来急切地想听罗启良下面的话。卢光中虽然感觉坏极了,不过还是竭力控制着,再说他似乎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让感觉如此之坏。“到底怎么啦?”
    “常委正式做出决定,拒绝合并。”
    “啊!”卢光中和田玉蓉同时惊叫了一声。半晌,卢光中才问:“顾峰不是说要改成明天再投票的吗?”
    “他是这样想的,可由不得他啊!资本家那几个人背后搞了手脚,今天下午突然把吴达搬来了,杀了顾峰一个措手不及。你知道吴达是省里少数几个不支持合并的领导,近段时间正好又由他管高校,肯定就偏资本家,顾峰提议改天再开会,但资本家他们坚决不同意,他一帮资本家他们说话,顾峰就没办法了,只好同意正式表决。结果五票对四票,他们赢了。我们这边如果有你这一票,那就是我们赢,因为吴达还带来了省里的精神,如果两种意见相持不下,就交由省里决定,而省里你知道是支持合并的。所以,唉,老弟啊老弟,你这次可把顾峰气坏了,他现在吃了你的心都有。”
    卢光中便立刻明白了,自己上了资本家的当。他不觉也有了吃资本家的心。不过再一想他要的不就是这种结果吗,故马上又觉得轻松了一些。可毕竟是得罪了顾峰,这个代价不可谓不大,所以总的来说他一点不感到高兴,而且他非常清楚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的情绪都不会太好。
    女人在巨大的失望之后往往是不知掩饰的。田玉蓉不禁对顾峰非常不满,认为他既然对老公说了改天再表决的话那就应该说到做到,现在他自己没做到,却把一腔怨气发到老公身上,未免太不公正了。就说:“顾书记明明说了改天再表决嘛,怎么反而怪我家卢光中。难道丈母娘病了也不许叫人去看看呀!”
    罗启良知道着急上火的女人不可理喻,便笑了笑说:“话不能这么说。”
    田玉蓉却坚持已见。“本来就是嘛。这件事我认为顾峰要怪应该怪资本家,人家从上面搬来了吴副省长他居然事先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身为一校之长,应该说这是他的巨大失败。他怎么能把过错算在别人头上呢!”
    罗启良还是笑笑说:“要是道理都由你说了,那校长该你来当。”
    “总之,怪不着我们卢光中。我们可是忠心耿耿的,不能说到头来没有功劳倒罢了,还让他负这种根本负不起的责任吧!”
    卢光中虽然心里不爽,毕竟是男人,还是沉得住气的,田玉蓉的唠叨叫他也有点听不下去了,就冲她挥手嚷嚷说:“哎,你进去做饭,你进去做饭,这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田玉蓉不满地也嚷了起来,她扬了扬手,一根芹菜掉到了地上。“你是为我妈的病才没去开会的,顾校长如果怪你,那等于是怪我,怪我妈不该这时候得病。我当然得解释解释,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去找顾校长当面解释。”
    卢光中不觉提高了声音说:“我说你算干嘛的呀,你去解释?你有这资格吗?顾校长知道你是谁呀?我说你进去做饭行不行,别在这添乱了?”
    “什么添乱?我是在为你讨公道呢,别不知好歹卢光中!”
    “不需要!”卢光中忍不住吼道。他本就对前途有些失望了,又被她这一通乱嚷嚷,只觉头痛欲裂,恨不得抽她一顿。“你为我讨公道?你不给老子添麻烦就不错了。公道?哪有公道?公道是由你田玉蓉说了算的吗?”
