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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无痕岭(二)

    解放拉着杏儿紧跟在老人身边,老人的身体不错,步调均匀,却显得很快,不是解放和杏儿小跑,估计很难跟上那老人。
    老人转过身,发现这两个年轻人,早已经气喘吁吁了,老人笑了:“呵呵,累了吧。这山路不好走,不是这儿的人还真不习惯。”
    解放想从老人的口中得知更多的关于无痕岭的事,就绕着圈试探老人家:“您在这无痕岭住了好多年了吧,看您伐树的动作那么娴熟”
    老人的脸色一下子纠结在一起:“我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话你就爽快点,只要我老汉知道的。”
    还是杏儿机灵,她看见老人的脸色不对,急忙说:“老叔,我哥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那种待人处事都极为谨慎的人,想必他是怕自己得罪了您才这样问的,您别在意。”
    “对,对。我怕我说错了话,惹您不高兴,那样的话,我们就白跑一趟了,我是没有关系,但我妹妹她为了完成婆婆这个愿望,不惜家人的一切阻拦才来到这里的,我母亲不放心,特意让我陪她来的。”解放接着杏儿的话茬,一个劲地解释着。
    老人抬头仰笑:“哈哈,我铁维沙岂是你们想的那般小气?既然你们话都说到这份了,我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了,都是实诚的孩子,好好。”
    “这里原本是一片荒漠,一眼望不到边的荒漠。后来,有一支商队经过这里,因为缺水,找不到水喝才来到无痕岭的那个地方,在那里的崖缝里发现了有水滴渗出。这支商队找到了水源,顺利地走出了沙漠。那个领头的商人回去以后就带了全家来这里种树,大概就是一年多的时间,商人全家住在这里,负责更大面积的耕种,这样不到五年的时候,一片茂密的无痕岭就形成了。每年夏天,这里都有好多游玩的人,慢慢地,人多了,环境一天天地变好了,商人一家也不愿意回去了,就在无痕岭定居了下来。”老人若有所思地讲了起来。
    杏儿看着这四周郁郁葱葱的景色,不由得入迷:“啊,太美了,那个商人现在还在无痕岭上住吗?她将沙漠改变成绿洲,是大自然的绿化大师,我想拜访拜访他。”
    解放看了看老人的脸,忽然觉得有那么一刻,她从老人脸上看到了军功章的那份荣耀。
    老人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绿色,脸上挂满了微笑:“是啊,我就是当年那个商人。”
    杏儿激动得抓住老人的手:“铁老,您真了不起,这么大的一片沙漠,是您一手将它变成绿洲的,看到这片葱茏的绿色,我真得很开心。”
    铁维沙笑着说:“其实,这也是缘分,如果不是当初困在沙漠里,如果不是在这里找到水源,怎么会有今天这郁郁葱葱的无痕岭呢?”
    解放有点着急:“杏儿,咱们不能再耽搁了,你婆婆恐怕是等不了我们的,临走时妈有交代过啊。”
    这一下,杏儿也急了:“铁老,这是正事,您能不能尽快地帮我们找到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我婆婆估计等不了了。”
    铁维沙觉得也是,什么事都可以分个轻重缓急,这个节骨眼上,最主要的就是想办法尽快回家见到自己的老婆再说。
    三个人走了一路,说的大都是铁维沙寻找水源和绿化沙漠的事,很少说到铁维沙的老婆,就连杏儿恐怕也不知道他们所要找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林绯竹,就是杏儿和解放此行的目的!
