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罗网

    姜志兴终于回来上班了。自从上次在酒店打过电话之后我没有再骚扰他，因为我知道那样会适得其反。
    他回来的当天上午，我打内线给他让他到我办公室来，告诉他说营销部要裁员百分之十，叫他列名单给我。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说这是裴南的决定。
    他这才慢悠悠地问我：“阿艳，我口袋里的内裤是你故意放进去的吧。”
    “什么内裤？”我装疯卖傻，低着头看他刚拿过来的文件。他见我这样的态度自然明白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只得叹了一口气。
    我把头抬起来，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知道叫你列名单会很得罪人，不过并不是我们一个部门要裁员，是整个公司都要裁，有些部门还得裁掉百分之二十。我们部门算是最好的了。大家都会理解的。未来新客户的开发会另请专人负责。我们只要做好旧客户的维护，跟单及售后就行了。”
    这是我和裴南商议的结果。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可以随时抽身。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我故作无奈状：“我已经没有婚姻，难道连事业都要失去？你以为面子真有那么值钱？”
    “你何必委屈自己？”
    “这就算委屈？那我承受的那些算是什么呢？我早就想通了，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不一定能如愿的。”说到这里，我苦笑了一声，把文件夹还给他。
    “以你的能力，你还怕到别的公司去找不到工作？”
    “你这么想我走，是什么意思呢？”
    他没说话，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现阶段裁员的事还只有主管知道，先别公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打开门，韩紫凡走了进来。
    自从她进公司上班以来，我很少和她正面打过交道。仿佛前一天我还是她大姐，后一天我就成了被下堂的糟糠。
    她也属于海归一族，学历不低，家境也还不错。或许就因为这些优越的条件，让我对她辟而远之。即使她不是裴南的女朋友，我也不喜欢她。
    “康小姐，您有时间吗？”
    “进来吧。”
    我注视着她风姿绰约地走过来，真是好身材啊。据说她在国外时还做过职业模特，怪不得裴南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紫凡，坐吧。”
    “我没有打扰你吧。”
    “不会。怎么样，公司还让你满意吧？”
    “那当然，您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和裴南都应该向您多多学习。”
    “说的是哪儿的话啊，你们是喝了洋墨水的人，懂得比我多。现在公司有你们两个夫妻档，我随时都可以放心离去了。”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为自己感到难过，心里明明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得赔笑脸，如果在人际交往中能直接把废话都省掉该多好啊。
    “艳姐，其实我今天来找您是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说。”
    “您知道我们公司有不少呆帐，没有办法收回来吗？”
    “嗯，这些呆帐主要是客户拖欠的货款。而且有一大部分是裴老先生掌管公司时发生的。我们也试过联系这些客户，有些国外客户可以说是消失了。但是金额不大。能联系上的有两个破产了，还有几个不认账。这些客户都只卖裴老先生的面子。现在裴老先生出国了，他们自然以各种名义不给了。是主要的原因是当初并没有签订正式合同，签收的单据也没有保留下来。”
    “这些客户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联系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收不收得回来就很难说了。我们当初也是试过了很多方法，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我倒想试试。”
    看样子有人急着立功，所以挑了硬骨头来啃。我拔了姜志兴的分机，叫他进来一下。然后对她说：“欠款最多的那个正哥，现在转行开夜总会了。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跟他打交道的时候要小心。”正哥可不是省油的灯，我曾经差点被他**了。他从来不把裴南放在眼里，即使是现在裴老先生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看上两眼。看样子，韩紫凡这回是要自投罗网了。
    “嗯，我会的。”
    姜志兴敲门走了进来，我看了他一眼又对着韩紫凡说：“客户联系资料及明细让姜志兴整理好给你。如果你需要其他的帮助也可以直接找他。姜志兴，你一会儿把之前呆帐的客户资料整理一下给韩小姐，另外，你得协助她处理这件事。”
    “好的。”
    “艳姐，真是谢谢你。”
    “你客气了。认真说来我们应该谢谢你才是，这本来是我们营销部的事。”
    “大家都是为公司做事嘛。”
    韩紫凡似乎比我还八面玲珑，不由得心底又是一声哀叹。
    快要下班的时候，姜志兴走了进来。我装作没看到：“阿艳，你晚上有时间吗？”
    我脸上的笑容很大方，但是语气却不由得尽是讽刺：“怎么，问我有没有时间想约我？你不用回家陪老婆吗？”
    “难道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次吗？你上次打电话给我之后我想了很多。”
    “难道你认为我现在不叫心平气和吗？”我继续笑：“就在这儿，我们可以现在就谈。”黄蜂尾后刺，最毒妇人心，其实后面这句话错了，应该是“最毒妇人笑”。
    “这儿？”
    “我是为你好，难道你不怕回去又发现口袋里多了一条内裤啥的。”我把电脑合了起来，拔了电话线，双手一摊：“我之所以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你，就是想给你时间考虑清楚。现在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结果，你是打算挥剑斩情丝还是成全我做小三的愿望？”
    他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总这么咄咄逼人，让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
    “那你觉得我现在还是那样吗？”我又开始用怀柔政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很亲切的看着他：“你虽然没有说过，但是你近来对我的态度已经告诉我你开始烦我了。其实我最近晚上闲来无事时自己也反省了一下，我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个多面人，在你面前我就像个刺猬，而在裴南面前我则像个温顺的兔子，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我了。”还有一句没说出来的是到了耿伯的面前我又变成了害羞的羔羊。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可以确定，姜志兴逃不出我的温柔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