    卢光中发了通脾气,田玉蓉也气了起来,冲他吼了两句,然后进了厨房,乓乓乒乒地搞出一片声响。
    第94章            寄情大法穷途末路          为虎做伥引火烧身
    晨鸟啁啾,朝霞满天。
    卢光中一大早就爬了起来,面对这幅美丽的情景直苦笑。这样的好天气是应该配上一副好心情的,可他竟根本就没地方去找这样一副好心情,完全辜负了它。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马上又觉得这是不对的,他自觉尚未彻底完蛋,把情绪搞得这样糟糕,绝望得未免过早了点。
    但怎么说他总免不了被一种遭受了重创的感觉笼罩着,所以这种振作也显得有点可怜,就好像折了一条腿的人,虽然他可以安慰自己说,还算好,这条腿还跟身体连着,以后还可以长好,可那疼痛毕竟是深入骨髓的,何况未来的希望究竟有多大还是个未知数。
    他一路往山上走。这种晨练对他来说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他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脱离道可道大法是什么时候的事。那时他是准备永远跟大法断绝关系的,哪知,到头来还是没有逃脱大法的手掌心。看来大法就是大法,即使是假的也是有魔力的,还真的不能轻视呢。路上碰到了一些熟面孔,但也多了一些生面孔。有人叫卢校长,他哼哼着,显得有点窘。有人叫卢主席,他也哼哼着,也显得有点窘。他觉得真他娘的有意思,竟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更喜欢哪一种叫法。
    他来到爱晚亭。今天早上纪方正好来视察这个点的情况,一下就看到了卢光中。他先是愣了一下,一时不明白消失了这么久的卢光中怎么会又出现了。但他马上明白过来,便跟卢打了个招呼,来到卢的旁边。卢光中抢先说道:“老同学,我又来给你做徒弟了,收不收?”
    “什么徒弟,你是明白人,如果是想消谴消谴呢,就把我的大法当做一种锻炼身体的方法,如果是觉得憋闷呢就放开手脚跟着我大干一场。先给你透点底……”纪方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逼近卢光中说,“我们很快就要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法运动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同学,你可别坐失良机。”
    “什么大法运动?”
    “具体的我暂时不说,到时候自有分晓,我告诉你是要你先有个思想准备,何去何从,可得搞准了。”
    从情绪来说,卢光中现在是真想跟着纪方去胡闹一番。可他毕竟是在政坛浸润多年的人,知道旁门左道想在中国政坛真正成气候非常困难,历史上也就洪秀全闹出了比较大的动静,最后仍不免灰飞烟灭,他失败的根源就在于不该玩旁门左道,如果当时洪秀全够聪明,及时调整思想路线,从基督教义回归儒家正统学说,绝对可以一统江山。但自己已是被放逐之人,还坚持正统政治文化似乎未免显得过于迂腐,故他现在并不完全排斥道可道大法。他的态度是跟大法保持一种不即不离的关系,进退自如,再根据形势的发展决定最后的归宿。所以对纪方的话,他不置可否。
    纪方见卢光中情绪不振,就说:“老同学,别想太多,人生难免有挫折。你啊,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你就是一直太顺了,从来没碰到过麻烦,这是不正常的,所以你现在是在为以前的太顺还债,用我们大法的话来说就叫做消业。消了业就好了。”
    卢光中说:“不可能了。工会是什么地方?玩政治的人都知道,工会就像是电脑里的垃圾回收站,没用了往那一扔,再过段时间就彻底删除。”
    “既然你这样看,那还犹豫什么呢,干脆在我这里入伙算了!”
    “正因为受了这场挫折,我才更谨慎了,我再受不起这样一下啊,你没有感受过这种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滋味,唉,不好受呢!”
    纪方把他的肩膀拍了拍,安慰说:“没事,我的大法绝对没事。”
    卢光中也不愿多谈这些倒霉事,便要求跟纪方练功,纪方就教了他一回。
    过了一个多小时,练完功,卢光中跟大家一起收势,开始穿衣服。大家因知道他掉了下来,又都是退休了的或者快要退了的,不会拍马屁,刚才便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练功上,谁也没跟他打招呼,现在散了,才有几个人跟他嘿嘿嘿地叫唤了几下。更有一两个退休的老教师,平常最看不惯他当校长时的那副趾高气扬的德性,便含讥带讽地对他说:“哟,卢主席是不是工作太忙,身体上感觉不太好了,要来锻炼锻炼?”
