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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小岛

    哗啦,哗啦。
    高高的三叶风车在远远的地方缓缓旋动,这一境况早有人通报全船,包括我和建怡在内的所有来度假的游人无不大惊小怪的聚拥在船头上。“终于到了。”我们都欣喜于美丽假期的来临,各有思想的憧憬着将要到来的日子。
    船身侧侧,每个人都拖拉着行李踏上码头那短短的、突出海面的渡板。我们跟着引路的穿着休闲服饰的服务生走向岛中央的会所。小路是笔直笔直的,目及的两旁是从未见过的茂密的阔叶树林,每棵都有两三个人般的高,树影使得小路清凉怡人。走出树林,一间间的房子与围墙立闪显现,青砖的表墙使人以为置身于欧陆的别墅区,大大粗粗的风车的竖杆矗立在两间分别叫作“别雅”和“粉霞”的屋子中间。看到风车,我又想到了太阳能接收板,向屋顶望去,自然的,什么也看不到,大概那上面应当是有的。
    大约走了三四百米,到了白色石材砌成的岛中会所。结构可说得体,也称得上美轮美奂。服务生带领我们走进一个好像放电影的小厅里坐下。不久,一个中等身材男子走了进来,一如服务生那样但有所区别的他穿着夏威夷花色短袖衫裤,样子甚是欢乐满意。他拿起台中央的麦克风向我们介绍起来,自称是这北子岛的岛主。“岛主”这个词真好,我心想,它使我有置身于古代奇幻武侠世界的感觉,等待着将要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事情,那是可以改变一生的叱咤风云的事件。当然,很快的思绪从幻想中荡回,继续接收岛主所发出的每一条信息。堪堪听了半个多小时,所能归纳并记下来的则有以下几点:
    1、每间每户都有高高的石墙围起来,目的是保障大家相互的隐私,希望都不要违反了;
    2、正因为隐私的关系,岛上的工作人员是看不到个人在户内或自己所属的沙滩上的一举一动的,为着安全起见,大家就不要到深水的地方游泳了,在及腰范围内是没有问题的。要上到深水区或是玩弄什么水上活动可以到公共海滩,这里有救生设备准备着;
    3、同样原因,为了和工作人员保持联系,沙滩上设置一个金属箱子,上面用透明玻璃盖着,里面有对讲机,用太阳能电的,平日便不用怎么搭理了;
    4、岛上提供两种吃饭方式,一种是让岛上人员提供即可食用的熟食,另一种是提供材料,自己煮弄,能够提供的材料清单等会儿将会发放给我们;
    5、岛上也提供其他家居服务,但也希望客人能自行处理,这样更显得生活情趣,若实在玩得太累,提出什么要求,也都自然无任欢迎。
    说到最后,他便给我们安排房间了,说哪一间都是一样的,别无二致,因为不鼓励串门,所以别无二致的单一也是无甚所谓的。我和建怡分到了叫作“礁石”的房间,名字古怪异常,但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律相同,也就罢了。放弄好东西后便回来吃午饭,岛主最后叮嘱。
    用钥匙打开屋门,宾馆的味儿照旧可闻,洁净的墙上挂着几幅海景画,厅上一套木质桌椅,一张小小的玻璃的饭用圆桌,更有一架深黑深黑的钢琴,头顶是富丽堂皇的一组吊灯,我悄悄的按动了所有按钮,那是黄黄的光芒。房间共有三间,而我们所需要的只是置有大得吓人的大床的主人房。放下行李,建怡拿出毛巾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我则趁此机会打开了通往沙滩的门,被阳光照耀得金光闪闪的沙滩立时映入眼帘,海潮前赴后继的不绝的涌向岸边,可惜每次都被神秘不知所以的力量推了回去。海中的不远处约有三百米的地方有一长满水草的绿洲,神秘兮兮的在海浪中时隐时现。开门处的上方有遮阳的檐蓬,宽大宽大的,在它所能庇护的地方有沙滩椅和和胶质圆桌,都是乳白色的,一尘不染。影子旁边的两三米处,有岛主所说的金属箱子,里面的对讲机安躺其中。在这一刻,我最终都没有踏出走进沙滩的台阶。