    杏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铁老,为什么在我来这儿之前,别人都说无痕岭是地狱,走路看不见脚印,甚至还有僵尸的传说。”
    铁维沙笑了:“呵呵,那些传言是无痕岭的村民奉我的意思故意传播出去的。”
    “为什么?”杏儿和解放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小小的无痕岭只有五户人家,你们应该看见了,无痕岭之所有一点人为的破坏和垃圾斗没有,是因为我们这五户人家保持得比较好。”铁维沙解释着。
    “那为什么每家只养五只羊呢?而且羊角上都要系上一根红丝带呢?”解放发问。
    “羊,养得多了,就要损害山林,而且每一只羊代表着无痕岭的一户人家,至于系红丝带是辟邪的意思,这林子密了,时有野兽出没,红丝带是一种预告危险的信号。”铁维沙一一解释着。
    刚开始来无痕岭的所有恐惧都在铁维沙的解释下一一化解开来,杏儿忽然叹气。
    “怎么了?”解放问。
    “只是遗憾没有早点来到这个地方,太美了,我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这么风景秀丽的地方。”杏儿感叹。
    杏儿和解放跟随铁维沙一路来到这里,这是无痕岭最高的地方,周围是一片树的海洋,偶尔听到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便是通往山顶的唯一去路,杏儿望着山顶,心里还是害怕的,毕竟她从来都没有爬过这么惊险的山路。
    拐过一个弯,小路显得更加崎岖,往下一看,路就在悬崖的半空中,有恐高症的人一准就能晕下去。
    铁维沙说话了:“不要怕,你们转过身来,扶着内侧的崖壁走,不要往下看,跟我走就行。”
    两个人按老人的吩咐,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走了大约半个来钟头,终于到了山顶上。
    站在山顶上鸟瞰下面,觉得自己就是绿洲之上栖息得一只白鹭。
    铁维沙带着杏儿和解放来到山顶的一块平地上,这里能看见的就是他们一家。山顶上倒也干燥,路面全是用石头铺成的,是一种天然的美。
    这里有两间屋子,从外面看,堆满着木柴,用木头围起得栅栏里养着五只养,每只羊角上都系着一根鲜红的丝带,羊槽里似乎没草了,看见有过来,都围了过来,咩咩地叫着。
    对面的空地里,有一只大红色的公鸡领着一群母鸡在那里扒拉着吃屎,屋子前面的窗户上挂满了金黄色的玉米棒子。
    铁维沙掀起用塑料袋缝制的门帘,让解放和杏儿进屋。
    两个人客气着:“铁老,您请吧。”
    “跟我客气个啥,再说,来到我家了,你便是客。”
    两个人先走了进去。
    屋子里摆放也极为简单,地上放着一张桌子,看来是伐好的木头做的额,粗糙的树皮还在。
    炕上铺着一张草席,已经有斑斑点点的黑色了,估计是炕太热的原因。
    炕上躺着一个人,看不见头部,用一张白底兰花的被子紧紧地裹着。从被子里面发出一声似乎很不情愿的声音:“老铁,又带陌生人回来了?”
    这个时候,铁维沙也进了屋,他朝炕上瞟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唉,还在睡?还不赶紧起来,你娘家人来瞧你了。”
    炕上的那个女人闻听自己娘家人,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这个时候,杏儿惊奇地发现:那浓浓的眉毛和方方正正的脸,真不愧是婆婆的妹妹,竟然长得这么像,连嘴角上的那块黑痣都没什么区别。想必这就是婆婆的妹妹林绯竹了吧。
    “怎么了?是不是不相信?”铁维沙问。
    “我娘家人,你还会放她来见我啊?”女人的话里带着奚落,但明显是铁维沙一直在阻止她和娘家人见面的。
    “看你说的啥话?我不是得遵循祖上规定吗?但具体事情具体对待,我铁维沙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规矩是人定的,也可以改变的。”
    “你早这么想就好了,现在说这话都没有用了,我娘家人估计都死完了。”
    女人的眼神是那么的低落,低落得让人觉得她已经频临绝望的边缘。
    “谁说的?这个女娃,你看见了吗?她就是你姐姐的儿媳妇,我在山下打柴,不是他那么诚心地求我,我估计不会带她来这见你的。”铁维沙解释。
    林绯竹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杏儿的手,激动得问:“你,你真是我姐姐的儿媳妇吗?”
    “嗯,是的,我叫杏儿。”
    “哦,那是谁?”林绯竹指着解放问道。
    “那是我哥,我妈不放心我一个人来这,让我哥来陪我的。”
    “哦,我以为那是我姐姐的儿子呢?”