    卢光中听出他们话里有话,此一时彼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一笑而过。这时翁成走近前来拍了拍卢光中的肩膀说:“怎么啦老弟,你也清闲下来了,有功夫跟我们玩啦?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是忙得很呢,你休息得也太早了点吧!”
    卢光中偏头看了看自己被拍过的肩膀,本来他是很低调,但翁成的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叫他实在难以忍受,便负气说道:“花开花落,一岁一枯荣,有什么奇怪的!”
    翁成说:“别逞英雄了,老弟,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不要以为自己正当壮年就一定是阳气充沛,就哪怕你青春年少,血气方刚,该你夕阳红的时候你就得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卢光中便也讥讽说:“呀嗬,你退下来这几年长进不小呀,文学修养大有提高嘛。可惜晚了一点,如果当年也知道加强加强这方面的修养,恐怕也不会提前来玩这玩艺。”
    纪方听了有点不高兴,说:“什么意思,什么叫‘提前来玩这玩艺’?听口气你好像瞧不起这玩艺似的,这玩艺怎么啦?不是我说你,你如果早点明白过来,跟着我干,今天肯定早就上层次了,那什么鸟校长鸟主席统统不在话下。”
    翁成见卢光中有点生气了,又有纪方调解,就不再讥讽卢光中,而是帮纪方说道:“纪会长说得对,今后我们就一起给他当左右手,一起在道法上发展发展,前途会非常光明的,我练了几年功,越来越坚信不疑。”
    卢光中怀疑翁成也知道了道可道大法的秘密,不然不会这样说话,心里便骂:“老东西还是贼心不死!”
    三个人一起往山下走,谈起了近来大法内外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翁成对纪方说:“纪会长,现在司马北他们那样猖狂,公然跟我们大法叫板,在人民广场投擂,说要灭了大法,就让他这样猖狂呀?难道就没一点办法治他嘛?”
    卢光中听见翁成叫“纪会长”,不知为什么他却感到有点不舒服,因为如果要按照这种叫法所确立的地位模式,那他不是更得要恭敬地叫“纪会长”吗,可他无论如何是不愿意这样的。就算要投奔大法,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难道真把它当回事?可如果不这样叫,现在也许没什么,以后就不好办了,就算纪方没意见,可能大法里的那些弟子也不能答应。他不禁看了翁成一眼,突然发现翁成比以前苍老多了,脸上毫无神采,于是想:可能人就是这样吧,不甘于被人生彻底抛弃,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路上捡一块铜板,都可能当金子,倒不是他不识货,而是他需要这样一种精神寄托或者说精神自欺,谁又知道过些年后自己不是跟他一样的这般奴颜媚骨呢。就听纪方说:“我们正在研究,绝不可能任由他这样为所欲为。不过那个杂种也不是等闲之辈,我们曾多次交手,老实说还真没占过他什么便宜,所以这次我们得计划周密点,一刀下去就得见到尸首,不能功夫下了,却还是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卢光中说:“那家伙也确实有点能耐呢,早多年就听说他单枪匹马跟你们做对,我原以为他早让你们收拾掉了,哪知他还健在。”
    纪方就点头说:“是啊,那家伙是我的一块心病,老实说我刚开始太轻视他了,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让他得了势。其实要让他不说话相对还是容易的,现在的问题是他的思想已经传播开了,跟我们大法思想几乎完全形成了对峙局面,我们现在不能只对付他的人,还得对付他的思想。哦,说真的,伙计,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个枪手,要他替我写文章。司马北就是文章厉害,我们也得用文章反击他。我其实养了一些枪手,但那些人水平一般,一上去弄不过两三个回合就让司马北收拾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我一直想找个真正的高手,能帮忙吗?”