    饭毕,我和建怡都简单的洗了个澡,涂抹了防晒油,换了泳装便迫不及待的走进沙滩。我穿了条左边蓝色右边黑色的紧身泳裤,鼓鼓的肚腩和密密麻麻的脚毛外露于野,往身后茶色玻璃的门照了照,还不错,满意的继续奔向大海。因为有私密保障的缘故,建怡穿了套黄色的吊带式的比基尼,在一望无边的海天中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娇贵无比,我不禁在心中概叹。
    海水澄澈冰凉,我进水的时候几近是扑的姿态,一头就挤了进去。用自由式,可惜不懂如何呼吸,没两下就站直身来。建怡也是以自由式游着,可她比我棒多了,向着海中央游去。我连忙呼喊追上,可是在水上跑起来毕竟没有游起来的快的,她越游越远,时而停下来,要我追上她,可又不给我追上。我们在水中嬉闹了好一阵子,这里的世界相当快乐。
    “现在可想到什么?”建怡问我。
    这时我们已经坐在海洋与海滩的亲吻处,两人四脚的浸在水中,任由海水一浪一浪的迎面拍打过来,每一次都弄得满头滴水,好不狼狈的样子。
    又一个浪涌过来再退去的时候我才回答:“幸福。”
    “嗯,我也觉得是这般。还有什么切实些的想法吗?”
    太阳底下,海风吹来暖呼呼懒洋洋的,好不自在,一边在水中掏了些细沙铺上曲着的膝盖上,又放下双腿洗干净,一边说:“躺下,合上双眼,听着海浪拍打着自己脚板的声音睡着。当然,身边必须要有你陪伴着,最好是让我触摸着你,也不一定完全的抱着,但终要有一些地方彼此接触才行。”
    “就这么?”
    “就这么!”
    “那好。”
    我们都往后移动,测量着头部刚好不会被海水侵袭的位置,然后躺下。我左手屈曲放在沙滩上让头部枕在手掌内侧,右手伸直,好让建怡的头部也有个好地方落地。
    “这样的接触也未尝不是最为适合。”建怡一边还在试弄着更为舒适的姿态,一边说。
    “可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贴心极了。”
    随即我感到手臂处被吻了一下,右手被她的手抓住,从神经感觉上有点不大舒服,但心里感觉确实妙得很。我下意识的闭上双眼,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每一处肌肤下的神经末梢上,尽可能的接收从中而来的每一种信息。
    “愿意听我说一些说话吗?”我让时间默默流逝了一小段距离后才说。
    “嗯。”建怡以鼻音回应。
    “一些无聊非常的说话。”
    “只要你说,我愿意听。”
    我默默想了一会儿,大概她也感到诧异的程度才说:“现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好极了。我只听到我的声音,你的声音,还有海浪声,风声,太阳发出的声音。”
    “太阳发出的声音?”手臂传来建怡的头微微的颤动一下的感觉。
    “是的。这可要留心听。”
    “让我试试。”她的声音不免带点疑惑。
    “听到?”
    “听不到。”
    “也罢。我是听到的。我听到了太阳发出的声音。”我又重复了所听到的实事,“世界就只这么多了。海浪啪啦啪啦的打击着我们的脚板,你能感受到吗?”
    “能。还有我们的脚趾头相碰着呢!”
    “对,感觉就是如此。”我给予肯定。“海浪继续上涌,直到到了我肚脐的地方。你也是吗?”
    “是的。也是到了我肚脐的地方。”
    “舒服极了,每天如此便是最好,没有任何烦恼,安安静静的。前提条件是有你在旁。”
    我侧头望向她,那一刻她也转动头部望了过来,我们几乎鼻尖碰着鼻尖,吻了。
    分别了那个短吻后,我建议道:“我们现在睡吧!我想我们昨夜都睡得不大好。”
    “好的,睡醒了,可要回到现实了。”
    “因为肚子饿的缘故?”
