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发泄

    从民政局回来，这已经是第二十个小时了。
    恢复单身的喜悦我实在不知道该跟谁分享好，于是打给了候佩。
    候佩从第五个小时开始就在线上陪着我，说怕我不开心。我回答她我不是不开心，只是仿佛这些事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所以我突然间丧失了表达心情的功能都。我想，应该叫乐极生悲。
    她于是每个小时给我发来几条消息，也不问我啥，就告诉我她在干什么。
    第八个小时她说：“我发现自己最近长胖了很多，牛仔裤都穿不上了。”
    第十一个小时她说：“刚吃过晚饭，说句实话，李维民的厨艺真的很烂。”
    第十四个小时她说：“我把能吃的零食都抄了出来，准备好通宵了。”
    第十五个小时刚开始，她抖了一下我，我回了个笑脸给她。她马上传了一条消息过来：“我要来看你。”
    我还是回了个笑脸。
    “我是说真的，明天就过来。”
    我没回。她又丢了一句过来，
    “我要做一回疯狂shopping的购物狂，你得成全我。”
    我明白她的用意，于是回了几个字：“我想一个人呆着。sorry”
    她马上回了一个扁嘴的表情。我们就没有再说话了。
    从床头柜上拿了烟盒，开始抽第n支烟。吐出来的烟雾像一个娇艳的小妞不断地旋转。我就靠着床头看着她们旋转，直到消失。
    时间过得很慢，我的脑袋里不停地嘀嘀嗒嗒，滴滴嗒嗒。
    扔掉了烟头，我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澡。
    浴缸里的水快放满的时候，我又不想洗了。或许我应该先吃东西，于是我又走到厨房去。
    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鑵啤酒，什么也没有。失望地把冰箱门关上，又去翻厨柜。厨柜里也是什么也没有。
    我应该超市多买点东西回来把它们都塞满。一边这样想就一边去拿钱包和钥匙。
    走这客厅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可以打电话叫外卖啊。我可以打百事通查电话号码。只是我想吃什么呢？
    喝粥吧，如果是药膳的美容粥就更好了。不过喝粥好像会饿得比较快。那再搭配吃点什么呢？披萨应该是不错的选择，中西合璧，完美的晚餐。
    看看手表，应该算是宵夜了。既然是宵夜，在这个季节怎么能少得了火锅？
    吃火锅容易上火，那就再喝碗汤。什么汤好呢？猪手太伤人，排骨太油腻，不如就绿豆海带汤吧。哦，绿豆海带汤应该是叫糖水。
    那么，甜品呢？巧克力布朗尼吧，据说巧克力会让人有被爱的感觉。
    就这些吧，于是我拔了百事通的电话。
    很快就就听到了接线员欢快的声音，是一个甜美的女声，甚至听得出来她心情非常好。
    我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的声音也听起来甜美些：“我想找个饭店的电话。”
    “请问您知道饭店名字吗？”
    “不知道。”
    “请问您想找什么样的饭店呢？或者是想吃什么特色菜？”
    “我想找一家有卖药膳粥和披萨，还有火锅，绿豆海带汤和巧克力布朗尼的饭店。”
    “好的，请您稍等，我帮您找找看。”
    虽然她满口答应，但我能感觉到她其实很不愿意。想到这，我不由得哼了一声。
    没过多久，她的声音又飘过来：“小姐，您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很抱歉我们无法查询到完全符合您要求的饭店。但有几家…”
    我打断了她的话：“什么叫无法查询呢？你们不是号称百事通吗？只是查个电话有这么难吗？”
    “小姐，不好意思，因为您提供的资料只一个单纯的菜式，也算不上是特色菜。可能我们数据库中的饭店并没有登记。或者我提供给您几个电话号码，您可以打电话去咨询。”
    “你们自己查不出来，却怪我提供的资料不够清楚？”
    “小姐，您误会了。因为一般的饭店都只会在登记名称，电话，和地址，有少数饭店会登记特色菜。”
    “所以就是查不到喽……你们真差劲。”
    然后我啪的一下就挂断了电话，摇了摇头感叹道，现在的服务水平真是越来越差了。
    不过想想我也没必要干生气，大不了我自己出去找。
    随便披了件外套，拿了钱包和钥匙我就飘飘然地出了门。然后我到了小区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热情的服务员问我几个人，我说一个。然后我就在正中间挑了一个大圆桌坐下。服务员试探性地问我：“小姐，您要不要换个小一点的桌子？”
    我没理她。
    “小姐，请问您想吃什么？”不再在桌子的问题上纠缠，还算她识眼色。
    “药膳粥，披萨，火锅，绿豆海带汤和巧克力布朗尼。”这是我研究了半晚上的结果，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适合您的药膳粥我们有百合杏仁粥，枸杞粥，山药牛肉萝卜粥，您要哪一种？披萨请问您是想吃素的，还是海鲜的，还是百果的？火锅您想弄什么底料？另外，您想喝点什么吗？”
    我看着她像开关一样的嘴唇，没有回答。
    “不好意思，我再重复一次。”
    “不用了，你把我的话告诉你们厨师就可以了。他们知道怎么做的。”
    服务员的脸上显现为难的表情，我又接着说：“我点的东西一起上。如果有问题就叫叶奇过来。”
    叶奇是她们的部长。这样一说，果然有用。
    “好的，您稍等。我们会尽快帮您上菜。”然后，把婀娜的背影给了我。但我可以看到她一定在翻白眼。
    我点的东西在半个小时之内就断断续续的上齐了，只占据了桌子三分之一不到，太空洞了。于是我又把服务员叫过来：
    “再给我上点其他的配菜，直到把这个桌子摆满。”
    “好的，您稍等。”
    她笑靥如花，内心肯定在想：这女的有病。不过我并不生气，美食当前，怎么能浪费胃口去生气呢？
    桌子摆满以后，我就开始犯愁，先吃哪个好呢？就从绿色的开始吧。
    大堂里不断地有人走过，都盯着我和满桌子的菜看。我从他们的眼光里看到了羡慕与钦佩，心情更好了。吃东西要细嚼慢咽才利于消化，我一边吃一边跟自己说：吃慢一点，吃慢一点，吃慢一点。
    那个服务生隔几分钟就到我身边转一次，我装作没看见。后来大堂里的人慢慢地少了起来，也清净不了少。我看了看手表：才一点半，离天亮还有五六个小时呢。而我才吃了两盘青菜而已。
    正当我咽下第二盘青菜的最后一片时，有两个鬼佬从我身边走过，并且在我桌子旁边停了停。然后，红头发对白头发说：“oh,biggirl。”
    白头发就不怀好意地笑。
    我突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伸出中指，指着红头发一字一顿地说：“you，sonofab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