    卢光中就立刻想到了江风和他那帮文学界的人,立刻说:“这有何难。我今天就去找江风说说。”
    纪方强调说:“得是真正的高手呢,花拳绣腿半瓶子醋我可不要,这类货色我有得是,全是他妈嘴皮子工夫,动起真格的没一个过得硬。江风的名气在文坛好像不是挺了不得吧?”
    “你的意思是想找什么人,找王安忆、莫言、张承志、余秋雨、贾平凹他们那些人来跟你干?乖乖,那都是当代中国的一流作家,能替你写这种东西?一流作家一个比一个傲,要他替你当枪手,他能吃了你。还就是江风和他那一帮无聊的文人最合适给你干这活,跟莫言他们挨不上边,可又比那些末流作家和记者强一些。我保证他那帮人比你以前找的那些小文人管用。放心吧,听我的没错,区区司马北算个鸟,文坛上哪有他那一号啊,他也就是靠骂人起家,真要论水平,比他厉害的人多如牛毛。”
    “好好,我等你的消息。我跟江风虽然碰上了也能说几句话,到底不如你,你就去找找他吧。”
    工会工作是最清闲的。有时工作人员闲得无聊,甚至上班打牌搓麻将。卢光中以前不了解这些情况,来工会当主席后才知道,当时他十分震惊,表示一定要整顿上班纪律。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整顿不了,不管他在会上怎样疾言厉色,一下来立刻就有人洗牌围城,有时还故意弄出很大声音让他听到,示威似的。他曾想跟他们来硬的,扣工资扣奖金,却有一个副主席,跟他说:“大家确实没事,玩玩就玩玩呗,何必太当真。老卢啊,工会这种地方太当真实在没意思,除了办办福利、搞搞娱乐活动还有什么事情?人在这种状态中搞久了都皮了,不可能还受得了纪律的约束。你要扣他的工资奖金,他会怕吗,惹毛了他,他会卷着一床铺盖去你家摆地铺你信不信?我劝你睁一眼闭一眼算了,到了这种地方这么认真干嘛,前几任主席都管理得很松散,但并不耽误工作,我劝你学学他们,真的,我是为你好才说这些,免得到时候被搞得焦头烂额,收不了场。”卢光中见副主席尚且是这样说话,就不便再坚持了,心想也是的,下来了的人还这么较劲干嘛,图什么?就不仅不管了,还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跟他们同流合污。大家便当面恭维他说:“哎,跟群众打成一片,这才像我们的主席。”
    今天他便又闲得发慌,就在办公室里喊了一嗓子:“王长子,胡新强,张秀丽,来来,都来报个到。”这几个被点了名的人便在一分钟内迅速在他的办公室里集合了。四人打起了一种俗称三打宝的扑克牌来,3块钱一个牌底,赌注不大不小,既是消谴又是刺激,非常适合混时间。
    好像眨眼的工夫,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这时胡新强的老婆来找他,要他去换煤气,说家里突然断了气,不赶紧换瓶气来中午全家就得喝西北风。胡新强怕扫了卢光中的兴,要老婆自己去换。张秀丽便骂他,好意思嘛,大老爷们要堂客换煤气。卢光中就把手上的牌一扔,说算了。出得门来,卢光中仍然觉得百无聊赖,心里骂胡新强的老婆:真他娘的来得是时候!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立刻情绪就有所振奋了,不觉埋怨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如果早能想起来,也犯不着跟他们耗时间。工会离书院不远,从东方红广场后面绕一下再往山脚方向走一百多米就到了。他走进书院,有人在叫他卢校长。他应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很是奇怪,难道还有人不知道老子已经被充军发配了吗?