    这让杏儿忽然又想起自己的丈夫,心里酸酸的,但面对婆婆一辈子最想见得人,她觉得此刻丈夫的事应该搁一搁。
    “那我姐姐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提起我呢?”林绯竹似乎想知道更多自己姐姐的事。
    “我可以叫您小姨吗?”杏儿拉着林绯竹坐在炕沿上,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可以可以。”
    “我婆婆在一年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丈夫,从那以后,她备受打击,人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今年年初的时候,她晕倒在地,我们七手八脚的送她去医院,医生让我们准备后事,就这样,她一直在昏迷着。”
    “哦,我可怜的姐姐。姐姐,姐姐”林绯竹眼睛红红的,声音开始哽咽了。
    “小姨,我来这里找您的意思呢?是希望您能跟我们走一趟,见见我的婆婆。我婆婆好的时候给我说过您,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了。”
    “那你来这了,你婆婆谁看呢?”
    “我妈在照顾,她临走时叮嘱我们速去速回。”
    林绯竹看了丈夫铁维沙一眼,铁维沙说:“还犹豫个啥?要晚的话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孩子们这么大老远的来,你还不走,磨磨蹭蹭地等个啥。”
    林绯竹的眼泪像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滴落在草席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只见她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扣子还没系好,鞋子也没穿好,就赶紧往外走。
    铁维沙看到妻子这般情急,急忙劝说:“先别急,穿好衣服,我让大山陪你去,回来的路上好有个照顾。”
    林绯竹穿好了衣服,喊了一声大山。
    大山进来了,是一个大约20多岁的小伙子,身材魁梧健壮,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是一个俊男儿。这就是铁维沙和林绯竹的儿子铁大山。
    “家里来这么多人啊?怎么了妈?”
    铁维沙急了,将妻子的话挡在了一边:“快去跟你妈下山一趟,你大姨人不行了,你妈要见她最后一面,记住,一路照顾好你妈。”
    大山应该还是稀里糊涂地,但也没多问。
    “杏儿,有大山带着你们,我就不用去了,下了山尽量走近道,争取时间,不然都白折腾了。”铁维沙叮嘱杏儿。
    杏儿天生机灵懂事,铁维沙似乎很喜欢她,还叫来自己得儿子大山:“过来,大山!这是我儿子大山,你们认识一下。”
    “哦,你好,我叫杏儿,是你大姨的媳妇。”杏儿解释。
    “哦,我是铁大山。”
    杏儿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山看自己的第一眼,她的心里就像揣了个小兔子似的,蹦蹦地跳个不停呢。
    铁大山也感到迷糊,眼下这么着急的事,爹为啥还特意把杏儿介绍给我认识呢?是不是爹想儿媳妇想疯了呢?也不会啊,杏儿可是大姨家的媳妇啊?爹这是怎么了?
    不过,大山倒是觉得杏儿的模样和性格都是他喜欢的类型,遗憾的是她已经是大姨家的媳妇了。不然的话,嘿嘿,我铁大山就有得希望了哇。
    一路上,解放倒是一直搀扶着林绯竹,林绯竹身子本来就瘦弱,走一点路就气喘吁吁的。
    解放倒也庆幸,跟杏儿走在一起还要拎行李,不拎吧,嘟起小嘴跟人一路闹脾气,这下好了,让大山这小子拎吧,他爱拎就让他拎个够。
    林绯竹问解放:“累吗?累了我们休息一会,等等杏儿和大山吧。”
    “好的。”解放扶着林绯竹在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
    “解放,你几个孩子了?”
    “2个了。”
    “杏儿倒是蛮机灵的哦,嘴巴挺会说话的。”
    “那是,杏儿要不机灵,怎么会把我老妈哄得一愣一愣的?但我妈还是喜欢她,没办法。”
    “哦,我觉得她和大山挺合得来的,你觉得呢?”