    “嗯!”
    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是昏昏沉沉的,天色一片朦胧,不晓得现在是早上还是傍晚了,太阳在一边处离海面两三米的地方一动不动。渐渐的,我记得睡前半身还浸在海水中,可现在海浪已经到了不能拍打我脚板的地步。摇了摇头,再略略清醒,建怡正歪歪的睡在我身边,依旧的枕在我手臂上,一只手和一只脚不知何时已经搭在我身上了。我不敢动弹半分,生怕惊动她的甜梦。她现在梦见什么呢?我不禁要想。可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因为被她枕着的缘故,我右手手臂有点儿酸软,左手也如是,但一时无力改变这种现状,只得继续。我悄悄的望向太阳那边,血红血红的,光彩依旧,却又毫不刺眼,久久凝视,似乎看到了其中的黑子,也仿如看到某些道理。但我当时并不真真正正的清楚哪些究竟是什么道理,直到就要结束度假的前几晚看着惆怅的圆月时才清楚:人生所追求的东西有时看似很光耀而遥不可及,但只要怀着执著的不舍理念,在把握时机上做得再好一点,最终还是能够达到的。能够清楚这一道理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与建怡她谈起了月亮光芒的来源时才得出的。那光芒,还不都是太阳给予的吗?建怡那时候说。
    沙丘微微颤抖,一只骨瘦嶙峋的螃蟹露了两只眼睛出来,当我发现时立即瞬间移动开去,匿藏别处。我再往那时隐时现的绿洲望去,因为退潮的关系,已经乖乖的安安静静的展现在眼前,不再和人玩捉迷藏那玩意了。
    建怡还是那样的睡着,不知何时才醒来呢?她的一呼一吸都喷射在我的腋窝上,有点儿痒痒的。我轻轻的置换左手的姿势,先是在左边大腿上搔了瘙痒,然后抚摸一下自己的肚皮,清理一下上面的细沙,最后放在沙地上。因为刚刚潮退的干系,沙地上还是湿湿的,显得冰凉冰凉。
    我再次合上眼,时间的渡轮又不知带我往何处去了。
    “嗯?醒了?”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建怡对我说,她的姿势没有多少改变,还是侧着身一只手和一只脚的搭在我身上。
    天色一片黑朦朦,太阳已经隐没于海底,“啊!”的一声打了个哈欠,头脑多少又再清醒些,才回答:“嗯,是的。醒来很久?”
    “很久,但这个姿势舒服得很。所以就这样一只看着你,听着你的呼吸声。”
    “我的呼吸声可好听吗?”
    “一般般。动听说不上,但也可凑合着听听,还不至于让人生厌就是了。”
    我微微一笑,在她带沙的发丝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说他们正在干些什么?”我问。
    “他们?说谁?”建怡把身体再移过了些,手臂上再次传来她的头辗转过的感觉。
    “就是和我们同来的那些人。”我说。
    “大概……嗯,不大知道?”
    建怡像少女一般害羞的把头缩进我腋窝边,我也大概猜想到她想的是什么了。因为我本来就是下意识的提出问题的。
    “我想未必,要是我的话,必不会在此时此刻去做那事,定然是等到大白天的时候,阳光一泻而下,全身上下布满金光的样子,让大地、让海、让天空、让雀鸟,整个大自然都看着我们做那事。那才够好,现在天都黑了,他们看不到,毫无意思。”
    建怡又把头移了移,她的唇几近贴着我下巴说:“想不到你还真坏,简直是坏透了。嘻。”
    我若无其事,待一个远远的决不沾边的浪涌过来又消失后才说:“若果说那是坏,那就坏吧!但我想不出再有什么比这更光明正大的事情了。我只想让天看看你有多美,也让他们看看我是多么的爱你。你仔细的想想,那不是很好吗?”