    他来到江风的办公室。江风已经知道了他的事,这会见到他便没有以往见面的那种热情劲,不过他倒不是势利,而是觉得如果还像过去那样热情未免显得没心没肺,好像对卢光中的倒霉幸灾乐祸似的。可如果不热情,又怕卢多心,故他的表情就显得有点尴尬,好像是在招待一个不速之客。他现在是书院历史研究室主任,获取这个职务自然跟卢光中有很大关系。他不知道该跟卢说些什么,就笑着哼哼哈哈的,赶紧给卢泡了一杯茶。
    卢光中翻了翻江风桌上的一些稿子,说:“你出了几本书啦?”
    “9本。7本诗集,两本学术论文集。”江风开了一根烟。
    “行啊,还是你混得好,有名有利,现在又当了官,什么都不缺,比我强。”
    “别这么说,其实这些名是怎么得来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不管怎么得来的吧,一切以结果论英雄,人家在崇拜你大诗人大作家大学者的时候难道会管你出名的过程吗,英雄莫问出处。”
    “其实名是虚的,老同学说真话,还是当官实在,有权就有一切。我的这些名啊利的全是为当官服务的。”
    卢光中笑道:“有了官再去搞名搞利,有了更大的名和利,官就可以越做越大,对不对?”
    江风也笑道:“我做官能大到哪去,了不得再进一步,当书院院长,如果你老兄能搭把手,倒还有可能,现在肯定没戏啦!看来我还是一个搞文学的人,以后还是多写点东西吧。”
    “哦,说起写东西,我倒有一件事跟你说。”他就把纪方要请枪手的事跟江风说了,问他愿不愿意去试一试,或者去文坛上找个人。
    江风想了想说:“行,这活我揽下来了。司马北那小子确实猖狂,他能写什么东西,却到处搞演讲做报告,以作家自居,每次在电视上看见他我就烦他,王八蛋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什么屁本事嘛,居然就成了大名!我们文坛很多人都不服他,可又拿他没办法。纪方既然要收拾他,那我非常愿意助一臂之力。”
    卢光中心说:你也一样,知道什么天高地厚。他本想把大法的秘密告诉江风,这么多年的老同学,瞒着他未免太不义道了,可又一想,纪方没有允许自己这样做,还是少说为好。又闲话了一会,卢光中就要走,忽然问:“你又弄了什么文物吗?”原来江风主管书院研究工作,常常带人在书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挖掘文物古董,迄今为止刨了十几座坟,清理了上万块断垣残瓦,得了不文物。这些玩艺大多不是很珍贵的东西,院里管得也很松,如何处理基本上由江风说了算。他有时看见特别喜爱的东西就自己收藏了。去年卢光中帮忙给他弄了这个主任头衔,他非常感激,就搞了几件玩艺送给了卢。卢很喜欢,有时还会主动要几件东西,现在虽然不在其位了,但他觉得以他俩多年老同学的关系,开这样的口不算过分。
    江风说:“没有。这几年该发掘出来的东西我想基本上都发掘出来了,现在要得一件东西不太容易。以后有了我再给你搞吧!”
    卢光中回去把事情跟纪方说了。纪方很高兴,当即表示晚上请他和江风去玉楼东喝酒。
    傍晚三人就在玉楼东聚会了。纪方向江风伸出手说:“祝贺你加入我们的组织。”
    江风立刻纠正说:“这话不对,我可没有加入你们的组织,我只是写点东西,跟你们还是有区别的。”
    纪方说:“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卢光中说:“加入我们的组织并不辱没你这大主任。”
    席间纪方问江风:“伙计,能不能抽点时间跟我去省城到处跑一跑,看一看我们的大法,先有个感性的认识,然后我再把大法的具体特点详细讲解给你听,这样你就好动笔了。”
    江风说:“行,老实说我现在慢慢对你们大法发生了一点兴趣,确实也想了解了解,究竟怎么回事,搞得那么多人如痴如醉,好像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似的。”
    纪方便看了卢光中一眼,他以为卢把大法的秘密告诉了江风。卢光中明白他的意思,便用眼神说我没有。其实纪方并无怪他之意,他跟江风虽不亲近,毕竟也是老同学,料想江即使知道了也无大妨。
    “这部书写好了,我交上去审查合格了,就给你3万稿费,怎么样,比你搞创作有赚头吧?”