    解放突然惊叫:“哦,我说呢?两个人把咱们撇开,原来有这差事。”
    “不过,我也觉得,他们俩至少是两厢情愿,不过,杏儿是寡妇,死了丈夫,就看大山嫌弃吗?不嫌弃就好。”解放说。
    “傻孩子,那是什么话?我姐姐的媳妇就是我的媳妇,相信大山也不会,你看看,大山像嫌弃杏儿的人吗?”林绯竹说话间,大山和杏儿就走过来了,杏儿满脸红扑扑的,而大山的手却紧紧地牵着杏儿的小手。
    解放看着杏儿一直在傻笑:“嘿嘿,杏儿,早知道无痕岭不但没有凶神恶煞还能遇上这么让你心动的人,哥我就不用来了么。”
    “哥,你说什么呢?”杏儿显得很不好意思。
    “哥我说的是实话,不过,哥再说一句实话,赶路要速度,别忘了咱妈临行前叮嘱的话,恋爱可以慢慢谈,但你婆婆这事等不了。”解放认真地说。
    “这样吧,我背着杏儿,您背着我妈,我们小跑一段,不然,我真的担心到时候我妈见不上我大姨,又一阵大哭,哭得又晕过去,那就不妙了。”大山说。
    “不管你大姨是等还是不等,估计你妈都得哭得晕过去,关键是我们来你们无痕山这一趟不能白来啊,也不能辜负杏儿对婆婆的一份孝心啊。”解放郑重有词。
    跑了一会儿,杏儿被抖得几乎散架了,急忙说:“大山,慢点跑啊,我快散架了,要不,放我下来吧。”
    “歇会可以,但我得背着你,背你一辈子。”大山油腔滑调。
    “说什么呢?我可是寡妇。”
    “寡妇怎么了?只要我们是彼此喜欢,何况我爹都那么希望我们在一起,你还提以前的那些事干嘛呢?不许再提啊。”
    “嗯。”杏儿温柔地爬在大山的背上,闻到大山身上一股浓重的汗味,有点不忍心。
    “快到了,放我下来吧。”杏儿央求大山。
    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来到杏儿家。
    大婶已经在门口不知道周旋了多少趟,这一趟终于让她看见了解放的身影,解放好像搀扶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大婶想,这肯定就是杏儿婆婆的妹妹吧。
    大婶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解放,你们终于来了,杏儿呢?”
    “后面呢?你那宝贝女人谈恋爱呢?”
    “说什么话?这都啥节骨眼了,她还谈啥子恋爱啊?”大婶抱怨着。
    “快进屋吧,亲戚,你可是终于来了,你老姐姐她一会清醒一会迷糊,估计就这两天了,对了,情绪不要太激动。”大婶扶着从无痕岭接来的亲戚说。
    进了屋,杏儿的婆婆还躺在炕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出着气,眼睛微闭,嘴唇蠕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林绯竹看到多年没见的姐姐躺在这里,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心里就像被谁捏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她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姐姐的床前:“姐姐,姐姐,是我啊。我是你妹妹绯竹啊。”
    这时候,杏儿和大山进来了,杏儿拉住婆婆的手激动地说:“婆婆,我回来了,您看我给您把谁带来了。”
    杏儿的婆婆睁开眼:“绯绯竹啊,她吃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妹妹的手,嘴唇蠕动着,声音小到极致。林绯竹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只见林绯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
    过了一会,杏儿的婆婆将杏儿的手搁在林绯竹的手上,那眼神,那意思,想必都知道。杏儿的婆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杏儿。
    林绯竹把儿子大山叫到姐姐的床前,凑到姐姐跟前说:“姐姐,这是您的外甥大山啊。”
    杏儿的婆婆看着大山,伸手摸了一下大山的脸。
    林绯竹明白姐姐的心意,忙把大山和杏儿的手搭在一起,这一刻,杏儿的婆婆终于努力笑了笑,笑容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林绯竹总算见到了姐姐一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不知道恨谁?一直阻止她们姐妹相认的就是所谓的家族的规定,但这些家族规定和生命,情义比起来,到底哪个更珍贵?估计只有林绯竹最清楚。
    给读者的话:
    差点忘记了,赶回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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