    “油嘴滑舌的坏家伙。”像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
    这天晚上因为天已黑齐的缘故,我们没有自己煮弄晚餐,从屋内的餐牌上挑选了合口味的套餐,然后用对讲机跟服务生要了。在等待晚餐的时间里,我打开屋里的电脑,打算链接上网收取一直翘首盼待的邮件,可惜这里是不能上网的,只好作罢。重新拿出掌上电脑,配合着手机一起使用,邮箱依旧没有变化。我低下头,对着小小的屏幕苦苦一笑,“吁”的一口气把胸中的郁闷吐了些出来,但实际上郁闷的核心还残留在心中没有被“吁”走。
    夜里我们没有在进入海滩,饭后建怡试着打开钢琴弹奏起来。记得那时候她就能在全校面前表演,也试过独唱,这样想着那样想着,不禁要怀疑到底迷倒了多少纯情少男,我自是其中一个,暗自欣喜于现在的境况,又不免要对这二十年概叹一番。我尚有多少个二十年?如果我的生命只有六十多岁,已然过了一半。
    建怡的琴声婉转悦耳,她在厅中,我在房中。
    曲子转过一首,建怡伴随着曲子朗读起一段话来,如下:
    “一座海上的宫殿,渐渐飘浮过来,它愈来愈大,因为它愈来愈近。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待我来看看他们。是谁骑马骑得这样笨,把车轮背在背后?真好象刽子手穿着丧服、谁想坐船到印度,我这里有船。虽然没有帆和桅杆,可是船毕竟还有。裁缝师父在做什么?在替我缝补衣裤。”
    我静静的走到门边,窥视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当她弹罢此曲时我才现身在她面前。“曲子很美,词也令人遐想向往。”我说。
    “巴赫早期的作品,词是照着译过来的,本来是歌声,却无法用汉语唱咏,现在朗读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建怡一边说一边挪开些位置,在空余下来的位置上拍了拍,意思是让我坐下。
    我欠身坐下。
    “曲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问。
    “是德国民间的杂曲,叫《结婚杂曲》,合唱歌曲来的。巴赫家族连绵六七代都从事音乐的,高祖、曾祖、祖父、父亲、他自己、儿子都是音乐家,巴赫家族二百年来先后出了五十多位音乐家,一时间竟使‘巴赫’这一姓氏成为当时音乐家的代名词了。”
    “二百多年,五十多个。”我不禁重复,随之又补充一个评语:“赫人听闻。”
    “在那时侯来说,音乐家的生平几乎是我的必修课。当时我也这么觉得不可思议。”
    我用手整理了一下风干的头发,“看来每一样手艺的学习都有一整套的系统训练,与技术无关的东西也是必然在其中的。”
    “正确。”
    我不禁苦恼,从没有认真接受过什么像样的系统训练,或者从根本上说就拒绝得很,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一样东西能够使自己觉得是精通的,也可以这样评价自己——一无是处。建怡又弹奏了几首拿手的曲子,在没有曲谱的状况下弹错了几个音韵,和弦也有点儿走调,即使在作为门外汉的我也能感受到一些,但这毕竟无关要紧,我静静的听取。
    今夜我们很快就倒在床上,虽然很累,但还是狠狠的干了两次,毫不光明正大的,而后相拥入眠。
    往后几天我们都赖在屋里和沙滩里,除了送饭和送煮食材料的人外再没有和谁见过面。我们看海、看天空、看星星,聆听风声、潮声和彼此的说话声;有时候下海玩水,嬉戏玩乐;有时候坐在沙滩椅上喝从冰箱拿出来的可乐或者啤酒,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每有空闲我便会在掌上电脑上继续完成颜的校旱,那时候她则在旁静静的睡着。我们也在一连几日的在日光光的境况下实现我说的那话,在风和海的见证下,在太阳和白云的窥视下去展现建怡她的身体美,去表现我对她的爱的强烈,我们大汗淋漓,热烈非常,从这一面的围墙辗转反侧到另一面的围墙,让阳光洒满我们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毫无遗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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