    江风好不惊讶:“什么,你们还搞审查?”
    “那当然啦,事关大法的声誉,师傅早就说了,以后但凡有关大法的书籍都得经他亲自过目才能发行。不过你放心,只要是推介大法的书,师傅那里肯定通过。”
    “如果万一通不过呢,那我不白写了吗?”
    “你照我说的写不可能通不过。就算万一吧,我也不可能亏待你呀,大法会不给钱,我自己拿钱出来给你,总之你不可能白干的。”
    江风就想起了数年前给宋海棠写书的事,当时他是给她硬生生地耍了一回,那种屈辱感,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很不爽的。本来他不想把纪方跟宋等同看待,可纪方说还要拿到上面去审查就叫他实在不能不把两者做某种联想。有人说跌倒一次不算什么,尤其是对搞文学的人来说甚至值得庆幸,因为这是一笔财富,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那就愚不可及、荒唐可笑了。
    纪方一下看破了江风的心思。倒不是他有多聪明,因为每次同学聚会江风都要说说宋海棠的坏话,提一提他被她欺骗的事。他便直言不讳地说:“老江是怕我跟宋海棠一样吧?唉,你不应该这样怀疑老同学啊?伙计,我难道跟宋海棠是一个档次的人吗?她就是因为不懂规矩最后把自己送到牢里面去了,你说我会学她的为人吗?”
    江风自然要否认:“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说你们怎么搞得跟共产党似的,居然也要审查,真好玩,你们又不是政治团体?”
    “宗教团体更要审查,因为宗教团体对教义的维护比政治团体对政治信仰的维护更严密。何况我们吃过亏,一个小小的司马北就搞得我们如此背动,师傅这样谨慎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
    “喂喂,你别左一个师傅右一个师傅的好不好?他是你的师傅,可不是我的师傅!”
    “你不叫师傅就是了嘛,又没谁逼你叫?可我不这样叫不行啊,师傅知道了会用法术惩罚我的。”
    “真有意思,他怎么惩罚你,他又不知道?”
    “吓,他是几千年修练得道的真佛,我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任何事都瞒不过他。”
    “我怎么越听越玄!”
    “我知道你肯定有这种感觉,我也不想说得你相信,你只要跟我去外面走几次,看看我是怎么布道的,就知道我说的玄不玄了。不扯远了,还是说书的事吧,就是这样,我们被司马北搞怕了,一朝被蛇咬三看怕井绳啊,所以师傅定了这个审查的规矩。”
    “你师傅既然道行这样深,那他就该知道,不光是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纪方和卢光中都笑了起来。卢光中说:“老纪,他说得也有道理,确实,既然你们不打算黑他,就干脆先把钱付了,让他妥妥地放心,他写起来的时候可能状态也会好一些。”
    “他大概不是怕拿不到钱吧,是怕到时候我改作者的名字。行,那就签个合同,老江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江风忽然又觉得老同学之间搞得这样太没意思,纪方能有这种态度,他已经放心了,便说:“我信你老纪,老同学搞得这样干嘛,既不需要签合同也不必先付钱,写好了你拿去审查,审查过了关再给钱。唉哟,只是我真的觉得滑稽,审查!哈哈哈,好玩,太好玩了。”
    过了几天江风就抽了点时间跟纪方出去传功布道了。纪方自有一帮做弊的助手,又在江湖行走多年,骗术精湛,江风即使跟在旁边近处观瞧,也没看出一点破绽。他就见识到了意念搬物、手掌煎蛋、耳朵识字、钢针穿心等一系列高难度的魔术技艺。当然他不可能认识到这是魔术,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停地念叨:“老纪,当年在学校时可从来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道行啊,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这算什么,这只是我最简单的几种手段,到时候有更绝的给你看。”
    纪方没有吹牛,第二天他就让江风欣赏到了他最绝的魔技。这是在省城古老的城堡天心阁上,下午时分,近万名道可道大法的信众把天心阁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纪方先是玩了几手平常最爱玩的小手段,然后就众目葵葵之下从厚达十米的城堡西边穿进去到了东边。人们惊得目瞪口呆,许多人不敢相信,便走到纪方穿过去的地方仔细检查,还不停地用手用砖块敲击那块地方,听到的是沉闷的声音,兀自还是不信,又用身体撞击,却好似撞在钢板上一样。
    这天还有一批科学家和教授在场。有些相信纪方的科学家还带来了一些精密的科学仪器,想测量一下纪方的身体,用科学的方法一解释这种神奇不可言状的绝世功能。江风因要写书,便跟这些科学家混在了一起,向他们请教其中的奥秘。有个科学家告诉他说:“我认为迄今为止,人类所掌握的科学知识无法解释这种神奇现象。它可能是宇宙空间的一种产物,是一种宇宙之谜。”
    还有一个科学家说:“牛顿定律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它改变了物质结构,我敢肯定在分子、原子、质子、微子、中子之外还存在一种物质的基本元素,它彻底地独立于这些东西,是别一种体系,也许我们永远都不能掌握它。”
    有个科学家听说江风准备把这些特异功能全写下来,非常支持他,连连说:“好好,应该应该,一定要写一定要写,特异功能很有可能改变整个世界,如果我们不进行研究和宣传,就又可能落后于西方,又可能受制于人。一定要好好写写,让全社会的人都能认识它,关心它,研究它,最后掌握它。”
    “对于司马北那些反特异功能的话,你们科学家怎么看?”
    “任何一门科学在它的初期都是有争论的,这一点不奇怪,因为人们不了解它,解释不了它。争论没什么,司马北错就错在他想一棍子把特异功能打死,这种偏激的极端的做法只能证明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其实跳梁小丑也有跳梁小丑的好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们能够客观上起到使人们重视的作用。”
    江风觉得这句话很精彩,就立刻掏出本子记了下来。
    这时已经有两三个科学家把测量电压的仪器接在了纪方身上。几个纪方的助手在一旁替纪方服务,一会给纪方递一瓶用矿泉水瓶子装的纯蓝色的液体。纪方对信众们介绍说这是一种神水,对一般人来说是毒药,喝一滴就能送命,但对有功夫的人来说则有营养滋补的功效,尤其是在发功放气之后,喝了它可以尽快恢复被消耗的功力。
    一个操纵仪器的科学家突然抑制不住激动地对大家宣布:“电压230伏。”
    就听整个公园响起了一片整齐的闷雷般的惊讶的声音,然后是暴风骤雨般的掌场。有人说这样的电压肯定能点亮灯泡,提议谁去买只灯泡来试试。其实哪用得着人去买,早有人准备好了。就拿出灯泡,接上电源,灯泡果然亮了起来。又是一片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惊心动魄的喝采声。
    这时几个怀疑派的科学家走到测量仪器面前要求自己操作。那个正在操作的科学家似乎不反对让他们来验证一下,但纪方的助手立刻上前阻止。那些科学家就问:“为什么,既然你们声称没有搞名堂,绝对真实的,为什么不允许别人检测?”
    有一个助手振振有词地说:“我们欢迎一切诚心诚意来跟我们进行科学交流的人验证检查,但我们不欢迎你们,因为你们从来不怀好意,是想借检测之名搞破坏,这种事你们干了不止一次了,所以我们拒绝你们。你们只能观看,就你们所看到的事情提问也好、质询也好那都是可以的,但不许动手,谁知道你们想搞什么名堂!”
    “说得好听,其实你们心里有鬼,害怕检测。”
    这话立刻引起了许多信众的意见,一齐冲这几个科学家喝倒采,里面还夹 杂了不少骂娘的声音,甚至有人发出了威胁:“你们是想做司马北吗,跟他是一路的吗?当心我们撕了你们。”
    那几个科学家知道不是好玩的,听到这种恶俗的语言,只能赔着笑脸,不再说什么,但又心有不甘,有时还是不免质疑几下。纪方就悄悄地对江风说:“这几个人一贯跟我们大法过不去,肯定是司马北那些人派来的,你一定要替我揭露揭露他们。”
    “既然是司马北的人,你怎么不收拾他们?”
    “嗨,司马北的人成百上千,你说怎么办,全都一个个收拾了吗?擒贼擒王,要收拾也只能收拾司马北,这些小喽罗只好由他了。可司马北那个家伙早学乖了,再不敢在我组织的活动中露面,这几年我没有跟他面对面的交锋过。这一点你也给我抓住好好做做文章,就说他司马北既然觉得真理在他手上,那他为什么不敢跟我来当面辩论呢,只会躲在暗处放冷枪,足以证明他心虚。大致就是这样,具体的你去发挥吧。”
    江风觉得光了解纪方这方面的情况还不够,最好再了解一下怀疑派科学家他们的说法。过了一会就跟那些怀疑派的科学家混到了一起,听他们谈对这种事的看法。一个科学家说:“确实神奇,但很有可能是魔术。”
    江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特异功能叫魔术,惊讶过后觉得有点意思,就问:“你的根据是什么?”
    “你想嘛,人的身体是皮肉做的,百分之七十是水,而水是世上最柔性的一种物质,它怎么可能穿透这么厚的坚固的墙壁?即使是钢铁,穿进这么厚的墙壁也必须借助某种强大的外力。从物理学上说这种神奇的现象实际也是十分荒诞的,可它又是真实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一幅情景,所以我们只能认为它是魔术。至于特异功能,不管是国外的特异功能还是国内的特异功能其实从来都没有被科学证明过。”
    有一个科学家补充说:“特异功能的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它们从来不能接受真正的检验,也就是说每一次检验都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你说说,这能让人完全相信吗?科学是什么?科学是一种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接受任何一种方式检验的真理。不能做到这一点的就绝不能叫科学,否则科学不是就成了儿戏吗?”
    江风说:“既然是特异,当然不能用一般科学的方法来检验,或许我们可以把它当做一种特殊科学来对待。”
    两个科学家同时嘲笑了起来:“科学是一种普遍的规律,凡是特殊的理论、道理和自然规律,都不是科学。”
    江风还想争辩,这时纪方派一个助手来把他叫过去问他跟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他如实相告。
    “你最好少跟他们接触,因为他们还是具有一定迷惑性的,搞久了你就会受他们的影响。”
    江风心里有点不悦,暗说这关你什么事,但一来是帮人家说话的,自然得听听人家的意见,二来纪方的这种势力令他既惊叹又畏惧,就没说什么。
    又闹烘烘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活动才渐渐散了。纪方便领着一帮子人叫上江风,搭乘几辆小车和豪华中巴去了华天酒店,开怀畅饮,庆贺今天的大型传功活动。纪方亲自给江风倒了一杯酒,说:“老同学,怎么样,看见了吗,我们的力量多么强大,我们的群众多么虔诚,我们的前途多么光明#壕马北那些人想灭了我们,那不过是螳螂挡车,蚍蚨撼树,不自量力!”
    他的话顿时引起这帮人的振臂呐喊,声震屋宇。
    江风被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拿酒杯的手有点颤抖。但他还是稳住神跟纪方干了一杯。他觉得自己这会有点像井底之蛙,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一向没有引起自己注意的大法居然如此的令人恐惧。
    大家在一阵乱糟糟的气氛中谈笑风生。这时纪方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听,慢慢神色凝重起来。关了机他就对几个亲信简单交代了几件什么事,然后对江风笑了笑,要他吃好,少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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